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多家充满一片喜气。三多娘早一日就央人把家里那头肥猪宰了,切成百来份,又请人来家做喜饼,把一块块猪肉、一份份喜饼分赠给至亲友好,至亲友好也都前来送礼祝贺。三多忙得团团转,幸好小许过来帮忙才松得开手。三福又动员人上山砍了些生松枝,在大门口石埕上搭了个大棚,贴上“百年和好”“鸾凤谐鸣”等一类的喜联,更添一番喜气。
老白没有失约,早在婚事举行前两天,带了四五个人,各怀着武器,从大同过来,他给苦茶、三多带来老娘亲的祝福,又带来一份厚礼,一对山猪、四只山鸡、一瓮红米酒。他对亲家娘说:“山野地方没有什么好的,几样野味,算是一点小意思。”客人们都被小许安插在临时招待所里住。
听说老白已到,老黄立刻和三多去看他,经三多一介绍,老白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紧紧把他抱住,说:“盼呀盼算把你们盼到啦!”老黄也很喜欢他,用力把他那宽大结实的肩膀只一拍,说:“现在不是成一家人吗?”两人哈哈大笑,重又抱成一团。三多在一旁说了几句热情感激的话,因为事多就先告辞,老黄说:“我们已经变成老朋友了,你有事自去办。”
老白一把拉住老黄只是不肯放手,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他性急地对这位老红军说:“三多一到咱们村,一切就活啦。大家经他一开导都起来了。现在是人马整齐,大家就是性急,叫我来问:什么时候动手干,不是宣传宣传,而是实干。人有二三百,枪支嘛,拼拼凑凑也有二百来条,就只等这边消息,好把那高老二这坏蛋铲掉。”老黄也说:“一切全知道,干不用说,什么时候干,怎样个干法,得研究。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个。你在这儿有几天,我也暂时不走,我们今天可谈,明天可谈,后天…………一直谈到无可再谈再分手。”老白说:“我也是这个主意,三多和我谈了许多,一走,又觉得还没谈够。”老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现在我们就谈它个饱,不谈饱,不叫你回去。”两人用力拍着手掌,算是一言为定,哈哈大笑。
这样,三多、小许忙着去办三多的婚事,老黄、老白却在进行另一方面的工作。
一个晚上过去了,又是整整一个白天,都是老白在谈,老黄在问。等到老白把要介绍的情况介绍了,把要谈的问题提出来了,老黄反复地问:“就是这些?”老白说:“就是这些!”老黄问:“没别的问题啦?”老白又答:“没别的问题了!”老黄才说出他的意见。他说:“老白同志,你们干得很对,干得很好,组织上对你们的工作表示满意。不过…………”他顿了一下,态度严肃而亲切,“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干***就是干人类的解放事业,说得通俗一点,是为全世界穷苦人办事,不同于闹土匪,一哄而起,一哄而散。中国在历史上有很多教训,历次的农民起义,当时形势都很好,力量也大,把***、帝国主义打得落花流水,为什么后来又失败了呢?一个重要教训,没有无产阶级,没有***的领导。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有了***,有了红军。党是***的灵魂,没有党的领导,没有党组织在起核心作用,是不行的。***闹不成,闹起来了也不会成功!听了你的汇报,我初步可以这样说,你们那儿形势很好,但是党的基础薄弱。那样大的地区,那么多***群众,还没个坚强的党组织在领导,这还能行?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建立党的组织,党的领导核心,是巩固,是稳定,而不是盲目大搞。至于武装斗争,那是我们党成功经验之一,很重要。就你们的情况来说,目前搞武装斗争条件还没有成熟。你们那儿是高辉老巢,他统治了多少年,潜力大,影响不小,我们有很好工作条件,广大群众站在我们这边,但时间短,基础薄弱,一时还不宜大搞、公开地搞…………”
关于建立党组织问题,他又以非常严肃的口气说:“关于你申请入党的事,特区党委根据三多同志的报告,审查了你的历史,根据你在工作中的表现,认为你是符合一个***党员条件的,因此,现在,我代表党组织正式通知你,老白同志,党同意吸收你入党!”这消息给老白带来极大的鼓舞,他兴奋极了,想说几句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泪水在他眼中转着。
老黄看了也很感动,微笑着,一会儿又说道:“组织上以能够吸收你入党,也感到高兴。不过,你要知道,在南县三十万人民群众中,你是第一个被吸收入党,是第一个光荣的***党员。因此,你的责任很重大,你要忠实地、无条件地、坚决地执行党交给你的任务,好好地团结群众,发展组织,在党的领导下,为无产阶级***事业,为解放全人类、全中国的劳苦大众,奋斗终生,以至为党献出生命!”老白低着头,悄悄地抹去泪水。
“至于一个党员应该遵守的规矩,”老黄接下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他开始对老白上起党课来了,从一个党员的条件,说到党的历史、性质,党的纲领,组织形式,组织原则,长远的斗争目标和目前的斗争任务。有条理地、深入浅出地、不厌其详地说,说完了停停,让他提问题,谈看法,接着又说。一直到老白说“通了窍啦”,再说新的。
老黄把这比作开井,要挖得深,泉水才涨得满,流不竭。特别是对一个***员,这一课必须上,而且要上得深,讲得透彻,给他有个深刻印象。他就是按照他多年来做组织工作的经验这样做的。讲完大的、一切基本认识,又谈工作方法,怎样做党的工作,怎样找人谈话,怎样主持会议,怎样解决群众提出的问题,带动他们起来斗争。他用许多具体事例来说明,来打动他的思想,一直到他又表示“通了窍啦”,才又谈到“怎样做一个***员”。
这样几天过去了,老白觉得他似乎在上学校,听老师教导,想起了过去所想所做的,也觉得好笑,他说:“你这一说,叫我去做工作就更有把握啦。”他满怀了信心,急切地想到工作中去。老黄却说:“我只能给你上第一课,第二课、第三课要靠你自己到群众中去学习了。”
二
结婚仪式按照传统习惯举行,喜堂上红烛双烧,观礼的人挤满一屋,三多和苦茶都是盛装打扮,被引了出来,先拜天地,后拜祖宗神位,再拜家长。苦茶娘没来,有人拉老白去当女家代表,老白怎么肯,他说:“亲家娘一起代表了吧!”三多娘穿上大红绣花衣裙,笑口吟吟的,端端正正高坐在喜堂正中的交椅上,接受新婚夫妇拜了三拜,于是礼成,新郎新妇被送入洞房。
在忙乱中,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找三福,那三福这时正充当司仪,走不开,叫等等说,可是那人很急,一定要找他,他临时把小许拉住:“你代一代,我有事。”三福当即被拉出大门口到小学里去,有个从上下木来的人对他咬了半天耳朵,三福听了很是惊讶,说:“你等一等!”返身入喜堂,想找三多谈,三多正拜完祖宗神位,要拜家长,他只好把老黄拉过一边又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的话说了,老黄也很担心,他急切地问:“那上下木的人还在?”三福道:“我叫他暂时留一留。”老黄道:“我找他谈谈。”
他们一起到小学。那上下木的人说:“事情很急,我一看情形不对就赶过来哩。”老黄叫他重说一遍,那上下木人说:“从昨天起,各地人马就来了,都带上火器,许天雄叫多带子弹,把家里几挺轻机枪也搬出来,干什么,到哪儿去,很是秘密,谁也不知道。”老黄问:“一共来了多少人?”那上下木人道:“看来也有四百来人,本乡的一半、外来的一半。”老黄又问:“许天雄知道三多今天行婚礼吗?”那上下木的人笑道:“全上下木都传遍了,他怎会不知道?”
那人所知道的也仅仅这些,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老黄叫三福把他送走,自己却在想:许天雄在这日子里集结兵力是什么用意?他回到喜堂,听说新郎新娘已入洞房,就把小许、老白一拉:“走,我们出去谈谈。”他们到了小学,把大门掩上,老黄对他们两个说明此事,老白道:“我在大同也听说,这许天雄的飞虎队惯会打袭击,出人不意,当年他打下下木就是利用大风大雨,打金涂利用开圩,现在会不会利用三多办喜事来找麻烦?”小许问:“要不要找三多来商量?”老黄道:“悄悄地通知他一声,不要张扬。”
不久,三多换了便服过来,三福送走那上下木人也回来了。三多听完消息直觉地想起他大哥的事:“我们两乡的冤仇一直未了结。”三福说得更肯定:“在这样大日子,许天雄集结人马,不是来找我们麻烦是干什么的?”老黄经过反复探索却另有考虑:“这种人不可不防,但他与许添才正在有事,也不至于再到下下木来树敌。”三福却很急躁:“我们本来是世仇嘛,是土匪就什么都干得出!”老黄又说:“会不会要报青龙圩之仇,目标不是我们,而是许添才?”三多道:“也有可能,但不能不防。”老黄道:“要防,不能大意,但也仅仅是防,不主动去找他麻烦。”
最后几个人的意见一致了,他才做出结论,并部署:“不要宣布这件事,以免大家心慌意乱。喜事照办,吃、喝、闹照旧。三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凡事不用操心,我们有的是人。小许,把主持婚礼大事交给你,一切照常进行,除非对方来攻。三福,你把人马秘密召集起来,做战斗准备,沿几路山口守住,对方不过来,不开枪,也不能过去。”又对老白吩咐道:“我们在一起坐镇,有事随时商量。”商议已定,便分头出动。外面都没人知道,只是三福在召集人马时,有人问:“今天不是吃三多的喜酒吗?”三福笑道:“喜酒要吃,但要吃慢点,先把大事做完再吃。”有人又问:“出了什么事?”三福道:“上了山再说。”大家疑神疑鬼,却不说什么。
几盏大光灯把三多家内外照个通亮,入夜以后三多娘就穿上大红礼服,她在结婚时第一次穿过它,天成结婚时穿过它,这是第三次了,她还希望将来为干儿子小许办婚事时再穿一次;发髻上插朵大红花,满面笑容地和老白、小许站在喜堂上接受至亲至友的祝贺。喜堂内外满铺着喜席,祝贺吃酒的人,携老拖幼而来,一片祝贺声,有的说:“但愿明年早生贵子!”有的说:“老伯母,这次您的心事算定了。”也有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老伯母你,今天又年轻了十岁!”三多娘拱着手频频弯腰作揖,答复这些祝贺。
来的人很多,就不见那些年轻人,三福爹娘一进门就问:“三福呢?”有人回说:“没见过。”那老头可有意见:“这是什么日子,亏他还是三多至好兄弟!”那面色苍白、精神恍惚的银花却说:“他上山去哩。”老头吃惊问:“要有事?”老黄在一旁忙插嘴说:“老伯这边坐,也许迟步就回。”人多声杂,又忙着入席,这些年轻人不在,也没引起多大注意。
人到的差不多,小许就宣布入席,自己却去和老黄、老白,还有老白带来几个人坐在一起,以便随时商量大事。一时吃喝开来。那苦茶打扮得像朵花,早从洞房里给杏花和几个姊妹伴引出来,她在出来前见三多闷闷地坐着想心事,问:“还不出去?”三多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来。”当苦茶走后,他心想:如果真的有事,三福一人也顶不住,现在情形不知又怎样了?虽然老黄叫他不要动,还是不放心,随手从门背取下弹带、匣子枪,从后门悄悄地溜了。
酒菜都上了,大家都在那儿开怀痛饮,就只不见新郎,有人叫着:“新郎官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敬酒?”苦茶陪着一些老辈人,既无心喝酒,也无心吃菜,一直在东瞧西望,为什么三多还不出来?她借个口,兀自回房,人又不在,到哪儿去哪?她回到席位上,等着,至亲好友又嚷开:“新郎官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敬酒?”三多娘坐在隔席也很着急,过来问:“三多呢?”苦茶低低说:“他说迟一步出来,刚刚进去,却又不见人!”三多娘也很生气:“这孩子,唉,都怪我平日没管教好,不懂礼貌。我们一起敬大家一杯!”这样,婆媳俩就挨席地出来敬酒。
敬完酒,苦茶又回到自己席位上,只在想,想三多到哪儿去了。拜过天地祖宗后他们回房,她就觉得他神色不对,匆匆地出去,半天回来,又是一声不响。“为什么那么多心事?为什么一点笑容没有?是我得罪他,还是这次结合,勉强了他?委屈了他?”她偷眼看看三福爹娘那一席,银花也是那样一副怪神气。“难道他的心中人不是我?”她想来想去,又想起这十年来他们的不正常关系,似是有情又无情,在他们两人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一阵心酸,泪水簌簌地下了。杏花也一直在着急,着急三多为什么不出来,看见苦茶那悲苦神情更是不安,她很想去问问小许,到底有什么事哪,却又怕在众目睽睽之下闹笑话,只好挨身走近苦茶,低声问:“你不舒服?”苦茶只是抹泪。
一直到上完最后一道菜,三多才匆匆进来,还挎着那匣子枪,一见他面大家就哄开了:“你这个新郎官,这样大喜日子,不陪大家喝两杯,却兀自躲开!”有人还叫着:“罚他三杯!”三多笑着说:“我愿吃罚酒。”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可是大家又都嚷开:“刚刚新娘还挨席敬酒,你也走不脱。”三多说:“我敬,我敬!”他挨席地去敬酒,一直敬到老黄、老白时,才低低地附在他们耳边:“队伍出动了,方向看来不在我们这边。”老黄问:“打劫去,还是…………”三多低低说:“不像打劫。”老黄略为放心,和老白一起举杯:“我祝你们幸福、愉快!”
三多敬到老娘那席,老娘就把他狠狠责备起来:“粗手粗足,又不去打强弱房,还佩着枪做什么!”三多只是笑:“娘,各位伯父伯母,我敬你们杯长寿的酒。”老头老太婆都高兴了,对三多娘说:“你还说他不懂事,礼貌可周到哩。”当三多再敬到苦茶那一席,对苦茶笑笑,苦茶却在赌气故意不去理他。他笑笑,对大家举酒:“伯伯,婶婶,我也敬你们一杯!”杏花趁空把他拉住,低声问:“你到哪儿去?害大嫂生气。”三多也低低回说:“事情多啦,等会儿再说。”又挨过别席去。
喜宴结束,新娘回洞房,小许在指挥人拆桌子打扫喜堂,又宣布下面节目即将开始。苦茶在洞房坐着兀自在赌气,她想等三多进来就狠狠地责问他一下:“你到底对我怎样?为什么在这样大喜日子,这样地冷冰冰?”但是三多却没进房,又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请新娘出去敬茶。当她走出房门,只见喜堂上已换了个样,所有椅桌都搬空,四周排着坐凳,团团围坐着人。杏花手托锡茶盘,提着锡茶壶,茶壶里装的是用冬瓜糖泡的红茶,三多娘对她说:“先敬前辈,再敬平辈,后辈就免啦。”杏花在锡杯上斟满甜茶,像个熟练的陪嫁娘,把苦茶引到前辈面前,苦茶提起茶杯,双手奉上,叫声:“三公喝茶。”按规矩陪伴新娘敬茶的,也要说声:“甜一甜,大吉大利。”这杏花当时也微微把双膝一屈说声:“甜一甜,大吉大利。”说完又兀自抿嘴笑。
那三公岁已近百,满口牙齿都掉了,却还笑逐颜开地说:“三公没听清楚,再叫一声。”大家哄堂大笑,都说:“三公也变年轻啦。”苦茶重叫一声,三公表示满意,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也说了句吉利话:“早生贵子。”悄悄地在茶盘上放下红包。之后又是伯父、伯母等一辈人。敬过一圈茶了,还没见三多,苦茶心内嘀咕,临近小许时低声问他,小许笑笑对门边只一努,苦茶看去,只见三多和老黄、老白正在那儿紧张地说话,她想:今晚三多行动古怪,为什么大哥、老黄也…………
苦茶自然不敬后辈的茶,那满肚子气的银花早已借故溜出去了,她暗自骂道:“那杏花真不要面,就像她在办喜事!”
茶敬完,乡间乐队就吹打起来,有人搬了两只椅子放在人圈正中,先拉苦茶坐定,又叫:“新郎官呢?”当即有人过来把三多也拉进去,两个人并排坐着,当时人圈发起一声喊:“好一对恩爱夫妻呀!”苦茶斜眼瞪住三多心想:“人家都这样说,就只你…………”三多只是笑。有人又起哄:“叫他们亲个嘴好不好?”大家鼓掌,三多却想起身逃走,大家叫着:“拉住他!”三公也说:“亲嘴免啦,叫新郎敬新娘一杯茶吧。”大家鼓掌,有人叫:“杏花!杏花!”杏花笑容满面把茶盘托出,交给三多:“敬茶呀,新郎官。”一阵笑声,三多不肯,大家又都叫开:“不肯敬茶,我们就闹到天光,叫你洞房不成!”
三多只好拿起一只杯子,直递给苦茶,大家又闹开了:“为什么不说话?”“苦茶,别接他的!”那三多只好开口说:“请喝茶。”大家又不同意了,一致叫着:“要起身,用双手,还得有个称呼。”三多搔搔头皮说:“我称呼她什么呢?”大家闹着:“这就看你的啦!”三公这时又出主意了:“就称娘子吧。”一阵哄堂大笑。那三多只好起身,双手端起茶,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说声:“娘子,请茶。”那杏花在一旁也微微把双膝一屈说声:“甜一甜,大吉大利。”一阵掌声,乡间乐队又复吹打起来。
正吹打间,突然从人圈中起了声喊:“来啦!”原来从门外走进一群“叫花子”,他们都赤着上身,头戴草箍,面涂黑油,高卷裤脚,由一个手托道情鼓的人带领着、呼啸着走进人圈。那手捧道情鼓的“叫花头”,开头谁都闹不清是谁,原来他也满面黑油。一开口就露出破绽,有人直叫:“小许老师!”杏花更笑得前俯后仰,苦茶也忍不住掩面笑了,大家都笑开了:“小许老师也表演来啦?”可不是吗,干哥哥办喜事,他能不高兴!“他和杏花的事怎了?”有人对杏花娘说:“快和三多娘攀上亲呢!”老人家回答倒干脆:“年轻人要自由,我们要管也管不了!”自是一阵议论。
那叫花头朝正中只一站,大叫:“众儿们!”各叫花齐声叫着:“喂!”纷纷把他和新郎新娘围住,各人都双手抱胸,屈着双膝走路,只听那叫花头开声,来段道白:“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这群叫花的,沿村讨饭而来,到了下下木,听说三多大哥和苦茶大嫂,缔结良缘,大家闹新娘闹得正热闹,不免也来段余兴,叫大家乐一乐。”群众大声喝彩。叫花头便对着众叫花叫道:“孩子们!”众叫花同声应了声:“有!”叫花头又道:“大家来唱段,跳段,你们赞成吗?”众叫花又答了声:“好!”这样叫花头轻轻敲起道情鼓,唱起叫花歌,众叫花也齐声附和,个个弯臂、屈腿在地上绕圈子,乐队顺着道情鼓在吹打,那叫花头带头在唱,众叫花边用胳膊拍打双腋,绕起圈子,齐声高唱。群众活跃极了,也有人唱的,也有用双掌按着拍子打拍的。老黄和老白站在人圈外,兴致也很高,老黄问:“你们乡也有这风俗?”老白道:“看来都一样!”
众叫花屈腿绕圈,跳过五六个大圈,又直起腿来跳,一会儿拍腋,一会儿击胸,一会儿拍腿,都是绕着新郎新娘在跳、在唱;乡下人叫它“拍胸舞”,也有叫“叫花舞”的。这样跳着、唱着,一段过去了又来一段,有人把双腋、胸脯、大腿拍红了,嗓子唱哑了,跳出人圈又补进一个,跟着唱、跳。一直闹到深夜…………
三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三多和苦茶回到洞房,闹了这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了,正是清晨一时,都该卸妆歇息了。但是苦茶想起刚刚伤心的事,却绷着面,坐着不动。三多站在旁边低声慰问:“也该歇歇。”苦茶就是不理,三多把手按在她肩上:“对我又有意见?”苦茶把他推开。
三多道:“为什么这样不高兴?”一阵闷气,一阵感伤直涌上心头,苦茶放声哭了。“我看错你啦,”她哭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你心里一定还有人。”三多吃惊道:“到现在,你为什么还有这种思想?”苦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多丢人,到处找不到你!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拜完天地就想溜。我们的事,也是你开的口,又没人勉强你…………”三多这才恍然大悟,反而吱的一声笑出来。苦茶气愤道:“你得意,还笑!”三多道:“仅仅为这个生我的气?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说着,就把她抱上床去。“是这样,”他开腔道,“白天…………”正待说下去,又有人进来敲门了,苦茶赶快把他推开,跳下床躲过一边。三多开门,进来的是三福,他一身汗湿,武装还没有卸下,慌慌张张地对三多说了些什么,三多只一声:“我马上就来!”返身把匣子一提,随着三福又出去。
这时从山上撤回来的一部分人,都集合在学校前的篮球场上,三多的喜酒他们刚才虽没吃上,饭菜却还留着,这时就要在球场大吃一通了,吃完了他们还要出发去换另一批人来。老黄、老白、小许,都集中在一个角落里,蹲在地上,听一个侦察员汇报。三多一到也加入了。那侦察员道:“去的人数不少,有三百来人,两挺机枪,二百多挑夫,是十点动的身,地点是为民镇,可是到现在还没一点动静。”老黄问:“他们到为民镇去的消息是准确的?”侦察员道:“我打听的一清二楚,一点不错。”正说着,三福做了个手势:“听,枪声!”果然从为民镇方向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接着又是一片锣声和狗吠声,大家屏息着,球场上一片寂静。“干开了!”是三福的声音,老黄用力一拍:“就是要他们狗咬狗!”三多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老白道:“没你的事,回去,我和老黄、三福再上山看看。”三多坚持道:“不行,我还是和大家一起去,地形我熟。”说着,他们就动身。
那许天雄的大队人马果然是去攻打为民镇的。
原来从青龙圩发生那场惨案后,上下木人死伤了几十个,把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圩也破了,群情激愤,要求报复。许天雄召集许大头、许大姑商议,许大姑道:“麻风出到面,现在是不打也不行了,许添才先动手,我不还手叫作我们怕了他,以后还会再来二次、三次,那时我们再还手就会威信扫地,人人都要说:现在许天雄不行了,去归附他,不免会落个树倒猢狲散。”大头见迫上头来,也主张给那许大少来个痛击:“最好把这坏种也逮来!”
许天雄却还有些顾虑:“要打就得大打,势必倾巢而出,你们想下下木那边会不会乘虚直入?”许大姑却说:“我们已许久没动过刀枪,看来他们也不想惹我们,上次我们的人过白龙圩就没出过事。况且,我们青龙圩不成集,他们的白龙圩也成不了集,兔死狐悲。从背后插我们一刀,料也不至于。”又说:“目前形势也不许我们和下下木再结冤仇;我想要是有机会和许三多讲和,还是和了好,双方力量加起来,就不怕他什么许为民。”许天雄问许大头:“和得了吗?”许大头道:“和不和以后再说,怕下下木来找我们麻烦,目前却是个机会,我听说这两日三多就要和他寡嫂成亲,正在忙着办亲事,料他在这样大好日子,即使我倾巢而出,他也不致会从背后暗算我们。”
当下计议已定,便决定征调人马,由许天雄亲自指挥,分三路出击为民镇。两路分别封锁住镇头镇尾炮楼,一路进镇,活捉许添才。又准备了一两百挑夫,对那为民镇来个大扫荡。
就在三多、苦茶成亲那晚,许天雄的三路人马果然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在十二时前抵达为民镇。当许天雄一股封锁住镇头炮楼、许大姑一股封锁住镇尾炮楼,许大头带领的飞虎队、挑夫便直扑镇内,活捉许添才,劫掠财物。这时,镇内还是一片升平,妓院、酒楼、赌场一片热闹,全没料到要出事。那飞虎队前锋人马,化装成若干前来嫖玩客人,紧跟着是那手缚白布的飞虎队员,后面跟着拿扁担、麻绳、布袋、箩筐的大队夫役。他们在镇门外牌楼下遇上乡团哨,对方喝声:“口令!”嫖玩客人说:“到镇上玩来的!”说着加快脚步前进,乡团丁觉得他们行踪可疑,忙又叫声:“站住!”说时迟,那时快,那些嫖玩客人已近了哨所,也不多言,开枪就打,一时枪声卜卜,喊声震天。
镇头镇尾炮楼上的守兵,一闻枪声,知道有事,忙要出来支援,早被许天雄、许大姑两挺轻机枪将出路锁住,当场打翻了十几个人,又退回去。那许大头手提快慢机,一声:“上!”百多条枪齐上,横冲直撞地入镇,见人就开枪,几个小头目自是各按分配对象带领挑夫去抢赌场,攻当铺、钱庄。那许大头自领的一路人马,径投乡团大队部,几排枪,几十个人,把那守卫的杀了,冲进大楼,见人就杀,见枪就缴,把那大队部内的五六十乡团丁打得鸡飞狗走,一时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又没做防备,大都在奔跑逃难时被杀了。
那大头左冲右撞,到处问:“许添才在哪儿?”都说不知道,他搜过一遍又一遍,喝问那些受俘的乡团丁,有的说回家去了,有的说在情妇家过夜,有的又说:“大概在乐园里吧!”许大头一时无了主意,乱枪把那俘虏兵也杀了,返身又到乐园。那乐园早已被另一股人搜刮过一次,那些姑娘有的被剥得精赤,有的躺在血泊中呻吟,嫖客也有死的,也有在床下躲着的。许大头逐楼地追问:“许添才在哪儿?”皆答:“没见过!”最后来到一间布置华丽的房间,只见一个年轻女人躲在门背后发抖,他顺手只一揪拖了出来,喝问:“许添才在哪儿?”那女的抖声哭道:“没见来,不要杀我,大王。”大头心想:便宜了这小子!一见那女人年轻标致,想起许添才手下有心爱的四大天王,怕不就是她?又喝问:“四大天王在哪儿?”那女的颤声道:“都在这儿。”大头喝声:“叫她们出来!”
那女的果然颤巍巍地从床下叫出其他三个娘儿来,全是披头散发,裹身短裤,狼狈不堪,一齐跪地哀求:“大王,不要杀我们,我们也是苦命人!”大头喝问:“你们就是四大天王?”那四个女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说:“人家都这样称呼!”大头把她们四人的面相、打扮一看,都很相同,活像四个孪生姊妹,真是名不虚传。这时正有一队随队挑夫进来,大头心想:“捉不到许添才,就捉这四大天王,让老子也乐一乐。”便叫挑夫:“把她们带走!”那挑夫动手来拉,见她们颤巍巍地又娇又嫩,就像糯米捏成的,挑夫骂了声:“妈的,苦差事,叫她们走路,一辈子也挨不到咱们乡!”大头命令说:“背上!不要伤了,等我回去发落。”那些挑夫一个对一个,背起来就走。
大头从乐园冲到大街,枪声已停,尸体、被从铺里打劫出来的衣物,遗弃一地,飞虎队正挨家挨户地攻门抢劫,挑夫把抢劫到的东西尽朝镇外挑。当铺被打开了,只是钱庄攻不下,大头冒了火一声命令:“放火烧!”他说完就走,自去指挥洗劫这个小巴黎。
许天雄这支人马,共有五百多,在为民镇足足洗劫了三个多小时才撤走。到了上下木,已近天明,大家纷纷来缴胜利品,那许大姑腰挂双枪,杀气腾腾,站在大厅石阶上,只见在那堆积如山的胜利品中,竟有四个女人,上身仅穿紧身衣,下身也只着粉红色丝短裤,山区清晨寒意习习,那一身肥白皮肉尽在发抖,吸引了一大堆人在那儿品头评足,她心内火起,便问:“哪来这四个怪物?”挑夫答称:“镇上抓来的。”许大姑把面孔一板,骂声:“带这些废料来干什么?妈的,妖里妖气,看了讨厌!”拔出双枪,一手两发,只卜卜四响,围观的人哗地惊号一声散开,那四大天王一个个应声倒地。
那许大头正在清点人马,一听枪声,忙问是谁在打枪?有人告诉他:“大姑在杀人!”他匆匆赶进去一看,大声喝道:“大姑,你怎么杀了我的人?!”大姑冷笑道:“什么是你的我的,送到这儿的都是我的!”许大头过去一看,那四大天王有的中了头部,有的中了心口,都没救了,气得直跌足,却也无可奈何…………
三多、老黄、老白、小许、三福等一干人,在山上先听到为民镇一片枪声,不久枪声停止,不久有几路火把忽隐忽现,向上下木方向移动。不久,又听见上下木一片嘈杂人声,再过大半时辰,一切又归沉寂。大家放心,说声:“无事了,回去!”
那三多拖着沉重步伐回家,大门虚掩着,喜堂上烛灭了,祖宗神位前琉璃灯尚见灯光闪烁,他轻步走近洞房。房门紧闭,轻轻敲着,没有声响,低低叫着,也不搭腔,他兀自笑了一声,返身回到喜堂,掇过两把椅子,靠着,不久就呼呼入睡。在沉睡中,似觉有人轻轻在摇他,睁开眼,在熹微晨光中,只见苦茶服装不整,发髻散乱,站在他面前。他连忙坐起低声问:“天亮啦?”那苦茶又爱怜又气恼:“进房去,这样睡会着凉的。”
第二天,老白要走。他临走时没有别的,对组织只有一个要求:“把小许老师派到我们那儿去,这样我们就可以像下下木一样办间学校,又可以建党。”要求得十分迫切,老黄和三多商量,三多开始有点为难,过后便也答应了,他说:“等他把这儿工作结束了,我就派人送过去。”老白自是欢天喜地地告别,老黄却接到从老六那儿转来大林的信,一看大为震惊,说:“我也得走!”
四
老黄和庆娘在勤治家整整谈了一个下午,又半个晚上,最后对她说:“对日升同志和你的两个孩子,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援救,你放心住在这儿,在老六同志领导下工作。环境变了,工作也许会有暂时困难,但我相信你会克服它,做一个好的***工作者。”又对老六说:“庆娘暂时留在这儿,你要好好帮助她,她出身穷苦,立场坚定,斗争勇敢,我相信她不久能成为一个好的工作者,成为一个光荣的***员。”老六高兴地说:“庆娘刚到,我就做好打算,要把她留下。”勤治也说:“在我家住一点没困难,我已对外宣传她是我的堂姊,家里没依靠,暂时过来住的。”
和庆娘分手后,老黄问老六:“庆娘到了清源后表现怎样?”老六道:“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一到勤治家就要找活干,她说:大事做不了,小事还能做些,你找点事给我干干,也免得多想心事,她正在向勤治学抽纱的手艺。”老黄问:“她有哪些心事?”老六叹了口气:“也难怪,丈夫孩子都为***在那儿吃苦。不过她的骨头还硬,提起这件事从不落泪,只说:日升不偷不抢没丢过人,他坐牢我不面红。对孩子还有点放心不下,天冷天热、吃饭睡觉都想起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又怎样了,几次叫我找老魏打听一下。不过,有件事倒是很难得,她到清源的第二天我去看她,她就对我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我说,有话你就说吧,我们都是在一个***大家庭里的。最后,她就说了,她说她想入党…………”老黄大为振奋说:“这就是个表现呀!”老六道:“我当时就对她说,你有这样想法是非常好的,我一定向组织上报告。不管你现在能不能入党,总要分配工作给你的。我已叫她帮勤治的忙,把妇女们的觉悟好好地提高一下。据勤治说,大家对她印象不错,她用自己的事例来帮助大家,总比我光讲大道理要好得多…………”说着,老六又兀自笑了。
老六讲完庆娘又谈黄洛夫,老黄道:“他的事情我已知道,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现在需要他,我要找他好好地谈一次。”他叫老六通知阿玉:“我到艇上去看他。”
阿玉果然就把老黄带到小艇去找黄洛夫。那黄洛夫在小艇上闷了几日,有阿玉在照顾,倒也慢慢习惯了,他和她谈了许多,谈两个人的过去,谈现在,也谈未来的理想,而且谈得很投机。不久浪漫主义的诗兴又发了,向阿玉借笔纸,阿玉问他干什么用,他说:“写诗。”阿玉哈哈大笑:“什么叫作诗呀?”黄洛夫对她说:“诗就是分开一行行的,可以朗诵,也可以唱。”阿玉不大在乎地说:“这叫歌仔,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卖鱼的六叔也会写,写出来教人唱,有时我也写…………”黄洛夫大为吃惊:“你也写诗?”阿玉不服气地说:“你写得我写不得!”接着,又做了解释:“我有时瞎编,随编随唱,六叔听了说好,把它写下来就是歌仔,也就是你说的诗。”
黄洛夫叫她唱自己编的歌仔,她就是不肯。当黄洛夫把自己写的新诗读给她听,她又放声大笑:“这叫什么歌仔?谁也听不懂。”倒把老六编的《妇女四季调》唱给他听。黄洛夫听了很是吃惊:有这样的人?便问:“这卖鱼六叔是个什么人?”阿玉只是笑,不搭腔,当他问急了,才说:“没这六叔,你还能在这儿享清福?”有时阿玉不在,他就读《水浒全传》、钓鱼作消遣。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时日,双方了解深了,关系也密切起来,阿玉不但给他有好印象,也慢慢觉得她可爱。对很多事情她虽然不大在乎,但对较重大的事却很负责、认真。他开始觉得她刁蛮,慢慢地就发觉这正是她动人的地方,她就像一颗从地下挖出来未经雕琢的宝石,看来很粗糙,却隐藏着万道光芒,随时都可以发射出来。
那天,阿玉把一个结实的中年男子带上艇,他还以为是卖鱼六叔呢,一见面就表示恭维道:“六叔,你的歌仔写得好极了,阿玉唱给我听,介绍了你这样一个民间诗人,使我极为佩服。”老黄只是微笑,阿玉却忍不住了,放声就笑,把那黄洛夫笑得更加莫名其妙。阿玉这才说道:“洋学生,你弄错啦,这位不是六叔,是马叔。”一听说是马叔,黄洛夫连忙伸出双手:“马叔,我可把您盼到啦,大林同志…………”他性急地介绍了自己和沿途经过。
老黄不慌不忙地拿出小烟斗,装着烟丝,面露笑容,频频点头,一直到黄洛夫把自己介绍完毕,才说:“小黄同志,幸亏你走得快,再迟一步,你也完啦。”黄洛夫吃惊地问:“他们当天就动手?”老黄道:“也不过迟了一天,文艺社有不少人被捕。”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可叫黄洛夫冒出一身的冷汗。老黄冷静地但没带任何责备神气:“就是那个你说可以利用来扩大影响、自称为左翼文豪的吴启超干的好事!”黄洛夫又伤心又惭愧,面红地低下头。“有这场经验教训也好,”老黄温和地说,“最少可以帮助你提高认识,阶级斗争是尖锐的、无情的,你死我活的;敌人也是诡计多端、阴险毒辣,不能太天真大意!”黄洛夫感到心酸要流泪,老黄又安慰他道:“好在你临走时留下那纸条,外围团体被破坏了,团却没有什么损失。我不是来跟你算这笔账,我是来和你谈谈你今后的新任务、新工作。”他对阿玉说:“能把艇开到上游去?”阿玉问:“还回不回来?”老黄道:“我们在白鹤洞码头下船。”阿玉自去开船,老黄和黄洛夫却在船舱里谈。
老黄把党委的意图告诉他:党要建立一个宣传中心,出一份公开的、群众性的通俗油印报《农民报》,以宣传党的政策,扩大党在群众中的影响。还要出版若干党内小册子,以提高党员的觉悟和政治、思想水平。“而这工作,”老黄说,“特区党委讨论过,认为你合适,早有意思调你来担任。”黄洛夫表示兴奋:“我能够干,也愿意干。”老黄又说:“这工作重要,又能发挥你的才能。”接着,又对他介绍了即将去的是个什么地方,环境如何,接触对象是哪些人,他该采取什么态度等等。
黄洛夫把一切都牢牢记住,既担忧又兴奋,不过,他听说工作繁重,便问:“只我一个人干吗?”老黄道:“我已给你考虑过一个助手,这个人没干过这种工作,文化水平也低,只念过二年私塾,认得几个字。但政治上可靠,立场坚定,热情负责,有培养前途。”黄洛夫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黄笑了笑说:“今天你就可以见到。”
小艇在白鹤洞小码头泊上,早有几艘小艇泊在那儿,有人问阿玉:“载什么客来?”阿玉答道:“从大城来,返乡省亲的。”她进舱说:“白鹤洞到啦。”老黄对黄洛夫道:“我们在这儿下船,再走二三十里地就到了。”老黄看看阿玉,阿玉只在笑,心里对这“洋学生”倒有几分难舍,在一起几天,熟了,相处也好,却突然分手,又不知何时再能见面。她想对黄洛夫说几句什么,又碍于“马叔”就在跟前,只好笑笑,却很勉强。那黄洛夫的心情就更沉重了,但不知道怎样表示才好,只说了声“后会有期”,提着包袱下船。上了岸,走过一段路,黄洛夫偷偷回过头,只见阿玉还站在码头上,远远地对他招手,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五
老黄、黄洛夫一进潭头乡,就发现情况非常混乱,家家关门,户户下锁,村庄沉寂,一片阴森气氛。市集关闭,学校停课,人人如惊弓之鸟。他们径向学校宿舍走,在门口庭院上遇见顺娘妈,她一见老黄就说:“老黄呀老黄,你怎这时才来,已闹翻天哩。”老黄问:“出了什么事?”老人家吃惊道:“你还没听说过?那姓许的大坏蛋吃了大亏哩,死了七八十,伤了近百,当铺、钱庄、赌场都叫抢哪,各家铺头也被抢得精光。”老黄故意问:“到底是谁干的?”老人家道:“不是那许天雄还有谁?这一下可把那大坏蛋教训够哩,人人都叫好!”
走进宿舍大门,只见那陈聪在堂屋对几个人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地在说他的惊险故事:“可真怕人,当时我在床上堆了几床大棉被,躲在床底下,还觉得不安全,那子弹吱吱响,就像雨点似的在我头上飞来飞去。”一见老黄,就说得更有声色了:“简直是大灾难,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一场大战。在一夜间,那繁华的小巴黎就成了这个模样: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阴森、恐怖,如同地狱。”老黄把黄洛夫介绍给他:“宋学文先生,到学校教书来的。”陈聪心里一震:派人来哪?却还装出笑容:“欢迎,非常之欢迎。”因谈瘾未足,又继续在说他的“历险记”:“简直是场血战呀…………”有人来说沈常青有请,陈聪对黄洛夫说:“老宋,自己人,恕不招待。”说着,就像一阵旋风似的走了。
老黄叫黄洛夫休息,自找顺娘去,一小时后,他把顺娘带来,介绍给黄洛夫:“顺娘同志----你的未来助手。”黄洛夫把她上下一打量,有点失望:道道地地的乡下女人,能帮我什么忙?顺娘却大大方方地说:“我没文化,什么也不懂,帮不上你什么忙,照顾些茶水还可以。”老黄却说:“印刷、发行全交给你,现在不懂慢慢会懂的,重要在于学习。”
晚上,老黄又到顺娘家和汪十五见面。那汪十五说:“过去老愁没事干,经你把路一点就通哩,现在我们就热乎乎地干开哪。”说了好多情况,全是叫人兴奋的消息。
原来,由于为民镇一天天地繁荣,运输业也相应地发展了。各乡破产农民跑来当挑夫找活计的日有增加,但他们没组织,没个头,没规章,随请随去,雇主随便压低挑运费,粥少僧多,你不去我去,大家互相争夺,不但便宜了雇主,还时常引起搬运工人间的争吵打架。汪十五过去只把做挑夫当找饭吃的活,没把它当件工作来干,和老黄谈过后开了窍:把这些运输工人组织起来也是***工作,他就开始在这些运输工人中进行活动。在为民镇的运输工人中,他的资格最老,当初还没人去干,他就和自己女人干开了。尽管现在新来的人多,入庙要先拜土地神,对他也还有几分敬意,因此很有条件做这工作。
十五对大家说:“大家没个规章,没个组织,有活干你争我夺,雇主占便宜,我们吃亏。现在人多活少,天天闹纠纷多不好,为什么大家不来个组织,共同订个规章,挑担按重量,工资按里计,大家一律,不许你争我夺。大家都是穷人,为找碗饭吃,争争吵吵,甚至打架,自己团结不了,人家见了笑话。”这建议立即获得大家热烈欢迎,一致支持。可是也有人提出问题,他们问:“就算大家不争不夺,也有吃亏的,你人粗力大,雇用的人就多,我体力不足,雇用的就少,反正出一样工钱,谁不要那人粗力大的?”十五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大家有了组织就不吃亏,我们还可以订个办法,大家轮班,排个号,不能随雇随去,有人来雇,讲妥了价钱就由轮值的人去,谁都有机会,谁也不吃亏。”
这办法大家也赞成了,可是又有人提出新问题:“万一有新来的人和我们抢活干怎么办?”由于农村赤贫化,这种人的确多,怎么办?十五道:“这也确是个问题,大家想想看,有什么对付办法?”有人说:“我们可以把现有的人登记一下,名册上有名的就许他在这儿干,没名的不许他干!”有人又说:“来抢生意的大家一起对付他----打!”十五摇头道:“登记办法我赞成,打人不妥,大家都是穷人,生活苦,到这儿来找活干,我们怎能赶走他们?我想还是组织重要,从我们成立那天起,就不许单干,谁到我们地头,都得加入组织,服从规章。人多了,也不用怕,那时我们还可以派人出去兜活干,谁要雇用挑夫,运多少东西,我们一起承包,把包下来的交给大家做。”这办法倒不错,亏他想得出,他们说:“十五,你办法想得好,就带我们干吧。”
他们经过了多次反复讨论,到商会那儿立了案,找了个小小门面,便把“为民运输服务社”招牌挂上去,又推出汪十五当“经理”,大家服从他分配,社里一切开支从大家收入中抽出十分之一。这个服务社一成立确实起作用,不论什么人要在镇上雇挑夫都得上服务社去,不按订下的工资缴付,就雇不到人。过去在运输工人中你争我夺、争吵打架的事没有了。商人不满,却也没办法,有人还上许添才那儿去告状,但许添才却说:“服务社是在我这儿立案的,谁也不许反对!”
汪十五说:“大的解决了,小的还有许多,小事办不成,大事也干不好。”接着又说了一件事。原来在服务社里,有个叫老丁的挑夫,过去是风雨不移的,有几天忽然不见,大家觉得奇怪,便派人到他家里去了解,是不是病了,派去的人到他家里一看,果然出了事。他父亲刚刚去世,家境清贫,连棺材钱也凑不出。到地主那儿去借债,地主要他拿东西抵押,他说我一无田地、二无房产,拿什么抵押?多方奔跑哀求也济不了事。死人放在家里都快发臭了,老丁哭着说真的没办法,我只好用破草席卷着去埋。
派去的人回来把情况一说,大家都很气愤,也很同情,有人说:“他是我们服务社的,我们不想办法谁想办法?”十五也说:“对,我们大家应该想办法。”当时开了会,有人说:“我们做个会给他解决困难。”有人又说:“大家捐一天工钱。”十五想做会远水救不了近火,捐一天工钱顶不了事,还是采取自由捐助的办法好。结果就把一具薄板棺材凑成了,他们还派了人去送殡。这件事影响很大,有人说:“有了服务社我们就有了依靠!”几天来大家都在讨论怎样筹一笔公积金,替困难的社员办红白喜事。
汪十五接着说道:“可是,现在却出了新问题。许天雄这一打,把为民镇打得七零八落,一死一伤就近二百,生意人自去收尸埋葬没事,那乡团丁有八九十,许添才发下薄棺木叫收殓,也没事,叫抬去埋,那乡团丁家属就闹起来,男男女女携老带幼地上镇哭闹要求抚恤。不给抚恤金,就不许把棺木抬走!许添才就是一毛不拔,说:你们死人我丧财,不就相等了。双方闹得很僵,把那许添才闹火了,就下命令:你们不愿把死尸抬回去埋葬,老子叫服务社人去埋,一道命令交到我这儿。服务社的人一听说要抬死尸都哄散,不敢上镇,现在棺木还摆在镇上,天热,尸体发臭,一进镇,就是一片臭气…………”
老黄问:“这件事现在还没解决?”汪十五道:“现在镇上叫群龙无首,许添才从事发后只来过一次,又匆匆缩回池塘去,谁也不敢出面…………”老黄问:“那些请愿的家属都散啦?”汪十五道:“他们哪肯散,都还赖在镇上。这些人也不好应付,事发后,镇上人大都搬走,有的进城,有的到池塘,也有分散到四乡的,大多铺门都只在外面加上锁,那几百家属都成了打劫能手,谁都怕他们,谁都不敢碰他们,他们见没住的就随便打开铺门进去住,没吃的挨家地抢,拿到什么吃什么。有人担心把镇上东西抢光吃光了,也会抢到附近各村,所以家家关门闭户。”
老黄沉思有顷,忽然开口问:“在这些人中,有熟人吗?”汪十五道:“原都是从四乡来的,熟人不少。”老黄脑筋一动,就想起一个主意来,他说:“浑水可以摸鱼,许为民挨了这一阵棍子,正惊魂未定,六神无主,我们为什么不给他再来个难题,开上另一战线?”接着,说出自己的意见,那汪十五、顺娘听了一时都很赞成。“要做得机巧一些,不要露出破绽。”当下他们就把工作布置起来。
六
许天雄这一手,确是把许为民打惨了。不幸消息一传到,他就哀声痛哭道:“我这一生血汗全完了呀!我的钱庄、当铺…………”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露面。七太旧愁新怨一齐来,直指着许添才的鼻子骂:“你也有今天!为什么不和你那宝贝四大天王一起被抬走?你无事生非,自找麻烦。当初为我大哥事,你一毛不拔,害死了他,现在你也得到报应,成了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面目回来!”许添才各方受责骂,只是低头不语。万歪却从旁劝解:“这是天意,非人力所能转移。且事已至此,争吵也无用,还是善后要紧。”七太一把怒火又转到万歪身上:“你这狗头军师,坏事也有一份。现在是树倒猢狲散时候,赶快收起你秘书长臭架子,不必再在我们这儿作威作福。还是当你的风水先生去,三餐一宿不会有人短你的,我们许家也要和你一拍两散!”把那狗头军师骂得狗血淋头。
而池塘更是一日数惊,六神无主,从四乡托庇投奔而来的富户人家,纷纷在议论:“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现在南区的天下再也不是许为民坐的了,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民镇还出事,池塘又如何能保住?”都纷纷在打叠行李,准备搬进城。
倒是周维国派了林雄模特派员来慰问,许为民推病不见,许添才不敢说他不在镇上在情妇家过夜,事前一无所知;却捏造了一篇故事,敷衍一番:“那许天雄匪股现已投奔***,听说我们要***甚为恼火,起了一千多人马,十余挺轻重机枪,四面包围,我乡团大队以兵力悬殊,苦斗经夜,终以弹尽援绝,节节败退。”那万歪也千方百计地从旁遮瞒,说:“天雄匪股实力不弱,加上***支持,如虎添翼,锐不可当。今后前途,如非周司令亲挥大军进剿…………”他冷笑一声,“南区天下,鹿死谁手实难预卜。”
林雄模少校虽觉他们所说的话不全对头,却也不露声色,只问:“天雄匪股现与***勾结,你们有什么证据?”许添才甚觉慌张,万歪却胸有成竹地掏出一份告人民书说:“这就是证据,全南区都散遍。”又加上一句,“当天雄匪股侵犯为民镇时,他们也散发这类传单。”林雄模查问了些人员、枪支、财物损失情况,便告辞而去。
许为民不吃、不喝、不见人,把自己关了三天,忽然传见万歪、许添才。许添才从事发后一直不敢去见他,这时见他传见,很是忧虑害怕,不知道会怎样处治他。提心吊胆地进去,一见面就跪倒在地,抱头痛哭,万歪也惊惶万状,满口:“司令息怒。”
那许为民头包白毛巾,面现病容,倚身在太师床上。大出两人意外的,他倒没有半句责备的话,只说:“三天来我想了很多,要想的都想过了,许天雄敢下这毒手,我也要来个以牙还牙,要同他来个你死我活。可是,目前我们实力大减,不是他的对手,要雪这口恨,除非把中央军也拉进来…………”万歪连忙邀功道:“小弟早料到许老会有对策,今天林特派员来时,我已对他暗示过。”许为民接着又说:“我已决定在为民镇重整旗鼓,并请中央军前来坐镇。”万歪连说:“此议甚佳,此议甚有见地。”只是许添才还有异议:“现在南区是一统天下,有个许天雄已把我们闹得头痛,再来个中央军…………”许为民怒声喝道:“你少开口!好话是你说的,坏事也是你做的!”许添才受了这一阵责骂,也只好低头不语。
三人正在密议大势,忽听得门外一片喧哗,许为民问:“又出了什么事?”许二这时正一头大汗三步当两步狂奔进来,说:“大少,她们又闹上公馆来了。”许为民起身问:“什么人闹上公馆?”许二望望许添才,许添才只好说:“那些乡团丁家属要求抚恤,已在镇上闹了几天,我说:你们平时吃了粮饷,因公死亡是应该的,还有什么抚恤金!她们却说:你们不给抚恤金,我们就不收尸。我说不收尸就让它臭、烂…………想不到今天又闹到这儿来。”许为民问:“来了多少人?”许二道:“二百多,拖男带女,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围在公馆前,劝不动,骂不走…………”许为民把双眼一瞪:“那不是反了!我许为民再倒霉,也不会向这些乱民低头,给我狠狠地打!”许添才为了将功赎罪,也表现得十分积极:“我去打!”
当下许添才就点起公馆内的打手五六十人,各持长短棍、枪械冲了出去。只见那公馆外人山人海,二百多死难家属,披麻戴孝齐跪在大门口哀天恸地地哭着:“救救我们的活命!”从四面八方围着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也有上千,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地在说风凉话,有的在劝说:“人死了,还闹什么,算了!”有的打抱不平:“丈夫死了,孩子家人这一大堆,不救济几个钱,叫她们如何过活?”那汪十五和他女人,还有几个服务社的人也夹杂在人群中。汪十五说:“当兵不是去卖命,死了人还有不抚恤的?”另一服务社员也说:“叫这些老爷们少吃一餐饭就够穷人一年饭哩!”议论很多,也很难听。
那许添才前呼后拥、杀气腾腾地提着皮马鞭冲出大门,在台阶上一站,双手一叉,开口就骂:“妈的,你们想死了,老子早对你们说过,要钱一个不给,想死,我倒准备了几颗子弹!”那受难人的家属齐声号哭着,请求:“救我们一命呀!”“你们有的是钱,不稀罕这几个!”“你们少吃一餐饭,就够我们一年饭!”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地怀里抱着一个三个来月的幼孩爬行到他面前,哀声哭求着:“大少呀大少,我们一家和你无冤又无仇,男人为你们丧了命,丢下我们这一家大小,你们还不肯给几个钱,叫我们怎样过得下去?叫我们怎么活下去呀?我求求你,看在这个死了爸的面上,救救我们呀!”说着就把头磕在地上,所有受难家属也都齐声哭着:“救救我们呀!”群众中有人叹气,有人摇头,有人也在哭着。
那许添才却把马鞭一指:“滚!”群众叫嚷着:“你不答应,就不走!”恰好那妇人又爬前一步,想抱住许添才的腿求情,他以为她要来拉他,提起脚来朝她胸口只一踢,那妇人哀叫一声仰面倒地,鲜血冲口而出,群众发声喊:“打死人啦!”
许添才一不做二不休,挥起马鞭就打人,那群打手有的朝空鸣枪,有的挥棍打人,公馆前几百人乱成一团,打人的被打,被打的也打人。而且混乱从公馆前一直扩大到街上,那些受难家属敌不过许添才率领下的那群打手,节节败退,心有余恨,有人叫声:“把许为民这老巢烧掉!”一呼百应,纷纷放火,也有乘机抢劫的,一时街上火头四起,争相关门闭户,如同到了末日…………
在池塘点起的这把火好像是个信号,池塘一烧开,各乡跟着也烧开了,那些穷苦无依的老百姓跟着也起来闹,甚至于发展到破仓抢粮。各乡富豪人家原已人心惶惶,这样一来更乱了,都说***已打了来,正在发动穷人共产,纷纷搬进城住。
《答桓南郡明报应论》《答桓南郡明报应论》的简称。东晋释 慧远撰。为中国早期佛教阐述因果报应论的文章。强调 因果报应是“自然感应”、“必然之数”,是人生的必然规 律,“虽欲逃之,其可得乎?”认为灵魂(神)是因果报应 的主体承受者,由地、水、火、风“四大”结成的形体可不 断生灭,而受报的主体则是不灭的。指出因果报应由人 们的无明和贪爱所引起,是自作自受,无外来的主宰: “心以善恶为形声,报以罪福为影响。本以情感而应自 来,岂有幽司?”认为超脱因果报应支配的关键在于反 心,反心就是“冥神”,即停止精神活动,求得精神解脱。 此文载《弘明集》卷五。
《沙门不敬王者论》全一卷。略称不敬王者论。东晋慧远(334~416)撰。论述沙门不须礼敬王侯之理由。收于大正藏第五十二册弘明集卷五。东晋时,鉴于太尉桓玄之压迫佛教,佛教教团乃发表宣言,认为佛教教团应处于国家权力之外,然同时代之车骑将军庾冰则主张佛教沙门应对王者礼敬。安帝之际,桓玄支持庾冰之论,谓佛教教团应从属于国家权力之下。本书作者则本佛教徒之立场,主张沙门不必礼拜帝王。在印度佛教之理念中,在法(真理)之前,不论帝王或沙门一律平等;法即是不变之真理。此一观念于佛教传入我国后,因佛教势力之逐渐强大,而形成国家权力与佛教理想之冲突。作者于本书序论中叙述其撰述理由,其次再从第一‘在家’、第二‘出家’两篇中论述佛教出家之本质,强调出家者之生活必然超越世俗生活。第三论‘求宗不顺化’,谓求佛道者,不应随顺世俗,而须否定世俗之生活。第四论‘体极不兼应’,谓体得佛法者,不应再顺应世俗。第五论‘形尽神不灭’,谓肉体终将一死,而精神永不灭绝。于本书中,显示佛道之追求者坚守宗教真理,对于世俗之权威丝毫不让步,然此一思想随时代之变迁而逐渐步上妥协迎合之道。唐朝彦悰根据本书而将历代之不拜论集录成‘集沙门不应拜俗等事’一书,共六卷
《九转灵砂大丹》九转灵砂大丹,撰人不详。似出于唐宋。一卷,收入《正统道藏》洞神部众术类。此书言炼制九转灵砂大丹之法。先作准备:将水银、硫黄炒研成青金头末,造炉铸鼎,升砂煮砂,用花银作银珠子。准备完毕开始炼九转丹。第一转先以银珠与煮过灵砂配合成药头,人炉固济,升火伏炼而得初真丹。然后以前转所炼丹药为料,再加砂添汞烧炼。依次得到第二转正阳丹、三转绝真丹、四转灵妙丹、五转水仙丹、六转通玄丹、七转宝神丹、八转神宝丹、九转登真丹。书中详载各转所需药物及入药烧炼方法。据称从第五转起,所得丹药可点汞成金。至九转丹成,服之可以升仙。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颂注,金朝道士默然子刘通微撰。一卷,收入《正统道藏》洞神部赞颂类。本篇以五言颂诗注解《清静经》。注文融合道禅,以澄心遣欲,清静常寂为宗旨。劝人去贪嗔痴,修戒定慧,则六欲不生。法界宽广。
《不空罥索神变真言经》凡三十卷。唐代菩提流志译。又作不空罥索经。说不空罥索观世音菩萨之秘密修行法门。分七十八品。今收于大正藏第二十册。不空罥索咒经(隋代阇那崛多译)、不空罥索神咒心经(唐代玄奘译)、不空罥索咒心经(菩提流志译)、圣观自在菩萨不空王秘密心陀罗尼经(宋代施护译)等,皆出自本经卷一母陀罗尼真言序品。不空罥索陀罗尼仪轨经二卷(唐代阿目佉译)则出自本经之母陀罗尼真言序品、秘密心真品、秘密成就真言品等。又本经经文与大日经相类处颇多,由此推知,大日经之编纂与本经亦有关联。
《静庵文集》近代王国维诗文集。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自辑其光绪三十至三十一年所著哲学、教育等论文十二篇及光绪二十四至三十一年诗五十首而成。内容较多介绍康德、叔本华及尼采的哲学思想,并以此为据批判程朱理学,认为理只有理性和理由二义,皆主观上之物。《红楼梦评论》为以哲学观点评论文学作品的开端,对后来的《红楼梦》研究有很大的影响。《叔本华之哲学及其教育学说》论述科学与艺术的区别,持超功利主义艺术观。认为艺术的价值在于使人求得暂时的解脱。此论集反映了作者的哲学思想和艺术观点。清末曾列为禁书。光绪三十一年出版于上海。收入商务印书馆《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
《太上洞神五星赞》太上洞神五星赞,原题张平子(东汉张衡)撰,疑为南北朝或隋唐道士所作。一卷,收入《正统道藏》洞神部赞颂类。本篇为天文星占之书,观察木、火、水、金、土五星在二十八宿中运行情况,以占验灾祥吉凶。又叙述禳解灾祸之法,有施舍、修德、设醮,转诵金简玉经等方法,谓行之可逢凶化吉。经名「五星赞」,应为「五星占」之误。
《二程外书》南宋理学家朱熹编纂的程顥、程颐讲学语录。12卷。 成书于乾道癸巳 (1173年) 元月。《二程遗书》 皆门人当时记录,而于二程之语则有所遗漏,朱熹于是取诸人集录参照删削,得此12篇。凡采朱光庭、罗从彦等7家所录,又胡安国、游酢家本及建阳大全集印本3家,又传闻杂记,共152条,以补《遗书》所未备,均以 “拾遗”标目。自谓取材较杂,真伪相间,不如《遗书》之精审,故称为《外书》。此书虽“记录未精,语意不圆”,但“其言足以警切学者”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92) 。认为 “穷理、尽性、至命,一事也,才穷理便尽性,尽性便尽命”(《二程外书》卷11)。主张“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为学本” (同书卷1) 。是研究二程思想体系的重要著作。《四库全书》收录。另有《河南程氏全书》,《西京清麓丛书正编》、《洪氏唐石经馆丛书》、《四部备要》收录《河南程氏外书》。
《道德真经颂》道教经籍。题“茅山蒋融庵撰”。分81章,以七言诗颂解《道德经》,但不引原文。其注完全脱开了《道德经》辞句。劝人无心,不著名相,超然物外修大道。作者为茅山道士,全书以诗歌唱颂形式注解《老子》。经总序颂云:“紫雾光中信息通,聊将黄叶玩儿童。若拘语句明宗旨,辜负当年白发翁。”认为要理解《老子》的主旨,不在于字句的训诂,而在于靠直觉去“悟”。又第一章颂云:“绵绵密密绝胚胎,动着尘埃拨不开。今日为君通一线,一齐吹向此门来。”以气喻道,以胚胎喻人心。道无所不在又无可捉摸,人心中也有道在,只是被后天尘埃埋没,故不能得道。只要清静修炼,便能拂去尘埃,直见本心,独得妙悟,如风过穴,豁然贯通。可见南宋茅山道已深受禅宗顿悟说的影响。其诗颂注解形式在道教经典注疏、弘传中亦别具特色。
《明真破妄章颂》题“虚靖张真君著”。虚靖即第三十代天师北宋张继先。“玄”字不避讳,疑为元人依托。七言绝句43首。述雷法。以心为玄关,述先天祖炁和真阴阳,批评其它雷法皆为妄。
《道德篇章玄颂》题“新授郢州防御判官将仕郎试大理司直兼监察御史宋鸾”序,称宋鸾撰本颂。“匡”字缺笔,宋鸾盖北宋人。以七言韵语注《道德经》81章大意,摘引《道德经》部分词句。颂文内容强调虚静并主张修炼长生。
《庄子内篇订正》经名:庄子内篇订正。元人吴澄撰。二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文始真经注》一名《文始真经直解》。道教经籍。南宋牛道纯撰。9卷。前有《关尹子》传略、《文始真经直解跋引》。以月照千江、因指见月的比喻来解说不可思议、不容言说的奥秘。以妙有真空的思想注解《关尹子》,每句都注,颇为详明。
《二程遗书》理学著作。宋程颢、程颐著,朱熹编。是程颢、程颐门人所记其师讲学的语录。二十五卷,《附录》一卷。二程死后,所传诸家语录散乱失次,并且各以己意,不能统一。朱熹家藏旧本,皆著当时记录主名,语意相承,头尾相贯,未经后人之手,最为精善。后又以类访求附益,略据所闻岁月先后编次,并以“行状”之属八篇为《附录》。该书是二程门人耳闻目睹二程嘉言善行的记录,真实地反映了二程人性论、天理论、本体论、格物致知论等思想体系。
《茅盾散文集》散文随笔集。《茅盾散文集》毕竟是作者正式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它是散文和杂文的结集。作者说,这些文章是被“逼”着写的,收集起来出版,也是因为书店要稿子,“拿这些来充数”的。但不可否认,这是一本好书,在30年代产生过影响,也奠定了茅盾作为散文家的地位。郁达夫曾说: 茅盾的“观察的周到,分析的清楚,是现代散文中最有实用的一种写法,然而抒情炼句,妙语谈玄,不是他的所长。”到30年代,茅盾真正地按郁达夫的说法,“利用他之所长而遗弃他之所短”,写作了不少速写和随笔,成就了作为散文家的茅盾。待到1935年12月,茅盾编了散文的自选集《速写与随笔》,由开明书店出版,被列为“开明文学新刊”之一种,可见其成绩之斐然了。
《文始真经言外旨》道教经籍。南宋陈显微撰。9卷。《文始真经》即《关尹子》。作者认为老子之道,不可言说。而关尹请老子强为之说,必然言未尽意。关尹当为老子第一弟子,述成此书,以披露《老子》奥旨,其文可贵,然文约义丰,后世难知,故再阐述关尹之意。又认为《文始真经》九篇排列的次序,是说明“一化为九,九复归为一”的意思。作者弟子称此书“探老、关骨髓,述成言外经旨”,故名。
《不空罥索毗卢遮那佛大灌顶光真言》一卷,唐不空译。自不空罥索神变真言经之第二十八卷抄译者。世所谓光明真言,即此中之陀罗尼也。
《不动使者陀罗尼秘密法》一卷,唐金刚菩提译。明使者即遮那化身,能满种种愿,及证无上菩提.
《播般曩结使波金刚念诵仪》译曰步掷。金刚神之名也。有播般曩结使波金刚念诵仪一卷。
《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真言》全一卷。为唐代不空(705~774)所译之密教经典。又作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真言、毗沙门随军护法真言。收于大正藏第二十一册。本书乃叙述毗沙门天诸种成就法、毗沙门天王之咒及画像法、根本印、吉祥天女印、赞等,并引用四天王经,列举其念诵法及解秽陀罗尼。又其中诸成就法一段与多闻天王陀罗尼仪轨为同本异译。
《冰揭罗天童子经》全一卷。唐代不空译。收于大正藏第二十一册。内容述说冰揭罗天童子之念诵法、造像法、陀罗尼法、印契等。
《燕都日记》《燕都日记》系崇祯十七年甲申(1644)三月以后冯梦龙的日记。日记环绕李自成进攻燕都,明王朝灭亡之故实,带及许多方面有关实况,其中若干细节,为一般正史所未详。
《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汉传因明著作,唐慧沼著。该著是对商羯罗主《因明入正理论》要义诠释的汇集,对《因明入正理论》解题目在《大疏》五解的第三解下更助二解。对“能破定非似立、似破”、“本欲成法依有法,不欲成有法依法”、“显因同品”等作了专门的阐释。现存于日本《续藏经》第一辑第八十六套第五册,商务印书馆1923年影印出版。
《苕溪渔隐丛话》南宋胡仔编。100卷。人民文学出版社84年版。该书是在《诗话总龟》影响下编辑的,两者是姊妹篇,集中了北宋以前诗话的精华。在编排体例上,以人为纲连类而及,对一些琐闻轶句采取分类附录办法,眉目清楚。凡属大家,均出其名,以年代为先后,把作家与作品、作品与本事有机地组织在一起,使文学流变的脉络清楚地呈现出来。于记事之外,兼重品评,学术性强。作者阅读面广,对于所辑录的材料经过严格选择,附有案语评议,申明自己的观点。纵横比较,眼界开阔。如论杜甫的诗学渊源、《杜鹃行》等,都能在充分引证前人论述的基础上再提出自己的更为深刻、全面的看法。对杜诗出典、乘槎典故、韩愈《听颖师弹琴》、王建《宫词》中他人误入之作的探讨辨析,亦具此特点。这些问题往往是长期以来聚讼纷纭的公案,作者把主资料收集在一起,对研究者十分有用。作者独特的批评眼光还表现在能总结、点明诗歌本身的特殊规律,如对杜甫律诗变体、律诗扇对格的界定、分析皆令人信服。书中还经常引用三山老人(作者的父亲》语录评论某一诗人或作品,亦多精见,如论杜甫五言排律腾挪跌宕的格局、论《同诸公登慈恩寺塔》的深刻寓意等等。作者论诗,推崇李杜,认为他们都是集大成者。此外还收有
《因明义断》佛典注疏。唐慧沼撰。一卷。是《因明入正理论》的论释书。旨在辨析诸家有违本论宗旨的言论,同时宣扬初祖窥基之说。慧沼另撰有《因明入正理论义纂要》一卷,阐发本书未涉及的论点。见载于日本《大正藏》。
《薛氏集异记》小说。唐薛用弱撰。二卷,又作一卷或三卷。用弱字中胜,河东(今山西)人。长庆、太和时曾任光州刺史等职。是书所记多为隋唐时奇闻异事,主人公多为士人、诗家、释道者流。故事情节完整,亦较曲折,有形象刻画,叙述颇具文采。如王积薪妇姑对弈、狄仁杰赌集翠裘、王维奏“郁轮袍”曲、王之涣三诗人旗亭画壁诸故事等等
《佛说顶生王因缘经》宋北印土沙门施护等译,佛在祇园,因胜军王请问,为说往昔修布施行。从王顶生,乃至统四大洲,诣忉利天,总经一百十四帝释谢灭。
《四分戒本疏》又名《四分律戒本疏》、《四分戒疏》。佛教戒律注疏。作者不详。或首题:“沙门慧述”。四卷。北图有藏12等三十七号,其中不少卷子首尾可相接。英法等国藏有S.1144、P.2064等近二十号。《敦煌劫余录》谓:此文“与唐法砺所撰之《四分戒本疏》互校,文句虽有出入,意旨要自不殊。考《续高僧传·法砺本传》:‘讲律临漳,休与有功。’《慧休本传》亦云:‘尝听砺公讲律。’此疏或即慧休法师听讲时笔录。而今藏本殆后人依据慧师所录,增益而成耶?”此文分门与法砺疏同,内容亦较接近。但沙门“慧”是否名“慧休”,或“慧述”本身即为人名,待考。此文与法砺疏是何关系尚需研究。历代大藏经未收,日本《大正藏》将卷一、二、三等三卷收入第八十五卷。
《性命古训辨证》傅斯年著,1947年商务印书馆版,分上下2卷,共22章。辨证了周代金文中生、令、命三字之统计及字义;《周诰》中性字、命字;《诗经》、《论语》、《左传》、《国语》中之性字、命字;告子、孟子、荀子,《吕氏春秋》言性之本原及区别;生字与性、令、命诸字之语言学关系;阐释了周初人之帝、天、天命无常之义;诸子天人论道源;自类别的人性观至普遍的人性观;《墨子》非命论;汉代性之二元说,理学之地位。本书是为辨证阮元《性命古训》而作,对研究中国伦理学史有一定参考价值。
《大乘四法经释抄》大乘四法经释抄,一卷,佚名,编号二七八四。
《庄子解》解说《庄子》一书的著作。中华书局1964年本,1册,33卷。王夫之著,王敔《增注》,王孝鱼整理。此书说解《庄子》,注重其思想内容及方法。每篇之首,冠以篇解,综括全篇大意。每段之后,加以解说,以描述庄子的思维过程。王氏认为《寓言》和《天下》乃全书序例,非庄子本人不能写出,内篇亦出庄子之手。对杂篇《庚桑楚》尤为重视,以为庄子基本思想已囊括其中。《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定为赝作,屏不解说。至于各篇中单词句义,也往往有新的解释。此书评《庄子》,志在除去前人以儒佛两家所作的附会,还其历史本来面目,同时还隐为指出其局限。王敌对本书的《增注》,引用古今各家之说颇多,对明代名著,亦偶有采录。此书整理时用金陵刻本作底本,参校湘西草堂本。书前有点校说明,以及清王天泰、董思凝的两篇序言。
《论道》哲学著作。金岳霖著。为作者建构自己哲学体系的本体论著作。除绪论外,分8章。书中所说的“道”,既源于中国传统哲学,又不完全与之相同。如老子所说的道是“先天地生”的“万物之宗”,而金氏的道主要是指宇宙万事万物川流不息运动变化的根据、历程和规律。同时也吸取了西方哲学家休谟《人性论》混淆理与势、否定客观规律的教训,认为“理有固然,势无必至”,因而从本体论上解决了被休谟动摇了的科学理论基础问题。所以作者认为,他的“道”是“不道之道,各家所欲言而不能尽的道,国人对之油然而生景仰之心的道,万事万物之所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的道”(《论道》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16页)。作者认为,世界上存在三大文化区:希腊、印度和中国。“每个文化区有它的中坚思想,每一中坚思想有它最崇高的概念,最基本的原动力。”(同上书第16页)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是道,中国思想与感情两方面最基本的原动力也是道。作者以道作为他哲学体系的基本概念,说明他要发扬和继承中国文化的传统精神。书中把逻辑分析方法应用于哲学研究,在旧中国亦开风气之先。本书由商务印书馆1940年出版,1987年重印。
《新庵译屑》《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署“上海新庵主人译述”。光绪三十四年八月(1908年9月),吴趼人应周桂笙(即新庵主人)之请,为之编辑并作序。并将周桂笙原为《知新室新译丛》所写《弁言》置于卷首。但当时并未以单行本出版。吴趼人去世后,周桂笙大约又增加了若干篇目,计得九十题九十四篇,与其所著《新庵随笔》合编为一册,合称《新庵笔记》,其中卷一、卷二为《新庵译屑》上、下,卷三、卷四为《新庵随笔》上、下,并增任堇《序》一篇,于1914年8月由上海古今图书局出版。 《新庵译屑》所收作品来自四个部分: (一)《知新室新译丛》,共计二十篇,全部入选《新庵译屑》。 (二)《新庵译萃》,共计六十七篇,入选《新庵译屑》者五十九篇。 (三)《自由结婚》,同题四篇,均入选《新庵译屑》。 (四)散作十题十一篇,除《俭德》一篇选自《新庵随笔》外,未见在报刊上发表,可能是周桂笙新增译作。 在《新庵译屑》九十题九十四篇译作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二篇。此外,原《新庵译萃》中有一篇《欧洲糖市》,也附吴趼人的评语,而《新庵译屑》漏收,今为之补入。如此,《新庵译屑》总计为九十一题九十五篇,其中吴趼人加评者三十三篇。
《律戒本疏》律戒本疏两种各一卷,一,首缺,北周玄觉题记,编号二七八九。二,首缺,西魏昙远题记,编号二七八八。
《先秦学术史》收录傅斯年有关先秦学术研究的相关内容。主要内容包括:战国子家叙论、与顾颉刚论古史书、论孔子学说所以适应于秦汉以来社会的缘故、战国文籍中之篇式书体等内容。
《律杂抄》律杂抄,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〇。
《小经理》现代短篇小说。赵树理著。沈阳东北新华书店1948年8月初版。列入“大众文艺小丛书”。作品描写了解放区供销合作社新旧人物矛盾和斗争的故事。三喜“从小就是个伶俐的孩子”,但是“因为家穷”,“没有念过书,不识字”,“长大了不甘心,逢人便好问个字”,“也认了好几百”。1942年减租减息后,他在与合作社旧经理、原来的高利贷者张太的斗争中,表现积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群众推选他任合作社经理。当上经理后,三喜暗下决心刻苦学习,克服缺少文化的困难,掌握了合作社的业务知识,战胜了思想上还没有转变过来的掌柜王忠的捉弄和刁难,如磨洋工、装病等,办好这个小小村的合作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经理。小说以通俗、形象的语言,简短的篇幅,表现了合作社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新人。
《陶甓公牍》晚清徽州知府刘汝骥所编撰,清宣统辛亥(1911)夏安徽印刷局校印,刘汝骥在晚清新政时期组织对徽州进行社会调查的文献汇编,凡十二卷:卷一“示谕”;卷二至卷九“批判”,包括吏科、户科、学科、兵科、刑科、工科、宪政科等;卷十“禀详”;卷十一“笺启”;卷十二“法制科”,包括民情习俗、风俗习惯、绅士办事习惯等。内容涉及晚清徽州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极具史料价值,是研究晚清徽州乃至中国社会政治、经济转型、民众生活及社会变迁等翔实而珍贵的第一手史料。
《实干家潘永福》赵树理著。发表于《人民文学》1961年4期。取材于真人真事的传记体小说。潘永福是山西沁水县农民出身的干部,参加革命前热心为群众办事,又有熟练的生产技术,深受群众爱戴。参加革命后当了农村干部,始终保持劳动人民本色。作品着重表现他在1959年和1960年办农场、修水库等工作中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作风。尤其在经营管理上,讲究实际,精打细算,管理有方。作品选择人物一生中的若干典型事例,热情歌颂了对社会主义事业具有高度责任心的无产阶级实干精神,是对当时“浮夸风”的有力批判。小说一发表,是一篇切中时弊、醒人耳目的优秀之作。
《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宗四分比丘随门要略行仪,一卷,首缺,编号二七九一。
《地持义记》佛典注疏。作者及原经卷数不详。似为五卷。首残尾存。尾题“《地持义记》卷第四。沙门善意抄写受持流通末代。”是对北凉昙无谶译《菩萨地持经》的疏释。现存残卷自卷七“云何菩萨四无碍慧”疏释至卷八《法方便处菩萨相品第一》末。因卷一佚亡,故科分不清,但释义精辟扼要,研究者或谓作者受真谛译《大乘起信论》影响。据《新编诸宗教藏总录》,隋慧远撰有《地持经义记》十卷,今唯存三卷,已编入日本《卐字续藏》,但与此《义记》不同。历代大藏经未收,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三部律抄》三部律抄,一卷,首缺,旷许题记,编号二七九三。
《后山谈丛》四卷。宋陈师道 (1053—1101)撰。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号后山,彭城 (今江苏徐州)人,博学精深,熟通诸经,喜作诗,与苏轼、黄庭坚、秦观、张来、晁补之、李荐并称“苏门六君子”。由苏轼等荐为棣州 (今徐州)教授,徽宗时,官至秘书省正字。著有《后山集》、《后山谈丛》、《后山诗话》传于世。此书陆游《老学庵笔记》疑为后人伪托,或以为是其少时所作。余嘉锡 《四库提要辨证》考证: 陈师道《后山集》前,有其门人魏衍附记,称 《谈丛》、《诗话》别自为卷,故此书确为陈师道所作。此书所记皆宋代政事、边防、朝野琐事、文人轶闻等,共二百七十一条,对研究宋史有一定参考价值。文笔简洁高古,颇具文学性。有 《四库全书》本、《宝颜堂秘笈》本、《学海类编》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后山集》后附刊本。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李伟国点校本,与 《萍州可谈》合刊。
《十六大罗汉因果识见颂》天竺沙门阇那多迦译,范仲淹序,其内容乃十六国大阿罗汉为摩拏罗多等诵佛说因果识见悟本成佛大法之颂偈颂皆押韵语义俱妙。经首有对“因果识见”的题解:因者因缘;果者果报;识者识自本心;见者见其本性。若因缘有善果报有福则自识其本心见其本性使万法不生当得成佛。
《妙法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全一卷。唐代不空译。又作大莲华三昧秘密三摩耶经、无障碍经、莲华三昧经。收于卍续藏第三册。本经系以密教观点来解说妙法莲华经,全经以金刚萨埵之请问及大日如来之答说形式所成。其内容,初举‘归命本觉心法身’等二颂八句之本觉赞;此赞偈颇为著名,被视为古来三世诸佛随身之偈,又为一切众生成佛之文。次述法华经二十八品中之前十四品以文殊为本尊,后十四品以普贤为本尊之义,并阐说五重、九重之普贤。其后又于方便秘密三摩耶品、见宝塔秘密三摩耶品等诸品之中,分别宣说‘十如是’与‘八叶九尊’之配当方法、宝塔与法华经根本一字阿字之深旨、提婆达多之本源、龙女及草木成佛之密咒、久远实成如来之尊形、心真言、住所,与常不轻菩萨礼拜之意义等。
《甲申纪事》记录明末史事的丛刻,又名为《甲申纪闻》。明代冯梦龙辑。共十三卷,附录一卷。五月一日,清军进占北京城。紧接着,明朝残余势力又拥戴福王朱由崧登基,在南京建立了弘光小朝廷,史称“南明”。同年九月,“九王子”顺治帝从沈阳迁至北京,将北京定为清朝首都。从此,开始了清王朝将近二百七十年统治中国的历史。关于这一年的史事,有许多文人墨客对其挥毫泼墨,有的记叙当时事变的过程,有的记录明亡时诸大臣的各种言行,还有的搜集各种轶文怪事敷演为文。冯梦龙的《甲申纪事》便是汇集记载甲申之年史事的诸多野史稗乘稍加编辑而成的,当然,其中也有两卷是作者自己的创作而成的,如第二,第三卷。
《书集传》《尚书》学著作。宋蔡沈所作《尚书》注本。六卷。蔡从学于朱熹,朱熹死前一年命蔡作此书,故书中不少地方融进了朱熹的学说成果。其自序说:“沈自受读以来,沈潜其义,参考众说,融会贯通,乃敢折衷。微辞奥旨,多述旧闻。二典三谟,先生盖尝是正,手泽尚新,呜呼,惜哉!《集传》本先生所命,故凡引用师说,不复志别。”该本遍注梅赜所献《古文尚书》五十八篇,并于篇中分别标明今文古文的有无,改正《孔传》的训诂。疏通证明,比孔颖达疏简易清晰,且大体精当。元代将此书与古注疏并立学官,而独此书倍受士子青睐。明代永乐年间,胡广奉敕撰《书传大全》,用《蔡传》为主,此后,一直用作试士的标准注本,直到清末科举制度废止时。该书于宋理宗淳祐(1241——1252)年间由其子蔡杭进于朝廷时,附有《小序》一卷,专门辨驳百篇《书序》的讹误。元末明初的刊行本尚连《小序》,然《宋史·艺文志》所著录者亦止六卷,似不包括《小序》。有《四库全书》本。
《德育鉴》近代梁启超编纂。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十二月作为《新民丛报》临时增刊发行。分《辨术》、《立志》、《知本》、《存养》、《省克》、《应用》六章,其重点在《知本》一章。认为“道德之根本则无古无今无中无外而无不同”,“道德者,不可得变革者也”(《德育鉴·例言》)。在道德修养方法上批评朱熹而推崇王守仁,认为“朱子之大失,则误以智育之方法为德育之方法”,是“头痛灸头,脚痛灸脚”,抓不住根本,终无收效之期(《德育鉴·知本》);王守仁专主“致良知”,是“专治病根”,可以收到“一了百了”的效果。宣称“致良知”说“是千古学脉,超凡入圣不二法门”(同上)。认为“今日求精神教育”时“惟有奉阳明先生为严师”,以王学为“独一无二之良药”(同上)方可。收入《饮冰室合集》的《专集》第6册。
《至大金陵新志》元南京都邑志。十五卷。元张铉撰。刊行于至正四年(1344年)。该志采用纪传体,分为图考、通纪、世表、代表、志、谱、列传、摭遗、论辨。图考“以著山川郡邑形势”;通纪“以见历代因革,古今大要”;表、志、谱、传“以及天人之际,究典章文物之归”;摭遗论辨“以综言行得失之微,备一书之旨,文摭其实,事从其纲”。卷一,地理图。卷二,金陵通纪。卷三,金陵表。卷四,疆域志。卷五,山川志。卷六,官守志。卷七,田赋志。卷八,民俗志。卷九,学校志。卷十,兵防志,卷十一,祠祀志。卷十二,古迹志。卷十三,人物志。卷十四,摭遗。卷十五,论辨。
《诗经世本古义》二十八卷。明何楷撰。楷字元子,镇海卫(今属浙江省)人。楷博综群书,尤邃经学。天启进士。值魏忠贤乱政,不谒选而归。崇祯间迁科给事中,举劾无所避。杨嗣昌夺情入阁,楷劾之,忤旨贬二秩。福王命掌都察院,几为忌者所害。漳州破,抑郁而卒。着有《周易订诂》、《诗经世本古义》。是书论《诗》专主孟子“知人论世”之旨,依时代为次,故名曰“世本古义”。始于夏少康之世,以《公刘》、《七月》、《大田》、《甫田》诸篇为首;终于周敬王之世,以《曹风·下泉》之诗殿后。计三代有诗之世,凡二十八王,各为序目于前。又于卷末仿《序卦传》例,作属引一篇,用韵语排比成文。凡名物训诂,考证详明,典据精确,有可取之处。然于史实颇多舛误,读者当引以为鉴。是书有清嘉庆二十四(1819)年谢氏刻本。清徐时栋校并跋,另有《四库全书》本。
《雨山和尚语录》二十卷,清上思说,有塔铭。南岳下第三十七世,嗣巨渤恒。卷第一住庐山镜湖院语,卷第二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三住延令庆云寺语,卷第四住东鼓法轮寺语住龙舒白云院语,卷第五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六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七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八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九住如皋大觉院语,卷第十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一住昭易极乐院语,卷第十二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三住海虞三峰清凉院语,卷第十四住维扬天宁寺语,卷第十五机缘,卷第十六颂古,卷第十七诗偈,卷第十八法语书问,卷第十九杂着,卷第二十佛事。
《清河书画舫》十二卷。中国书画著录书。明代张丑撰。丑生平在《张氏书画四表》中著录。此书成于明万历四十四年,取黄庭坚“米家书画船”诗句意为此书名。前有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严诚序及例略。卷一至卷二为三国、晋(莺字号、嘴字号),卷三至卷五为南北朝、唐、五代(啄字号、花字号、红字号),卷六至卷十一为宋元(溜字号、燕字号、尾字号、点字号、波字号、绿字号),卷十二为明(皱字号)。全书共收自晋钟繇至明仇英一百四十家。其中书家包括少数书兼画家共七十人左右,书画几乎各占一半。以书画家为纲,以其书画作品流传者为目。首列真迹,次采与真迹有关之题跋等,各注所出。其题跋有录自真迹,有录自书画史、书谱、书品、题跋、著录及各家文集,有据传闻补入。均为有作者生平、作品的形成、品评、流传、递藏、鉴定等方面的内容。时有张丑进行评论及考证的按语。所采详备,考证亦精审。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明代赏鉴之家考证多疏,是编独多所订正”。如《宋史·米芾传》载米芾卒年四十八,而米芾尚有四十八岁以后所作真迹流传;张丑据此考证,认为米芾生于皇祐三年(1051年),卒于大观元年(1107年),年五十七,恰与米芾印迹“辛卯米芾”相合,足补《宋史
《丽情集》宋代文言传奇小说集。北宋张君房纂辑。是书专录“古今情感事”,故名。原本二十卷,《郡斋读书志》著录,今已佚。《类说》、 《绀珠集》均收有此书,但均为摘引片断, 不是原文。宛委山堂本《说郛》所收,与《绀珠集》大致相同,似即据后书转录。今人程毅中撰《〈丽情集〉考》, (刊《文史》十一辑),以《类说》本为基础,广征宋、元、明人著作,辑考此书的篇目、本事、作者及出处等,共得三十八篇。
《蕉庵诗话》魏元旷的《蕉庵诗话》及其续编在民族意识领域总体以满汉民族关系探讨为中心,围绕社会鼎革导致的遗民思想与遗民意识内容,具体落脚在以下方面:称颂遗民节义,斥责临危易主、变节之人,记录变名、易服、复辟之故事,蕴归隐之志,以史笔载录诗词,以春秋笔法展现"孤露遗臣"之情怀。这种"关乎时政"的特征固然与诗歌理论的贫乏有关,但更多地反映了社会鼎革下作者的民族情感变化及在社会转型中的心态。
《献贼纪事略》作者无名氏。不分卷。本书主要记述明末陕西农民起义军首领张献忠事迹,对其起义始末记述较为完整,是研究明末农民起义大西军的重要资料。中华书局1959年出版整理本。
《千金宝要》医方著作。6卷。唐孙思邈原撰,宋郭思编纂于宣和六年(1124年)。此书乃选取《千金方》中部分医论和有效单方,使人知防病于未发之前及已病后治疗之法;并附有郭思及他人效方。分妇人、小儿、中毒等17篇。为使之广泛流传,宣和六年(1124年)刻碑于华州公署;迄明景泰六年(1455年)杨胜贤以石碑于冬月不便摹印,始易刻木板印行。明隆庆六年(1522年)秦王守中喜其方之简便,药之近易,鉴于天下之游耀州真人洞者,岁无虚日,日无虚时,因刻石于洞前。其碑现仍完整珍藏陕西耀县药王山真人洞前千金宝要碑亭内。现有明隆庆六年刻石之拓本及清嘉庆十二年(1807年)以后的近10种刊本、石印本。
《续通典》中国典章制度史专著。清乾隆时三通馆史臣奉敕编修。成书于乾隆四十七年(1782)到乾隆四十九年(1784)之间,有武英殿刊本,浙江书局复刻本,1935—1937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十通》合刊本,本书影印精装1册。本书为《通典》之续书,共150卷,分类大致与《通典》相同,仅把兵与刑分列,计为9典。包括《食货典》16卷、《选举典》6卷、《职官典》22卷、《礼典》40卷、《乐典》7卷、《兵典》15卷、《刑典》14卷、《州郡典》26卷、《边防典》4卷。记载唐至德元年(757)至明崇祯十七年(1644)间史事,以明代典制为最详。资料除来自正史外,还引用了《唐六典》、《唐会要》、《五代会要》、《册府元龟》、《太平御览》、《山堂考索》、《契丹国志》《大金国志》、《元典章》、《明会要》、《明集礼》以及唐宋元明各代文集、奏议等。资料较为丰富,编排亦较条理,对研究这一时期的政治、经济制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本书内容与《续通志》、《续文献通考》有些重复。
《温疫论》《温疫论》亦作《瘟疫论》,系温病专书。2卷,补遗一卷。明·吴有性撰。书成于1642年(崇祯15年)。书中讨论瘟疫证治,吴氏谓“温”、“瘟”二字没有区别,都属于温热病范围,因以“温疫”名书。书中阐明了瘟疫与伤寒相似而迥殊的新见解,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又称疠气、戾气)。指出瘟疫自口鼻而入,伏于膜原,其邪在不表不里之间;其传变有九。又列举温疫与伤寒相反的十一种情况(如脉、舌等的不同),提出温疫先里后表,里通表和的治疗总原则,创用达原饮、三消饮等方剂予以调治,开后世治温疫一大法门。原书2卷未多加诠次,很象是随笔记录而成。清代编《四库全书》时,将下卷安神养血汤、太极丸等条,以及成书后陆续补入的正名、伤寒例正误、诸家瘟疫正误等篇,并为一卷,以作补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此书曰:“瘟疫一证,始有绳墨之可守,亦可谓有功于世矣。”同时指出书中不足为:“其谓数百瘟疫之中,乃偶有一伤寒;数百伤寒之中,乃偶有一阴证,未免矫枉过直。”该书问世后,流传甚广,康熙年间日本即有刊本,国内翻刻本及阐释发挥之书甚多,建国后有多种铅印书及评注本。
《现报当受经》佛教经典。著译者不详。一卷。本经的主旨是讲罪业报应。谓一妇人因嫉妒,杀害妾生之子,后世得种种恶报。又因曾解衣带布施辟支佛,故后值佛拯救。此经最早见录于《大周刊定众经目录》,被判为伪经,故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中有收藏,后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是否疑伪经尚需研究。
《像法决疑经》中国人假托佛说所撰经典。作者不详。一卷。本经谓如来应常施菩萨所问,回答未来像法世界中众生作何福德最为殊胜的问题。认为应修慈悲心,布施贫穷孤老及至饿狗,提出布施更胜于敬佛法僧三宝,为六度之首。经中对像法期中,僧俗人等的造恶及佛法的颓废作出种种预言,谓善必有恶,盛必有衰,虽佛法亦不能免。最后谓未来世四辈弟子能于本经生欢喜心,所得功德无量无边。本经最初见录于《法经录》,被判为伪经,但后世亦有人持不同意见。历代大藏经未收,敦煌遗书有收藏。日本曾据传入的经本收入《卐字续藏》。敦煌出土后,又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八十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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