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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侨办的刺禾公路最后一班客车,抵达刺州终点站----南站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钟了。这次班车误点和往时很不一样,不是几小时,不是一天,而是四天。三月十六日从禾市发车,理应当天下午四时抵终点站,但十六日没到站,十七日也没到站,一直到十九日才到站,沿途又失去联络,因此引起多方面的猜测;当客车一进站,站上的气氛十分紧张,汽车公司派出“护路队”加强了对旅客的监视和检查。

这班车的乘客也比往常为少,只有六个人。狼狈、困顿,如同惊弓之鸟,路上发生的事使这六位乘客肉颤心惊,犹有余悸。他们顺次下车,在站上接受比平时更为严峻烦琐的检查。临到快进城时,又被喝住,据说又要检查。这是一条十字大路口,从城市来的,从乡下来的,要进刺州城都必须经过它。

十字路口设有一个大检查站,四周满是铁丝网、带有铁刺的木马,一条宽宽的大路只留下两个仅容一人的小通道,一进一出,互不干扰。把守这个检查站的是一排被本地人称为“湖南勇”的中央军。他们刀出鞘,枪上膛,加了双岗,如临大敌。

这些旅客沿途以来受到不少教训,算是有些经验了,都自动乖巧地排成单行,小心翼翼地走到入口处,进入检查棚。那检查棚又被划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检查普通旅客的,一部分是进行特别检查的,只有一间小木屋,专对付那些“形迹可疑”的旅客。

当这批旅客走进检查棚后,便有个身穿便衣,口衔烟卷,歪戴呢帽,敞开胸膛,露出匣子枪,手执马鞭,瞟着斗鸡眼的“大人物”。似要对这些“初入贵境”的旅客来个下马威,又像要显示到了这个地方都要看他的面色威风行事,“娘”声不绝地直骂人:“奶奶的,还不赶快把行李打开!”“奶奶的,还不把双手举起!”骂时手中马鞭直转,发出虎虎啸声。

这一声势果然起了作用,使旅客大感惊慌,有人因之打开行李忘了举手,有人举了手又忘记打开行李,于是又是一顿臭骂:“奶奶的,你不想活啦!先解开行李后举手,懂得规矩不?”当客人按指示一一照办,他又借故骂人:“看你那慌慌张张、鬼鬼祟祟的样子,定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对被检查的妇女却另有一副嘴面,见年轻貌美的就说下流话:“哎哟,大姑娘,打扮得这样漂亮,可真逗人呀,摸一下行吗?”说着果真就动手。窘得那些妇女直想钻地,他反而哈哈大笑,大为开心。

旅客们在心里骂:真和北洋军阀一模一样。却又不敢得罪他,还得装笑面,老总长,老总短,尽在那儿说好话奉承,以求从速通过。

在这六位旅客中,有一位妇女,二十七八年纪,镶着满口金牙。从打扮看,像是侨眷,从她遇事慌张、面红耳赤,又似从未出过远门。沿途以来,一闻风险就掉泪,埋怨丈夫不仁,不该让她一人回来。有人问她:丈夫是干什么的?便说是出洋的,刚从南洋回来,怕返乡被许天雄绑票,约她到禾市去团聚:“我返乡,他又出洋去啦。”

在同行旅客中,有个石匠打扮的中年男子,见她旅途孤零,胆小惊慌,很是同情她。遇事照顾,叫她不要担忧。她见他为人忠厚,乐于助人,也信任他,处处请教,跟他一起行动,看来就像一家人。

当那女侨眷随同大家走进检查棚,检查站的那些湖南勇就都挤眉弄眼、垂涎欲滴了。那便衣汉子兀自不动声色,只对石匠表示“关心”。那石匠中等身材,腰粗臂壮,身穿一色深灰色短褂裤,腰缠淡蓝大方格子围带,脚上一双陈嘉庚公司球鞋,围腰分插两把打石铁锤,一只手挟着把半新油伞,一只手提着只蓝色土布包袱。神色镇定,仪态大方。那便衣汉子既不检查他的行李,又不搜他的身,只是双眼朝天,摇着手中马鞭,翘翘下巴,问他和那侨妇的关系。石匠只是微笑着回答并不惊慌:“在车上认识的。”便衣又问:“这样看来,你们是没有关系喽?”石匠重复:“在车上认识的。”便衣点点头忽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说时又把他上下打量,“看你那刁样子,就像要去上梁山!”石匠只说声:“老总真会开玩笑。”就把一张硬卡片呈上,“石工,禾市工务局的工作证。”便衣连看也不看,一味追问:“为什么不在禾市干活,偏上这儿来?”石匠仍然是一团和气地答:“那儿马路开完,没多少活干,上这儿找活干。我这儿有工务局的介绍信。”说罢又交出一封信,那便衣见证件齐全,答话没漏洞,只得叫他站开一边,等候检查。

说着,那便衣就一摇一摆地挨近那年轻侨妇,露出那贪馋下流的鬼面把她上下直打量,特别对她那饱满结实的胸膛感兴趣。那侨妇一见他模样,早已心慌,面红地垂着头。便衣却有意为难她:“把头抬起来!”他用力把那马鞭扬了一下。那侨妇更心慌了,只是不敢抬头。便衣冷笑一声伸手去挑她的下巴:“你怕什么,我叫你把头抬起来!”那侨妇又怕又羞,只是朝后退缩,便衣却一步步逼上,就像饿狼碰上小兔子一样。

检查棚内呈现着极度紧张的气氛,有人从旁劝导着:“老总说的,你就照着做吧。”有人也说:“你这个人真是,别把大家都连累上。”石匠却鼓励她说:“嫂子,不用怕,我们都是善良小百姓!”

那侨妇被逼得无地再退了,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便衣一时也下不了台,老羞成怒地说:“真他奶奶的坏人先告状,老子还没动手,你就先叫救命了。我看你定不是好东西,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罢用马鞭朝特别检查室一指:“走!你怕,老子偏要仔仔细细地检查你一下!”那侨妇听说要搜身,一时惊魂失魄,返身就想走出检查棚,却被朝胸一把抓住:“我一眼就看中你了,走!”一直被拖进特别检查室,接着木门砰的一声关上,和外面隔离了,只听得那侨妇在哀声乞求:“老总,老总…………”便衣却在号叫:“脱,快!”侨妇哀号着:“天呀…………”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到底要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走惯这条路的人心内是明白的,也叫作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但石匠却一直在惦念着这年轻妇女的命运,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要走过一关,接受一次麻烦的检查。一直到同行的人都被检查完了,一个不耐烦的检查员走近他:“为什么还不滚!”他才发现检查棚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指着特别检查室气愤地说:“我还要等我那位乡亲。”那检查员冷笑着,挥挥手:“滚你的,别给自己添麻烦!”

这时几乎所有检查棚内的检查员都挤向特别检查室,要去“协同检查”,那检查员其所以饶过他这一关,显得那样的不耐烦,也和这件事有关。那石匠莫可奈何地提起包袱,愤恨地骂了声:“他妈的,禽兽!”

石匠离开检查站,慢步地走向桐江大桥。

走近桥头时,只见在一根电线杆上,挂有两个方形木匣,匣里各盛人头一颗,血肉模糊。电线杆下告示牌上,贴有告示一道,历数受难者“罪状”。据说他们都是危害民国的“罪犯”。再走不远又是一排告示,虽然旷日持久,字迹仍极清楚,告示上尽是勾红钩钩的人名,标示已有几十人因“勾结逆党”“危害民国”早被处决了。

石匠虽是第一次来到刺州城,但他对这个有近二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却并不陌生,临行前组织上对他介绍过,也读了许多有关资料。

他知道:刺州是专区所在地,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交通方便,文化发达,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侨汇集中,又有侨乡之称。他也知道,刺州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长期处在各方实力派混战之下。北伐前,为北洋军阀盘踞,苛政重税,民不聊生,因此北伐一声雷响,义军纷起,大股的攻城夺隘,小股的拦路截击。北洋军慑于***声势不战而败,败走时沿途被袭,不上十天左右,整个专区二万多北洋军皆成义军刀下之鬼。有人传说,当北洋军败走时,连十岁八岁孩子也拿起菜刀、扁担到处追逐败兵、喊缴枪,大势所趋,兵败如山倒,这些乳臭小子居然也大有所获。

北伐失败后,地主恶霸利用起义农民和流落民间的大量武装,成立“民军”。这些民军队伍极不统一,东一股,西一支,有三千人枪的自称司令,有五千人枪的号称军长。凭实力大小,盘踞地方,互不相让,且常为争夺地盘而兵戎相见。

人民受贪官污吏盘剥、战祸危害,无法生产,也难以生活,因此有机会出洋的,就出洋去了,一部分没机会出洋的就铤而走险,一时又成为匪盗世界,叫作盗匪如麻。

一九三三年,刺州形势发生过一次大变化,一支邻省队伍开了进来,把民军挤走,统治了这地区。第二年,这支队伍和蒋介石的中央政府闹翻,宣布独立,另成立新政府。新政府刚一成立,立足未定,蒋介石一面抽调大军进攻,一面用高官厚禄,收买瓦解内部,新政府无法抵挡,反蒋起义遂告失败。

蒋介石既已“敉平”这次“叛乱”,便派他的亲信大员周维国坐镇刺州,以遂他多年来心愿。

这周维国是蒋介石派赴法西斯德国受训的少壮军官之一。出国前他就以对蒋忠诚、坚决***为蒋赏识。学成返国,升迁极快,从上校而准将而少将,一帆风顺,即使蒋系军官前辈,也为之瞩目。

周少年得志,跋扈横蛮,高傲自大,自封为“铁血将军”,手下人马号称“铁血军”。周又自称为***专家,在手下拥有一支特别部队,叫蓝衣大队,自任大队长。这蓝衣大队成员不多,但都是校级以上军官,其中有***叛徒、有不学无术的堕落文人、有流氓打手。专以对付***员和党的地下组织,是一支受过特殊训练的队伍。

周之被任命为刺州专区专员、保安司令,固和刺州地位重要、形势复杂、与***苏区毗邻有关。更重要的是,他在最近一次参加“围剿”中,兵员减损惨重,亟须休整补充。

周维国坐镇刺州,利用这支***的特务队伍,破坏了我党的地下组织,并扬言要完全消灭这个已有多年基础的刺州地下党。这次特支被破坏情况的确严重,特支三个负责人,一叛变、一牺牲,地下党员被捕达一半以上,成为特支主力的赤色工会全垮。而周维国的白色恐怖则有加无已,受到严重破坏的党组织所受压力极大,面临着更沉重的考验。

像一道白虹铺在石匠面前的,是那横跨在桐江之上、号称有五里长的桐江大桥。刺州背山面海,桐江就像条锦带拦腰绕住,分隔了城乡。桐江水潮汐起落有定,潮来时,热浪滔天,汹涌澎湃,几乎要把这古城冲走。潮落后沿江两岸蚝田尽裸,清可见底,水流缓缓,绕城而过。潮来时凶暴如蛟龙,潮去时温驯如泥鳅,因此有人说:“激怒了刺州人,泥鳅也要变蛟龙!”

石匠走在桐江大桥上,正是潮来时候,江面白浪滔滔,翻滚而来。他站在大桥上,纵目江面,船影消迹,交通断绝,似觉有巨物逐浪,原来却是鲨鱼群在江心翻滚跳跃。他在禾市居住多年,在禾市湾内也时有鲨鱼群出现,却无如此壮观。他住步观赏,心想:人云刺州有八景,这大概就是一景了!他续步桥心,桥头那端,城楼在望,他又想:这大概就是大南门!

旅途没使他疲累,沿途景物也很动人,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焦急。组织上给他的指示是从十五号起至迟十八号,要赶到刺州接关系,而现在是十九号,比原定时间迟了一天。看来这儿情况很紧张,地下党的担子极为沉重。“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他想。

行期延误不能怪他,他是十六号动身的,原打算当天到达,可是旅途出了事故:客车遇到袭击,接连又有几座公路桥被焚毁。传说纷纷,有的说是红军游击队干的,有的说是许天雄股匪干的。桥梁被破坏,公路车就不得不在中途停站,因此耽搁了三天。

他走过大桥,在进城门前,又遇到一次检查,但这次检查马虎得多,仅摸摸身就放过。一过城门,在他面前就出现一条宽敞新辟的大街,这条大街旧名南大街,新名叫作中山大街。看来开辟不久,路面刚在铺,两旁店铺有的已建造新楼,有的正在打地基,有的老房被拆,新房未建,张开个大口,极为难看。街上行人拥挤,大都是操外地口音的泥水工、石工、木工,他们都是建筑公司临时从外县招雇来的。他们吃无定处,居无定处,因此沿街小饭摊、骑楼、马路旁,随处都可以看到他们。这时已入夜,地方不靖,大街两侧店铺一早就上了门板、锁上铁闸。

石匠在入暮的大街上,怀着异乎寻常的心情,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暗自盘算:“该到哪儿歇脚?”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十字街口,正是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交叉口,他又想:“接关系的地点是在东大街,为什么不在东大街找个旅舍过夜?”

东大街比起南大街又是一番情景。东大街的马路还没拆,仍然是一条古老、破旧、拥塞的旧街道。路面很窄,用青板石铺成,高低不平,又是阴暗、潮湿。两旁全是一些油、盐、酱、醋、瓷器、农具、小杂货等供应农村需要的小商铺。和南大街高楼大厦、钱庄、洋货绸缎庄,截然不同。据说住在东门外农村的农民都是些穷苦人,他们从祖宗时代起已习惯于一早挑着自己的农产品进城叫卖,换取所需的日常用品回去。

东大街又是通省大道,来往行旅多,这些远方来客走进城门,刚好入暮,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住和吃。正如他在南大街所见的,这东大街大小店铺也是一入黄昏就上门。只有客栈、饮食铺一片繁闹。这条大街的特点是横巷多,每隔三几十步,就有一条横巷,巷口有木栏,栏上挂有大小灯笼十来盏,上书第巷有某某高等客栈、高等旅舍,欢迎投宿。入夜以后灯笼齐明,煞是美观。

石匠从南大街转向东大街,要经过衙门口。那儿有一个大衙门和一座钟鼓楼。那衙门就是刺州专区专员公署,同时又是刺州专区保安司令部,周维国就住在这儿。这专署是全城最大的建筑物,正面是三层楼高的白色洋灰牌楼,高悬“以党治国”四个蓝色大字,两侧是二层楼高的高墙,墙外围以蓝漆铁栏杆。巍然屹立,予人一种威迫感觉。

对着衙门的正面大门,有一道粉白高墙,墙上用蓝色大字写着“十杀令”。所谓十杀令即:凡所谓“参加***者”“私通***者”“窝藏***者”“明知故犯者”…………皆“杀无赦”!在高墙下排列有木笼多具,这种木笼又名站笼,受害者被反绑着双手闭于站笼中,仅留头部在笼顶,笼顶有夹板,板中开洞,刚好夹住受害者颈部。据说凡被判处死刑的“囚犯”,在被枭首示众之前先要进站笼示众三天。这种野蛮刑具在这儿原没人看过,从周维国来后才被推出使用,而且件数日有增加。那石匠偷偷一数,一共排列了八具。

走过钟鼓楼就是东大街。石匠一进街就开始注意挂在木栏上的灯笼。由于外县赤贫农民大量涌进刺州找寻生计,各建筑公司招工头适应需要又都在各客栈内分设招工处。因此各家客栈一早都宣告“客满”“恕不招待”“明日请早”。石匠费了好些周折,才在一条叫第一巷的横街,找到一家自称为“高等旅舍”、实际却比普通客栈简陋得多的旅店。他一进门,女店主就声明:“床位没有,只剩下一间高等房间。”石匠心内明白:原来如此,不然也早挂上“客满”啦。他说:“只要有个地方过夜就行,管它是不是床位!”

办完登记手续,净了手面,石匠出去接关系。女店主满意地在旅舍门口挂上“客满”,正在柜台上督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抄旅客日报表,以便送派出所备查。看见石匠要出门,便警告着说:“先生初来敝境,不了解情况,我现在就告诉您几条规定,免得自讨麻烦。我们这儿,九点戒严,十点查房。地方不太平,早出早回。”石匠谢过说:“我一会儿就回!”便走出第一巷。

街上相当热闹,经济饭店、小饮食摊到处挤满狼吞虎咽的人,几乎全是外地口音。石匠找到一家卖鱼丸肉粽摊子的,叫了一碗鱼丸、一只肉粽,边吃边和摊主聊天。他故意问:“老板,现在离戒严时间还有多久?”摊主道:“还早哩,有一小时。”石匠又问:“时间不多哪,你这些货卖得完?”摊主满腹牢骚地说:“没有办法,地方不太平呀,闹土匪又闹共产…………”石匠问:“四乡不太平是没军队,你们这儿有中央军。”

摊主苦笑着:“先生刚到敝境的吧?四乡闹的是土匪,我们城里闹的却是共产。前些日子保安司令部抓了好多人,又杀了一批,衙门口的站笼都装满了,说在牢里还有一大批。”他四面张望一会儿又低低地问:“先生是从省城来的?听说你们那儿也到了红军,连省城也破啦?”石匠道:“我也听说过。”摊主唉声叹气地说:“你打我,我打你,没个完,只苦了我们小百姓。从前我们这儿驻的是民军,三天换一个司令,五天换个专员。后来来了军,住不了多久又闹反,说是反对蒋介石,成立什么人民政府。蒋介石派来飞机一炸,不上十天半个月又垮啦。现在又来了中央军,日子更难过,天天在闹杀人,说是杀***,天知道哪来这许多***,越杀城里***越多。乡下比城里更糟,说是人人皆匪,乡里老大三番四次地来请,中央军怕吃亏,只是拖,不敢出去。”说着,又频频摇头。

石匠付了钱,问:“老板,找十八号门牌往哪头走?”摊主道:“往前走,再过十家八家就是。”石匠谢过他的指点,慢步走去,不久果然看到十八号门牌。那是一间小杂货铺,铺门紧闭,只有一线灯光从门缝漏出。石匠左右顾盼似无可疑的人跟踪,便上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平头、圆面、大眼的少年人伸着半边脸出来问:“找谁?”石匠和气地说:“打扰。有香烟卖吗?”少年机警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说:“关铺啦,明早来吧。”石匠道:“请通融一下,我是从外地来的,买了就走。”少年人问:“要什么牌的?”石匠道:“红锡包!”说时,把语调特别加重。少年人道:“有,请进!”

这家杂货铺规模不大,但吃的用的东西都卖,自然也卖香烟。石匠接过一包红锡包,索性坐下借火柴抽烟,少年人在一旁眼瞪瞪地注视着他。石匠问:“生意还好?”少年人答:“过得去。”石匠边抽着烟,边又自言自语地说:“是非常时期,交通真不便。从禾市到这儿,平时半天路程可到,这次却走了四天。”少年人还是不露声色:“先生是刚从禾市来的?”石匠道:“是呀,十六号那天动身的。”少年人又问:“先生尊姓呀?”石匠道:“老黄。”那少年人心跳着:对啦,是他!却又故意问道:“先生是来找活干的吧?”老黄微笑着说:“找亲戚来的。我有个表弟叫德昌,就住在这儿。”少年人问:“已找到令戚?”老黄摇摇头:“是今天下午才到,地生人不熟,现暂在第一巷德记旅舍住,打算明天找他。”说着,起身告辞。

这少年叫林志强,是地下交通站的交通员,在组织内部都叫他小林。他利用伯父开的这家小杂货铺,担任特支对外的联络工作。从上级把接待一位来自禾市同志的任务交给他后,他就不分日夜守在这间铺子里,等待那位同志。他从十五号守到十八号,一直没有人来找他联系,他耐心地再等待着,十八号过去了,十九号又来了,还是没有人来,他真焦急!想不到这时却有一位自称老黄的人找上门来。暗号是对的,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按下,组织上告诉他:把对方样子、联络地点记下,转达就行了。因此当那自称老黄的人走后,他就匆匆地从后门转出去,赶到第二巷进士第找德昌同志。

进士第是本城蔡家所有,宅主在晚清时候当过进士,人称为蔡进士。虽已事隔几十年,蔡家的家境也没落得差不多了,但人们对这巨大宅院还怀有几分敬意。蔡家人沾了祖先的光,在地方上也还受到尊敬。宅院很大,花园亭榭样样俱全,虽年久失修,三进大屋已倒塌一进,花园也变成菜地,外表仍然是金字横匾,朱漆大门。

小林一口气走过第一巷转进第二巷,敲进士第大门。不久,就有一个老妈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小男孩来开门。这一家人和他原来都是熟识的,那小男孩一见他更是活跃,说:“姊姊在书房。”说着返身就赶进内屋报信。小林低声问老妈子:“陈妈,林先生还没走?”陈妈道:“还和小姐在书房谈着哩。”

小林是进士第的常客,大屋里有几条路、几间屋、几块砖石,他闭上眼也数得出。没等陈妈带路他就拽开步一直摸进去,通过一条露天甬道、一道拱门,转过几个弯,又进两个拱门,才到一个大天井。这天井一边是白梅,一边是黄桂,有两个半人高的绿色琉璃金鱼缸、几十盆兰花。正面是个古香古色雕花镂木的大厅,两侧各有厢房一间,一间充当书房,一间是客房。书房门垂着竹帘,帘缝里漏出灯光,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在一张云石圆桌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约三十,高身材,西装头,穿黄咔叽学生制服的男子。另一个和那男的差不多年纪,中等身材,短发,白上衣黑短裙,观音面,柳叶眉,杏仁眼,长相非常清秀的女人。那男的就是周维国悬赏要抓的德昌,但他常用的名字却是林天成,同志们习惯地叫他大林。那女的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姓蔡名玉华,同志们习惯地叫她作女蔡。

大林从上次特支被破坏后,一直在这儿躲藏着,有时情况太紧了才下乡。但城里事情多,离不开他,三几天后又回来。这次他进城来接关系已有五六天了,从接到上级通知后,他一直住在玉华家。可是事情很出他意外,白白地看见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预定时间已满,但关系还没到:“是不是又出事故?”在这样非常时期,什么事不能发生?他非常焦急不安,甚至于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玉华却主张他多住两天:“在我们这儿,凭大门口那块金字招牌,不会有人注意。”

正在这时,玉华的弟弟小冬直嚷进来:“姐姐,小林来了。”大林心想:“这个时候小林还赶来,该不会是…………”正想着小林已掀开竹帘进来,心情亢奋面色发红,一见面就说:“大林,那个人到啦。”大林对玉华丢了个眼色,玉华便对小冬说:“小冬,你看什么时候啦,还不上床睡觉去。”小冬很不服气,顽强地抗议道:“每次小林来,你就叫我走,我不干!”小林忙过去安慰他:“小冬乖,听姊姊话,明天我给你做飞机。”玉华也道:“小林已答应啦,该高兴了吧,走,我陪你去。”她把小冬从书房拉走。

大林叫小林坐,问他有什么情况。小林把刚才所见的都汇报了。大林却在关心另一问题:“你对他暴露过自己身份?”小林却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会那样傻。”大林点头称许道:“这就对。”小林更得意了,喋喋地说:“你叫我提高警惕,我对人就不大敢信任哩。”一会儿又问:“我明天把他带来见你?”大林没有搭腔,只在书房里,伸着长腿来回走动。这是他多年来的老习惯,当问题一时不能解决时,他就慢慢地来回走动,他习惯于走着思考问题,而不愿意坐着思考。

他这时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上级派来的人,不在约定期间内到达?从禾市到刺州相距一百多里,交通方便,行期改变了,另行通知也还来得及,为什么超过最迟的期限,上级又没有新的通知?仅仅为交通发生阻碍,还是另有原因?从上次特支被破坏,姓刘的叛变,陈鸿牺牲,整个赤色工会垮台,他对这个地区的新情况,对工作的艰苦性、复杂性有了新的认识。“敌人是强大、凶狠而又狡猾的!”他想。情况变了,应该允许大胆怀疑,会不会是老黄在路上出了事,有人冒他的名来?有一个姓刘的已使我们够惨,不能再有一个姓刘的!…………

时间迅速地过去,离戒严时间越来越近,而他还在无休止地迈步。小林注视着他的每个动作,内心焦急,却又不知该不该提问。大林在继续考虑:如果不接,老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因公路桥被破坏,耽搁了行期,一个负责同志,又是外地人,地生人不熟,没有群众关系,找不到党,白色恐怖又是这样厉害,万一…………他又如何能负责,对得起上级和老黄同志?

玉华把小冬交给她母亲,又回来。她从大林那副阴沉忧虑的面色,看出问题还没解决。低声问小林:“快到戒严时间了,你还不走?”小林也低低回答她:“问题还没解决啦。”大林忽然面对玉华:“玉华,你在第一巷那家德记旅舍有没熟人?”玉华沉思半晌:“有事吗?”大林道:“我想了解一个人,他就住在那儿。”玉华道:“店主是个寡妇,女儿在我们学校读初中一,算来也是我的学生家长。”小林问:“想了解那儿一位住客,你有什么办法?”玉华道:“我可以去找我的学生。”于是,大林下了决心,对小林叮嘱:“估计那个人明天还会到你那儿,你对他暂不表示什么。”小林起身,大林又加上一句:“路上小心。”玉华送走小林,回来后问大林:“明早不走了吧?”大林道:“看来走不了,坐下,我们谈谈你明天去了解些什么。”

大林和玉华是两个亲密的同志又是爱人,他们在禾市大学求学时,曾一起工作过,军组织新政府时,大林奉派来刺州工作,两人又在一起。工作一直在一起,又有情感上的联系,从工作关系来说,大林领导了她,从私人关系说,又是一对情人。因此大林在这个破落的进士家庭中,在这座古老的宅院里,地位也比较的特殊。

大林是惠县一个石匠的独生子。

他一家三代都是石匠。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著名的石匠。他们的手艺扬名全省。他祖父雕石龙,他父亲刻石狮子,是全省数一数二的能手。豪富人家举凡盖宅院、修墓地,都要从老远地方把他们请来,更有些华侨资本家,从海外寄信寄钱来定制林氏雕品,由海道运出国去。

但这名闻全省的石雕艺人,家境并不比一个普通石匠好。他们一生精力都用在为地主、官僚建造高楼大厦、陵园墓地,细心地把一块块从荒山上开下的青石,雕成生动瑰丽的龙、凤、狮子、麒麟、梁山好汉,供人清赏,自己住的却还是败瓦泥墙的破屋,吃的还是三餐番薯稀粥。为生计,终年不得不离乡背井,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这豪富东家到另一豪富东家。

老石匠用简单工具雕琢了一辈子石头,双眼昏花了,背脊弯曲了,手脚也不灵活了,还得在石头上做功夫。他祖父直到闭上眼那一天还在问:“我那条龙还缺了个爪子没雕好,怎么对东家交代?”因此,当大林将近长大成人时,他父亲就下了决心不让他再做石匠。他对大林说:“天成呀天成,即使我一天只喝一顿稀粥,也不能让你再当石匠。我一定要栽培你读书成器,出人头地!”因此,这门家传手艺到大林这一代就断了。

大林从小就聪明懂事,眼见家境凄凉,又深受他父亲“读书成器”的影响,也决心做个出人头地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从小学读起一直读到高中,成绩都是优等的,在头三名中。但到了初中快毕业时,他父亲双目失明,不能劳动,断了生计,只靠一些徒弟周济过日,对他的供给自然也不能继续。但他还是决心继续求学,从进高中起就是工读生。

就在他进高中时,接受了一些进步书刊所宣传的马列主义思想影响,领会到勤工苦读也不是解决广大人民贫穷的道路。要闹***、推翻旧世界、建设新社会,才是唯一的正确道路。因此,他积极地参加了社会活动,加入了CY(共青团),后来又入了党。入党后他没有离开学校,还在禾市大学读书。不过,他这时进大学已不是为个人找出路,而是在党的安排下进行***活动。

当时禾市大学的阶级斗争很尖锐,以地方实力派为背景的学校当局,对这样的局势采取了“学术重地,不问政治”的态度,提倡读书救国。但左派学生实力强大,且在学校中占有一定阵地,右派学生也不弱,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后来“蓝衣社”插入,右派实力增加,强制学校当局对左派学生采取行动,提出一批黑名单要学校开除,学校当局还是采取“不介入”政策,不敢接受,蓝衣社遂采取恐怖行动,因而打人、绑架时有发生。

左派学生不甘示弱,也进行报复,凡是右派学生有集会,左派学生就去扔石头,捣乱会场。发展到最后,一个蓝衣社头子突然失踪了,风传在那蓝衣社头子失踪前,大林曾去找他,并和他在海边沙滩上散步。事隔多日,那蓝衣社头子的尸体才被人发现,在海上漂流,胸口插着七寸长的一把匕首。

事情已发展到这地步,学校当局不能不报案,当有一队民军开来学校驻防,全校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在一个暗淡的夜晚,成为左翼学生运动中骨干分子之一的蔡玉华,忽然被人叫醒。她起身问:“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匆促而又低沉:“玉华,是我。”门开了,进来的是大林。大林比玉华高一班,他们在禾市大学共同工作已有两年了。

大林的出现完全出乎玉华的意外,她又惊又喜地问:“为什么还不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你!”大林却镇定地回答:“我还没交代工作,怎能就走。”他把当前的形势对她介绍一遍,又说:“组织上已决定把我调开,这儿的工作交给你负责。”

玉华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她知道那件事是谁干的,在动手前,他们一起讨论过,做过决定。但十分关心他的行止,她问:“你要离开禾市吗?”大林微笑着:“还不知道。”玉华有几分激动,又问:“我们能够再见面吗?”大林还是那副乐观坚定的笑容:“我们一定能够再见!”周围的环境是不好的,大林得从速离开,他没有说别的话,把工作交代完了就匆匆离去。

从此,玉华代替了大林在禾市大学的工作。

说起蔡玉华,她是刺州人,她的高中学业是在刺州立明高中完成的。当她还在高中读书时,在刺州知识界就很有名气。不仅因为她长得端庄、秀丽,被称为“校花”,而且很有写作才能。在刺州报上,经常发表她清丽抒情的散文,为青年知识界所崇拜。她算是出身“名门”,祖父是晚清进士,伯父是留日学生,老同盟会员,追随过孙中山,是***元老,又是现任监察院委员,人皆称之为蔡监察。父亲算是最无出息,读了一辈子书,却不曾出去做过事,靠祖遗产业,株守过日,自称为英雄无用武之地,悒悒地过了五十个年头,丢下一妻一女一子与世长辞。在她父亲临终前,他们的家业已变卖殆尽,只剩下这所进士第和东大街几间铺面,收铺租度日。

蔡玉华从小追随父亲,熟读诗书,玩弄文墨,却也沾染她父亲高傲自负的旧知识分子习气。在中学时代就不知有多少人追求过她,豪富人家也纷纷派人说媒求亲。但她却瞧不起那些“家有几文臭钱,而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至于普通人家,也因为话不投机一律拒绝。因此很受攻击,有人说她是虚无主义者,主张独身主义,有人又说她在闹同性爱。而她对这些毁谤,均一笑置之,不与理论。高中毕业后,她到禾市升大学,那儿是个通商口岸,现代化城市,政治空气与刺州这一守旧落后的古城自不相同。当禾市大学地下党大活跃时,她因为不畏权贵、黑暗,敢说敢为,受到地下党注意,先被吸收入反帝大同盟,后又入党。

大林离开禾市大学后,曾发生过一次大逮捕,但有关人士早已离开,没什么损失,玉华在市委领导下也及时把工作方法改变,她把组织巧妙地伪装起来,成立“禾大文学研究社”,出版一份《禾岛》文艺月刊,由她出面主编。这份月刊虽只出版了三期,却很有影响,特别是她写的几篇散文,被报界捧为“具有全国水平”。

蔡玉华大学毕业后,被她母亲一封电报追回刺州。她母亲正看中一门门当户对的人家,要她结婚,便以“母病速归”的电报,把她骗回家。但她却坚决拒绝这门婚事,她母亲说:“你不结婚,也不能再回禾市,亲老弟幼,家中无人照顾。”在家告养的蔡监察也说:“你已大学毕业了,就没有理由再留在禾市。想找事干,我替你在中学谋一份书教。”凭那老监察一封信,她便在私立刺州女子中学当国文教员。她的组织关系由禾市转到刺州特支,由陈鸿直接联系并分配她负责互济会工作。

她和大林的联系从那次分手后一直没有接上,书信也不通,但感情却没有断。三年来的恋爱生活给他们在感情生活中,打下很牢固基础。只是不知道今后前途如何。她近三十了,他又因工作关系不能和她在一起,也不便通信。在更深夜静,对着春风秋月,有时想起这些,不无有些愁怀,却从不对人吐露。

回到刺州约过一年,刺州局势大变,许久没见面的陈鸿突然来通知她:上级派了个新同志来,特支已决定把她的关系从他手中交出去,由那位同志负责。她不知道代替陈鸿来领导她的是什么人,一直在等待。一天,陈妈突然把一个人带进进士第,玉华先是吃惊,而后却忍不住兴奋地叫起来。

大林还是那样冷静而亲切,他微笑着说:“没有想到吧?”玉华道:“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林幽默地说:“这不是叫分久必合吗?”两人同时大笑。

这一笑把玉华娘惊动了,她从内屋赶出来,遇到陈妈就问:“是什么使玉华这样高兴?”陈妈道:“是小姐来了朋友所以高兴。”玉华娘问:“是男的还是女的?”陈妈笑道:“是个男的,长得可俊俏。”

玉华把大林介绍给她娘,玉华娘把大林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恍然大悟了:“原来她早有对象,怪不得一点不急。”从此,玉华娘、陈妈就把大林当作未来的姑爷看待。

久别重逢,两人分外地亲热,感情联系又接上了,却很少谈到公开结合问题。新出现的形势、复杂多变的政局,使他们都无法来考虑个人的事情。玉华只要求能再和大林在一起也就满足了,大林却把她的家当作自己的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她那儿。

老黄回到德记旅舍,女店主在账房前闲坐,一见面就说:“你这客人守时。”老黄以正经事已办过,安了心,有意找她闲聊,顺手拖过一只竹靠椅,和她面对面坐着,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谁个出门人愿意有好好床铺不睡,却到派出所去喂蚊虫。”女店主这下可乐开啦,她拍着大腿说:“你先生,真有见识。出门人就要这样:入境问俗,不吃亏为上。有些客人偏不听话,过了戒严时间还在外头瞎撞,叫派出所扣留就请店主想办法。店主就只知道租房要钱,有什么权势?还不是自己花钱,白倒霉!”老黄乘机问:“这儿旅客常常被扣?”女店主满腹牢骚地说:“可是常事,一过戒严时间,巡逻队就满街跑,这些人呀我叫他无事找事干,成串成串地乱抓人,名义叫作搜查***,哪来这许多***?还不是为了个钱字。”

老黄默默地抽着烟卷说:“老板娘是说他们利用搜***名义来勒索?”女店主道:“你先生,真有见识,这儿的事就是这样。我也是听说,真***可厉害呢,那样容易抓到?说他们都有三头六臂,厉害得很呀!还不是那些出不起钱买官府人情的穷人倒霉。不过,你先生放心,我们这家高等旅舍信用好,别的客栈常常出事,我们这儿倒没发生过。出了信用哩,就说房钱收高点,客人也乐意来住。”

老黄有意称赞她:“是老板娘有办法,便利了大家,以后我可要多替你宣传。”女店主这下更乐啦,又是拍腿,又是大笑:“你先生,真有见识,看的可准!其实我这个寡老太婆有什么好办法,还不是那句老话,叫作朝中有人好做官。吃我们这行饭的,在派出所里没有几条内线还行?你说他们上上下下哪个不吃过我的人情钱?”老黄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宽衣上床后,老黄把正经事办完了,虽然比较地放心,由于一天奔波劳累,也由于沿途所见所闻,特别给他印象深刻,他反复地在想:劫车、烧桥、有关许天雄传奇式的传闻、检查站、年轻侨妇、挂在电线杆上示众的人头、站笼、十杀令,还有那善良健谈的女店主…………

老黄在禾市工作也有好几年了,他所碰到的困难不少,却没有像他现在所遇到的这样复杂。

他原是长汀人,出身自一个贫农家庭,当过牧牛童,又当过铁匠。当年家乡在***领导下闹武装起义,他不但是这些正义行动的积极参加者而且是组织者之一。斗地主、打土豪、分土地、建立苏维埃政权,哪件他不是站在群众前头?省苏维埃成立后他成了干部。党为了培养他,曾把他调到党校受训,受训完毕,苏维埃政权在扩大,他又被派到邻县红白区工作。当******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二次“围剿”时,党又把他派到白区工作,先在章县,后又调到禾市任市委委员。

他在禾市有一个公开的职业身份,那就是当马路工人,因此大家又叫他“马路黄”。老黄领导过禾市马路工人罢过工,反对过工贼,争取改善待遇,很有威信,受工人热爱,工作有成绩,党也很重视他,而他总觉得工作没做好,多次表示要到更困难的地区去工作。有一天,市委***果然亲自去找他,并对他说:“有一个很重要地区的组织被破坏,急需派一位得力干部去整顿,开展工作。市委经过反复研究,认为你有农村工作经验,有武装斗争经验,又有城市工作经验。在那个新地区,你这三方面经验都能发挥作用,因此,决定派你去。”老黄对组织分配从来不讨价还价,叫到哪儿就到哪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因此也欣然接受了。组织上给他办理移交、了解新地区情况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十天。他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之后,最后接受了市委的工作指示,领取了路费,便动身…………

正想到这儿,忽听到门外人声嘈杂。女店主似在对客人打招呼,让大家有个思想准备,又似对查夜人表示不满,用破锣似的嗓子说:“要查夜吗,你们查吧,我们这儿住的全是些身家清白的客人!”一声查夜,整座旅舍已翻了天,旅客纷纷起身,房门反复开关碰击,查夜的在厉声***:“不许乱走乱动!”女店主也在反复打招呼:“各位镇静,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例行公事!”

老黄早有准备,一听查夜,不慌不忙地起身,在板床上坐着,点上油灯,不久,果有杂沓脚步声走进隔房,有人厉声喝问:“干什么?”答话的人声调低沉,听不清楚。“有证件没有?”答话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也不大清楚,一个清晰的声音,听来是一记耳光:“没有证件?不是好人,给我带走!”有拖拉声、哀求声,夹杂着“妈妈”声。老黄警惕地想:情形不对呀,和老板娘说的不大一样。好在他证件齐全,也不大在乎。

一会儿,查夜人就挨到他房间,房门虽已打开,那些像乌鸦一样的警察人员,还是作威作福地,用足踢门,持着枪,拿着麻绳,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在巡官后面跟着那面色难看手提马灯的女店主。老黄早把证件拿着说:“我有禾市工务局证件,请长官过目。”那巡官连看也不看,却连珠炮似的对他提出一大串问题:“干什么来这儿?有没有亲人?有谁给你担保?什么也没有?可疑,给我搜身!”当即有人上前搜身:“报告长官,有三十块大龙洋。”

那巡官把钱接过手,皱起眉头,频频摇首:“你是一个普通打石工人,哪来这样多现洋?是偷来的?抢来的?可疑,给我带走!”当即有人动手来拉,老黄却镇定地说:“要上公安局问话,我跟你们去,何必拖拖拉拉!”那巡官关心的却是那白晃晃的银圆,顺手把它往口袋里一放:“我带去当证物。”早已转眼不见人了。

老黄被拖拖拉拉地拥出德记门口,早有十来个同命人被扣在那儿,警察想找外快,一迭声地叫要上绑,当即有人抗议:“又不是强盗,为什么要上绑?”熟识行情的就自动孝敬些什么,那警察索性就做起公开交易来:“不绑也可以,照这位先生的样子。”说着,高高竖起一个指头,有人给了,有人给不起请包涵,轮到老黄,他苦笑着说:“请你们向巡官先生去要吧,我是一个子也拿不出来了。”有人低低问他:“全搜走啦?”老黄点头,警察又是一阵臭骂。

不久,那巡官出来,后面跟着女店主,她牢骚满腹地说:“你明明是在拆我的台,坏我信用。这几个客人有哪点不合你规定的?要证件有证件,来龙去脉也是一清二楚,连钱多几个也算犯法?”那巡官也有理由,他说:“对德记我无二话,你说什么是什么,可是上头交下的命令,我不能不执行呀!说实在话,我们那新所长是花了大把龙洋才上任的。”女店主道:“我知道他,要捞本…………”又转向大家:“大家放心,住我的客栈,就是我的人,天大的事我担当!”又似在壮大家胆子,表示她内心的不满:“我开了二十多年客栈,没住过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出过一件事,几任派出所所长都当面称赞过我,只有这个新所长有意为难人。我陪大家去理会。”她对巡官说:“走!我找你们新所长理会去!”

派出所设在一所旧庙宇里,进了衙门就是一片广场。这时广场上已坐满从各客栈拉来的人,看来是普遍现象,并不是专为对付哪一家。各客栈主也都跟来,他们一见面就互打招呼,互问这次被拉来多少。看来,他们在这儿碰头也不止这一次。女店主的嗓子特别高,她满腹牢骚地对其他店主说:“人事钱我哪个月缺过?上面的香我烧了,下面的香我也烧,上上下下缺过哪个人情?就算换了新所长,有话说也得先打个招呼,不该就这样拆我的台!”有人劝她冷静点:“又不光拉你家的人。”有人却调皮地说:“烧香要看菩萨,你过去烧的现在都变成过气菩萨,不灵哩,要烧新菩萨的香!”一阵议论,把这些店主吸在一堆。

新所长到任虽有三天,但还没有人到他那儿去烧香,他急了,就来这一手,以免三个月期满,血本全亏!搜刮的好办法是大检查。既可表示办事认真负责,又可以增加一笔收入。这时,他正安坐在所长室等待着“财神”到来。派到各方面去执行任务的都回来了,一听完汇报,他就满意地摸起八字胡,表示要亲自来审理这些案件。

首先被推进门的是一个私娼和一个嫖客,这所长一见那嫖客就大大恼怒,拍起桌子骂:“我看你三更半夜偷宿在良家妇女家中就不是好东西,说不定还有什么重大嫌疑。”一阵下马威:“给我吊起来!”一举手,就要拉人吊打。但那嫖客却是个行家,不慌不忙地说:“算我倒霉,马失前蹄。说什么重大嫌疑是过分了,嫖私娼倒是真的,要钱我给,吊打请免了吧!”所长拍案大怒:“你把我当什么人?我虽刚上任不久,却要做个公正廉明的榜样!快,快,给我拉出去!”嗓门虽高,声势也来得怕人,却频频对巡官丢眼色,巡官会意,走近嫖客身边低声说:“别闹了,跟我来,事情再严重也是好商量。”

轮到那私娼,她娇声娇气地说:“所长呀,你也未免欺人太甚,我干的虽是半掩门生意,哪个月不对你们纳钱进贡。可不能这样翻面无情,过手不认账!”所长还是装出一副公正廉明的模样,拍着桌子说:“你这贱人,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说话,前所长的事怎么拉在本所长身上?”那私娼把屁股一扭直坐到他身边:“前所长也好,现所长也好,我不相信就有两样,说来说去还是个钱字不是?”

所长把桌子又一拍正待发威,那巡官已进来低低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听了个五十大洋,临时又把威风收起来,说:“你嘴巴厉害,我暂时不和你理会。”又对巡官交代道:“先把这婊子关起来,等会儿我再来审讯。”那巡官心中有数,故意问道:“所长,把她关在什么地方?”所长摸了摸八字胡:“就暂时关在我卧室里吧!”巡官对那私娼挤挤眼,低声说道:“等会儿你陪他玩玩叫他高兴高兴,就可以出去。”私娼问:“我那朋友呢?”巡官笑道:“你真也是个有心人,怪不得走你门槛的人多。放心,我正招待他喝酒压惊呢!”

一声有传,那大大小小客栈主,已闹哄哄地挤进来,女店主凭资格老,会说话,在这儿上上下下有人事,被推为临时发言人,一进门她就哇啦哇啦地吵:“茶钱、酒钱、烟钱、点心钱,我哪项缺过你的?怎的翻面无情,不先打个招呼就拉人?你们是官,说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的名誉也要紧!别的派出所辖区,今天都无事,就只你这个派出所和大家过不去。消息传出去,还有谁敢来我们店里投宿?这还不是存心破我们饭碗?”其他的人也在后面起哄。那新所长把面孔一板:“本所长一向公正廉明,绝不苟且徇私,不论谁,只要违法乱纪,我都秉公办理!”

那巡官刚刚把私娼送进所长卧室又出来,女店主便抓住他说话:“新所长刚到任,情况不明,巡官你是旧人,你说我们是不是每月都送了孝敬钱的?”巡官也从旁说了情:“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商量。”又低低附在所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所长点点头:“那就交你办吧。”他起身,故意说:“我事情很忙,还有要事要办,你们有话和巡官说吧!”说着就进卧室去。那私娼已和巡官说妥要孝敬他,因此他便迫不及待地去办他的“要事”了。

巡官在公案上只一坐,就对大家宣布:“所长刚刚交代过,过去老规矩不变,今晚上的事也不能马虎,被拉来的人每名罚大洋三元,谁交钱,谁就把人带走,也不用再审问哩。”客栈主七嘴八舌地直吵,叫作“皮费太重”。但巡官却说:“不许讨价还价,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少一个不行!”说着把手一挥:“出去!”

当那客栈主到广场上对旅客宣布后,大家本着花钱消灾精神,也都无二话,于是就立刻缴款放人。临走时,女店主拉住巡官问:“你从我那姓黄的客人身上搜去的钱怎算?”巡官笑道:“不是你提起我倒忘哩,就免掉他一个人罚款吧。”

当这些“嫌疑犯”在各客栈主带领下走出派出所,那私娼和她的相好也出来了,她衣衫不整,头发蓬松,对相好的说:“亏我面子大,你才免吃这场苦头。”那嫖客却苦笑着说:“是你陪他睡一觉面子大,还是我五十大洋面子大?算了,倒霉!”他们也双双回到私娼家去。一场虚惊过去,那新所长却财色兼收,荷包胀鼓鼓的。

一早,玉华离家打算到第一巷德记旅舍去执行任务,只走到半路,就听说昨晚突击检查,从德记抓了许多人,暗自叫声:“坏了!”又匆匆回头。大林听见这消息更加紧张,对玉华说:“设法通知小林暂时躲一躲。”又说,“我三天后再来。”五分钟后,他离开进士第赶出城去。

玉华心情非常不安,不知又要出什么大事,她是个相当沉着的人,和往时一样吃完早餐就上学校,外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上课钟还没响过,和平时一样,学生都在校园里活动。她无意中遇见那德记旅舍老板娘的女儿,想起大林委托的事,便把她拉过一边,问起昨晚突击检查的事。

那天真女孩学她娘口气说:“闹来闹去,还不是为个钱字。”玉华问:“怎么说的?”小女孩道:“什么事也没有,各罚大洋三元就放啦。”说着又咯咯地笑,“听娘说,有些客人损失很大,有个从禾市来姓黄的客人,身上带的钱全给搜走,现在连吃饭也成问题哩。”玉华注意地倾听着。“说是来找亲戚的。对人挺和气,就是运气不好,亲戚没找到旅费倒叫人抢了。”说着,上课钟已响,学生们纷纷赶进课堂,玉华知道那个人无事略为安心,可惜大林已经走了,她一时又无法通知他。

早饭后,老黄又在东大街十八号出现,他是去打听消息,顺便对昨晚的事打个招呼。大街上很热闹,来往的大都是东门外的农村妇女。她们挑着柴草、农副产品,罗列在街道两侧空地上,等候买主。店铺都开了,生意却很清淡,农民在自己挑来的农副产品卖出前,是没有现款买所需东西的。不过,街上谣言却很多,人们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谈论,说省城非常吃紧,又有一支红军从中央苏区打过来,中央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那支红军现在已打到离刺州二百里地区,随时都有打进刺州的可能,所以周维国连日在调兵遣将。大家都在说:“看来又要拉夫啦。”老黄心想:“怪不得进城的尽是妇女。”

他到十八号去,那个光头黑面的少年不在,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在掌管店务。他照样买了包红锡包,想打听一下那少年,那中年妇女只说了声:“有事出去了。”便招呼别的主顾去了。他在那儿周旋了好一会儿,不得要领地又回旅舍。

他以为是偶然碰巧找不到那关系,也许他是到什么地方去通知德昌了,因此下午又去。照样买了包红锡包,那中年妇女也不在,换来个五十上下年纪的男人。他又向他问起那少年,店老板倒还和气,只是说:“有事下乡去哪。”老黄有点失望:“什么时候回来?”店老板摇摇头。老黄回到德记问女店主,他的亲戚来过没有?女店主道:“我和你一样,时刻在等他,就是没见人来。”

老黄起了狐疑,他想,他这次来的任务急迫,论理关系已接上了,该有人来找,为什么等了这一天,走了两趟,还没点动静?他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抽着烟卷,在分析研究原因。他想:也许他迟到了,引起怀疑;也许是昨晚客栈出了事,引起怀疑。如果特支因此而不敢接关系,他该怎么办?他现在是身无分文,靠那好心肠的女店主借钱度日。时局紧张,一个人待在这儿什么事不会发生?一时也焦急起来。

他忽又想起临走时,市委***曾对他叮嘱过:“要记住,你去的地方,是个白色恐怖非常厉害的地方。在那儿坚持工作的同志,都是双手提着人头过日子。接关系时,也许不会像平常那样,因此千万不要急躁、大意,有困难就给组织写信。”他反问自己:现在是不是已到了困难时候?为什么不给市委写封信呢?论理在他安全抵达目的地后,也该给组织打个招呼。因此,他便到柜台上,向女店主借用笔墨,并要一份空白信封、信笺。

半小时后,他把信写好了,信上说:“…………此间货源奇缺,而采购者极多,常有抢购现象发生。弟因交通故障,来迟一天,货主借故拒交欠货,且避而不见,只得暂住东大街第一巷德记旅舍听候解决。只与货主原约如期交货,货主今拒不见面,交涉无门,使弟进退两难。见信务速函货主,促其履行诺言,以守商誉,亦免弟空手而归。至切!至切!”他把信反复推敲一番,认为相当妥善了才去付邮。

但他也没有放弃机会去找关系,每天还是上十八号去买红锡包。只是那少年一直避不见面…………

大林比原定时间迟了一天才回城。

玉华还没回家,小冬上学去了,因此进士第内异常清静寂寥。玉华娘听陈妈说“林先生来啦”,认为是个时机。这个因丈夫是个读书人,一向被尊称为先生娘的老年人,许多时日来就想找大林单独谈一次话,解决有关他和玉华的婚事问题。他们接触虽多,总有玉华在旁,她怕玉华骂自己老封建,又怕不能畅所欲言,表达一番心意,有许多想说的话都闷在心里。难得有这样机会,她和大林单独在一起,因此她便摸进书房,并对大林说:“阿林呀阿林,我们这座院子少了你一个,就像空了半边屋。”大林笑着说:“是伯母过分宠爱。”玉华娘道:“说真的,我们家就是少了个男人,要是你能搬过来…………”大林还没全理会她的意思,开口说:“我现在不就是把它当自己的家吗?”玉华娘一阵高兴:“你也这样想就好哪。”又进一步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你该成家立业啦,玉华也该有个丈夫,你说是不是?许久来,我就想单独找你谈谈,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就是…………”她沉吟半晌,突又开口,“你们要好了许多年吧?”

这个突然袭击使大林大感狼狈,面红着。玉华娘却很得意,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玉华今年是二十九岁,你的年纪?”大林说:“也是二十九!”玉华娘表示满意:“不正好?说真的,在没有知道你们已经要好时,我真担忧呀,一个二十九岁姑娘还没有婆家那还行!她要自由,我和她那死去的爸一样,不反对。不过自由来自由去,总得有个结果,不能一辈子老是自由自由呀!她聪明,人也不太难看,不怕没人要,过去要讨亲事的人可多哩,门槛也快给踩断,都叫她回绝,现在也还有许多人想来说亲;我担心的是人家笑话,俗语说:人言可畏。这些年来外面说的怪话,三进大屋也装不完呀,什么独身主义呀,什么同性爱呀,什么白虎星呀。背着她,我就不知道偷偷流过多少眼泪,她呢,却一点不在乎…………”说着说着,她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泪水也掉了。

这时忽见陈妈带着小林匆匆进来,小林见面就说:“阿林,怎么现在才回?”大林知道有要紧事,对玉华娘说:“伯母,您的心意我全明白了,有话以后再谈吧?”玉华娘有点不舒畅:“又被小林岔断!”还是起身告辞。小林汇报了德记被搜查和这几天来的情形,又把一封信交给他。大林把信打开,是一封普通商业来往信件,他略为看过之后,便跑到对面客房去,用茶水涂抹着信背,于是出现了一行行白字:

特支:

老黄同志业于十九日抵达你处,因交通故障,比原定时间迟了一天。他现住东大街第一巷德记旅舍,苦于无法与你们联系。信到之日,务速与之联系,协助其转移至安全地点,以利工作开展。切切!

市委

大林把市委指示信反复地读了几遍,点上火烧掉,才又回到书房。他兴奋地对小林说:“现在情况已闹清楚,老黄是自己人,你现在就到德记去找他…………”小林站起身就想走:“现在就把他带到这儿来。”大林对这年轻性急的同志带着批评口气说道:“你忙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哩。你到德记去找他,对他说:你托我找的那个亲戚已经找到了,正在等你。一听你说,他一定会跟你走,你就把他带到清源村口大榕树下,那儿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小林受了批评倒没有什么,他很了解这位领导同志的脾气。他默默地记住这一段话,正待出门,忽又记起:“玉华同志告诉我,老黄同志带来的路费全给派出所搜去,这几天的吃住还欠着哩。”大林从身上拿出五块银洋:“代他付掉,不能使新来的同志为难。”

小林走后,大林便进内室去向玉华娘告辞,玉华娘吃惊道:“玉华还没回你就走?”大林道:“请伯母转达一声,过三几天我再来。”玉华娘知道留他不住,便说:“看你这样东奔西跑的,连饭也不吃就走。下次来,可记住把行李搬来。”大林笑了笑:“谢谢伯母。”便伸着那又长又健实的腿,匆匆地走出进士第。

大林要去的地方,是离城十里地的清源乡。

清源是个侨乡,却是个穷侨乡。全乡有百分之八十的精壮男人出洋谋生。因此这乡有三多,守活寡妇女多,老头幼孩多,童养媳多。男人出洋虽也被称为“番客”,但不是去当“头家”而是去做苦力。大多数人每年只寄两次侨汇,逢年过节才有;光景差点的大抵一年才寄一次侨汇,也有几年才寄一次的。乡里土地不多且多贫瘠,要依靠土地是无法为生的,这就是促成男人出洋谋生的原因。

留在乡里的妇女大都非常勤劳,是一家的主要劳动力,侨汇多、家景好些的,还得做些手艺贴补家用。侨汇少或侨汇断绝的,大都到外乡去当短工找家用。因此这乡妇女又个个是身强力壮,一条扁担能挑上一二百斤的劳动力。

这乡盛行养童养媳,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童养媳,她们从更穷困的乡村买了三五岁的幼女来养,到了十四五岁就草草成亲。这些年轻妇女和丈夫拜过天地,共同过日子不上一年半载,丈夫就到南洋去。幸运的三五年回来一次,也有十年八年才回来一次,更多是渺无音讯,一辈子也不回来了。因此大多数妇女都在守活寡。

妇女们有苦无处申,只能去找其他寄托,乡里盛行“关三姑”“关太子”“找神明”各种迷信玩意。大多年轻妇女都纠合志同道合的结成“姊妹会”,有因丈夫回乡不愿同房而自杀,有因亲人离家日久,音信全无,感叹长日难过,集体投江自杀的。

不过这都是旧事,自从党组织在这儿开展活动后,情况就有了改变,不少妇女参加了组织,极端封建反动的姊妹会,在活动时候也有了新的内容。经过一番经营,慢慢地也成为党组织的一个秘密据点。

大林进清源乡,习惯地不从大路走。在村口大榕树旁就有一条小路,转进小路,通过一片龙眼林,在一间独家寡屋前停住。这农户有一只脱毛老狗,平时除了吃喝外,大都蜷卧在泥地上闭目养神,每遇有陌生来客,也会抬头懒慵慵地吠叫两声,算是提醒主人注意。这时,它见有生人到来,像在例行公事似的,睁开昏花老眼,有气无力地对大林吠叫两声,又埋头养神去了。

听见狗吠声,从屋里走出一个竹竿型的中年妇女,问了声:“谁呀?”一见大林又笑着说:“是阿林,老六还没回来哩。”大林说:“没关系,我有别的事来的。”一直伸着长腿朝里屋走。他们到了堂屋,那中年妇女要打水给大林抹面,大林却说:“大嫂,别忙,先帮我做点事好吗?”那中年妇女笑道:“你什么时候叫我,我没答应过?”大林连忙道:“大嫂说得有理,我把话说过哩。”中年妇女从灶间又搬出水壶茶碗。大林说:“请你到村口大榕树下等两个人。”

这中年妇女叫玉蒜,是老六的女人。她正如了解蔡老六一样,是了解大林的。从前陈鸿来过他们家,每次来总要关在房里和老六谈到深夜,匆匆过了一夜又回去。当时她还不知道陈鸿和老六是个什么关系、在干什么,她习惯于过小媳妇日子,对男人的事从不过问,只是心中疑惑。后来城里贞节坊上挂了陈鸿的首级示众,说他是***要人,才明白陈鸿是个什么样人,也明白自己丈夫在干什么了。陈鸿牺牲了,却来了个大林,看他的行动和陈鸿差不多,她心想:“他也是!”她很敬重陈鸿,也敬重代替陈鸿的人,听见有什么吩咐,总是卖力去做。

听完吩咐她走进卧室,围了腰兜,披上头巾,边出房边问:“那两个人我认识吗?”大林道:“有一个是你认识的,就是那个黑黑胖胖的…………”玉蒜笑道:“小林?”大林道:“对,就是他!”玉蒜打扮得整整齐齐,说声:“我知道啦。”正待出门,大林又把她叫回头,低声叮嘱:“见到人不要打招呼,也不要带来见我,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看看他们后面有没长尾巴。不管有无,马上来通知我。”玉蒜点头道:“我知道。”大林又道:“可不能大意。”玉蒜笑笑,顺手挽只竹篮,里面还有半篮子晒干了的荷兰豆,匆匆出门。

小林离开进士第,径投第一巷德记旅舍。他和女店主也是熟人,因此马上就找到老黄。老黄正待出门,他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也不便到处乱走,唯一能去的就是十八号。他估计给市委的信已经寄到,也可能有复信,他想去打听打听消息。可说是完全出乎意外,那少年人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了,他高兴地伸出手,热烈地和他握着。

小林有点内疚,很不自然,老黄请他坐,他不坐,只说:“真对不起,害你等了这些日子。”老黄心中有数,知道有好消息,因而也非常兴奋,说:“不干你事,你们有困难,我知道。”小林又低声说:“你托我找的那个亲戚,已经找到,正在等你。”老黄心急道:“什么时候去看他?”小林不慌不忙地说:“现在就去。”老黄立即答应了。说着,他就赶忙地收拾行李。小林又从口袋里摸出那五块大洋:“你的亲戚叫我把这点钱带给你,好付清房租伙食。”老黄笑道:“你们都知道哪?”小林笑了笑,不答话。

老黄把行李收拾好,带着钱出去。女店主见他满面笑容,也替他高兴,问:“亲戚找到?”老黄道:“找到啦,找到啦,刚从省城回来,叫我就搬到他家去住。多谢老板娘,没有你帮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女店主道:“我说过,凡住过我旅舍的,就是我的人,有困难我不帮忙谁帮忙?”又低声问:“你的亲戚就是这个在东大街开杂货铺的?为什么不早说,我们是隔街邻居。”老黄道:“不是他,是我托他代找的。”他把欠账结清,又回到房间提行李,对小林说:“走吧!”女店主还特别送出门,反复叮嘱:“你先生,找到亲戚,可不要忘记我们,常常来走动。”她的善良德行留给老黄深刻印象。

小林带着老黄走的是大林常走的路,不必通过大街,不必经过戒备森严的城门口。这座城池原有一道坚固的、高可三丈、宽一丈的石墙,据说当年是为抵御从海上入侵的倭寇而筑的。现因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倒塌,成大缺口。大林经常来往的是一个城墙缺口。首先发现这个通道的是附近村子的农民,他们贪图路近,出入城方便,又可以避免城门口中央军的检查盘问,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也成为一条半公开的通道。

老黄还是石匠打扮,小林却是普通农家打扮,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迅速地通过横街小巷,走了约半小时,才到达城墙边。小林机警地先自攀上缺口,前张后望,没情况,招招手,老黄也上去。过了城墙缺口,沿着护城河,又过了一道独木桥,进入城郊一座村庄。小林松了口气,站住,抹去额前汗珠,老黄快步上前,和他并排着走,小林这时才放心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路了!”

一出城,他们就把脚步放慢。小林不但对老黄表示特别亲热,而且话也多了。他对老黄再一次表示歉意:“老黄同志,你不会怪我吗?我一直有意躲开,不见你。对一个上级派来的同志,我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可是,没办法…………”他把手一摆表示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们这儿情形很坏,出了大叛徒,陈鸿同志被杀,许多同志被捕,关在牢里,***满天飞,我们不能不小心谨慎呀!”老黄一点也不责备他,还点头称许:“你们做得很好、很对,为了党的安全、***利益,我们随时随刻都要对敌人提高警惕。”

小林还觉得解释欠充分,又补充道:“我们也很急呀,从十五号起就等着。可是你到十九号才到,时间不对。后来又听说德记出了事,德昌同志告诉我不能接…………”老黄道:“这样决定完全对!”又问,“我们现在就是去找德昌同志?”小林点头道:“我想是。”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老黄对这个年轻同志的兴趣逐渐在增加,他觉得他机警、灵活、亲切而又坚定。忽然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呀?”小林道:“同志们都叫我小林,你也叫我小林好啦。”老黄问:“小林同志,我可以问你,今年有多大年纪?”小林笑道:“上级要问,什么都可以----今年十七哩。”老黄问:“读过几年书?”小林道:“穷人可没读书运气,只读完小学就失学哩。”老黄问:“父母都还在?”小林心事重重地说:“我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从小跟伯父长大,那间小杂货铺就是伯父开的,叫我在铺里帮忙。组织上说,就利用那铺子做个联络站吧,叫我好好地干。”老黄道:“我见过你伯父和伯母,是两个和气的人。他们知道你在为***工作?”小林摇头:“他们不知道,我对他们什么都没说。亲人是一回事,***又是一回事,总得有个内外。”

老黄点头称是,又问:“他们不同情***吗?”小林摇头:“穷人都同情***,就是怕死。”老黄说:“所以要做工作,提高他们的觉悟。”又说:“你现在的工作也不能小看。”小林道:“德昌同志也这样说,就是不痛快!”老黄问:“为什么你觉得不痛快?”小林说:“事情不多。”老黄道:“可是很重要。”小林点头承认。老黄又说:“干***不能光求痛快。”小林不表示什么。老黄忽又问道:“你现在已经是党员?”小林双颊涨红:“还早啦,只是个共青团员。”老黄说:“那就更出色哩!”小林内心得意,却故意指了指前方:“走过这村庄,还有一半路。”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红屋绿野的村庄。约有三四百户人家。屋子清一色用红砖瓦盖成,连成一片,四周全是油绿菜地,正像绿叶扶持着红花。走进村庄不远,就看见一条小巧街道,有三四十间店铺,铺头不大,各种日常必需品倒还齐备。还有不少洋货,看来是华侨私带回国的。

小林带着老黄大摇大摆地走过街,还频频和人打招呼,老黄低声问:“这儿没有驻军?”小林放声笑道:“除了城市,中央军什么地方也不敢去。要去,也得集中上三几百人才敢动。”接着,他又说了个故事:“有次周维国派了几名便衣到这儿来,几个日夜没见回去。后来派人来追查,才在粪坑里发现。原来,有人把他们当肥料淹到粪坑里哩。”

老黄对这个故事感到兴趣,他注意地听着,又问:“是谁干的?”小林扬扬得意地说:“******说是***干的,老百姓却说是土匪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谁也闹不清。我问大林同志,他也只笑笑…………”老黄问:“谁是大林同志?”小林吃惊道:“你不知道?大林就是德昌同志呀!”老黄点点头。小林又指了指前头:“你看,快到渡口了。”

不久,他们就抵达一道渡口。

一条白浪滔滔的大江横在他们面前,那江面约有一里来宽,迎面扑来阵阵带咸水味的海风,老黄指着它问:“这就是闻名的桐江?”小林点头道:“就是。从这儿可以通到大海。”

从这渡口到江那岸的渡口只有一艘渡船,作为维系两岸交通的工具。摆渡人就住在对岸岸边的茅屋里,只有公孙两个。老艄公年近六十,维持古风习惯,头上缠着小辫子,下身穿条渔家常穿的宽裤脚靛青色的灯笼裤,一面络腮胡,面呈古铜色,双眼如铜铃。那孙女儿,只有十五六,圆胖的面孔,一对大眼两只乌黑的眼珠子,却剃着两道长长细细的柳叶眉,垂着一条乌金发黑、又粗又长、结着大红丝线的辫子。茁壮高大,看来是个早熟姑娘。她声音洪亮,粗野、泼辣,而对人却又极亲切、甜蜜,尽见她在对过渡的人问好,一会儿说:“三叔,进城回来哪。”一会儿又对另一个妇女说:“五婶,你买了些什么回来呀?沉甸甸的,要不要我帮你提一提?”人人都叫她“阿玉姑娘”。也有在背后偷偷议论的:“这姑娘甜得就像蜜,可惜是水上人,要不,可小心求亲的把门槛踩断。”

小林带着老黄上渡船,那阿玉一见他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姓林的,你不用过去哪。”小林也很活跃,问:“为什么呀?”阿玉答:“你姑妈早进城啦。”小林道:“我找的是姑爹。”阿玉故意逗他:“你姑爹也进城啦。”小林道:“那我来找你。”阿玉问:“找我做什么?”小林嬉皮笑脸地说:“找你唱支…………”说着就尖起嗓子:

池内莲花对对开,

大树不怕起风台;

你我相爱是应该,

别人闲言不理睬。

阿玉一听他唱的是这个,大发嗔娇追着就要打:“打死你姓林的,占老娘便宜。”大家却都在叫着:“阿玉,你也回他一支吧。”阿玉说:“丑死啦。”但当渡船摇晃着离开渡口,收住篙,鼓起双桨,却又情不自禁地回了他一歌。她两条臂膀有节奏地划动着双桨,双腿一前一后地挪动,随着咿呀作响的桨声,飘起朵朵的水花,用清脆的声音唱着:

要吃鲜鱼在海边,

要交小妹在厝边;

出出入入都相见,

胜过牛郎织女星。

人人叫好,小林又即景地回了她一歌:

一支雨伞圆又圆,

举上举下遮妹身;

我若不遮不要紧,

妹若不遮头会晕。

大家又是一声叫好,那阿玉也不肯认输,轻启歌喉又回他一歌,一时你来我往,也唱了有十几支。不觉已摆到对岸,阿玉说:“姓林的,今天我没输过你。”小林也说:“对歌我不怕,下次再来。”阿玉说:“不要忘记叫你姑妈多教你几支,免得在这儿丢人。”说着,大笑。

上得岸后,老黄说:“这摆渡姑娘很有意思。”小林道:“每次我来,都得和她对歌。她喜欢的就是这个。”老黄道:“看来你们倒很熟呀?”小林笑了笑,又低低地说:“是自己人嘛。她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开玩笑,逗得多少人为她昏昏沉沉,六叔也为这件事批评过她。”老黄问:“那六叔又是谁?”小林忍俊不禁笑了:“就是她叫作姑妈的那个,我们现在就要到他那儿去。”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村子,绿荫处处,包围着星点似的农家小屋,老黄朝它一指:“什么地方?”小林道:“清源。我们已经到啦。”

村口的大榕树据说是棵风水树,相传已有五百年历史。过去村上有些小孩淘气,上树捉鸟拆窠,自从有人跌死、传说它是棵神树后,便没人敢上去。因此在树上做窠的鸟就更多,大大小小的窠儿,像是挂着无数灯笼,鸟类成群结队,叫声连渡口也可听到。大榕树下,设有“福德正神”神龛,神龛前摆着几张石凳石桌,还有一摊凉粉摊。过往行人都很乐意在这儿歇歇,喝碗凉粉,透透气。

玉蒜在大榕树下已等了许久,她坐在石凳上,面对渡口,边剥荷兰豆,边和卖凉粉的老太婆谈家常。当她远远看见小林带着一个石匠打扮的人,从渡口边谈边走过来,后面也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跟踪,知道没事,收起活计就回去。一进门就对大林说:“阿林,人来啦,没事。”大林这时正和老六女儿红缎在谈话,一听说人来啦就起身告辞,却给玉蒜叫住:“要不要给你们做饭?”大林道:“不用啦,大嫂,我们还要赶路。”他迅速地消失在龙眼林内。

当大林出现在榕树下,小林和老黄正在凉粉摊前喝凉粉,大林上前和他们招呼,老黄放下凉粉碗,三步作两步迎上前,和他紧紧拉着:“我是老黄。”大林也道:“我是德昌。”他们都用力握紧对方的手,没一个先放松,小林悄悄地站在一边,微笑着:“多亲热的同志呀!”他和他们一样激动。大林又说:“害你多等几天。”老黄微笑着:“提高警惕是应该的。”

小林喝完凉粉付了钱,挨过来低声问:“我可以回去了吧?”大林道:“没事啦,你回去吧。”小林又问:“你什么时候进城?”大林沉吟半晌:“十天左右。”小林回身便走,他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老黄表示赞赏道:“是个好同志,机警负责!”大林笑笑,说:“我们也走?”老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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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佚名 · 著
  • 燕都日记

    《燕都日记》《燕都日记》系崇祯十七年甲申(1644)三月以后冯梦龙的日记。日记环绕李自成进攻燕都,明王朝灭亡之故实,带及许多方面有关实况,其中若干细节,为一般正史所未详。

    冯梦龙 · 著
  • 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

    《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汉传因明著作,唐慧沼著。该著是对商羯罗主《因明入正理论》要义诠释的汇集,对《因明入正理论》解题目在《大疏》五解的第三解下更助二解。对“能破定非似立、似破”、“本欲成法依有法,不欲成有法依法”、“显因同品”等作了专门的阐释。现存于日本《续藏经》第一辑第八十六套第五册,商务印书馆1923年影印出版。

    慧沼 · 著
  • 苕溪渔隐丛话

    《苕溪渔隐丛话》南宋胡仔编。100卷。人民文学出版社84年版。该书是在《诗话总龟》影响下编辑的,两者是姊妹篇,集中了北宋以前诗话的精华。在编排体例上,以人为纲连类而及,对一些琐闻轶句采取分类附录办法,眉目清楚。凡属大家,均出其名,以年代为先后,把作家与作品、作品与本事有机地组织在一起,使文学流变的脉络清楚地呈现出来。于记事之外,兼重品评,学术性强。作者阅读面广,对于所辑录的材料经过严格选择,附有案语评议,申明自己的观点。纵横比较,眼界开阔。如论杜甫的诗学渊源、《杜鹃行》等,都能在充分引证前人论述的基础上再提出自己的更为深刻、全面的看法。对杜诗出典、乘槎典故、韩愈《听颖师弹琴》、王建《宫词》中他人误入之作的探讨辨析,亦具此特点。这些问题往往是长期以来聚讼纷纭的公案,作者把主资料收集在一起,对研究者十分有用。作者独特的批评眼光还表现在能总结、点明诗歌本身的特殊规律,如对杜甫律诗变体、律诗扇对格的界定、分析皆令人信服。书中还经常引用三山老人(作者的父亲》语录评论某一诗人或作品,亦多精见,如论杜甫五言排律腾挪跌宕的格局、论《同诸公登慈恩寺塔》的深刻寓意等等。作者论诗,推崇李杜,认为他们都是集大成者。此外还收有

    胡仔 · 著
  • 因明义断

    《因明义断》佛典注疏。唐慧沼撰。一卷。是《因明入正理论》的论释书。旨在辨析诸家有违本论宗旨的言论,同时宣扬初祖窥基之说。慧沼另撰有《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一卷,阐发本书未涉及的论点。见载于日本《大正藏》。

    慧沼 · 著
  • 薛氏集异记

    《薛氏集异记》小说。唐薛用弱撰。二卷,又作一卷或三卷。用弱字中胜,河东(今山西)人。长庆、太和时曾任光州刺史等职。是书所记多为隋唐时奇闻异事,主人公多为士人、诗家、释道者流。故事情节完整,亦较曲折,有形象刻画,叙述颇具文采。如王积薪妇姑对弈、狄仁杰赌集翠裘、王维奏“郁轮袍”曲、王之涣三诗人旗亭画壁诸故事等等

    薛用弱 · 著
  • 佛说顶生王因缘经

    《佛说顶生王因缘经》宋北印土沙门施护等译,佛在祇园,因胜军王请问,为说往昔修布施行。从王顶生,乃至统四大洲,诣忉利天,总经一百十四帝释谢灭。

    佚名 · 著
  • 四分戒本疏

    《四分戒本疏》又名《四分律戒本疏》、《四分戒疏》。佛教戒律注疏。作者不详。或首题:“沙门慧述”。四卷。北图有藏12等三十七号,其中不少卷子首尾可相接。英法等国藏有S.1144、P.2064等近二十号。《敦煌劫余录》谓:此文“与唐法砺所撰之《四分戒本疏》互校,文句虽有出入,意旨要自不殊。考《续高僧传·法砺本传》:‘讲律临漳,休与有功。’《慧休本传》亦云:‘尝听砺公讲律。’此疏或即慧休法师听讲时笔录。而今藏本殆后人依据慧师所录,增益而成耶?”此文分门与法砺疏同,内容亦较接近。但沙门“慧”是否名“慧休”,或“慧述”本身即为人名,待考。此文与法砺疏是何关系尚需研究。历代大藏经未收,日本《大正藏》将卷一、二、三等三卷收入第八十五卷。

    佚名 · 著
  • 性命古训辨证

    《性命古训辨证》傅斯年著,1947年商务印书馆版,分上下2卷,共22章。辨证了周代金文中生、令、命三字之统计及字义;《周诰》中性字、命字;《诗经》、《论语》、《左传》、《国语》中之性字、命字;告子、孟子、荀子,《吕氏春秋》言性之本原及区别;生字与性、令、命诸字之语言学关系;阐释了周初人之帝、天、天命无常之义;诸子天人论道源;自类别的人性观至普遍的人性观;《墨子》非命论;汉代性之二元说,理学之地位。本书是为辨证阮元《性命古训》而作,对研究中国伦理学史有一定参考价值。

    傅斯年 · 著
  • 大乘四法经释抄

    《大乘四法经释抄》大乘四法经释抄,一卷,佚名,编号二七八四。

    佚名 · 著
  • 庄子解

    《庄子解》解说《庄子》一书的著作。中华书局1964年本,1册,33卷。王夫之著,王敔《增注》,王孝鱼整理。此书说解《庄子》,注重其思想内容及方法。每篇之首,冠以篇解,综括全篇大意。每段之后,加以解说,以描述庄子的思维过程。王氏认为《寓言》和《天下》乃全书序例,非庄子本人不能写出,内篇亦出庄子之手。对杂篇《庚桑楚》尤为重视,以为庄子基本思想已囊括其中。《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定为赝作,屏不解说。至于各篇中单词句义,也往往有新的解释。此书评《庄子》,志在除去前人以儒佛两家所作的附会,还其历史本来面目,同时还隐为指出其局限。王敌对本书的《增注》,引用古今各家之说颇多,对明代名著,亦偶有采录。此书整理时用金陵刻本作底本,参校湘西草堂本。书前有点校说明,以及清王天泰、董思凝的两篇序言。

    王夫之 · 著
  • 论道

    《论道》哲学著作。金岳霖著。为作者建构自己哲学体系的本体论著作。除绪论外,分8章。书中所说的“道”,既源于中国传统哲学,又不完全与之相同。如老子所说的道是“先天地生”的“万物之宗”,而金氏的道主要是指宇宙万事万物川流不息运动变化的根据、历程和规律。同时也吸取了西方哲学家休谟《人性论》混淆理与势、否定客观规律的教训,认为“理有固然,势无必至”,因而从本体论上解决了被休谟动摇了的科学理论基础问题。所以作者认为,他的“道”是“不道之道,各家所欲言而不能尽的道,国人对之油然而生景仰之心的道,万事万物之所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的道”(《论道》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16页)。作者认为,世界上存在三大文化区:希腊、印度和中国。“每个文化区有它的中坚思想,每一中坚思想有它最崇高的概念,最基本的原动力。”(同上书第16页)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是道,中国思想与感情两方面最基本的原动力也是道。作者以道作为他哲学体系的基本概念,说明他要发扬和继承中国文化的传统精神。书中把逻辑分析方法应用于哲学研究,在旧中国亦开风气之先。本书由商务印书馆1940年出版,1987年重印。

    金岳霖 · 著
  • 新庵译屑

    《新庵译屑》《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署“上海新庵主人译述”。光绪三十四年八月(1908年9月),吴趼人应周桂笙(即新庵主人)之请,为之编辑并作序。并将周桂笙原为《知新室新译丛》所写《弁言》置于卷首。但当时并未以单行本出版。吴趼人去世后,周桂笙大约又增加了若干篇目,计得九十题九十四篇,与其所著《新庵随笔》合编为一册,合称《新庵笔记》,其中卷一、卷二为《新庵译屑》上、下,卷三、卷四为《新庵随笔》上、下,并增任堇《序》一篇,于1914年8月由上海古今图书局出版。 《新庵译屑》所收作品来自四个部分: (一)《知新室新译丛》,共计二十篇,全部入选《新庵译屑》。 (二)《新庵译萃》,共计六十七篇,入选《新庵译屑》者五十九篇。 (三)《自由结婚》,同题四篇,均入选《新庵译屑》。 (四)散作十题十一篇,除《俭德》一篇选自《新庵随笔》外,未见在报刊上发表,可能是周桂笙新增译作。 在《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译作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二篇。此外,原《新庵译萃》中有一篇《欧洲糖市》,也附吴趼人的评语,而《新庵译屑》漏收,今为之补入。如此,《新庵译屑》总计为九十一题九十五篇,其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三篇。

    吴趼人 · 著
  • 律戒本疏

    《律戒本疏》律戒本疏两种各一卷,一,首缺,北周玄觉题记,编号二七八九。二,首缺,西魏昙远题记,编号二七八八。

    佚名 · 著
  • 先秦学术史

    《先秦学术史》收录傅斯年有关先秦学术研究的相关内容。主要内容包括:战国子家叙论、与顾颉刚论古史书、论孔子学说所以适应于秦汉以来社会的缘故、战国文籍中之篇式书体等内容。

    傅斯年 · 著
  • 律杂抄

    《律杂抄》律杂抄,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〇。

    佚名 · 著
  • 小经理

    《小经理》现代短篇小说。赵树理著。沈阳东北新华书店1948年8月初版。列入“大众文艺小丛书”。作品描写了解放区供销合作社新旧人物矛盾和斗争的故事。三喜“从小就是个伶俐的孩子”,但是“因为家穷”,“没有念过书,不识字”,“长大了不甘心,逢人便好问个字”,“也认了好几百”。1942年减租减息后,他在与合作社旧经理、原来的高利贷者张太的斗争中,表现积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群众推选他任合作社经理。当上经理后,三喜暗下决心刻苦学习,克服缺少文化的困难,掌握了合作社的业务知识,战胜了思想上还没有转变过来的掌柜王忠的捉弄和刁难,如磨洋工、装病等,办好这个小小村的合作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经理。小说以通俗、形象的语言,简短的篇幅,表现了合作社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新人。

    赵树理 · 著
  • 陶甓公牍

    《陶甓公牍》晚清徽州知府刘汝骥所编撰,清宣统辛亥(1911)夏安徽印刷局校印,刘汝骥在晚清新政时期组织对徽州进行社会调查的文献汇编,凡十二卷:卷一“示谕”;卷二至卷九“批判”,包括吏科、户科、学科、兵科、刑科、工科、宪政科等;卷十“禀详”;卷十一“笺启”;卷十二“法制科”,包括民情习俗、风俗习惯、绅士办事习惯等。内容涉及晚清徽州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极具史料价值,是研究晚清徽州乃至中国社会政治、经济转型、民众生活及社会变迁等翔实而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刘汝骥 · 著
  • 实干家潘永福

    《实干家潘永福》赵树理著。发表于《人民文学》1961年4期。取材于真人真事的传记体小说。潘永福是山西沁水县农民出身的干部,参加革命前热心为群众办事,又有熟练的生产技术,深受群众爱戴。参加革命后当了农村干部,始终保持劳动人民本色。作品着重表现他在1959年和1960年办农场、修水库等工作中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作风。尤其在经营管理上,讲究实际,精打细算,管理有方。作品选择人物一生中的若干典型事例,热情歌颂了对社会主义事业具有高度责任心的无产阶级实干精神,是对当时“浮夸风”的有力批判。小说一发表,是一篇切中时弊、醒人耳目的优秀之作。

    赵树理 · 著
  • 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

    《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一。

    佚名 · 著
  • 地持义记

    《地持义记》佛典注疏。作者及原经卷数不详。似为五卷。首残尾存。尾题“《地持义记》卷第四。沙门善意抄写受持流通末代。”是对北凉昙无谶译《菩萨地持经》的疏释。现存残卷自卷七“云何菩萨四无碍慧”疏释至卷八《法方便处菩萨相品第一》末。因卷一佚亡,故科分不清,但释义精辟扼要,研究者或谓作者受真谛译《大乘起信论》影响。据《新编诸宗教藏总录》,隋慧远撰有《地持经义记》十卷,今唯存三卷,已编入日本《卐字续藏》,但与此《义记》不同。历代大藏经未收,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佚名 · 著
  • 三部律抄

    《三部律抄》三部律抄,一卷,首缺,旷许题记,编号二七九三。

    佚名 · 著
  • 后山谈丛

    《后山谈丛》四卷。宋陈师道 (1053—1101)撰。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号后山,彭城 (今江苏徐州)人,博学精深,熟通诸经,喜作诗,与苏轼、黄庭坚、秦观、张来、晁补之、李荐并称“苏门六君子”。由苏轼等荐为棣州 (今徐州)教授,徽宗时,官至秘书省正字。著有《后山集》、《后山谈丛》、《后山诗话》传于世。此书陆游《老学庵笔记》疑为后人伪托,或以为是其少时所作。余嘉锡 《四库提要辨证》考证: 陈师道《后山集》前,有其门人魏衍附记,称 《谈丛》、《诗话》别自为卷,故此书确为陈师道所作。此书所记皆宋代政事、边防、朝野琐事、文人轶闻等,共二百七十一条,对研究宋史有一定参考价值。文笔简洁高古,颇具文学性。有 《四库全书》本、《宝颜堂秘笈》本、《学海类编》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后山集》后附刊本。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李伟国点校本,与 《萍州可谈》合刊。

    陈师道 · 著
  • 十六大罗汉因果识见颂

    《十六大罗汉因果识见颂》天竺沙门阇那多迦译,范仲淹序,其内容乃十六国大阿罗汉为摩拏罗多等诵佛说因果识见悟本成佛大法之颂偈颂皆押韵语义俱妙。经首有对“因果识见”的题解:因者因缘;果者果报;识者识自本心;见者见其本性。若因缘有善果报有福则自识其本心见其本性使万法不生当得成佛。

    佚名 · 著
  • 妙法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

    《妙法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全一卷。唐代不空译。又作大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无障碍经、莲华三昧经。收于卍续藏第三册。本经系以密教观点来解说妙法莲华经,全经以金刚萨埵之请问及大日如来之答说形式所成。其内容,初举‘归命本觉心法身’等二颂八句之本觉赞;此赞偈颇为著名,被视为古来三世诸佛随身之偈,又为一切众生成佛之文。次述法华经二十八品中之前十四品以文殊为本尊,后十四品以普贤为本尊之义,并阐说五重、九重之普贤。其后又于方便秘密三摩耶品、见宝塔秘密三摩耶品等诸品之中,分别宣说‘十如是’与‘八叶九尊’之配当方法、宝塔与法华经根本一字阿字之深旨、提婆达多之本源、龙女及草木成佛之密咒、久远实成如来之尊形、心真言、住所,与常不轻菩萨礼拜之意义等。

    佚名 · 著
  • 甲申纪事

    《甲申纪事》记录明末史事的丛刻,又名为《甲申纪闻》。明代冯梦龙辑。共十三卷,附录一卷。五月一日,清军进占北京城。紧接着,明朝残余势力又拥戴福王朱由崧登基,在南京建立了弘光小朝廷,史称“南明”。同年九月,“九王子”顺治帝从沈阳迁至北京,将北京定为清朝首都。从此,开始了清王朝将近二百七十年统治中国的历史。关于这一年的史事,有许多文人墨客对其挥毫泼墨,有的记叙当时事变的过程,有的记录明亡时诸大臣的各种言行,还有的搜集各种轶文怪事敷演为文。冯梦龙的《甲申纪事》便是汇集记载甲申之年史事的诸多野史稗乘稍加编辑而成的,当然,其中也有两卷是作者自己的创作而成的,如第二,第三卷。

    冯梦龙 · 著
  • 书集传

    《书集传》《尚书》学著作。宋蔡沈所作《尚书》注本。六卷。蔡从学于朱熹,朱熹死前一年命蔡作此书,故书中不少地方融进了朱熹的学说成果。其自序说:“沈自受读以来,沈潜其义,参考众说,融会贯通,乃敢折衷。微辞奥旨,多述旧闻。二典三谟,先生盖尝是正,手泽尚新,呜呼,惜哉!《集传》本先生所命,故凡引用师说,不复志别。”该本遍注梅赜所献《古文尚书》五十八篇,并于篇中分别标明今文古文的有无,改正《孔传》的训诂。疏通证明,比孔颖达疏简易清晰,且大体精当。元代将此书与古注疏并立学官,而独此书倍受士子青睐。明代永乐年间,胡广奉敕撰《书传大全》,用《蔡传》为主,此后,一直用作试士的标准注本,直到清末科举制度废止时。该书于宋理宗淳祐(1241——1252)年间由其子蔡杭进于朝廷时,附有《小序》一卷,专门辨驳百篇《书序》的讹误。元末明初的刊行本尚连《小序》,然《宋史·艺文志》所著录者亦止六卷,似不包括《小序》。有《四库全书》本。

    蔡沈 · 著
  • 德育鉴

    《德育鉴》近代梁启超编纂。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十二月作为《新民丛报》临时增刊发行。分《辨术》、《立志》、《知本》、《存养》、《省克》、《应用》六章,其重点在《知本》一章。认为“道德之根本则无古无今无中无外而无不同”,“道德者,不可得变革者也”(《德育鉴·例言》)。在道德修养方法上批评朱熹而推崇王守仁,认为“朱子之大失,则误以智育之方法为德育之方法”,是“头痛灸头,脚痛灸脚”,抓不住根本,终无收效之期(《德育鉴·知本》);王守仁专主“致良知”,是“专治病根”,可以收到“一了百了”的效果。宣称“致良知”说“是千古学脉,超凡入圣不二法门”(同上)。认为“今日求精神教育”时“惟有奉阳明先生为严师”,以王学为“独一无二之良药”(同上)方可。收入《饮冰室合集》的《专集》第6册。

    梁启超 · 著
  • 至大金陵新志

    《至大金陵新志》元南京都邑志。十五卷。元张铉撰。刊行于至正四年(1344年)。该志采用纪传体,分为图考、通纪、世表、代表、志、谱、列传、摭遗、论辨。图考“以著山川郡邑形势”;通纪“以见历代因革,古今大要”;表、志、谱、传“以及天人之际,究典章文物之归”;摭遗论辨“以综言行得失之微,备一书之旨,文摭其实,事从其纲”。卷一,地理图。卷二,金陵通纪。卷三,金陵表。卷四,疆域志。卷五,山川志。卷六,官守志。卷七,田赋志。卷八,民俗志。卷九,学校志。卷十,兵防志,卷十一,祠祀志。卷十二,古迹志。卷十三,人物志。卷十四,摭遗。卷十五,论辨。

    张铉 · 著
  • 诗经世本古义

    《诗经世本古义》二十八卷。明何楷撰。楷字元子,镇海卫(今属浙江省)人。楷博综群书,尤邃经学。天启进士。值魏忠贤乱政,不谒选而归。崇祯间迁科给事中,举劾无所避。杨嗣昌夺情入阁,楷劾之,忤旨贬二秩。福王命掌都察院,几为忌者所害。漳州破,抑郁而卒。着有《周易订诂》、《诗经世本古义》。是书论《诗》专主孟子“知人论世”之旨,依时代为次,故名曰“世本古义”。始于夏少康之世,以《公刘》、《七月》、《大田》、《甫田》诸篇为首;终于周敬王之世,以《曹风·下泉》之诗殿后。计三代有诗之世,凡二十八王,各为序目于前。又于卷末仿《序卦传》例,作属引一篇,用韵语排比成文。凡名物训诂,考证详明,典据精确,有可取之处。然于史实颇多舛误,读者当引以为鉴。是书有清嘉庆二十四(1819)年谢氏刻本。清徐时栋校并跋,另有《四库全书》本。

    何楷 · 著
  • 雨山和尚语录

    《雨山和尚语录》二十卷,清上思说,有塔铭。南岳下第三十七世,嗣巨渤恒。卷第一住庐山镜湖院语,卷第二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三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四住东鼓法轮寺语住龙舒白云院语,卷第五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六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七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八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九住如皋大觉院语,卷第十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一住昭易极乐院语,卷第十二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三住海虞三峰清凉院语,卷第十四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五机缘,卷第十六颂古,卷第十七诗偈,卷第十八法语书问,卷第十九杂着,卷第二十佛事。

    雨山上思 · 著
  • 清河书画舫

    《清河书画舫》十二卷。中国书画著录书。明代张丑撰。丑生平在《张氏书画四表》中著录。此书成于明万历四十四年,取黄庭坚“米家书画船”诗句意为此书名。前有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严诚序及例略。卷一至卷二为三国、晋(莺字号、嘴字号),卷三至卷五为南北朝、唐、五代(啄字号、花字号、红字号),卷六至卷十一为宋元(溜字号、燕字号、尾字号、点字号、波字号、绿字号),卷十二为明(皱字号)。全书共收自晋钟繇至明仇英一百四十家。其中书家包括少数书兼画家共七十人左右,书画几乎各占一半。以书画家为纲,以其书画作品流传者为目。首列真迹,次采与真迹有关之题跋等,各注所出。其题跋有录自真迹,有录自书画史、书谱、书品、题跋、著录及各家文集,有据传闻补入。均为有作者生平、作品的形成、品评、流传、递藏、鉴定等方面的内容。时有张丑进行评论及考证的按语。所采详备,考证亦精审。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明代赏鉴之家考证多疏,是编独多所订正”。如《宋史·米芾传》载米芾卒年四十八,而米芾尚有四十八岁以后所作真迹流传;张丑据此考证,认为米芾生于皇祐三年(1051年),卒于大观元年(1107年),年五十七,恰与米芾印迹“辛卯米芾”相合,足补《宋史

    张丑 · 著
  • 丽情集

    《丽情集》宋代文言传奇小说集。北宋张君房纂辑。是书专录“古今情感事”,故名。原本二十卷,《郡斋读书志》著录,今已佚。《类说》、 《绀珠集》均收有此书,但均为摘引片断, 不是原文。宛委山堂本《说郛》所收,与《绀珠集》大致相同,似即据后书转录。今人程毅中撰《〈丽情集〉考》, (刊《文史》十一辑),以《类说》本为基础,广征宋、元、明人著作,辑考此书的篇目、本事、作者及出处等,共得三十八篇。

    张君房 · 著
  • 蕉庵诗话

    《蕉庵诗话》魏元旷的《蕉庵诗话》及其续编在民族意识领域总体以满汉民族关系探讨为中心,围绕社会鼎革导致的遗民思想与遗民意识内容,具体落脚在以下方面:称颂遗民节义,斥责临危易主、变节之人,记录变名、易服、复辟之故事,蕴归隐之志,以史笔载录诗词,以春秋笔法展现"孤露遗臣"之情怀。这种"关乎时政"的特征固然与诗歌理论的贫乏有关,但更多地反映了社会鼎革下作者的民族情感变化及在社会转型中的心态。

    魏元旷 · 著
  • 献贼纪事略

    《献贼纪事略》作者无名氏。不分卷。本书主要记述明末陕西农民起义军首领张献忠事迹,对其起义始末记述较为完整,是研究明末农民起义大西军的重要资料。中华书局1959年出版整理本。

    佚名 · 著
  • 千金宝要

    《千金宝要》医方著作。6卷。唐孙思邈原撰,宋郭思编纂于宣和六年(1124年)。此书乃选取《千金方》中部分医论和有效单方,使人知防病于未发之前及已病后治疗之法;并附有郭思及他人效方。分妇人、小儿、中毒等17篇。为使之广泛流传,宣和六年(1124年)刻碑于华州公署;迄明景泰六年(1455年)杨胜贤以石碑于冬月不便摹印,始易刻木板印行。明隆庆六年(1522年)秦王守中喜其方之简便,药之近易,鉴于天下之游耀州真人洞者,岁无虚日,日无虚时,因刻石于洞前。其碑现仍完整珍藏陕西耀县药王山真人洞前千金宝要碑亭内。现有明隆庆六年刻石之拓本及清嘉庆十二年(1807年)以后的近10种刊本、石印本。

    郭思 · 著
  • 续通典

    《续通典》中国典章制度史专著。清乾隆时三通馆史臣奉敕编修。成书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到乾隆四十九年(1784)之间,有武英殿刊本,浙江书局复刻本,1935—1937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十通》合刊本,本书影印精装1册。本书为《通典》之续书,共150卷,分类大致与《通典》相同,仅把兵与刑分列,计为9典。包括《食货典》16卷、《选举典》6卷、《职官典》22卷、《礼典》40卷、《乐典》7卷、《兵典》15卷、《刑典》14卷、《州郡典》26卷、《边防典》4卷。记载唐至德元年(757)至明崇祯十七年(1644)间史事,以明代典制为最详。资料除来自正史外,还引用了《唐六典》、《唐会要》、《五代会要》、《册府元龟》、《太平御览》、《山堂考索》、《契丹国志》《大金国志》、《元典章》、《明会要》、《明集礼》以及唐宋元明各代文集、奏议等。资料较为丰富,编排亦较条理,对研究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制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本书内容与《续通志》、《续文献通考》有些重复。

    多人 · 著
  • 温疫论

    《温疫论》《温疫论》亦作《瘟疫论》,系温病专书。2卷,补遗一卷。明·吴有性撰。书成于1642年(崇祯15年)。书中讨论瘟疫证治,吴氏谓“温”、“瘟”二字没有区别,都属于温热病范围,因以“温疫”名书。书中阐明了瘟疫与伤寒相似而迥殊的新见解,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又称疠气、戾气)。指出瘟疫自口鼻而入,伏于膜原,其邪在不表不里之间;其传变有九。又列举温疫与伤寒相反的十一种情况(如脉、舌等的不同),提出温疫先里后表,里通表和的治疗总原则,创用达原饮、三消饮等方剂予以调治,开后世治温疫一大法门。原书2卷未多加诠次,很象是随笔记录而成。清代编《四库全书》时,将下卷安神养血汤、太极丸等条,以及成书后陆续补入的正名、伤寒例正误、诸家瘟疫正误等篇,并为一卷,以作补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此书曰:“瘟疫一证,始有绳墨之可守,亦可谓有功于世矣。”同时指出书中不足为:“其谓数百瘟疫之中,乃偶有一伤寒;数百伤寒之中,乃偶有一阴证,未免矫枉过直。”该书问世后,流传甚广,康熙年间日本即有刊本,国内翻刻本及阐释发挥之书甚多,建国后有多种铅印书及评注本。

    吴有性 · 著
  • 现报当受经

    《现报当受经》佛教经典。著译者不详。一卷。本经的主旨是讲罪业报应。谓一妇人因嫉妒,杀害妾生之子,后世得种种恶报。又因曾解衣带布施辟支佛,故后值佛拯救。此经最早见录于《大周刊定众经目录》,被判为伪经,故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中有收藏,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是否疑伪经尚需研究。

    佚名 · 著
  • 像法决疑经

    《像法决疑经》中国人假托佛说所撰经典。作者不详。一卷。本经谓如来应常施菩萨所问,回答未来像法世界中众生作何福德最为殊胜的问题。认为应修慈悲心,布施贫穷孤老及至饿狗,提出布施更胜于敬佛法僧三宝,为六度之首。经中对像法期中,僧俗人等的造恶及佛法的颓废作出种种预言,谓善必有恶,盛必有衰,虽佛法亦不能免。最后谓未来世四辈弟子能于本经生欢喜心,所得功德无量无边。本经最初见录于《法经录》,被判为伪经,但后世亦有人持不同意见。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有收藏。日本曾据传入的经本收入《卐字续藏》。敦煌出土后,又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佚名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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