古代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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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玉华当夜逃出虎口,心里很是慌乱。她完全没有料到能够走得这样快,这样顺利;她有个逃走的强烈愿望,却没有想出妥善逃走的办法,也有点担心这愿望是否可能实现。想不到那小东西那样果断,那样有办法,因此,当她离开那可怕的地方时,是有点精神准备不足,是有点匆忙。

她匆匆地离开那舒适的牢房,只顾朝她认为是安全的、可靠的方向走。她走过花地,沿着城墙边,这儿,当她还是初中学生的时候和同学们来过,知道地方很僻静,没什么人家,也少人来往。也许她过于紧张了,也许她走得太匆忙,也许已临近产期,当她走过一段路,忽然觉得肚里那不争气的小家伙在不安地蠕动,在抽搐,肚子痛起来了,一阵比一阵紧,她想:“糟哩,要养了!”她勉力支持着,扶着肚子,弯着腰,咬紧牙关。“走!”她想,“要争取时间,离开这儿,到安全地方去!”

她拽开步伐又走,终于离开城墙边,转进一条小巷。可是,她这样盲目走着,要到哪儿去呢?她的最安全地方又在哪儿?从她下定决心要逃走,她就反复考虑过这问题,她想回进士第,也想到监察府。但觉得两地都不妥,因为敌人发觉她逃走,首先注意的就会是这两个地方,她不能再去冒这个险。她也曾想到到老魏那儿或小林那儿去,也许他们会把她隐藏起来。可是,这些日来组织到处受破坏,能担保他们不出事?

她想着想着,焦急不安的心情在加剧,最后她感到有点绝望。“怎么办呀?”她想,这个生身长大的城市,从没如现在这样使她感到陌生、恐怖。“叫我到哪儿去呀?”阵痛一阵紧似一阵,她感到头昏,浑身冒着冷汗,腿软了,步伐像挂着千斤锤一样沉重呀。她走不动了,她找到一块石阶坐下,双手紧扶住那不争气的肚皮。阵痛在加剧。“孩子呀孩子,你为什么偏在这时和妈作对呀?”她痛苦、伤心地流着泪,“让妈度过这一关,走完这艰苦的路程再出来吧,孩子!”她又挣扎着,起身。“不能在这儿等死,”她想,“不能叫自己再落在那***手中呀!”她举步,她走,又挨过一段路、一条横街。

街上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影,也不见有灯火,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但问题还没解决,她要到哪儿去呀?那受苦的婴儿没有谅解她,他似乎急于要出世,要出来向这个罪恶的世界表示他的不屈意志。阵痛在加剧、在缩短,她实在太痛苦了,就是爬也爬不动了。她看见前面不远地方,有明亮的灯光,照着一座庙门式的建筑,她似乎认识那儿就是私立刺州女中,她曾在这儿工作过几年,曾朝夕进出过。“为什么不暂时到那儿去?”她想,“那儿还有我们的人,有老包。”她扶着一道砖墙,那是校门外的围墙,一步步艰难地走着。阵痛、手足发软,都不能阻挡她。“走,再走几步就到了,孩子,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呀!”她走着,几乎和爬着差不多。终于她到了校门口,到了传达室外,她伸出手去轻轻地在窗门上敲了两下,就不支地瘫软在地,失去知觉了。

当她像从死亡中苏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是睡在草房中一堆稻草堆上,老包一手扶着她,一手拿着一碗滚热的红糖老姜汤,老包女人坐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只烂布包。她全明白了,孩子出世了,老包见她睁开眼才放心说:“好啦,无事了!”他女人也兴致勃勃地说:“是个男的,林太太。”说着把那包裹在烂布包里的婴孩细细的红红的小面孔亮给她看。

玉华一阵心酸又滴下了泪珠:“可怜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或迟点出世呀,偏在这时…………”当她再张开泪眼,张目四望:“我是在…………”老包让她把红糖老姜汤喝下,才抱歉地说:“是在学校菜园后草房里。很对不起,小姐,我们不是不愿你到我家里去,是情形很不好呀,保安司令部从你那天被绑后,就来搜过,党部也迫校长把当时和你有来往的老师开除了!”又低低地问,“你是逃出来的吧?我当时在门房里听见敲门声,出去一看就猜到一些…………”

玉华挣扎着要起身:“在这儿没有危险?”老包道:“也没办法,当时我见你已痛昏过去,看样子,孩子就要出世,把你直背进来,和我老婆商量,才决定暂时放你在这儿生产。这个后园平时没人进来,暂住两天,我看也没关系。”老包女人也道:“我不让人进来就是了。只怕孩子哭。这孩子呀,口大眼大,粗手大足,刚出娘胎就大喊大闹,真叫人担心。现在,他安静些,睡着了。”又问,“你自己奶他?”玉华把双手举起来给她看:“全给钉上竹针。”那十只指头满是溃烂伤痕,有几个指头的指甲也掉了,又扯开衣襟,胸前也满是灼伤,玉华难过地说:“也是***用火烙伤的。”那老人家一见这惨重伤痕,也泪水汪汪地说:“作孽呀,这样来对个母亲。”又对老包说:“我们宁可受累坐牢,也千万不能叫她再去受苦。小姐,你放心住下,孩子我帮你带!这鬼地方你也不能多待,等过三两天,我替你找个地方!”

这样,玉华就在草房里躲着,孩子第二天就被老包女人转移出去,因此也不曾引人怀疑。但是第三天一早,当老包来探望她时,心情却很不舒畅。玉华觉得奇怪,问:“有人来搜捕?”老包却说:“小姐,你吃了这许多苦头,为什么还自认是***?”玉华吃惊道:“是谁说的?”老包道:“报纸都登出来了。有你的照片,还有你写的自新书。”玉华浑身震栗着,惊叫:“拿来我看看。”

老包从袋里把当天一份《刺州日报》掏出来给她。玉华一看,反而放心地笑了:“全是假的,老包,为什么你也相信?”老包也觉吃惊:“报纸登的有假?”玉华向他解释道:“要看是谁办的报纸,狗嘴里长得出象牙?这是***的阴谋,迫我投降不成,又见我逃走,想用这个毒计来陷害我。只要我能离开虎口,我就不怕它,让它去造谣吧。我是纯洁的,我可以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叫所有的好人看!”听完这一解释老包也安了心,他说:“我早想到小姐不是这类人,要不,也不会受这许多毒刑了。你放心,我已叫我老婆出去替你找躲藏地方。”

玉华口里虽这样解说了,心里却很感忧虑。这假自新书一发表,对组织、对同志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他们不明白她被捕后情形,也许一时会被蒙骗。但她相信,党是英明的、正确的,绝不会上***的当;只要我能找到党,对党交代清楚,党会相信自己忠心耿耿的儿女,决不会去相信敌人!“对,”她想,“一定要设法找到党!”

老包常常来找玉华谈,他是本校最早加入***互济会的老会员之一,有一个时候就是玉华直接和他联系的,因此对他夫妇都很放心。她说:“老包,你也是***阵营里一员,你对***的贡献,***不会忘记你。你在这样危难的时候救了我,救了我的孩子,我和我的孩子也一生一世不会忘记你。俗语有句话说,送佛要上西天,你能不能再替我做点事?”老包道:“我是小人物,做不了大事,你叫我做的事,只要做得到,我一定做。”玉华于是交了一封信给他,请他到老魏家里走一趟:“先看看,他那儿出了事没有,如没出事就对他说,我希望见他一面。”

老包接过那信,果然趁了个空,亲自到老魏家去。老魏女人出来见他,从她的言谈举止还看不出有什么事,老包说要见人,老魏女人答称不在家,老包只好把信留下。

老魏这些日来没出过什么事,倒是小林从大林、玉华被捕后又离开鱼行街,搬去和天保娘、庆娘的两个孩子住在一起,他们都改名换姓,拼凑成一个家庭。

原来那天保娘被捕后,朱大同只追她天保的下落,她不说,也实在无可说的。不久,天保却又被姓刘的叛徒从自己家里那口古井里搜出来。那天保从那次在混乱中逃脱,因双脚被钉上铁镣,行动很不便,先后躲了几个地方,都无法把铁镣打开,最后明知冒险,也只好回家,在那古井里过着日藏夜出生活,算是把铁镣弄掉了。却因火烧地到处有特务看守,不敢出来,后来被特务发现里面有动静,派人去坐捕,在一个晚上果然上了当,落了案。事实证明和天保娘没关系,天保娘才被释放,但她的家已被钉封,无处安身,被陈山女人收容了。

过不久,庆娘那两个孩子,因为日升等一批人已被朱大同秘密处决,庆娘已逃走,敌人觉得留下这两个小孩也没甚意思,也赶出第一监狱。那大狗带着小狗,破破烂烂,流荡回家,见家里大门已被封闭,邻居怕惹祸不敢收容,白天出去讨点饭,或在垃圾堆上找点吃的,晚上就随便在哪家门口过夜,有时口渴肚饥,小狗哭爸叫妈,非常可怜。天保娘无意中见到他们,伤心难过地抱着哭了半天,说:“孩子,为什么不早找我?”大狗哭着说:“你家也被封啦,叫我到哪儿找?”

这孩子从狱里出来似乎懂事得多了。天保娘道:“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你们的娘。”把他们带到陈山女人家住了几宿,怕陈山女人有困难,对她说:“你有困难,我了解,过几日我带他们另找活路。”老魏在新门边的一个僻静去处,替她们找了间房子,又给了一笔钱,说:“从此,你们都改名换姓,千万不要谈过去的事,留下的钱,做点小买卖过活。”天保娘利用这笔钱做些甜馃,自己和大狗提上街到工地上去叫卖,倒也能赚下一天三餐。那小林自从大林、玉华出事,匆匆离开鱼行街,一时找不到地方躲藏,老魏便把他介绍到天保娘那儿住,改了姓名,变成天保娘的大儿子了。

那老魏接到玉华的信,匆匆赶来找小林商量。小林说:“这件事不小呀,你我都承担不了,组织又一时找不到,没人敢抓主意。在目前,报上登的,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魏,我劝你暂时也躲一躲。”这样老魏也躲开。当老包第二次再去时,老魏嫂就干脆地给他一个:“在这儿,没这个人!”

老包回复了玉华,很是气愤不平:“真太寡情无义!”玉华倒劝导他:“报上造了这样的谣也难怪人家怀疑。”这时她离开大城的决心更大了。有天她和老包商量这事,老包却不同意:“现在城里追捕得正紧,你还不能动,暂时到我侄媳妇那儿去躲几天再说。”

当她已能起身走动,老包听说学校又要搜查了,才把她转到侄媳妇家去。那侄媳是个寡妇,四十来岁,靠磨豆腐养猪过日。玉华剪去一头秀发,穿上紧身马甲,换了身学生装,倒像个男中学生。她在老包侄媳家又养了一星期,看看身体大体复原了,有天,老包又去探望她,她重新提起:“老包,从我搬到这儿来,我就一直在想,不能再待下去,不能再拖累你,我已决心离开。”老包倒是忧心忡忡地说:“特务满天飞,到处都在搜捕你,怎走得脱呀?”玉华道:“不走,我就会真的上了***的当,冒险也要走!”她说得坚决,老包见怎样也劝阻不住,只好也同意了。

玉华于是又说:“我什么都不再怕,不再牵挂了,最放心不下的是孩子。这孩子命苦,一出世就见不到爸爸妈妈。我相信他将来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万一爸爸妈妈都牺牲了,他会报仇。我现在备有信一封留给你,等我走后,你就连信带人送给我娘,她见到信会收养他…………”说着,起了一阵母子难舍之情,心酸下泪,“也许我们将来还能见面,也许我们永远见不到面了。如果我和孩子的爸都牺牲,而孩子又长大了,那时老包同志,你还健在,就请将我们的情形告诉他,要他不要忘记这仇恨,要报仇!要报仇!!”说罢掩面大哭。老包也泣不成声。一会儿她又说:“我明早就走。”老包却问:“要不要我送你一送?”玉华道:“你不方便,万一我出事,反累了你。”老包还在那儿坚持:“我不亲眼见你出城,我不放心。”

第二日,玉华打扮停当,穿起男学生服,戴了顶学生帽,挎着只包袱,果然是少年英俊。离开老包侄媳家,向新门城口大摇大摆地走去。那老包提心吊胆地远远跟着她。当她在城门边受盘问时候,他就远远站着张望,忽见那守城兵拉住她进检查棚,看来是要搜身,他忍不住连声地叫起苦来。她那样子怎禁得住解衣搜身?当时那玉华也很慌乱,当她被拉进检查棚勒令解衣时,情急智生,把心一横,把手伸进口袋,把全部现洋都拿出来,朝那士兵手里只一塞:“老总抽烟。”那士兵见这许多白晃晃银圆一时愣住,她却乘机大摇大摆地从另一道门出去了。那老包直见她走出城门,才抹去一头冷汗回家,却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混过这难关。

三天后,老包带着他的女人抱着玉华儿子去扣进士第大门。陈妈出来开门,认得是刺州女中门房老包,问他有什么事,老包道:“见有个乡下妇女抱了一个初生婴儿沿街叫卖,说她家穷,人多养不起,我见那孩子长得白皙端正,想起先生娘曾说要买个孩子养,我便把他抱了来,请先生娘过过目。”那陈妈忧心如焚地说:“先生娘为了家庭出了这许多变故,前些日子又被搜过一次,心烦,已病了多时,大概不会再要什么孩子了吧。”老包却一味央求:“人已抱来,合不合也过一过目。”

陈妈把老包夫妇放了进去,进内室告知玉华娘。那玉华娘正心烦意乱,说:“我都快病死了,哪来这闲心?”陈妈正待出去回话,老包夫妇已直撞进内室,老包一努嘴,他女人就缠住陈妈:“陈妈,你来看看,这孩子长得多福相!”强拉出去看孩子。老包见房中无人才放胆地说:“这是蔡小姐刚养下的儿子,叫我送来,见有亲笔信在此。我怕给您招来麻烦,故意这样说。”说着,把信呈上。那玉华娘一边看信,一边泪不停流地哭着:“多亏你,老包。”老包道:“报上登的全是假,小姐已平安到她要去的地方。孩子留给你,对外就说是买来养的。我走啦。”玉华娘当即跃身下地,一刹那间什么病也没了,连叠声地叫:“陈妈把那孩子带进来我看。”陈妈果然把那孩子抱过来说:“要是先生娘身体不那么坏,买下这孩子养养倒好。”玉华娘一见那孩子又是笑又是哭地说:“肥肥白白的多逗人爱呀,给我留下。老包,你等等,我给你把钱带去。可要对那人说明,从此买绝,不能再有纠葛。”老包夫妇满口称是。

从那一夜起,黄洛夫和阿玉就在桐江上过着游荡、飘忽无定的生活。

他们白天把小艇泊在僻静去处,有时在芦苇丛中,有时在人迹罕到的地方,晚上才敢出来。好在艇上还有些油盐柴米,足够他们几天食用。

桐江一样按时上潮落潮,就和时钟一样的标准。从江面上吹来的风,一样是令人愉快。半夜升起的月亮,也还和过去一样明亮,照在芦苇丛中,照在那鳞光闪闪的江面上,充满了无比动人的诗情画意。可是,境遇变了,人在患难中。黄洛夫的情绪是比较的消沉,不是对***失去信心,而是在思念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他和大林接触过多时,他喜欢这个同志的坚定果断,有时不免也有点近乎严厉!他和老六在一起工作过,他的热情、负责,看事情都朝乐观方面看:“死不了人!”也给他深刻印象。可是,他们现在又怎样了呢?牺牲了吗?被捕了吗?

而阿玉也沉闷得多了,她不再是笑口常开,也不再把“褒歌”挂在唇上。她思念她那苦了一辈子的爷爷,也在怀念老六一家。她没遇到过这样的大风浪,当初她把事情看得单纯些,走开了事。可是,现在,她是没有亲人,失去衣食的依靠,今后怎么办?自然,她也有单纯的愿望,还有个黄洛夫。

这个年轻人,从他们见面时起,就给她好印象,以后,他们在一起工作了,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共同的理想、战斗和两颗青春跳跃的心,把他们连接得更紧了。但看见他那样愁容不展,也有些担忧。患难见真情,他会不会变心呢?因此,每当黄洛夫在和她讨论今后怎么办时,她总是带着试探口吻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领导,我总是看你的。”又说,“过去我靠六叔、爷爷,现在我只有靠你了。”黄洛夫对她真情的表示却是肯定的,他说:“我们的命运反正就是这样----分不开!”这话给了她无限的慰藉,她想:“我们的事,看来也定了。”

他们在桐江上游荡了两天,有一个晚上,黄洛夫忽然被一个可怕的噩梦惊醒,他起身,浑身冷汗,阿玉听见响声也爬起来,问他有什么事?黄洛夫心有余悸地说:“我看见六叔,浑身血污,还有那玉蒜大嫂披头散发,在对我说:小黄呀小黄,你得替我报仇!”阿玉听完话,内心悒闷,也说:“真巧,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爷爷被砍下个头,挂在贞节坊上。”黄洛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这儿待不下去啦。”阿玉问:“你想怎么办?”黄洛夫道:“走,离开这儿,一定要设法把马叔找到。”阿玉点点头:“我早也这样想,就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马叔。”黄洛夫笑道:“你忘记了,当初我怎样找到马叔的?”阿玉想起:“找静姑去?”一会儿又摇摇头,“静姑也是通过六叔才找到马叔的。”黄洛夫的心又冷了:“那,怎么办呀?”阿玉又说:“我们的粮也快断了。”黄洛夫更是烦恼。阿玉却说:“不用担心,我冒死也要再到清源去一趟,打听一下消息,弄点吃的来。”

第三天夜里,趁了个月黑风高,阿玉把小艇泊在安全地方,带上一只空口袋,对黄洛夫说:“好好地看住艇,听我在岸上拍掌,拍三下,就把艇靠上去接应。”早一晚上他们谈定,黄洛夫没有意见,这时却有点放心不下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拉住她只是不放,阿玉说:“放开,不会有什么的。”黄洛夫更加激动,用力地把她搂进怀里,眼泪只在眼中转着。阿玉既感动又得意,心想:“你舍不得我,我又何尝舍得你。”只把他推开:“你这样死缠住我,我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吃的喝的?真傻。”说着,她从艇沿悄悄地下水,又叮嘱一声:“千万不要忘啦,三下掌声。”她像条鱼似的,伸展双臂,轻巧而机警地向半里外的江岸游去。

阿玉上了岸把衣服绞干,便从小路径投清源村。从那一夜事发,村狗似乎受到惊吓,一有风吹草动就狂吠不已。她小心地走着,专拣那平时没人注意的小路。不久,到了勤治家,她相信这个人可靠,出了再大的事,即使天塌下来也绝不会出卖同志的。她机灵如同兔子一样前后左右地观察一番,觉得一切可以放心了,才去敲门。刚敲过不久,就听见屋里有走动声,再一会儿勤治就在门后问:“谁?”阿玉也低声回答:“我,阿玉。”门开了,勤治用力地把她拉了进去:“你真胆大,这时还敢来!”阿玉却说:“快断粮啦,不来怎么办。”

她们两人在灶间坐地,掩上门点了灯,勤治说:“看你这狼狈样,一身都湿了。”阿玉道:“我是游水过来的。”勤治双手拉住她问:“小黄现在哪儿?”阿玉一听到黄洛夫名字就开口,像是得意,又像是要透露那重大的新闻:“和我在一起。”勤治大大地放了心:“无事就好哩。我一直在替你们担心。老六也走脱了,就不知下落。那些坏蛋,扑了个空,又有一人被投下粪坑淹死,可真恼火,把那两只告密的狗,打了一顿,又留下人迫他们和蔡保长在三天内交人。今天是第三天,交不出人,蔡保长上区乡团司令部请求宽限,那区乡团司令部说这件事我们管不了,蔡保长自己回来,见再没人来追也就算了…………”阿玉问:“蔡保长也变坏?”勤治笑笑:“他叫作干系重大,不能不做个样子,心还是向我们的。”又低低地说,“老六就是他放走的哪。”阿玉开心极了,笑得挺响亮。

勤治道:“就是那几只狗难应付,老鬼还不敢怎样,只是那跛三可真坏,尽出坏主意,和那几个便衣勾搭在一起,在老六家赖着不肯走,一天讨吃讨喝的,还要打红缎那小鬼主意,也常到蔡保长家瞎闹。玉蒜问我怎么办,我说:暂时不要理他,看看再说。”阿玉又问:“我那爷爷呢?”勤治道:“我倒把这事忘啦,他还关在池塘特派员办公室,据说挨了点打,要他交出你这个女***。你爷爷却说:她是不是女***,我不知道,半年来行为不正,已被我赶走。我现在是个孤老头,摆渡吃饭,什么也不管。”阿玉难过了一阵,她的脾气就是这样,过一阵也没什么了。

“你们还没离开这儿?”阿玉道:“暂时做几天水大王再说,看小黄怎么个打算。”勤治关心道:“你们已经…………”阿玉一阵面热:“也没有什么,爷爷常说女大当嫁,小黄也确是个好人,我也有意。”又说了他们临分手时那样难舍的样子。勤治表示欣慰:“将来正可成对患难夫妻。”她们又谈了会儿别后的事,阿玉要告辞,勤治把米缸里的米粮,还有些油盐都给她装上。送出门前又反复叮嘱着:“这儿千万不能再来,附近江上也不好久住,那几只狗什么都干得出的。”阿玉负起粮包,沿原路回江岸。

在黑暗中,她远远看去,江上还泊着那艘小艇,在水中摇晃。她轻轻拍了三下手掌,小艇便向岸上靠过来了,她把米袋递上去,黄洛夫接着,她也只纵身一跳就上去。黄洛夫紧紧地把她抱住,直在那儿亲她:“我急死啦。你回来,什么都好。”阿玉却说:“马上开动,勤治说过附近江面也不能久待哩。”这时江水正在涨,滚滚江水向上流奔驰着。阿玉让黄洛夫什么地方都亲过,头发、眼睛、嘴唇,然后说:“够了吧?走!”安上双桨顺流而上。

黄洛夫在她身后坐着,仰头望她,只见她那壮健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摆动,桨声咿呀作响。两人不交一言,他只是爱惜地痴看着她,越看就越觉得她可爱,越舍不得她。当她离开的时间,他几乎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同时却也在想:“真是这样,我们两个的命运只能结在一起了,我一定要向她提,让我们结合,让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阿玉也是心事重重,不时回过头来看他,对他笑笑,似乎也在说:你看,我多愉快,我多幸福,因为有了你在我跟前!他们在汹涌的江面上奔驰着,到达渡口时,她把双桨刹住,似想要让船走慢一点,让她再看看,看看这曾日夕和她相处多年的渡口,看看那成了灰烬的茅屋。但江水冲激得很厉害,那渡口也只一刹那便消失了。

三小时后,他们又停泊在另一个地方,准备过夜。阿玉照平时一样,把卧具抛给他,自己也在安排休息地方,黄洛夫却不安地转来转去,怎样也不肯睡下。阿玉觉得奇怪,问他:“你怎么啦,小黄?”黄洛夫只是不响,她过去和他并排坐下,问他是否病了,那黄洛夫忽然掉下泪来说:“阿玉,你这样对我,我不知该怎样说好,从我参加***起,见过不少女人,你是第一个使我最难分难舍的。当你不在时候,我心里苦极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一个人孤独,我我…………”他情不自禁地提起她那双又粗又大的手亲着,亲着,阿玉也很激动。“现在,你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不希望你再离开我,我们两人永远不离开…………”说着,他又去亲她的面,只见她眼里满含着泪水。“答应我,”黄洛夫像是用了全身气力在说,“让我们结合,让我们做对正式夫妻!”他把头埋在她怀里。

从那晚起,他们就成为正式夫妇了。

他们又游荡了几天,也都在研究如何与组织取得联系,大不了再冒险回清源去。正在这时间,阿玉又对黄洛夫说:“又快断粮啦。”黄洛夫很感恐慌:“怎么办?”阿玉沉思半晌说:“你真是个坏丈夫,什么办法也没有,现在罚你一个人再在这儿待下,我去想办法。”她提着那只空口袋又要上岸,黄洛夫却不放心,他说:“我和你一起去。”阿玉笑道:“你怕你老婆跑掉?”黄洛夫说:“你一个人去,我就是担心!”阿玉也感到安慰,这洋学生确是真情地对待她啦。便说:“这个地方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去找别人,是去找静姑。你不是说要找马叔吗?我找她看看有什么办法。”黄洛夫于是放了心:“行动务要小心。”

阿玉匆匆来到五龙庵,静姑一见她面就急急忙忙把她拉过一边:“你来得正好,把我急死了,那天来了个学生找马叔,我没得到通知,没敢答应他,他急得直掉泪,一口咬定:你是静姑,你一定知道马叔,又说,我叫蔡玉华,是从牢里刚刚逃出来的,不是个男的,是个女的,女扮男装逃出虎口。当年那姓黄的来,就是我们送来的。我们没见过面,你不认识我,马叔认识我。一定要请你想办法找马叔,把我的事告诉他。我说,我真的不认识马叔,她当时就是不走,并说,如果你不替我想办法,敌人会再抓住我,把我送进牢里,说得很真切,看来是真的。我只好把她留下。我到过清源,在路上听说六叔和你都出了事,下落不明,又临时折回。现在那个人还在这儿,她急我也急,就是不知该怎么办。”阿玉一听也觉得难过:“我似乎听小黄说过有这样的人,就是没见过。现在怎么办,我们的人都散哩,六叔不知下落,马叔也找不到,我们也正要问你找马叔联系哩。”

静姑道:“这个人千万不能再在我这儿待了,师父已问过几次,尼姑庵长期住了个男的,不大成话,我又不便说她是女扮男装的。这两天来,这儿风声也紧,到处都在传林特派员被打狗队打死哪。”阿玉大感意外:“打狗队打死特派员?在哪一天?”静姑说:“是昨天的事,听说是打狗队在狗爬岭干的,车打翻了,全车六七个人只活了一个。”阿玉非常得意,也很有信心:“***在清源打我们,我们就在狗爬岭打它,好极了。”又说,“马叔也一定在附近!”静姑道:“我也这样想,只是没办法找他。”阿玉说了他和黄洛夫两人逃亡后的处境,静姑道:“吃用的我给你想办法,人你设法带走,要不,我也待不下去。”阿玉沉思半晌说:“好,我先找她谈谈。”

她们在尼庵后一间又小又黑的房间里找到玉华。那玉华焦急得瘦了,一个人在那黑房里既不敢出来,又担心老黄找不到,真不知道该怎样打发日子,一见静姑进来就着急地问:“马叔找到了?”静姑却把阿玉介绍给她:“有人想见见你。”当下玉华表示欢迎道:“是马叔派来的?”阿玉眼瞪瞪地看她,见她打扮得怪,男装头,袒开学生装,白衬衫下胀鼓鼓地突出胸部,叫不男不女,只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只问:“你认得小黄吗?”玉华道:“是黄洛夫?”阿玉点点头。“是我们把他送出来的。”阿玉又问:“你们什么时候送他来的?”玉华说出了那时日,阿玉和静姑偷偷地交换下眼色,放了心:“我们也在找马叔。小黄却在不远,要见他我带你去。”

玉华对这位小姑娘的豪侠行为表示无限感谢,紧紧握住她手:“你真好,小姑娘,解决了我的重大困难!”又对静姑说:“也谢谢你,静姑同志,给你带来许多麻烦。”静姑却说:“你马上就收拾,一会儿走。”说着,静姑去替阿玉筹办粮草,玉华却把阿玉拉在身边,并排地坐着,又兴奋又难过:“别见我打扮得这样怪,不这样就瞒不过敌人耳目,全城都在闹着要抓我,他们就只注意一个女的,却不知道他们要抓的人却扮成男装逃走哩。小黄好吗?他办的《农民报》,我们每期都看,都散发,办得真好,叫***满城风雨。”

阿玉完全用成年人的口气正正经经地说:“他很好,最近也成了家。”玉华更感兴奋:“他结婚哪?和哪位姑娘?一个同志?是知识分子?”阿玉微笑着,心里却很得意:“是和一个同志,和他一起在《农民报》工作的同志,却不是什么洋学生,是个打鱼的姑娘。”玉华问:“那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又能干?黄洛夫在读书时候,追求他的女同学可多哩,他就是一个也看不上…………”阿玉只是笑,只是得意地笑:“那姑娘一点也不漂亮,倒是有点能干,听说她很喜欢小黄,小黄一见她也很中意,后来组织上就调他们在一起工作…………”玉华点点头:“他们就这样互相爱着?”阿玉道:“是呀,他们就这样你爱我、我爱你的爱起来,他们便去问六叔,六叔说没意见,还要问问马叔,可是马叔还没来,他们就出事哩…………”玉华大吃一惊:“小黄出事?”阿玉道:“不过逃得及时,只有一点小损失…………他们双双逃到江上,小黄说:我们现在是生和死都要在一起了,一个人只有一份力量,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就有三份力量,让我们就结成生死夫妻吧。这样,他们就结婚了…………”刚说到这儿,静姑推门进来说:“东西都办齐了,要走马上走。”玉华一站:“我们走!”阿玉却指着她胸前:“这样不像个男的!”玉华也笑了,她把紧身马甲重又扣上。

她们回到泊船地方,三下掌声黄洛夫就把小艇靠上来,一见玉华就过来拉手问原因。阿玉把米袋一放,接过竹篙说:“这儿不是说话地方,走!”匆匆把艇撑开。小艇晃晃荡荡地在江面上走,只听得玉华在船篷内对黄洛夫说她的遭遇,说说又哭,抹干眼泪又说,黄洛夫也自恨声地在骂娘。当阿玉把船藏好,抹着汗进篷,黄洛夫就替玉华介绍:“阿玉。”玉华问阿玉:“那打鱼姑娘就是你?”阿玉笑着,玉华用力把她搂进怀里:“真没想到,好同志,好姑娘!”

在狗爬岭的确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南区的大事。打狗队狙击了林雄模的专车,把车打翻,全车的人几乎都消灭了。

原来那林雄模向为民镇推进之后,经常地在池塘与为民镇之间跑,他恃自己有现代化交通工具,又有卫士保护,也轻敌,料在这个势力范围内,没人敢动他。

这件事早给汪十五打听得一清二楚。从陈麻子被活捉、潭头乡团全军覆没,十五也被解除职务全心全意地去搞他的运输服务社。他当时给老黄递了份情报,并说:此人为潭头事变祸首,此次推进为民镇看来也在部署阴谋活动,务请设法加以惩罚,以振***正气!

老黄接获情报后就和三多、三福在青霞山商量起来。三多当时说:“我也听说此人厉害,他就是代表周维国在这儿为非作歹的。”三福却心动手痒,他说:“我们打狗队自从打了陈麻子威震南区,已有许久没见动静了,见有肥肉送上门不吃就失礼了。”两人都主张动手。老黄分析当前形势:***形势正在发展,各地组织有大发展,***武装士气正旺,如果再打几场漂漂亮亮的仗,形势就会变得对***更有利。何况这林雄模又是祸首,更当惩罚以振正气,而震人心,便也同意了。当下就做了布置。

计议已定,老黄便带着三多等人下山,并派人去和汪十五联系。汪十五和大队人马在原白龙圩上见了面,他说:“我看那林雄模推进为民镇坐镇,定有居心,他手下何中尉还公然收买四乡地痞流氓,散布谣言,说抓住***有赏,告发***有赏。我注意他办事机关,经常见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人进出。”老黄问:“以你看他在玩弄什么阴谋?”汪十五道:“一时还没闹清,只见他在池塘、为民镇两头跑,很忙。又听说从大城又调来一个叫吴启超的新特派员。”老黄吃惊道:“吴启超也来了?此人曾陷害过我们两个负责同志。我们正要找他算这笔账哩。”又问,“那姓吴的也来为民镇?”汪十五道:“好久以前曾来过一次,最近就只见林雄模一个,我想那姓吴的还会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老黄切齿道:“如能把这两个反动头子都消灭,那就谢天谢地了!”当时大计已定,打狗队并在白龙圩内设下新总部。

原来在为民镇与池塘之间,有个叫狗爬岭的,约五六百尺高,公路车把这道岭一向视作畏途,但距离为民镇和池塘都不远,恰在两者中间,没发生过截车抢劫事件。南区乡团成立后,许为民又派了一班人住在岭上,更见安全了。这儿的地势老黄因为经常来往,相当地熟,从清源到下下木,如不经过为民镇、潭头这条大路,就必须从狗爬岭绕小路走。他和大家研究了伏击林雄模地点,认为只有狗爬岭适合。但狗爬岭有许为民的乡团队驻防,又该如何解决?老黄详细地向十五查明了那乡团队人员火力的配备和联络信号后,决定:“把这班人也吃掉!”几个人反复地研究过,又去走过两次,大体把作战计划定了,只等时机到来。

那许德笙虽然对林雄模委托的任务,还有点拿不下主意,但“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二次在为民镇见面时,就对林雄模抛出不少机密。当时他对林雄模说:“要治许天雄光靠打靠杀不行,靠一纸公文也不行,要抓住他的要害;打中他的要害,不怕他不低头。”林雄模问:“什么是许天雄的要害?”许德笙四顾左右,林雄模明白他的意思,叫随从人员走开,只留下何中尉帮做记录:“你放心说,都是心腹,传不出去。”许德笙于是才说:“许天雄靠打劫起家,人人皆说他的老窝是上下木,其实都错了,他的老窝不在上下木,而是在禾市。”林雄模对这话很感吃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许德笙得意地笑了笑:“这件事就是许为民这老狐狸、万歪这老妖精也还蒙在鼓里。特派员听说过没有,许天雄有三个儿女,大女许大姑,随身不离,此人在山野长大,从小和许天雄在一起,沾染了山野习气,平时走马打枪可称是个女中豪杰,可惜沾上大烟,淫荡过度,把身体弄坏了。”林雄模点头道:“我已略有所闻。”许德笙又道:“大姑下面有兄弟两个,许天雄从小就把他们送出上下木,给他们受教育,听说现在都已大学毕业,成家立业。但从不回家,也没人见过他们,只是隔了一年半载,许天雄亲自秘密去走一趟。大儿子改名为何文义,在禾市开间叫世界的南洋庄,专做出入口生意。二儿子改名为何文洪,开了间大同钱庄。其实都是掩人耳目,许天雄打劫所得的金银外钞,还有贵重物品,都不放在上下木,通过刺禾公路运到禾市,交他两个儿子出手,多年来全未被发觉,大头虽是亲信,知道得也不多。如果说大姑和她老子有矛盾也在这上头,她是不大赞成的。此人立意要做山大王到底,许天雄却多次想洗手不干,到禾市隐名埋姓过隐居生活,他所积的钱财也够他养活一辈子了,听说两父女曾为这事争吵过…………”

林雄模道:“他既有意,我们也有心,一拉他不就可以过来?”许德笙道:“问题就在这儿。要叫他归编拉出上下木他不肯,叫他留下和许为民合作,合不来,许大姑又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人。”林雄模道:“照你说来,我们的计划是走不通啦?”许德笙这才献策道:“所以我说要扼住许天雄的要害,叫他不能不低头,轻而易举有效的办法,只有先从禾市下手,扣住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封住他们的财产,再来和许天雄谈判,到那时不容他不低头。”

这意见大受林雄模赏识,他说:“许先生,你真有见地,事成之后,我可要重重赏你。”许德笙道:“这一方毒药,我轻易不出的。现在我冒了生命危险说了,请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免得我身家难保!”林雄模满口答应:“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放心。其实中国也有句老话,叫作无毒不丈夫,你也正是丈夫哩。”说着哈哈大笑。

林雄模叫何中尉从速整理:“通知司机,我马上回城。”一时,司机卫兵班接到命令纷做准备,特派员专车上了油,卫士都全副披挂停当,专等启程。却因何中尉整理记录要花一些时间,耽搁了。

汪十五在镇上,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连忙走报打狗队总部。不久,那狗爬岭上,从岭下就来了一队人,有挑担的,有砍樵的,有卖小吃的,结伴而来。那岭上果是设有检查哨,哨棚内挑出面三角旗,上写“南区乡团特务大队检查哨”,有两个乡团丁佩着枪在哨所前守卫,有四五个人坐在哨棚内闲聊。这检查哨平时没抓到一个坏人,专做那些敲诈、勒索乡人的事。有人到为民镇赶圩,经过这儿,检查哨就借检查为名,见有鸡三只扣下一只,见有猪肉两斤就留下一斤,还假惺惺地说声:“老乡,手头不便,下次来一起付了!”见有孤单年轻妇女经过,就利用检查为名,动手动足,诸般侮辱调戏,因此,大家恨它,也都无奈它何。

那挑担上岭的人一共有二十多,挑着担子,从岭下蜿蜒地爬上狗爬岭,被放哨守卫的看见了,对检查棚内努努嘴,大家知道又有买卖送上门,都做了准备。因此这队人一上了岭,哨兵就喝声:“检查!”大家都停下,为首的是一个黑面大汉,他挑了担甜麦粥,不慌不忙把担子停在哨所前,一边用汗巾揩面,一边说:“老总,喝碗甜麦粥吧,解渴防饥。”说着,拿起碗动手就盛,笑容满面地一人奉送一碗。第二个上来的,是个肉贩。第三个上来的又是个挑礼品担的,担上放了好些鲜鱼肉、烧酒之类,都贴上描金红纸条。以后陆续上来的又是一些樵夫,挑着柴担。大家都停下,等候检查。

那乡团丁一见这许多东西,乐得嘴都合不拢。他们一边喝着甜麦粥,一边就动手来拿东西,一个在肉担上,提起一挂肉,说:“这肉倒新鲜呀,老子正缺下酒菜,喂,卖肉的,下次来一起付账!”提起就走,但那卖肉汉子却苦苦哀求:“老总,这不叫我血本无归!”在抢夺那挂肉,其他乡团丁却围住礼品担,有拿酒,有拿鱼肉的,那挑礼品担的也在哀求:“这是主人叫送的,见有礼单在,你拿走了,叫我怎样交代?”也在那儿纠缠不清。那些砍柴的却上前来劝解,一时兵对兵,将对将都纠缠住了。

只见那卖甜麦粥的从腰上拔出匣子枪来喊了声:“不要动!”说时迟那时快,二十来条大汉一齐动起手来,有的从身上拔出手枪,有的提着尖刀,有的从柴担里把长枪、轻机也拔出来,团团把哨所围住;那黑汉又大声喧叫:“大家听着,我们是***打狗队,特来为民除害,专杀那些与***为敌的坏人。你们如肯缴枪,不杀;谁敢抵抗就杀谁!”当时那一班乡团丁,一听是打狗队,手足都软了,哪个敢抵抗,个个都乖乖地把枪缴了。黑汉得手又说:“对不起,暂时要委屈你们一下。”一摆手,那些乡团丁又都被剥下衣服捆绑起来,嘴里都塞了破布条,拖进哨所内去。

这儿打狗队正在清扫战场,从岭下林特派员的专车已风驰电掣地开了上来,两旁踏板上站着四个武装卫士,一式匣子炮,枪上弹,手扣机。在司机座边坐着林雄模,一身戎装,后座是何中尉,提着一只大皮包。威风凛凛地沿公路回旋而上。当他们将近检查哨,只见哨上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大路正中却堆满柴担,挡住去路,司机骂了声娘,把车停下,大叫:“检查哨,检查哨,妈的,怎么把这些东西堆在大路上,妨碍交通!”没人理会,那四个卫士只好亲自下车来清除障碍。

正在这时,左侧高地上一阵轻机声响,卫士早已被打翻两个,四面枪声跟着也打响了,都是朝着汽车打,又翻了两个。林雄模叫声:“上当!”司机连忙开动快掣,没命地奔向前去,一时冲过障碍物沿着下岭大路前进,枪声却打得更加猛烈了,尽追着汽车打,一声:“杀!”打狗队也从掩护体内冲出,追打着。那专车只顾逃命,也不顾山高岭峻,道路崎岖,下得岭来,却又撞进一条干枯小河。一时来了个大翻筋斗,四轮朝天,发出熊熊火焰,当时离池塘只有两里地。

当狗爬岭枪声打响,王连和许为民的乡团连忙从为民镇、池塘分批出动,从池塘来的一路,赶到小河边,只见特派员专车正在燃烧中,赶快抢救,司机撞伤了,林特派员被抛出车外,一身血污,中了三枪,何中尉死抱住那只大皮包,已是昏迷不醒。连忙叫人抬进池塘,一面急报保安司令部。王连那路人马,赶上狗爬岭,检查哨前一片血迹,那四个卫士僵卧在地,武器失了,身上的军衣符号也被剥掉,检查哨上高挂打狗队告示一道,称:“******林雄模,为非作歹,与民为敌,特予惩处,以儆效尤。”一地是红、绿传单。他们进检查哨内一看,那些乡团丁都被捆倒在地,口里用破布条塞着,打狗队却不见一人。王连长带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乡团丁,径奔池塘。见林雄模、何中尉只有一丝游气,忙叫:“赶快送医院抢救。”

保安司令部这时也忙成一团,朱大同、吴启超都赶到医院去看林雄模。那林雄模已伤重流血过多,说不出话来,只指了指那只大皮包,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一定要按我写的做…………”便闭目断气。朱大同打开皮包一看,里面完整地保存了林雄模和许德笙的谈话记录,并附有他的处理意见。他对吴启超道:“此事重大,我们见司令去!”

周维国听说打狗队又把林雄模宰了,恨得直磨牙,暴跳叫嚷:“我不把他们彻底消灭,就不是铁血将军!”朱大同乘机建议道:“林少校因公殉职极为可佩,但打狗队猖獗,非加***,不足以申正气。我主张多派军士驻防为民镇,加强王连实力,另派吴启超前往主持林少校未竟大业。”周维国当即把吴启超叫过来说:“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你办事不力,一共走脱了两名***重要人物,这次交给你的任务如果再有差错…………”他冷笑着,“吴启超,别怪我铁面无情,那时只好把你的头带来见我!”吴启超急得一身冷汗,连声说:“我一定按照钧座意旨好好地干,如大事不成,就一死以报党国!”周维国把手一挥:“再给他带一排人去!”

那吴启超正式到池塘来就任“南区乡团司令部特派员”职务,一来就大宴其客,并亲自去拜访七太。他说:“吴某这次奉派南区,决心与南区共存亡。在林特派员任内,他有许多建树,最后为南区福利,把性命也牺牲了。不过,我知道他没与许司令、许参谋长搞好关系,双方有些不快的事。这次我来,万望七太从中帮忙。”七太笑道:“你比林特派员聪明,一来就来拜庙,算把神拜对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坏,我对谁也坏。吴特派员,有事尽管找我,我担当得起!”他又去拜望万歪,对他说:“万秘书长,我这次来是破釜沉舟,林特派员的未竟大志要由我来承担,你可不能见外。”万歪也道:“林特派员与小弟也是生死之交,他未竟大志也有我一份。吴特派员有事尽管吩咐,愿效犬马之劳!”又说:“许德笙为人贪图小利,要做大事小钱不可不花,资本落足了,自然水到渠成。”吴启超又去拜访许添才,可说上下左右礼节都周到了。

老黄一直在白龙圩坐镇,听说狗爬岭三多、三福已得手才离开。他在山上和打狗队会合,听完汇报,向同志们祝贺,却又对三多说:“这次得手,打痛了周维国,此人少年得志,自命不凡,决不肯罢休。大家切不可存骄傲侥幸的心。你们上山,好好总结一下,我要到老六那儿去,《农民报》许久没见出版,怕那儿有事?”三多道:“老黄同志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叫几个同志和你同走一趟。”老黄笑道:“那儿不比下下木,人多反而碍事,自卫武器我早带上了。”说着,就分手。

老黄绕路直奔清源,走了二十来里路,不知不觉间已入夜。时局不靖,又加上狗爬岭出了这件大事,许多村庄入夜都关门闭户,行人绝迹。不久,老黄走进清源,小心地绕到老六家。大门虚掩着,他轻轻推门进去,低低叫声:“老六。”没人答应,又叫声:“六嫂。”也没人答应,心内疑惑,悄步进内,突见厢房内一个跛子闪了出来,跟着又是几个敞开胸脯的大汉,他心知有异,返身就走。那跛子叫声:“捉住他!”跟踪而出。老黄暗暗叫声:“糟,老六家出事哩!”拽开大步,直朝龙眼林走,那跛子不舍,纠同那几个便衣也紧追不舍。

老黄通过龙眼林,那几只狗也跟进龙眼林,他出了龙眼林沿清源紧邻一个小村叫丙村的方向逃,那几只狗也紧紧地在后面追赶。那跛足的蹓了条腿行动不便,远远掉在后头,却直叫嚷:“抓***,不要让他跑掉!”老黄一味地在跑,那些狗一味地在追,老黄想:原野宽旷,目标突出,容易被发觉,甩不掉这尾巴,不如就进丙村,绕它几个圈子,甩掉这尾巴再说。想着想着就冲进村。这村他从没来过,预料只有三五十户,找地方突出去不难。狗儿在狂吠,追捕的人,紧追不舍。他进村,他们也进村,他一直在东奔西窜,最后见有条小巷,一时心急,来不及考虑,直跑了进去。一走到巷尾才叫苦,原是条死巷,有进无出,而追捕脚步紧急。

正在计穷时,只见有座红砖瓦房,大门半掩,漏出一线灯光。他一时心急,闪身入内,轻轻掩上门,把门闩闩上,闪身在阴暗处。进门处有一道屏风,两道门,从门边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天井,过了天井就是堂屋。这时在堂屋内,小四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光亮处摆有大菜坛一只,一大碗盐,簸箕内有半箕晒过的芥菜,看来正有人在这儿腌酸菜。看堂屋中的摆设是个中等侨眷家,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不敢进去打扰。他也只想暂时避一避,一会儿再出去。一会儿从侧门走出一个年轻妇女,蹲在地上在干菜上撒盐,又用手揉着揉着。他默默地观察她,看来似甚面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时门外有人匆匆走过,都在问:“见到没有?”“明明见他逃进来的,怎的不见?这是条死巷,插翼也难飞!”对,就是她!老黄想起来,当他从禾市来,有个单身侨妇要求结伴,就是她----宣娘。那宣娘见门外狗吠得紧,想起大门未闩,自言自语地说:“又是谁家要出事啦,真烦!”放下手中活计,提起油灯要来上门。老黄见屋内没人,又想要是她真的出来要躲也没地方躲,决心自动出去。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故意说:“宣娘,你这儿真难找。”

那宣娘一听见陌生人声音止住步,问声是谁?老黄大摇大摆地跨进门槛,一面笑容:“你不记得我了吧?”那宣娘用灯光把他一照,认出就是那好人事的石匠,立即表示欢迎道:“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呀?”热情地请坐,又要倒茶,老黄掏出小烟斗来抽,说:“一年多啦,还没忘记。从那次我们在检查站分手后…………”一听到检查站,那宣娘就面红如火,低垂个头,暗自骂那贼中央军。“我一直在东奔西跑找活干,曾到过你们村几次,都没机会来,今天到邻村讨工资来的,心想:这次可不能再不去探望探望了。这样就顺道来看你。”

门外狗吠声不止,宣娘说:“我去把门闩上。”老黄道:“我刚刚已顺手闩上了。外头好不安宁呀,又听说来了几个匪。”宣娘一听见匪字很是惊慌:“有匪?待我把石闸也上上。”那大门原来还有石闸,三根粗木柱,两竖一横,一上就固若铁门了。宣娘回到堂屋,老黄问:“你先生有信回来?”宣娘道:“家信倒月月有,你没吃过夜吧?现住在哪儿?”老黄道:“现在为民镇一财主家干活,我坐一会儿就走。”那宣娘看看天色,说声:“天都黑了,从这儿到为民镇还有几十里,又是这样年景,怎能行?就在我家权住一宿,明天再走。”

这话正合老黄心意,见她家无男人,倒有点迟疑。宣娘却说:“我们家没男人,却有婆婆,没关系。婆婆有病,在内屋,待我去叫。”说着就起身入内,一会儿出来,扶着一个五十多岁老太婆。老黄一见面就叫声:“伯母,不合在这时打扰。”宣娘从旁也说:“阿婆,上次我告诉你从禾市回来一路就亏这位先生照顾。”

那老婆婆一听是这样的好人,就千多谢万多谢地谢开了:“你这位好人事的先生,媳妇一回来就对我说。这年景,男子汉出门还怕麻烦,何况一个单身妇女,没有你沿途照料,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一回来,我就说,难得人家那样见义勇为,该设法去谢过他才是。就不知先生在哪儿发财。”老黄道:“我一直也想来拜望拜望,就是活多,分不开身。”老婆婆忙吩咐媳妇道:“好好地招待先生。”又对老黄说,“有现成客房,就在这儿过一宿。”宣娘自去打理老黄食宿,老婆婆却陪着老黄在堂屋坐地。

老黄问:“阿婆已抱了孙儿哪?”只见那老婆婆堆出满面笑容:“你先生,猜得正准,从去年宣娘去禾市陪她男人过了个把月,回来就有喜哩,就在上两月养出来,是个肥肥白白的小子,我对她说孩子是在禾市怀的,就叫禾生吧。这小禾生长得可像他爸,他爸听到也非常高兴,每次来信都问到他。”说着又叹气:“这年景真苦煞人,到处是匪乱,中央军来了也没办法,那许为民在南区算是强人了,也没他办法,叫打得惨,狗爬岭现又出了大事,早些时清源也闹出事。”

后面这句话很引老黄注意,他忙问:“清源也闹匪?”老婆婆不安地说道:“闹什么匪?闹的是中央军!说是有人去告发***,中央军来了个吴特派员,带了好多兵,要抓那蔡老六,还有办学的一位蔡老师。闹了成夜,老六和蔡老师都没抓到,却把那摆渡的艄公抓去,连草房也放火烧了。现在没人摆渡,连过个江也困难。”老黄稍稍地安下心,却焦虑老六、黄洛夫、阿玉等一班人的下落。

不久,宣娘把饭菜还有一锡壶烧酒端出来,说:“乡下没什么好吃的,蒸一碟腊肉,炒几个鸡蛋。”老黄实在饿了,也不客气,拿到就吃,老婆婆又叫她媳妇:“把禾生抱出来,叫先生看看。”那宣娘面红地说:“阿婆,你对先生说啦?”老婆婆道:“又不是外人!”那孩子果然长得肥白,也不怕生,一见老黄还笑哩,老黄逗他玩一会儿,也说:“真快,一年不见就添丁啦。”一家人对这客人都高兴,老黄也就安心住下。

第二天清早,老黄趁人没注意起个大早告辞,他想:老六、黄洛夫情况不明,先退回下下木再作商量。昨天吃了那阵惊吓,赶路也特别小心,不久,上得青霞山。到了潭头背,正在犹豫间:看不看汪十五去?那林雄模被打后有什么动静?忽见前面松林内有人影闪动,他连忙拔出手枪,闪过一边,仔细侦察,但见二男一女,都作农民打扮,背了只小包袱,躲在树丛下,也正在商量什么。

他细一倾听,声音很熟,再探身一望,原来却是黄洛夫、阿玉。他高兴极了,拽开大步直奔过去,叫声:“同志,我已等你们许久了!”那对男女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见是老黄,也都不要命似的奔上来。阿玉挥起拳头直打他:“马叔,你开的好玩笑!”黄洛夫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抬起。玉华却忍不住一阵悲伤,呜呜咽咽地在哭,黄洛夫回身对她说:“玉华同志,你也过来。”那玉华还是哭得十分伤心,老黄安慰她道:“你和大林同志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慢慢说。”又对大家说,“这儿也不宜久留,我们走吧!”四人当时结伴向下下木进发。

原来那黄洛夫、蔡玉华、阿玉在船上商量了一个晚上,玉华说:“狗爬岭既有我们的打狗队在活动,老黄同志一定也在不远,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黄洛夫也说:“水大王不能再当了,我知道青霞山有我们的人,只要上得山就一定能找到他们。”他问阿玉:“你同意我们去找马叔吗?”阿玉却开了个玩笑:“俗语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上哪,我能不跟?”说得大家都笑了。黄洛夫又问:“这条小艇怎么办?”阿玉道:“我有办法。”

当晚,他们把什么都收拾停当,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先把艇驶到一个僻静去处,阿玉叫玉华、黄洛夫都上岸,然后搬了一些大石头放在船底,放了闸让艇沉下。黄洛夫道:“这次,我们真是破釜沉舟了!”阿玉内心忽而涌出一阵悲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乘着它在江上游荡?”黄洛夫却道:“将来***成功,叫组织还你一艘大火船。”说的阿玉、玉华都笑了。

他们一行三人,带着随身行李、干粮,向青霞山进发。这条路黄洛夫是走过的,因此一点不觉困难。饥餐渴饮,不知不觉就走到潭头背那片松林。黄洛夫认得当初陈聪叛变,顺娘就是带着他从村里逃到这儿躲藏,他对大家说了这件事,大家都衷心地在赞扬顺娘英勇、忠贞。黄洛夫却说:“这村上,现在还有我们的同志,我想下去找找他,只要能找到他,一定能打听到马叔的下落。”阿玉满口赞成,玉华却忧虑地问:“村里现在情况你都明白?”正在犹豫间,老黄叫了声:“同志,我已等你们许久了!”拽开大步奔向他们来…………

老黄等一行人迤逦来到下下木,这三个新同志,当时就受到极为热烈的欢迎。老黄对玉华说道:“你暂时休息几天,等组织研究你的问题后,再分配工作。”又对黄洛夫和阿玉说:“《农民报》不能停,必须马上筹备复刊!”

看来下下木一切都没多大改变,只是在狗爬岭事件发生后第二天,许大姑派许果抬了头肥猪、两坛酒,向三多表示祝贺。老黄道:“看来许天雄完全摸清我们的底细了。”三多道:“我也是这样想,收下不好,不收也不好,和三福一商量决定收下,分给同志们去哪。”

那跛三在丙村走失了老黄后,大感沮丧,第二天就利用机会来敲诈这丙村保长,说他窝藏***。那丙村保长也不是个老实的,他指着跛三鼻尖说:“臭三,我们附近几村都认识你,到来这儿耍赖,我们哪一家哪一户窝藏***,你指出来看看?”跛三说不出,却指使那几个便衣一口咬定:“我们几个人亲眼看见那***从老六家逃进你村。说来奇怪,一进来却又不见,不是你们窝藏是谁窝藏?把人交出来没你的干系,要不,我给特派员打报告,怕中央军不来洗村!”

这件事当时就在村内闹开了。宣娘听见这消息,也很紧张,心想那石匠原来就是被追上村来的***。她怕婆婆年纪大,糊涂,口溜,连忙去打招呼:“那位先生在我们家过夜,只有你我婆媳两人知道。”她把跛三和保长胡闹的话全说了。那老婆婆闷了半天才说:“媳妇你自小心就是,我不会对人乱说的。***不***我不管,那先生是个好人,对我家有恩情,他有困难我不帮他,帮谁?想去年你从禾市回来,那些强盗中央军怎样在检查棚对你的,差点没给污了清白身子。”宣娘一听就很安心,她们不说,没人知道,也只好成了无头公案。

只是那跛三的骚扰,招几个村的人恨:“中央军一来,现在鸡犬都升了天,一个偷鸡盗狗的跛三,也把我们村闹得乱糟糟。”都想给他点厉害看。玉蒜找勤治商量,她说:“眼见老黄是来过,没出事,真是老天保佑。现在人人恨跛三和那老鬼,你说该怎么办?”勤治问:“蔡保长没个主意?”玉蒜道:“他叫我找人商量商量看。”

勤治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遇事却有胆识、魄力,她想了一会儿,就出了个主意:“那跛三想利用这件事敲诈人,我们也就将计就计,吓他一下。狗爬岭不是连特派员也被咱打狗队打死啦?我们就叫人四处去散布,说打狗队曾到咱村侦察跛三等一批人的罪行,眼见不久就要动手了!”玉蒜对这计谋也十分赞赏,笑道:“这一传可不把他们吓坏啦!”勤治道:“正要给这些地痞流氓来个屁滚尿流!”

不出两日,四周各村果然就传出许多流言,有的说打狗队曾到清源村。有的说:“他们已把跛三的罪行记录在案,不久又要有好戏看哩!”而在村头村尾竟然又出现墨写的大标语:“跛三你这狗肏的,当心!”这些事情一传到跛三和老鬼耳边,果然十分惊慌,跛三对老鬼说:“***打狗队厉害,林特派员、何中尉在狗爬岭还叫打得丧去狗命,我跛三也只有一颗脑袋,老王八,你这家我不敢住了。”又对那几个便衣说:“我吃羊肉没到口,倒惹了一身羊臊气,打狗队要来和我算账,我只好不再奉陪!”那几个便衣更加恐慌,大家商量过之后,都说:“当时吴特派员也没交代我们要住这样久,你走我们也走!”都纷纷溜了。只剩下那老鬼。当时他想:“他们都溜了,让我一人做替死鬼?不干!”一时树倒猢狲散,都躲开了。

那老鬼凭他身上有几分血钱,在外面鬼混多日,见没个动静,心壮了些,一天,喝得有六七成,偷偷地溜回家,见红缎在堂屋内温习旧书。这孩子现已失学,非常想念蔡老师,见老鬼害了这许多好人,又引进这样一群地痞流氓,不但讨吃讨喝,还背着人拉她进房要剥她的衣裳,被她叫开了才放手,恨之入骨,一见老鬼进来就骂:“老王八!”老鬼却还厚着面皮在她旁边坐着,红缎把书本一合走进房去,顺手砰地把房门关上,只听得玉蒜在灶间叫着:“红缎,红缎!”老鬼心想:“玉蒜在家。”悄悄地移往灶间。

玉蒜果然在灶间忙着下米切菜,正背着灶间门,并不知道有人进门,更想不到是老鬼。那老鬼乘着有几分酒意,又见老六已不在家,见这媳妇现在长得又肥又白,可不比当年瘦竹竿,一时起了邪念:“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现在又没了男人…………”便悄悄上前,出其不意一把将她搂住:“玉蒜,我们不是有那段恩情吗?现在老六又不在家,也不会回来了,就跟我算啦…………”

那玉蒜突然受到这袭击很是吃惊,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回头一看却是老鬼,新仇旧恨一齐涌起,大声喝骂:“老王八,你不想活了!”用力挣扎,那老鬼只是死缠不放,苦苦哀求:“跟了我吧,好人…………”她见挣扎无效,一时怒起,挥动手中菜刀迎头只是一刀,只见那老鬼惨叫一声,鲜血直冒,仆倒在地。当红缎闻声赶来,只见玉蒜手执菜刀,满身血污,像是很担忧害怕。红缎却大为赞扬,拍着手说:“娘,你杀得对!我找勤治婶去。”玉蒜经她一提也有了主意:“对,你去找勤治过来商量,千万不要对外人说。”红缎道:“我才不这样傻!”匆匆地走了。

玉蒜把大门闩上,只留下一面侧门,默默地坐在灶间门槛上,支颐凝思,她多想念老六呀,要是他在就不会发生这件事。她并不后悔,她有时打一打她家那条脱毛老狗还多少手下留情,而对这老王八她是没一点怜惜之情,只有怨恨,特别是他做了那罪大恶极的坏事以后。可到底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这样场面,有点心慌呀!

不久,红缎带着勤治从侧门进来,看了那老鬼尸体,又听玉蒜将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说过,勤治便说:“这***罪有应得,你杀了他正是替***立功,不用怕,来,我帮你处理!”她们三个人立即把所有门户都闭上,找出条旧麻袋把老鬼装住,捆绑成一团。正在上绑时,红缎突然叫道:“且慢!”勤治笑问:“你还有什么打算?”红缎忙着到处找木板,她终于在灶间找出一块小木板,钻了孔,穿着麻绳,然后在那板上用墨笔端端正正地写着“***者杀”!下面又工工整整署上个“打狗大队”。

大家都觉得奇怪,玉蒜问:“你干什么来?”红缎倒是轻轻松松地回答:“在那***分子头上挂上这块牌牌不正好?”勤治连声称好:“红姑娘真能干!”玉蒜也兀自喜欢:“这样,我们不也都成了打狗队啦。”红缎把拳头一举:“我们就是打狗队!”

入夜以后,玉蒜换去血衣,洗涤灶间的血迹,便和勤治悄悄地从后门把老鬼尸体抬出,由红缎打前哨,径奔桐江岸。她们到了岸边,拣个水深流急地方,又绑上块大石头,才把那尸体投下。做得干净利落,没一点痕迹。回家后,勤治分手,玉蒜和红缎闩上门上床休息,两母女为这件事兴奋得直谈到鸡叫。

几天后,那老鬼尸体随江水冲向下流,大石掉了,漂了上来,被船家发觉,一时又传开:打狗大队把那出卖乡里、儿子的老王八宰了,投尸入海,见有打狗队拴在老鬼颈上的木牌为证。那跛三一听说老鬼已被打狗队宰了,长长地伸出舌头,连称:“好彩,走快一步,不然也要进水晶宫哩。”更是魂不附体,怎敢再在清源一带出现。

消息一传到老六耳边,他就想:“打狗队也到咱们村了,预料那边也没什么事。”便想回家看看。

原来老六当晚逃出清源,径投东岱乡张器家。他摸黑走了三十多里路程,好在常来路熟没走错。到东岱时已经五更天了,他去敲张器家门,刚好张器没去值夜班,就把他藏在自己家柴房阁楼上。他在那儿躲了几天,白天上去,晚上下来。后来听说无事连白天也不躲了,就近主持当地的工作。

当他听说清源来过打狗队,宰了老鬼,跛三等一班人早已闻风逃走,便对张器说要回去走走。张器却说:“我们这儿现在也少不了你。”老六答应去看看再来。当晚他披星戴月地赶回家,悄悄地去敲家后门,玉蒜出来开门,一见老六,就热泪纵横地诉说别后苦情。红缎更是兴奋,直搂住他的颈子,坐在他怀里不肯下来。当老六听说到有关清源打狗队的故事,更是笑弯了腰,笑声直达户外。他说:“你们干得对!只有像这样果敢坚决才像个***者!”又对红缎说:“孩子,你想做一个真正的打狗队员?好,我答应你,等马叔来,我就对他说,把你送到打狗大队去锻炼!”从此,老六就在清源潜伏着,只是无法和组织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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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之 · 著
  • 论道

    《论道》哲学著作。金岳霖著。为作者建构自己哲学体系的本体论著作。除绪论外,分8章。书中所说的“道”,既源于中国传统哲学,又不完全与之相同。如老子所说的道是“先天地生”的“万物之宗”,而金氏的道主要是指宇宙万事万物川流不息运动变化的根据、历程和规律。同时也吸取了西方哲学家休谟《人性论》混淆理与势、否定客观规律的教训,认为“理有固然,势无必至”,因而从本体论上解决了被休谟动摇了的科学理论基础问题。所以作者认为,他的“道”是“不道之道,各家所欲言而不能尽的道,国人对之油然而生景仰之心的道,万事万物之所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的道”(《论道》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16页)。作者认为,世界上存在三大文化区:希腊、印度和中国。“每个文化区有它的中坚思想,每一中坚思想有它最崇高的概念,最基本的原动力。”(同上书第16页)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是道,中国思想与感情两方面最基本的原动力也是道。作者以道作为他哲学体系的基本概念,说明他要发扬和继承中国文化的传统精神。书中把逻辑分析方法应用于哲学研究,在旧中国亦开风气之先。本书由商务印书馆1940年出版,1987年重印。

    金岳霖 · 著
  • 新庵译屑

    《新庵译屑》《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署“上海新庵主人译述”。光绪三十四年八月(1908年9月),吴趼人应周桂笙(即新庵主人)之请,为之编辑并作序。并将周桂笙原为《知新室新译丛》所写《弁言》置于卷首。但当时并未以单行本出版。吴趼人去世后,周桂笙大约又增加了若干篇目,计得九十题九十四篇,与其所著《新庵随笔》合编为一册,合称《新庵笔记》,其中卷一、卷二为《新庵译屑》上、下,卷三、卷四为《新庵随笔》上、下,并增任堇《序》一篇,于1914年8月由上海古今图书局出版。 《新庵译屑》所收作品来自四个部分: (一)《知新室新译丛》,共计二十篇,全部入选《新庵译屑》。 (二)《新庵译萃》,共计六十七篇,入选《新庵译屑》者五十九篇。 (三)《自由结婚》,同题四篇,均入选《新庵译屑》。 (四)散作十题十一篇,除《俭德》一篇选自《新庵随笔》外,未见在报刊上发表,可能是周桂笙新增译作。 在《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译作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二篇。此外,原《新庵译萃》中有一篇《欧洲糖市》,也附吴趼人的评语,而《新庵译屑》漏收,今为之补入。如此,《新庵译屑》总计为九十一题九十五篇,其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三篇。

    吴趼人 · 著
  • 律戒本疏

    《律戒本疏》律戒本疏两种各一卷,一,首缺,北周玄觉题记,编号二七八九。二,首缺,西魏昙远题记,编号二七八八。

    佚名 · 著
  • 先秦学术史

    《先秦学术史》收录傅斯年有关先秦学术研究的相关内容。主要内容包括:战国子家叙论、与顾颉刚论古史书、论孔子学说所以适应于秦汉以来社会的缘故、战国文籍中之篇式书体等内容。

    傅斯年 · 著
  • 律杂抄

    《律杂抄》律杂抄,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〇。

    佚名 · 著
  • 小经理

    《小经理》现代短篇小说。赵树理著。沈阳东北新华书店1948年8月初版。列入“大众文艺小丛书”。作品描写了解放区供销合作社新旧人物矛盾和斗争的故事。三喜“从小就是个伶俐的孩子”,但是“因为家穷”,“没有念过书,不识字”,“长大了不甘心,逢人便好问个字”,“也认了好几百”。1942年减租减息后,他在与合作社旧经理、原来的高利贷者张太的斗争中,表现积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群众推选他任合作社经理。当上经理后,三喜暗下决心刻苦学习,克服缺少文化的困难,掌握了合作社的业务知识,战胜了思想上还没有转变过来的掌柜王忠的捉弄和刁难,如磨洋工、装病等,办好这个小小村的合作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经理。小说以通俗、形象的语言,简短的篇幅,表现了合作社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新人。

    赵树理 · 著
  • 陶甓公牍

    《陶甓公牍》晚清徽州知府刘汝骥所编撰,清宣统辛亥(1911)夏安徽印刷局校印,刘汝骥在晚清新政时期组织对徽州进行社会调查的文献汇编,凡十二卷:卷一“示谕”;卷二至卷九“批判”,包括吏科、户科、学科、兵科、刑科、工科、宪政科等;卷十“禀详”;卷十一“笺启”;卷十二“法制科”,包括民情习俗、风俗习惯、绅士办事习惯等。内容涉及晚清徽州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极具史料价值,是研究晚清徽州乃至中国社会政治、经济转型、民众生活及社会变迁等翔实而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刘汝骥 · 著
  • 实干家潘永福

    《实干家潘永福》赵树理著。发表于《人民文学》1961年4期。取材于真人真事的传记体小说。潘永福是山西沁水县农民出身的干部,参加革命前热心为群众办事,又有熟练的生产技术,深受群众爱戴。参加革命后当了农村干部,始终保持劳动人民本色。作品着重表现他在1959年和1960年办农场、修水库等工作中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作风。尤其在经营管理上,讲究实际,精打细算,管理有方。作品选择人物一生中的若干典型事例,热情歌颂了对社会主义事业具有高度责任心的无产阶级实干精神,是对当时“浮夸风”的有力批判。小说一发表,是一篇切中时弊、醒人耳目的优秀之作。

    赵树理 · 著
  • 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

    《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一。

    佚名 · 著
  • 地持义记

    《地持义记》佛典注疏。作者及原经卷数不详。似为五卷。首残尾存。尾题“《地持义记》卷第四。沙门善意抄写受持流通末代。”是对北凉昙无谶译《菩萨地持经》的疏释。现存残卷自卷七“云何菩萨四无碍慧”疏释至卷八《法方便处菩萨相品第一》末。因卷一佚亡,故科分不清,但释义精辟扼要,研究者或谓作者受真谛译《大乘起信论》影响。据《新编诸宗教藏总录》,隋慧远撰有《地持经义记》十卷,今唯存三卷,已编入日本《卐字续藏》,但与此《义记》不同。历代大藏经未收,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佚名 · 著
  • 三部律抄

    《三部律抄》三部律抄,一卷,首缺,旷许题记,编号二七九三。

    佚名 · 著
  • 后山谈丛

    《后山谈丛》四卷。宋陈师道 (1053—1101)撰。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号后山,彭城 (今江苏徐州)人,博学精深,熟通诸经,喜作诗,与苏轼、黄庭坚、秦观、张来、晁补之、李荐并称“苏门六君子”。由苏轼等荐为棣州 (今徐州)教授,徽宗时,官至秘书省正字。著有《后山集》、《后山谈丛》、《后山诗话》传于世。此书陆游《老学庵笔记》疑为后人伪托,或以为是其少时所作。余嘉锡 《四库提要辨证》考证: 陈师道《后山集》前,有其门人魏衍附记,称 《谈丛》、《诗话》别自为卷,故此书确为陈师道所作。此书所记皆宋代政事、边防、朝野琐事、文人轶闻等,共二百七十一条,对研究宋史有一定参考价值。文笔简洁高古,颇具文学性。有 《四库全书》本、《宝颜堂秘笈》本、《学海类编》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后山集》后附刊本。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李伟国点校本,与 《萍州可谈》合刊。

    陈师道 · 著
  • 十六大罗汉因果识见颂

    《十六大罗汉因果识见颂》天竺沙门阇那多迦译,范仲淹序,其内容乃十六国大阿罗汉为摩拏罗多等诵佛说因果识见悟本成佛大法之颂偈颂皆押韵语义俱妙。经首有对“因果识见”的题解:因者因缘;果者果报;识者识自本心;见者见其本性。若因缘有善果报有福则自识其本心见其本性使万法不生当得成佛。

    佚名 · 著
  • 妙法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

    《妙法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全一卷。唐代不空译。又作大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无障碍经、莲华三昧经。收于卍续藏第三册。本经系以密教观点来解说妙法莲华经,全经以金刚萨埵之请问及大日如来之答说形式所成。其内容,初举‘归命本觉心法身’等二颂八句之本觉赞;此赞偈颇为著名,被视为古来三世诸佛随身之偈,又为一切众生成佛之文。次述法华经二十八品中之前十四品以文殊为本尊,后十四品以普贤为本尊之义,并阐说五重、九重之普贤。其后又于方便秘密三摩耶品、见宝塔秘密三摩耶品等诸品之中,分别宣说‘十如是’与‘八叶九尊’之配当方法、宝塔与法华经根本一字阿字之深旨、提婆达多之本源、龙女及草木成佛之密咒、久远实成如来之尊形、心真言、住所,与常不轻菩萨礼拜之意义等。

    佚名 · 著
  • 甲申纪事

    《甲申纪事》记录明末史事的丛刻,又名为《甲申纪闻》。明代冯梦龙辑。共十三卷,附录一卷。五月一日,清军进占北京城。紧接着,明朝残余势力又拥戴福王朱由崧登基,在南京建立了弘光小朝廷,史称“南明”。同年九月,“九王子”顺治帝从沈阳迁至北京,将北京定为清朝首都。从此,开始了清王朝将近二百七十年统治中国的历史。关于这一年的史事,有许多文人墨客对其挥毫泼墨,有的记叙当时事变的过程,有的记录明亡时诸大臣的各种言行,还有的搜集各种轶文怪事敷演为文。冯梦龙的《甲申纪事》便是汇集记载甲申之年史事的诸多野史稗乘稍加编辑而成的,当然,其中也有两卷是作者自己的创作而成的,如第二,第三卷。

    冯梦龙 · 著
  • 书集传

    《书集传》《尚书》学著作。宋蔡沈所作《尚书》注本。六卷。蔡从学于朱熹,朱熹死前一年命蔡作此书,故书中不少地方融进了朱熹的学说成果。其自序说:“沈自受读以来,沈潜其义,参考众说,融会贯通,乃敢折衷。微辞奥旨,多述旧闻。二典三谟,先生盖尝是正,手泽尚新,呜呼,惜哉!《集传》本先生所命,故凡引用师说,不复志别。”该本遍注梅赜所献《古文尚书》五十八篇,并于篇中分别标明今文古文的有无,改正《孔传》的训诂。疏通证明,比孔颖达疏简易清晰,且大体精当。元代将此书与古注疏并立学官,而独此书倍受士子青睐。明代永乐年间,胡广奉敕撰《书传大全》,用《蔡传》为主,此后,一直用作试士的标准注本,直到清末科举制度废止时。该书于宋理宗淳祐(1241——1252)年间由其子蔡杭进于朝廷时,附有《小序》一卷,专门辨驳百篇《书序》的讹误。元末明初的刊行本尚连《小序》,然《宋史·艺文志》所著录者亦止六卷,似不包括《小序》。有《四库全书》本。

    蔡沈 · 著
  • 德育鉴

    《德育鉴》近代梁启超编纂。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十二月作为《新民丛报》临时增刊发行。分《辨术》、《立志》、《知本》、《存养》、《省克》、《应用》六章,其重点在《知本》一章。认为“道德之根本则无古无今无中无外而无不同”,“道德者,不可得变革者也”(《德育鉴·例言》)。在道德修养方法上批评朱熹而推崇王守仁,认为“朱子之大失,则误以智育之方法为德育之方法”,是“头痛灸头,脚痛灸脚”,抓不住根本,终无收效之期(《德育鉴·知本》);王守仁专主“致良知”,是“专治病根”,可以收到“一了百了”的效果。宣称“致良知”说“是千古学脉,超凡入圣不二法门”(同上)。认为“今日求精神教育”时“惟有奉阳明先生为严师”,以王学为“独一无二之良药”(同上)方可。收入《饮冰室合集》的《专集》第6册。

    梁启超 · 著
  • 至大金陵新志

    《至大金陵新志》元南京都邑志。十五卷。元张铉撰。刊行于至正四年(1344年)。该志采用纪传体,分为图考、通纪、世表、代表、志、谱、列传、摭遗、论辨。图考“以著山川郡邑形势”;通纪“以见历代因革,古今大要”;表、志、谱、传“以及天人之际,究典章文物之归”;摭遗论辨“以综言行得失之微,备一书之旨,文摭其实,事从其纲”。卷一,地理图。卷二,金陵通纪。卷三,金陵表。卷四,疆域志。卷五,山川志。卷六,官守志。卷七,田赋志。卷八,民俗志。卷九,学校志。卷十,兵防志,卷十一,祠祀志。卷十二,古迹志。卷十三,人物志。卷十四,摭遗。卷十五,论辨。

    张铉 · 著
  • 诗经世本古义

    《诗经世本古义》二十八卷。明何楷撰。楷字元子,镇海卫(今属浙江省)人。楷博综群书,尤邃经学。天启进士。值魏忠贤乱政,不谒选而归。崇祯间迁科给事中,举劾无所避。杨嗣昌夺情入阁,楷劾之,忤旨贬二秩。福王命掌都察院,几为忌者所害。漳州破,抑郁而卒。着有《周易订诂》、《诗经世本古义》。是书论《诗》专主孟子“知人论世”之旨,依时代为次,故名曰“世本古义”。始于夏少康之世,以《公刘》、《七月》、《大田》、《甫田》诸篇为首;终于周敬王之世,以《曹风·下泉》之诗殿后。计三代有诗之世,凡二十八王,各为序目于前。又于卷末仿《序卦传》例,作属引一篇,用韵语排比成文。凡名物训诂,考证详明,典据精确,有可取之处。然于史实颇多舛误,读者当引以为鉴。是书有清嘉庆二十四(1819)年谢氏刻本。清徐时栋校并跋,另有《四库全书》本。

    何楷 · 著
  • 雨山和尚语录

    《雨山和尚语录》二十卷,清上思说,有塔铭。南岳下第三十七世,嗣巨渤恒。卷第一住庐山镜湖院语,卷第二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三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四住东鼓法轮寺语住龙舒白云院语,卷第五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六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七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八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九住如皋大觉院语,卷第十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一住昭易极乐院语,卷第十二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三住海虞三峰清凉院语,卷第十四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五机缘,卷第十六颂古,卷第十七诗偈,卷第十八法语书问,卷第十九杂着,卷第二十佛事。

    雨山上思 · 著
  • 清河书画舫

    《清河书画舫》十二卷。中国书画著录书。明代张丑撰。丑生平在《张氏书画四表》中著录。此书成于明万历四十四年,取黄庭坚“米家书画船”诗句意为此书名。前有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严诚序及例略。卷一至卷二为三国、晋(莺字号、嘴字号),卷三至卷五为南北朝、唐、五代(啄字号、花字号、红字号),卷六至卷十一为宋元(溜字号、燕字号、尾字号、点字号、波字号、绿字号),卷十二为明(皱字号)。全书共收自晋钟繇至明仇英一百四十家。其中书家包括少数书兼画家共七十人左右,书画几乎各占一半。以书画家为纲,以其书画作品流传者为目。首列真迹,次采与真迹有关之题跋等,各注所出。其题跋有录自真迹,有录自书画史、书谱、书品、题跋、著录及各家文集,有据传闻补入。均为有作者生平、作品的形成、品评、流传、递藏、鉴定等方面的内容。时有张丑进行评论及考证的按语。所采详备,考证亦精审。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明代赏鉴之家考证多疏,是编独多所订正”。如《宋史·米芾传》载米芾卒年四十八,而米芾尚有四十八岁以后所作真迹流传;张丑据此考证,认为米芾生于皇祐三年(1051年),卒于大观元年(1107年),年五十七,恰与米芾印迹“辛卯米芾”相合,足补《宋史

    张丑 · 著
  • 丽情集

    《丽情集》宋代文言传奇小说集。北宋张君房纂辑。是书专录“古今情感事”,故名。原本二十卷,《郡斋读书志》著录,今已佚。《类说》、 《绀珠集》均收有此书,但均为摘引片断, 不是原文。宛委山堂本《说郛》所收,与《绀珠集》大致相同,似即据后书转录。今人程毅中撰《〈丽情集〉考》, (刊《文史》十一辑),以《类说》本为基础,广征宋、元、明人著作,辑考此书的篇目、本事、作者及出处等,共得三十八篇。

    张君房 · 著
  • 蕉庵诗话

    《蕉庵诗话》魏元旷的《蕉庵诗话》及其续编在民族意识领域总体以满汉民族关系探讨为中心,围绕社会鼎革导致的遗民思想与遗民意识内容,具体落脚在以下方面:称颂遗民节义,斥责临危易主、变节之人,记录变名、易服、复辟之故事,蕴归隐之志,以史笔载录诗词,以春秋笔法展现"孤露遗臣"之情怀。这种"关乎时政"的特征固然与诗歌理论的贫乏有关,但更多地反映了社会鼎革下作者的民族情感变化及在社会转型中的心态。

    魏元旷 · 著
  • 献贼纪事略

    《献贼纪事略》作者无名氏。不分卷。本书主要记述明末陕西农民起义军首领张献忠事迹,对其起义始末记述较为完整,是研究明末农民起义大西军的重要资料。中华书局1959年出版整理本。

    佚名 · 著
  • 千金宝要

    《千金宝要》医方著作。6卷。唐孙思邈原撰,宋郭思编纂于宣和六年(1124年)。此书乃选取《千金方》中部分医论和有效单方,使人知防病于未发之前及已病后治疗之法;并附有郭思及他人效方。分妇人、小儿、中毒等17篇。为使之广泛流传,宣和六年(1124年)刻碑于华州公署;迄明景泰六年(1455年)杨胜贤以石碑于冬月不便摹印,始易刻木板印行。明隆庆六年(1522年)秦王守中喜其方之简便,药之近易,鉴于天下之游耀州真人洞者,岁无虚日,日无虚时,因刻石于洞前。其碑现仍完整珍藏陕西耀县药王山真人洞前千金宝要碑亭内。现有明隆庆六年刻石之拓本及清嘉庆十二年(1807年)以后的近10种刊本、石印本。

    郭思 · 著
  • 续通典

    《续通典》中国典章制度史专著。清乾隆时三通馆史臣奉敕编修。成书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到乾隆四十九年(1784)之间,有武英殿刊本,浙江书局复刻本,1935—1937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十通》合刊本,本书影印精装1册。本书为《通典》之续书,共150卷,分类大致与《通典》相同,仅把兵与刑分列,计为9典。包括《食货典》16卷、《选举典》6卷、《职官典》22卷、《礼典》40卷、《乐典》7卷、《兵典》15卷、《刑典》14卷、《州郡典》26卷、《边防典》4卷。记载唐至德元年(757)至明崇祯十七年(1644)间史事,以明代典制为最详。资料除来自正史外,还引用了《唐六典》、《唐会要》、《五代会要》、《册府元龟》、《太平御览》、《山堂考索》、《契丹国志》《大金国志》、《元典章》、《明会要》、《明集礼》以及唐宋元明各代文集、奏议等。资料较为丰富,编排亦较条理,对研究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制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本书内容与《续通志》、《续文献通考》有些重复。

    多人 · 著
  • 温疫论

    《温疫论》《温疫论》亦作《瘟疫论》,系温病专书。2卷,补遗一卷。明·吴有性撰。书成于1642年(崇祯15年)。书中讨论瘟疫证治,吴氏谓“温”、“瘟”二字没有区别,都属于温热病范围,因以“温疫”名书。书中阐明了瘟疫与伤寒相似而迥殊的新见解,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又称疠气、戾气)。指出瘟疫自口鼻而入,伏于膜原,其邪在不表不里之间;其传变有九。又列举温疫与伤寒相反的十一种情况(如脉、舌等的不同),提出温疫先里后表,里通表和的治疗总原则,创用达原饮、三消饮等方剂予以调治,开后世治温疫一大法门。原书2卷未多加诠次,很象是随笔记录而成。清代编《四库全书》时,将下卷安神养血汤、太极丸等条,以及成书后陆续补入的正名、伤寒例正误、诸家瘟疫正误等篇,并为一卷,以作补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此书曰:“瘟疫一证,始有绳墨之可守,亦可谓有功于世矣。”同时指出书中不足为:“其谓数百瘟疫之中,乃偶有一伤寒;数百伤寒之中,乃偶有一阴证,未免矫枉过直。”该书问世后,流传甚广,康熙年间日本即有刊本,国内翻刻本及阐释发挥之书甚多,建国后有多种铅印书及评注本。

    吴有性 · 著
  • 现报当受经

    《现报当受经》佛教经典。著译者不详。一卷。本经的主旨是讲罪业报应。谓一妇人因嫉妒,杀害妾生之子,后世得种种恶报。又因曾解衣带布施辟支佛,故后值佛拯救。此经最早见录于《大周刊定众经目录》,被判为伪经,故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中有收藏,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是否疑伪经尚需研究。

    佚名 · 著
  • 像法决疑经

    《像法决疑经》中国人假托佛说所撰经典。作者不详。一卷。本经谓如来应常施菩萨所问,回答未来像法世界中众生作何福德最为殊胜的问题。认为应修慈悲心,布施贫穷孤老及至饿狗,提出布施更胜于敬佛法僧三宝,为六度之首。经中对像法期中,僧俗人等的造恶及佛法的颓废作出种种预言,谓善必有恶,盛必有衰,虽佛法亦不能免。最后谓未来世四辈弟子能于本经生欢喜心,所得功德无量无边。本经最初见录于《法经录》,被判为伪经,但后世亦有人持不同意见。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有收藏。日本曾据传入的经本收入《卐字续藏》。敦煌出土后,又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佚名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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