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从亚特兰大回到塔拉已两个星期,脚上的血泡已开始化脓,脚肿得没法穿鞋,只能踮着脚跟蹒跚地行走。她瞧着脚尖上的痛处,一种绝望之情便在她心头涌起。 没法找到医生,要是它像士兵的创伤那样溃烂起来,就得等死了?尽管现在生活这样艰难,可她还 想活下去呢。如果他死了,谁来照管塔拉农场呀?
她刚回到家时,曾经希望杰拉尔德往常的一精一神依然存在,他会主持家政,可是两周以来这个希望逐渐幻灭了。现在她已十分清楚,不管她乐意与否,这个农场和 它所有的人口都得依靠她这双毫无经验的手去安排呢。因为杰拉尔德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梦中人似的,那么毫不关心塔拉,那么一温一厚随和。每当她征求他的意 见时,他总是这样回答:你认为最好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女儿。要不便回答更糟,居然说,孩子,跟你一妈一商量呀。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了,这个事实现在思嘉已经 心安理得地承认,那就是说杰拉尔德将永远等待一爱一伦,永远注意倾听有没有她的动静。他是在某个边境地区,那儿时间静止不动,而一爱一伦始终在隔壁房间里等着他。 他的生存的主发条已经在一爱一伦去世那天被拆掉了,同时消失的还 有他那充分的自信,他的鲁莽和无穷的活力。一爱一伦是杰拉尔德奥哈拉平生演出过的那场闹剧的观 众,现在台前的帷幕永远降落了,脚灯熄了,观众也突然消失,而这个吓呆了的老演员还 留在空空的舞台上等待着别人给他提词呢。
那天早晨屋子里很安静,因为除了思嘉、韦德和三个生病的姑一娘一,大家都到沼泽地里找母猪去了。就连杰拉尔德也来了点劲儿,一手扶着波克的肩膀,一手拿着 绳子,在翻过的田地里艰难地向那里走去。苏伦和卡琳哭了一阵睡着了,她们每天至少要来这么两次,因为一想起母亲便感到悲伤,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眼泪使簌簌 地从深陷的两腮上往下流。媚兰那天头一次支撑着上身靠在枕头上,盖着一条补过的一床一单夹在两个婴儿中间,一只臂弯里偎着一个浅黄|色*一毛一茸一茸的头,另一只同样一温一 柔地搂着一个黑色*卷发的小脑袋,那是迪尔茜的孩子。韦德坐在一床一脚边,在听一个童话故事。
对思嘉来说,塔拉的寂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这使她清楚地想起她从亚特兰大回来那天一路经过的那些寂寞荒凉的地带。母牛和小牛犊已很久没出声了。她卧室 的窗外也没有鸟雀啁啾,连那个在木兰树瑟瑟不停的树叶中繁衍了好几代的模仿鸟家族这天也不再歌唱了。她拉过一把矫椅放在敞开的窗口一眺望着屋前的车道、大 路那边的草地和碧绿而空旷的牧常她把裙子擦过膝盖,将下巴搁在胳臂肘上,伏一在窗口寻思。她身边地板上放着一桶井水,她不时把起泡的脚伸进水里,一面皱着眉 头忍受那刺痛的感觉。
她心里烦躁起来,下巴钻进了臂弯里。恰好在她需要拿出最大力气的时候,这只脚尖却溃烂起来了。那些笨蛋是抓不到母猪的。为了把小猪一只只捉回来,他们 已经花了一星期,现在又过了两星期,可母猪还 没抓到。思嘉知道,如果她跟他们一起在沼泽地里,她就会拿起绳索,高高卷起裤脚,很快把母猪套祝可是把母猪抓 到以后----要是真的抓到了,又怎么样呢?
好,你就把它和那窝小崽子吃掉,可是再往后呢?生活还 得过下去,食欲也不会减弱呀。冬天快到了,食物眼看就要吃光,连从邻园子里找来的那些蔬菜也所余 无几了。他们必须弄到干豆和高粱,玉米糁和大米,还 有----啊,还 有许许多多东西。明年春播的玉米和棉花种子,新衣服,都需要啊,所有这些东西从哪儿来,她 又怎么买得起呢?
她已经偷偷看过杰拉尔德的口袋和钱柜,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堆联盟zheng府的债券和三千元联盟的钞票了。这大约够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午餐吧,她带讽刺意味地 想,因为现在联盟的妻子已经一文不值啦。不过,即使她有钱,也能买到食物,她又怎么把它拉回塔拉来呢?上帝为什么让那匹老马也死掉了?要是瑞德偷来的那个 可怜的畜生还 在,那也会使他们的生活大为改观的。啊,那些皮一毛一光滑的惯于在大路对面牧场上尥蹶子的骡子,那些漂亮的用来驾车的高头大马,她自己那匹小骡 马,姑一娘一们的马驹子,以及杰拉尔德的到处风驰雷动般飞奔的大公马----啊,哪怕是倔强的骡子,只要它们还 有一起留下来,该多好啊!
但是,也不要紧----一旦她的脚好起来,她就要步行到琼斯博罗去一趟。那将是她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步行,不过她愿意走着去。即使北方佬把那个城市完全烧 毁了,她也一定要在那里找到一个能教她怎样弄到食物的人。这时韦德那张痛苦的小一脸浮现在她眼前。他又一次嚷着他不一爱一吃山芋;他要一只鸡腿,一点米饭和肉汤 呢。
前院里灿烂的陽光仿佛忽然被云翳遮住,树影也模糊起来,思嘉眼里已经泪汪汪的了。她紧紧抱着头,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如今哭也没有用。只有你身边有个 疼一爱一你的人,哭才有点意思。于是她伏一在那里使劲抿着眼皮不让泪水掉下来,但这时忽然听见得得的马蹄声,不免暗暗惊讶。不过她并没有抬起头来。在过去两星期 里,无论黑夜白天,就像觉得听见了母亲衣裙的悉卒声那样,她不时觉得听见了什么声响,这已经不足为怪了。她的心在急跳,这也是每逢这种时刻都有的,她随即 便断然告诫自己:别犯傻了。但是马蹄声很自然地缓慢下来,渐渐变成从容不迫的漫步,在石子路上喀嚓喀嚓地响着。这是一骑马----塔尔顿家或方丹家的!她连忙 抬起头来看看。原来是个北方佬骑兵。
她本能地躲到窗帘后面,同时急忙从帘子的褶缝中窥一探那人,心情十分紧张,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起来了。
他垂头弓背坐在马鞍上,是个强悍粗一暴的家伙,一脸蓬乱的黑一胡一须披散在没有钮扣子的蓝军服上。他在陽光里眯着一双小眼睛,从帽檐下冷冷地打量这幢房子。 他不慌不忙地下了马,把缰绳撂在拴马桩上。这时思嘉突然痛苦地缓过气来,好像肚子上挨了一拳似的。一个北方佬,腰上挎着长筒手|槍的北方佬!而且,她是单独 跟三个病人和几个孩子在家里呢!
他懒洋洋地从人行道上走来,一只手放在手|槍套一上,两只小眼睛左顾右盼。
这时思嘉心中象万花筒般闪映着一幅幅杂乱的图景,主要是皮蒂姑一妈一悄悄说过的关于坏人袭击孤单妇女的故事,比如,用刀子割喉咙呀,把病危的女人烧死在屋里呀,拿刺刀把哭叫的孩子一捅一死呀,种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场面,都因北方佬缘故而紧紧联在一起了。
她的头一个恐惧的想法是躲到壁橱里去,或者钻到一床一底下,或者从后面飞跑下楼,一路惊叫着奔向沼泽地,反正只要逃得掉就行。接着她听见他小心翼翼地走上 台阶,偷偷地进了过厅,她才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她吓得浑身发一抖,无法动弹,只听见他在楼下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步子愈来愈响,愈来愈胆大,因为他 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现在他进了饭厅,眼看马上要从饭厅出来,到厨房去了。
思嘉一想到厨房,便仿佛有把刀子扎进她的心窝,顿时怒火万丈,把恐惧都驱散得无影无踪了。厨房啊!厨房的炉火正炖着两锅吃的,一锅是苹果,另一锅是千 辛万苦从十二橡树和麦金托什村园子里弄来的各种菜蔬的大杂烩,这些尽管不一定够两个人吃,可是要给九个挨饿的人当午餐呢。
思嘉忍着饥饿等待别的人回来,已经好几个小时,现在想到这个北方佬会一口气吃光,难怪她气得全身哆嗦了。
让这些家伙通通见鬼去吧!他们像蚯虫般洗劫了塔拉,让它只好慢慢地饿死,可现在又回来偷这点剩余的东西。思嘉肚子里饥肠辘辘,心想:凭上帝作证,这个北方佬休想再偷东西了!
她轻轻脱掉脚上的破鞋,光着脚匆匆向衣柜走去,连脚尖上的肿痛也不觉得了。她悄悄地拉开最上面的那个一抽一屉,抓起那把她从亚特兰大带来的笨重手|槍,这是 查尔斯生前佩带但从没使用过的武器。她把手伸进那个挂在墙上军刀下面的皮盒子里摸了一会,拿出一粒火帽子弹来。她竭力镇静着把子弹装进槍膛里。接着,她蹑 手蹑脚跑进楼上过厅,跑下楼梯,一手扶着栏杆定了定神,另一只手抓住手|槍紧紧一贴在大一腿后面的裙褶里。
“谁在那里?一个带鼻音的声音喊道。这时她在楼梯当中站住,血脉在耳朵里轰轰地跳,她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站住,要不我就开槍了。那声音在接着喊叫。
那个人站在饭厅里面的门口,紧张地弓着身一子,一手瞄着手|槍,另一只手拿着那个木针线盒,里面装满了金顶针、金一柄一剪刀和金镶小钻石之类的东西。思嘉觉得 两条腿连膝盖都冷了,可是怒火烧得她满脸通红。他手里拿的是母亲的针线盒呀!她真想大声叫喊:把它放下!把它放下!你这脏----可是嚷不出声来。
她只能从楼梯栏杆上俯身凝视着他,望着他脸上那粗一暴的紧张神色*渐渐转变为半轻蔑半讨好的笑容。
那么这家里有人了,他说,把手|槍塞回到皮套里,一面走进饭厅,差不多正好站在她下面。小一娘一们?就你一个人吗。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手|槍从栏杆上伸出去, 瞄准他那满是一胡一须的脸。他甚至还 没来得及摸槍一柄一,这边槍机已经扳动了。手|槍的后坐力使她的身一子晃了一下,同时砰地一声槍响冲耳而来,一股强烈的火药味刺入 了她的鼻孔。随即那个北方佬扑通一声仰天倒下,上半身摔在饭厅门里,把家具都震动了。针线盒也从他手里摔出来,盒里的东西撒满一地。思嘉几乎下意识地跑到 楼下,站在他旁边,俯身看着他那张一胡一须蓬蓬的脸,只见鼻子的地方有个血糊糊的小一洞,两只瞪着的眼睛被火药烧焦了。这时两股鲜血还 在发亮的地板上流淌,一股 来自他的脸上,另一股出自脑后,思嘉瞧着瞧着,似乎才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的,他死了。毫无疑问,她杀了一个人!
硝烟袅袅地向房顶上升,两摊鲜血在她脚边不断扩大。她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大一会,仿佛在这夏天午前闷热的死寂中,每一种不相关的声音和气味,如她 心脏擂鼓般的怦怦急跳声,木兰树叶的轻微瑟瑟声,远处沼泽地里一只鸟儿的哀鸣,以及窗外花卉的清香,等等,都大大加强了。
她杀死了一个人。她,本来连打猎时都不一爱一靠近被追杀的动物,是一个连牲畜被宰杀时的哀号或罗网中野兔的尖一叫一声不忍听的姑一娘一。她意识迟钝地思索着。
杀人了!我没有犯谋杀罪。啊,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向地板上针线盒旁边那只一毛一茸一茸的手瞟了一眼,突然又振作起来,心中涌起了一种冷静而残忍的喜悦。她 简直想用脚跟往他鼻子上那个张开的伤口踩几下,并从她赤脚上沾染了鲜血那种暖乎乎的感觉中汲取难得的乐趣。她总算替塔拉农场----也替一爱一伦打出了复仇的一击 了。
楼上穿堂里传来急促踉跄的脚步声,接着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更加快了,但显然是虚弱而艰难的。中间还 夹杂着金属的丁当声。这时思嘉恢复了时间和现实的概 念,她抬头一看,看见媚兰在楼梯顶上,身上只穿了件当睡衣的破衬衫,一只瘦弱的手臂因拿了查尔斯的那把军刀而沉重地耷一拉着。媚兰把楼下的全部情景,包括那 具穿蓝军服倒在血泊中的一尸一体,他旁边那只针线盒,手里握着长筒手|槍,脸色*灰白、光脚站在那里的思嘉,通通看得一清二楚。
她默默地看着思嘉,那张通常是一温一柔的脸上闪烁着严峻而骄傲、赞许和喜悦的微笑,这和思嘉胸中那一团一火热的混乱情绪正相匹配。
怎么----怎么----她也像我一样啊!她了解我这时的心情呢!思嘉在长长的一段沉默中这样想着,她也会干出同样的事啊!她浑身激动地仰望着那个脆弱的摇摇 欲倒的姑一娘一,那个让思嘉从没好感,只有厌恶和轻蔑的姑一娘一。现在,思嘉竭力克制住自己对艾希礼妻子的憎恨,心中涌起了一股敬佩的友情。她突然以一种从来不曾 被什么琐屑情感触发过的洞察力看见了,在媚兰那轻柔的声音和鸽子般和善的目光下有着一把锐利的无坚不入的钢刃,同时感到媚兰宁静的血液中也同样蕴藏着勇敢 的旗帜和号角!
思嘉!思嘉!苏伦和卡琳怯弱的尖一叫一声从关着的房间里传出来,同时韦德在哭喊着姑姑,姑姑!媚兰连忙用一个手指抿着嘴,一面把军刀放在楼梯顶上,艰难地横过楼上的穿堂,把病室的门推开。
别害怕,姑一娘一们!听声音她似乎兴致很好。你们大姐想把查尔斯的那支手|槍擦擦,结果槍走火了,差点把她吓死了!…………好了,韦德汉普顿,一妈一妈一不过把你爸 的手|槍打了一响嘛!她也会让你打的,等你长大些。“多冷静的一个撒谎家!思嘉不由得钦佩地想。我可不会这么快就编出来埃可是,他们总会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干吗要说谎呢?她又低头看看那具一尸一体,不过因为怒火和惊骇都已经消失,现在只有满怀厌恶的感觉,同时两个膝盖也因此战栗起来了。这时媚兰又挣扎着来到楼梯 顶上,扶着栏杆,紧紧一咬住灰白的下嘴唇,一步步走下楼来。
回一床一上躺着去,傻瓜,你这是自己找死呀!思嘉向穿得很少的媚兰嚷着,可媚兰还 是艰难地走到了楼下穿堂里。
思嘉,她小声说,我们得把他从这里弄出去埋起来才行。他可能不是单独一个人,要是旁的人发现他在这里----她抓住思嘉的胳臂站稳了身一子。
他一定是单独一人,思嘉说。我在楼上窗口没看见有别人。他一定是个逃兵。“即使他是单独一人,也不能让人知道。那些黑人会议论的,然后他们就会来抓你 的。思嘉,我们一定得赶在那些去沼泽的人回来以前把他埋掉。思嘉在媚兰的极力主张和热情催促下开始心动了,她苦苦思索起来。
我可以把他埋在花园葡萄架底下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土很松,是波克挖酒桶的地方。可是我怎么把他弄去呢?“我们俩每人抓住一只脚,把他拖去,媚兰果断地说。
思嘉虽然不怎么赞成,可她对媚兰却越发敬佩了。
我一个人来拖吧。你连只猫也推不动呢。她粗声粗气地说。你回一床一上躺着去,你这会害了自己的。别妄想给我帮忙了,否则我要亲自把你背回楼上去。媚兰苍白 的脸上浮出一丝理解的微笑。你真可一爱一,思嘉。她说着便在思嘉脸颊上轻轻一吻了一下。当思嘉还 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她又继续说:要是你把他拖出去,我就来擦地 ----擦这些脏东西,趁那几个人还 没回来,不过思嘉----嗯?“你说我们不妨搜搜他的背包,好吗?他可能有些吃的东西呢。”我看可以,思嘉说,深恨自己竟没有 想到这一点。我来搜他的口袋。你去拿背包。我的天,她小声说,一面掏出一个用破布卷好的鼓鼓囊囊的钱包来。媚兰----媚兰,我想这里面全是钱呢!媚兰默不作 声地突然在地板上坐下,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你看,她颤一抖着说,我觉得有点发软一了。思嘉把那块破布撕掉,两手哆嗦着打开皮夹子。
你瞧,媚兰----你瞧呀!
媚兰看了目的地,觉得眼睛发胀。那是一大堆乱成一一团一的钞票,联盟的和联邦的票子混在一起,中间夹一着三枚闪闪发光的金币,一枚十美元和两枚五美元的。
暂时别去数了,媚兰看见思嘉动手数那些钞票,便这样说。我们没时间-----“难道你不明白,媚兰,这些钱就意味着我们有了吃的呢。”是的,是的,亲一爱一的,我明白,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我就去拿那个背包,你再看看旁的口袋。
思嘉很不愿意放下钱包。一幅灿烂的远景就在她眼前摆着----现金,北方佬的马,食物!上帝毕竟不亏待我们,尽管他采取了十分古怪的手段,但总算在救助我们了。她坐在那里凝望着钱包笑个不停,结果媚兰只得索一性一*把钱包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快!
裤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截蜡烛、一把小折刀、一小块板烟和一一团一绳钱。
媚兰从背包里取出一包咖啡,她贪馋地闻了闻,仿佛是世界上最香的东西;接着取出一袋硬饼干,一张嵌在镶珍珠的金框里的小女孩相片,看到这相片时她的脸 色*变了。还 有一枚石榴别针、两只很粗的带细链条的金镯子、一只金顶针,一只小银杯、一把绣花用的金剪刀、一只钻石戒指和一副吊着钻石的耳环,这钻石连外行 一看就知道每颗超过了一克拉。
一个贼!媚兰小声说,不由得从那一尸一体旁后退了两步。
思嘉,这些东西一定都是偷来的!
“当然喽,思嘉说。他到这里来也是想偷我们的东西呢。”幸亏你把他打死了,媚兰一温一柔的眼睛严峻起来,现在赶快,亲一爱一的,把他弄出去吧。“
思嘉弯下一身一子,抓住那具一尸一体脚上的靴子,使劲往外拖。
她突然感到他那么沉重,而且自己的力其实在太小了。也许她根本拖不动他?
于是她转过身去,面对着一尸一体,两只手各抓起一只靴子夹在两腋下,拼命往前拖。
那一尸一体果然移动了,但又突然停下来,原来在兴奋时她把那只肿痛的脚全给忘了,如今却一阵剧痛袭来,使她不得不改换姿势,把重心放在脚后跟上,咬着牙一步步挪动。就这样拖着,挣扎着,累得满头大汗,她把他弄到了穿堂里,身后地板上留下一道血迹。
要是一路血淋淋地穿过后院,我们就隐瞒不往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媚兰,把你的衬衣脱一下来,我要把他的头包上,堵住那个伤口。媚兰苍白的脸陡地绯红了。
别傻了,我不会瞧你的,思嘉说。我要是穿了衬裙或内一裤,也会脱一下来的。
媚兰背靠墙壁蹲下,将那件破旧的亚麻布衬衣从身上脱一下来,悄悄扔给思嘉,然后双臂一交一抱着尽可能遮住自己的身一子。
感谢上帝,好在我还 没羞怯到这个地步,思嘉心想,同时感觉到而不是看到了媚兰那十分尴尬的模样。于是她用破衣裳把那张血污的脸包起来。
歪歪倒倒挣扎了好一阵,她才把具一尸一体从穿堂拖到了后面走廊上,然后停下来,用手背擦掉额上的汗珠,回头看看媚兰,只见她靠墙根坐在那里,两臂紧抱膝盖 遮掩着一裸一露的-一乳一-房。媚兰在这样的时刻还 一味地拘礼害羞,真是太傻了,思嘉想到这里就恼火了,正是因为这种过分拘谨的作风常常叫思嘉瞧不起她。不过她随即又 觉得有点惭愧,因为毕竟----毕竟,媚兰在分娩后不久就挣扎着从一床一上爬起来,并且拿起一件连她也很难举起的武器赶着支持她来了。这里表现了一种思嘉深知自己 并不具备的勇气,一种犀利而坚韧的勇气,如媚兰在亚特兰大陷落那天夜里和回家的长途旅行中所表现的那样。这种捉摸不着也不显眼的勇气,正是威尔克斯家的人 所共有的,但思嘉却不理解,只不过勉强表示赞赏罢了。
回一床一上躺着去,她回过头来说了一声。要不你就活不成了。让我把他埋掉以后再来擦洗这些脏东西吧。“我去拿条破地毯来擦吧,媚兰小声说,一面皱着眉头看看那摊血污。
那好,我不管了,你就自己找死去。要是我还 没有弄完就有人回来了,你把他们留在屋里,告诉他们那骑马是刚刚从别处跑来的。媚兰坐在早晨的陽光下瑟瑟发一抖,一面捂住耳朵,免得听见死人脑袋一路敲着走廊台阶的砰砰声。
一看便知道它是从最近的战斗中跑散的,没有人问起那骑马的来历。而且大家都很高兴把它养起来。那个北方佬被思嘉在葡萄架下她刨的一个浅坑里。撑着葡萄 滕的那几根柱子早已腐朽,那天晚上思嘉用菜刀把它们砍了几下,结果连棚带藤倒下来。盖住了那个坟堆。后来思嘉从不提起要换几根柱子把这棚架修复一下,即使 那几个黑人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他们也没有作声。
好几个漫漫长夜,她躺在一床一上因过度疲劳而睡不着时,也不见有鬼魂从那浅浅的坟一穴一里出来打扰她,她回想起来既不害怕也不懊丧。她纳闷地想,要是一个月以 前,她还 根本干不出这种事来呢。年纪轻轻的汉密尔顿太太,两颊上漾着酒窝,戴着丁丁当当的耳附子,看起来似乎懦弱无能,却居然把一个男人的脸打得稀烂,然 后赶忙刨了个坑把他埋了!思嘉狰狞地笑了笑,心想要是那些认识她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吓成什么样子埃我再也不去想这件事了,她这样决定。
事情既然过去就完了。那才傻呢。而且我要是不杀了他,我想----我想我回来以后是有点变了,否则我是干不出来的。以后,凡是遇到什么不愉快或者棘手的 事,她心里就出现一个念头:我连人都杀过,这等事当然干得了。她并非有意识地这样想,而是一种隐蔽的思想活动,不过它的确能帮助她鼓起勇起来。
她的变化实际上比她自己所知道的要大得多。她的心上已逐渐长期了一层硬壳。那是她在十二橡树村一奴一隶住宅区的菜地里躺着时开始形成的。
如今有了一骑马,思嘉可以自己去看看邻居们家里发生的事了。自从她回家以后,她心里一直有个问题在不断折磨她:我们是这个县里唯一留下的人家吗?
难道别的人家都给烧光了?他们全都逃到梅肯去了?她每一想起刚刚目睹过的十二橡树村、麦金托什和斯莱特里家那些废墟,就几乎不敢去了解全县的真相了, 不过无论情况怎么坏,了解了总比整天纳闷要好一些。于是她决定首先骑马到方丹家去看看,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家最近,而是想到可能方丹大夫还 在那里。媚兰需要 请大夫看看呢。思嘉有些担心,她本来应该逐渐恢复了,可现在仍很虚弱。
这样,一等她的脚好了些能穿上鞋时,就骑上北方佬的那骑马出发了。她一只脚搁在缩短了的马镫里,另一条腿像跨女鞍似的盘在鞍头,策着马经过田野向米莫萨跑去。她一路上硬起心来作好准备,因为说不定那地方也被烧了。
她又惊又喜地看见那所褪色*的黄灰泥房子仍立在米莫萨的树林里,似乎还 跟过去一样。当方丹家的三个女人从屋里出来叫嚷着欢迎她吻她时,兴奋极了,她心里感到又一温一暖又喜悦。
可是,等到头一阵喜相逢的热烈劲儿过去,她们一起走进饭厅坐下之后,思嘉便觉得周围有点冷淡了。原来北方佬并没有到过米莫萨,因为这里离大路比较远。 因此方丹家的牲口和粮食都还 保留着,只不过也像塔拉和整个乡下一样周围是一片罕见的寂静。除了四个干家务的女仆,所有的一奴一隶因为害怕北方佬要来都跑掉了。 庄子里已没有男人,只有萨莉的小男孩乔,可他刚刚扔掉尿布还 不能算个男人呢。这所大房子里只住着七十多岁的方丹老太太,还 有她的儿媳,一个已经五十来岁但 大家都一习一惯称为少一奶一奶一的女人,以及刚二十的萨莉。他们和邻居家离得很远,孤零零的,不过他们即使害怕也不轻易表露出来。思嘉想,这大概是因为萨莉和少一奶一奶一 过于畏惧那位十分脆弱但又倔强的老太太,不敢流露内心的不安吧。这位老太太,连思嘉自己也怕她,因为她那眼尖嘴利的厉害劲儿,思嘉早已领教过了。
这几个友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年纪又想差很远,可她们在一精一神和经验上有一种共同之处把她们联系在一起了。她们三个都穿着家染的丧服,都显得疲倦、忧 伤、烦恼,心里都忍受着一种悲痛,这悲痛虽不表现为愠怒或诉苦,但却从她们的微笑和欢迎的话语中隐隐流露出来。因为她们的一奴一隶都跑了,她们手中铁成了废 纸,萨莉的丈夫乔已在葛底斯堡牺牲,年轻的方丹大夫在维克斯堡得痢疾死后少一奶一奶一也当了寡一妇。至于另两个小伙子,亚历克斯和托尼,谁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弗吉 尼亚什么地方,是死是活;连老方丹大夫也跟着惠勒的骑兵上前线去了。
老傻瓜都七十三了,尽管他自己想装得年轻一些。而且一身的风湿病就像猪身上的跳蚤一样,老太太说着,对自己的丈夫满怀骄傲,眼眼里流露的光辉早已把这些假意讽刺的话给揭穿了。
你们这里亚特兰大的什么消息吗?思嘉等她们心境平静了些才这样问。我们什么也不了解呢,完全被困在塔拉。“唔,孩子,老太太说,她像惯常那样把话头接 过来,我们这里也像你们一样闭塞死了。除了听说谢尔曼终于占领了城市,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唔,他到底占着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仗打到了哪里呢?“三个女 人孤零零地住在这乡下,几个星期也看不到一封信或一张报纸,还 了解什么打仗的情况呀?老太太尖刻地说,我们这里有个黑人遇到过另一个黑人,那个黑人有个朋 友就琼斯博罗去过,我们这才听到了一点消息,否则什么也不知道。据他们说,北方佬就待在亚特兰大休整他们的人马,不过这是不是真的,我和你一样都只能自己 去判断了。按说经过我们这一阵打击,他们也的确需要休息休息了。
你想想看,你们这一阵子一直待在塔拉,我们竟一点也不知道!少一奶一奶一插嘴说,啊,我多么懊愧自己没有骑马到那边去看年呀!不过这边的事情也实在太多,黑 人们都跑了,我脱不了身。说起来自己也真不像邻居呢。不过的确,我们还 以为塔拉像'十二像树'村和麦金托什家那样被北方佬烧了,你们都逃到梅肯去了。我们 做梦也没想到你思嘉还 在家里呢。“可不是?那是奥哈拉先生家的黑人跑到这里来,吓得眼睛鼓鼓的,告诉我们说北方佬要烧塔拉了,这叫我们怎能不那样想呢?老 太太插嘴说。
而且我们还 看得见----萨莉也开口了。
别的岔嘛,我正要说呢,老太太赶快又抢了过去。他们还 说北方佬在塔拉到处都搭起帐篷,你家的人一定会到梅肯去。接着,那天夜里我们看见塔拉那边腾起了 一片火光,连续了好几个小时,这可把我们的傻黑人吓坏了,他们随即全跑了。那究竟烧的什么呀?“我们家全部的棉花----价值十万美元的棉花。
“这幸亏不是房子呢,老太太说,她将下巴颏儿搁在拐杖把上,你们家的棉花向来比哪一家都多,能够收满一屋子。
顺便问一下,你们是大家都动手摘棉花的吧?“
“不,思嘉说,何况如今大部分棉花都毁了。我想剩下的不会超过三包了,都在河滩上很远的田里,这能派什么用场呢?我们家那些干田间活的丛都跑了,没人摘棉花了!”我的天,'我们家那些干田间活的全都跑了,没人摘棉花了!
'老太太模仿着说了一遍,然后讽刺地向思嘉瞧了一眼。小一姐,你自己这双灵巧的手,还 有你那两个妹妹的,都出了什么一毛一病了?“我?摘棉花?思嘉惊讶地叫起来,仿佛老太太要她干什么坏事。像个干田间活的?像斯莱特里家的女人那样吗?
像那些穷白人?
“真是!穷白人,难道这辈子不是又一温一和又高尚吗?让我告诉你,小一姐,我当姑一娘一的时候彻底破产了,我就甘愿老老实实凭自己的一双手干活,也干田间活,直 到父亲又攒下钱买了些黑人。我自己锄地,自己摘棉花,而且如果需要今天还 能做一些。看亲子我还 真得做呀。穷白人,真是!”唔,不过方丹一妈一妈一,她的儿媳喊 道,一面向那两个姑一娘一投去祈求的眼色*,请她们帮忙安一抚安一抚老太太。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跟今天完全不一样,如今时代变啦。“就需要老老实实劳动这一点来 说,时代是永远不会变的,这位目光犀利的老太太继续说,她根本不接受安一抚,而且思嘉,我很为你母亲害臊,叫你站在这里说这种话,仿佛老老实实的劳动会把穷 白人排除在高尚人类之外似的。'在亚当和夏娃男耕女织的时候'
----为了话题,思嘉赶快询问:塔尔顿家和卡尔弗特家怎么样了?都给烧了没
有?他们逃到梅肯去了吗?“北方佬从来没到过塔尔顿家。他们家像我们一样,离大路很远。不过北方佬到卡尔弗特家去过,把那里的牲口和家禽都给抢走了,黑人们也跟着他们走了----萨莉开始这样说。
老太太插嘴接下去。
嗨!他们答应给那些妻子穿绸缎衣服,戴金耳坠子----这就是他们干的勾当。
凯瑟琳还 说过,那些骑兵竟把黑人傻子放在背后马鞍上带走呢。好吧,她们最后得到的都不过是些混血娃娃罢了,我想北方佬的血统对这种种族也不会起什么改 良作用的。“啊,方丹一妈一妈一!”媳妇,用不着吓成这个样子嘛,我们都是结了婚的,不是吗?而且,上帝知道,我们在这以前已见过不少的黑白混血儿了。
“他们怎么没有把卡弗特家的房子烧掉呢?”那房子是靠了小卡尔弗特和她的北方佬监工希尔顿同声求情才获救的,老太太说。她经常把那个前任女家教师称为小卡尔弗特太太,虽然第一位卡尔弗特太太死了已20年了。
'我们是坚决的联邦同情者,'老太太用她又长又细的鼻子瓮声瓮气地模仿着说。凯瑟琳说他们两人不顾一切地发誓,说卡尔弗特一家全是北方人。还 说卡尔弗 特先生是死在大荒原呢!还 说雷福德死在葛底斯堡,凯德死在弗吉尼亚军队里!凯瑟琳感到可耻极了,说那房子宁愿被烧掉呢。她说凯德回家后听了这些会气炸的。 不过,这正是一个男人娶上北方老婆应得的报应----她们不顾体面,没有自尊心,只考虑自己的一性一*命…………可他们怎么会没有把塔拉烧掉呢,思嘉?思嘉迟疑了一会才 回答。她知道紧接着还 会有这样的问题:那么你们家的人都怎样了?你的亲一爱一的母亲呢?她知道不能告诉她母亲死了。她知道如果说出那几个字,甚至只要在这几位 富于同情心的女人面前想起那几个字来,她就会伤心落泪乃至放声大哭的。可她不能哭呀,她这次回家以后还 没真正哭过,但她知道只要一旦把闸门打开,她那勉强 保持着的勇气就会全部消失了。不过她惶惑地面对周围这几张友好的脸孔时,心里也很清楚,要是她瞒着不告诉她们母亲死了,方丹全家的人都永远也不会饶恕她 的。在全县妇女中还 很少有人像一爱一伦那样受到她的赞赏呢。老太太特别钟一爱一爱一伦。
好,说下去,老太太催她,两只眼睛严厉地盯着。难道你还 不清楚,小一姐?
“唔,你看,我是到这边的战争结束后那天才回家的,她赶忙回答。那时北方佬全都走了。爸----我爸对我说----说他让北方佬没有把房子烧掉,理由是苏伦和 卡琳得了伤寒,正病得厉害,不能移动。”我这可是头一回听说北方佬做这样的好事呢,老太太说,好像她很不高兴听人说侵略者的好话似的。那么这两个女孩子现 在怎样了?“唔,她们好些了,好得多了,只不过还 很虚弱,思嘉回答。接着,眼看老太太话到嘴边就要问偏一爱一伦来了,她急忙寻找别的话题。
我----我想,不知你们能不能借点吃的给我们?北方佬像蝗虫一样把我们家的东西全都吃光了。不过,要是你们家也短缺,那就不妨直说,而且----“叫波克赶 辆车子过来,让他把我们家的东西,像大米呀、玉米粉呀、火腿呀、还 有鸡、都拉一半过去,老太太说,一面突然向思嘉犀利地盯了一眼。
啊,那太多了!真的,我----“我不一爱一听这种话,别说了!如果那样,还 要邻居干什么?”你真是太好了,我怎么能----不过我得走了。家里的人会为我着急的。老太太抓住思嘉的胳膊,忽地站起身来。
你们俩留在这里,她命令儿媳妇和萨莉,一面推着思嘉到后面走廊去。我要跟这孩子说句悄悄话。思嘉,扶我下台阶去。少一奶一奶一和萨莉跟思嘉说了声再见,并答应很快就去看她。
她们十分诧异,不知老太太要跟思嘉说些什么。这一点,除非她自己透露,她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年老的太太们总是这样古怪,少一奶一奶一低声对萨莉说,接着她们都回头干自己的缝纫活去了。
思嘉一只手抓着缰辔站在那里,心中纳闷不知老太太要说佬。
现在,老太太盯着思嘉的脸孔严肃地说,你还 隐瞒着什么呢?塔拉到底怎么样了?思嘉抬头注视着那双犀利的老眼睛,知道自己可以忍住眼泪把真相说出来了。因为在方丹老太太面前,如果不得到她明白同意是谁都不敢哭的。
母亲死了,思嘉低沉地说。
这时那只握着她胳臂的手抓得更紧,使她觉得痛了,同时老太太那又黄又皱的眼皮在迅速眨动着。
是北方佬杀了她?
“她是得伤寒病死的。我回家的前一天去世的。”别去想这些了,老太太严厉的口吻说,思嘉见她正竭力抑制自己的感情。那么你爸呢?“爸已经----爸已经不 正常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下去,他病了吗?“那震动----他显得很奇怪----他不怎么----”不要说他不正常。你的意思是有点心理失常吧?
听到事情的真相就这样坦白地说明了,思嘉顿感轻松,如释重负。这位老太太多好,她也不表示同情来让你伤心呢。
是的,她沉思地说,他心理失常了。他显得晕晕乎乎,似乎连母亲去世也不记得了。唔,老太太,看着他久久地坐在那里耐心等待着母亲,我真受不了。
他以前急躁得像个孩子。不过,如果他记得母亲已经不在了,那就更糟了。他端坐在那时侧耳倾听有没有母亲的动静时,常常会突然跳起来,笨拙地走出门去, 一直走到墓地。过了一会,他才拖着两条腿走回家来,泪流满面地反反复复说:'凯蒂思嘉,奥哈拉太太死了呢。你母亲死了,'仿佛我才头一次又听到这个消 息。
其实我早就听厌了,都忍不住要惊叫了。有时在深夜,我听见他在呼唤她,便不得不从一床一上爬起来,走过去对他说她正在棚屋区护理一个生病的黑人呢。这时他 焦躁起来,因为她是经常为了看护病人而没日没夜地忙碌的。于是,你就很难让他回到一床一上去了。我真希望方丹大夫还 在家呢!爸就像个孩子。啊,我想他对爸一定 有办法的。而且媚兰也需要请个大夫瞧瞧。她产了那个婴儿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本来应当----“媚兰----婴儿?她跟你们在一起?”是的。“媚兰跟你们在一起 干什么?她干吗不跟她姑一妈一和别的亲人住在梅肯?尽管她是查尔斯的妹妹。我从不认为你会怎么喜欢她,小一姐,那么,跟我谈谈这件事吧。”老太太。说起来话长, 你不要回到屋里去,好坐下来细谈?“我能站嘛,老太太简单地说。而且如果你当着别人的面讲你这段故事,他们便会大声嚷嚷,会让你为自己感到遗憾。好,我们 就谈吧。思嘉从围城和媚兰的怀孕开始讲起,最初还 有点支支吾吾,但在那双犀利的老眼睛不放松的注视下,她讲着讲着,那些生动和恐怖的词句便源源不绝地出口 了。所有情节都记起来了,如婴儿诞生的那个大热天,恐惧时的痛苦,全家逃跑和瑞德的中途抛弃。她谈了那天晚上的一片漆黑,第二天清早看见的那些孤零零的烟 囱,沿途的死人死马,饥饿,荒凉,以及生怕塔拉也烧掉的焦急心情,等等。
当时我想只要能回到母亲身边,她就可以安排一切,我就可以卸掉肩上的担子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曾经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可是直到我听说 母亲去世时,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最可怕的事了。她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等老太太说话。接下来的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以致她怀疑老太太是否理解了她这绝望的处 境。
最后老太太才开了口,那声调是一温一和的,比思嘉听过她对任何人说的都一温一和得多。
对于女人来说,孩子,要对付一个比可能遇到的还 要坏的处境,是十分不幸的事,因为她一旦对付了最坏的处境,以后就什么也不害怕了。可是一个女人要是什 么也不害怕,那就糟啦。你以为我不理解你刚才的说的----你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吧?不,我很理解。我在你这个年纪,碰上了克里克印第安人的叛乱,正好是米姆斯 要塞大屠一杀之后----是的,她若有所思地说,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就在你这个年纪,那时我设法逃到灌木林里躲起来,躺在那里看见我们的房子被放火焚烧,还 看见印第安人剥我兄弟和姐妹的头皮。可我只能躺着,祈祷那火光 不要把我躲藏的地方照出来。他们把母亲拖到外面,在离我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把她杀害了。接着又剥了她的头皮。还 不断有印第安人跑回来用鹰头斧子砍她的脑盖 骨。我呢,我是母亲最一宠一爱一的孩子,可不躺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第二天早晨,我动身到最近一个居留地去。它在大约三十英里开外的地方,可是我花了三天才 走到,中间穿过沼泽地,也遇到过印第安人。到那里之后,他们还 以为我发疯了呢。…………我就是在那里碰见方丹大夫的。他照顾我…………唉,是的,我说过,那是五十 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就什么事或什么人也没有怕过,因为我已经见识过可能碰到的最坏情况了。而这种无所畏惧剥夺了我大量的幸福,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 上帝有意要让女人胆小怕事,因此一个不怕事的女人总是有点不怎么正常的…………思嘉,你还 是应当保留一点东西让自己害怕----就像保留一点东西让自己珍一爱一一 样…………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仿佛默默地站在那里回顾半个世纪思嘉不耐烦地挪动着身一子。她原以老太太是要了解她,也许还 会给她指出某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像所有的老年人一样,她却一味谈起你还 没有出生时的往事来了。这种事情谁会感兴趣呢?思嘉真后悔自己不该把实情全部告诉她。
好,回家去吧,孩子,要不我们他们会惦记你了,她突然这样说。叫波克今天下午就赶着车子来…………也不要以为你自己能放下担子。我很清楚,因为你就是放不 下嘛。那年深秋季节一直持续到11月,而一温一暖天气对于在塔拉的人来说是很舒适的。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他们现在有了一骑马,可以不用步行外出了。他们早 餐时有煎蛋,晚餐有火腿,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山芋、花生和苹果干,甚至有一次过节还 吃了烤鸡呢。那头老母猪也终于抓到了,现在和它的那窝小猪被关在屋基底 下的猪圈里,正高兴地嘟囔呢。有时猪大声尖一叫,闹得屋里的人没法说话,不过这声音听起来也是满愉快的。这意味着冷天和宰猪季节一到,白人就有新鲜猪肉,黑 人也有猪下水好吃了,同时还 意味着大家冬季都有吃的啦。
拜访方丹家以后思嘉一精一神上受到的鼓舞,比她自己所意识到的要大得多。只要知道了她还 有邻居,她家的一些朋友和他们的旧居都安然无恙,就足以把她回塔拉 最实阶段所经受的损失和孤独感驱散了。方丹和塔尔顿两家的农场都不在军队必经的地区,他们又很慷慨,把家里仅有的东西分了一部分给她。按照这个县的传统一习一 惯,邻居们应当彼此帮助,因此他们不要思嘉一分钱,说她自己也会那样做的,还 说等到明年塔拉又有了收成以后,再偿还 也可以。
思嘉现在有食物养家了,而且还 有一骑马,还 有从北方佬逃兵身上搜到的那些钱和珠宝。如今最需要的是衣服。她明白,如果打发波克到南边去买,那是很冒险 的事,因为无论北方佬还 是联盟军队都可能把马掳去。不过,她至少已有钱买衣服,有马和车子可以外出了。也许波克去办这件事不一定会被抓吧。总之,最苦的时 期已经熬过去了。
每天早晨思嘉一起来,就感谢上帝给了她一个晴天和暖哄哄的太陽,因为每一个好天气都可以推迟那必然到来的寒冷季节,那时就不能不穿暖和的冬衣了。
如今,每天都有新的棉花搬进原先一奴一隶们住的棚屋,那是农场剩下的唯一贮藏处。
田里的棉花实际睦比思嘉和波克所估计的要多,大概能收到四包,因此眼看就要把棚屋堆满了。
尽管方彤老太太曾尖刻地批评过。思嘉不打算自己到田里去摘棉花,要让她这位奥哈拉家的小一姐,如今塔拉农场的女主人,亲自下大田去劳动,这毕竟是不可想 像的事。要是那样,不就把她摆在跟蓬头散发的斯莱特里太太和埃米同等的地位上了吗?她的打算是让黑人干田间活,她和几位正在恢复健康的姑一娘一干家务,但这里 碰到了一种等级制情绪的反抗,这情绪比她自己的还 要强呢。波克、嬷嬷和百里茜一想到要下大田干活,便大声嚷嚷起来。他们反复强调自己是干家务的黑人,不是 干田间活的。特别是嬷嬷,她激愤地宣称她连院子里的活也从没干过。
她出生在罗毕拉德家族的大宅里,而不是在一奴一隶的棚屋里;她是在老夫人卧里长大的,晚上就睡在夫人一床一脚边的一张褥垫上。唯有迪尔茜什么也不说,并且瞪着眼睛狠狠盯住百里茜,叫这个小家伙很不自在。
思嘉毫不理睬他们的抗议,把他们通通赶到棉田里去。不过嬷嬷和波克动作那么慢,又不停地唉声叹气,结果思嘉只得叫嬷嬷回到厨房做饭,叫波克到林子里捉野兔和负鼠,到河边钓鱼。看来摘棉花有点降低波克的身份,而打猎和钓鱼就不同了。
接着,思嘉将两个妹妹和媚兰也安排到田里干活,可效果同样不好。媚兰把棉花摘得又快又干净,很乐意在大太陽下干了一个小时,可随即不声不响地晕倒了, 于是只得卧一床一休息一周。苏伦闷闷不乐,热泪盈眶,也假装晕倒在田里,但思嘉往她脸上浇了一葫芦凉水后她便立刻清醒,像只恶猫似的啐起唾沫来。最后她干脆拒 绝不去了。
你不能强迫我。我就不愿意跟黑人一样在田里干活嘛!
要是我们的朋友有人知道了怎么办呢?要是----要是让肯尼迪先生知道了呢?
如果母亲知道----“只要你敢再提一句母亲,苏伦奥哈拉,我就把你揍扁,思嘉大声喝道。母亲干起活来比这里的哪个黑人都辛苦,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千金小一姐?”她没有!至少不是在田里。你也不能强迫我去干。我要到爸那里去告你,他不会让我干的。“
“看你敢去找爸,拿我们这些事打扰他!思嘉既生妹妹的气,又怕父亲伤心,真是狼狈透了。
我来帮你做吧,姐姐,卡琳一温一顺地插嘴说。她还 没有完全好,也不该出门晒太陽呢。我会把苏伦和我自己的活都干完的。思嘉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小乖乖, 但她瞧着这位小妹妹又发起愁来。卡琳一直很娇一嫩,以前像果园里春风吹开的花朵般白一里一透一红,可现在红晕已经消失,只不过那张沉思可一爱一的脸上还 流露着花一般的 品一性一*。她自从在病中恢复知觉时发现母亲去世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有点心神不定。她发现周围的环境已完全改变,思嘉像个碎嘴嬷嬷似的,不停地劳动已成 为新的生活规律了。像卡琳这样天一性一*娇一弱的人,是很难适应这些变化的。她简直不理解这个时期所发生的一切。只像个梦游人似的走来走去,做着分配给她做的事 情。她看来很脆弱,实际上也是这样,但她同时又随和,听话,乐于帮助别人。她要么是在按思嘉的吩咐做事,要么就拿起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地为她母亲和布伦 特塔尔顿祈祷。
思嘉从没想到卡琳会对布伦特的死这样伤心不已。这样念念不忘,在思嘉心目中,卡琳还 是那个小妹妹,还 那么幼小,不可能有一桩真正严肃的恋一爱一事件呢。
思嘉站在太陽下的棉田里,她已累得腰酸背痛,腰都直不起来,两只手也被棉桃磨粗了,真希望有个能把苏伦的一精一力和体力跟卡琳的一温一柔品一性一*结合起来的妹妹埃 因为卡琳摘得又卖力又认真,可是劳动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看出她(不是苏伦)实际上身一体还 没有全好,还 不宜做这种活儿,结果思嘉只得把她也送回家去了。
现在跟她一起留在棉田里劳动的只有迪尔茜和百里茜母女俩了。百里茜懒懒散散、时紧时慢地摘着,不断地抱怨脚痛背痛,还 说肚子也有一毛一病,浑身都瘫了,等 等,直到她母亲拿起棉花秆一抽一她,她才尖一叫几声了事。这以后她可以稍稍好一点,同时故意离得远远的,叫她母亲再也打不着她。
迪尔茜不知疲倦、默默无言地干着,像一架机器。思嘉自己除腰酸背痛外,肩膀也因背棉花袋被磨破了,因此便觉得迪尔茜十分可贵,就好比是金子铸的。
你真是太好了,迪尔茜,等到将来又过好日子了,我决不忘记你这样辛辛苦苦劳动。她真诚地说。
这个青铜的女巨人跟旁的黑人不一样,她受到夸奖时既不高兴得咧嘴微笑,也不兴奋得浑身哆嗦。她只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转向思嘉,并郑重其事地说:谢谢 你,太太。不过杰拉尔德先生和一爱一伦小一姐都对俺很好。杰拉尔德先生把俺的百里茜也买了过来,省得俺惦记她,这俺总不能忘记嘛。俺是个带印第安血统的人,印第 安人对那些待他们好的人是不会忘记的。俺就担心俺的百里茜。她真没用埃像她爸一样,看样子纯粹是黑人,她爸就很不认真。尽管思嘉请人帮着摘棉花碰到困难, 尽管她自己劳动时感到非常辛苦,可是眼看棉花一点点从田里搬进了棚屋,她的热情也就越来越高了,棉花这东西总能给人一种可靠和稳定的感觉。塔拉农场是靠棉 花致富的,甚至整个南方都是如此;而思嘉是个不折不扣的南部人,她充分相信南部会从这些红土壤的田地里复兴起来。
当然,她收获的这点棉花不算多,可还 是有些用处。这会换来一小笔联盟zheng府的钞票,因此可以帮助她把北方佬钱包中的那些联邦货币和金币留下来,等以后需 要时再用。明年春天她要设法让联盟zheng府把他们征用的大个子萨姆和其他干田间活的黑人放回来;要是zheng府不放,就用北方佬的钱向邻居租用一些。明年春天,她将 要播种啊,播种…………想到这里,她把累弯了的腰背挺得笔直,眺望着正在变为褐色*的深秋原野,仿佛看见明年的庄稼已经茁一壮地、碧绿地一亩接一亩绵延在那里了。
明年春天啊!也许到明年春天战争已经结束,好日子又回来了。日子总会好过些。无论联盟方面是胜是败,只要不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双方军队不彼此袭击,不管你怎样都行。
战争一结束,就可以靠一个农场老老实实过日子。啊,只要战争结束就好了!
那时人们就可以种庄稼,就会有相当的把握取得收获了。
现在有希望了。战争总不会永远打下去。思嘉有了一点棉花,有了吃的,有了一骑马,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是的,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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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与刀》恬淡静美的“菊”是日本皇室家徽,凶狠决绝的“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 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用“菊”与“刀”来揭示
《海盗传说》本书作者用生动的笔触描述了一系列著名的海盗故事,从布兰德船长的幽灵到杰克巴里斯特的财宝,一幕幕或是妙趣横生或是惊心动魄,使人尤如身临其境。一大批极富盛名的海盗头子,包括著名的黑胡子爱德华・提奇、基德船长、黑色准男爵罗伯茨等都是这段时间海盗史上的传奇人物……
《偶像的黄昏》《偶像的黄昏》系“尼采注疏集”之一种。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总功针对的不是充斥着世界的许多偶像,而是人被不公正地和并非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牺牲给他的偶像。其中“格言与箭”针对的是认识论、道德和心理学之基本准则形式中的偶像,针对的是这些基本准则那长久的效用或者甚至宗教上得到认证的庄严,还有让那些偶像成为不可侵犯的原则,亦即被人不假思索地接受的公利。尼采通过叩问与倾听的方式进行审视,批判,必要的话还进行纠正。在书中,尼采自称狄俄尼索斯最后的门徒以及永恒轮回的老师。
《论充足根据律的四重根》[1]第2版序言这篇关于基础哲学的学位,最早出版于1813年,当时它使我获得了博士学位,后来成了我整个体系的基础。因此,这本书不该脱销,只是对于这一情况,4年来我一无所知。另一方面,再次把这样一本幼稚的作品付诸...
《背德者》中篇小说《背德者》宣扬了纪德所主张的一种背德主义,即小说主人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大胆藐视一切既定的道德观念,冲破宗教和家庭的桎梏,尽情地满足人的自然本性,追求个人主义的人生理想。在艺术上,小说打破了19世纪传统的小说模式,以法国古典文学的完美形式表现了现代人的复杂思想感情,为传统的小说模式重铸了新典范。
《当代英雄》该作讲述主人公毕巧林是青年贵族军官,过着空虚无聊的生活,然而他内心深处似乎埋藏着有所作为的渴望。 这是一个冷酷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莱蒙托夫选取了毕巧林生活中的不同片断,从不同角度予以再现。
《田园交响曲》故事讲述牧师收养了一位盲女,并向她进行文化启蒙。后来,牧师被盲女深深吸引,不料牧师的儿子也爱上了她。盲女医治好眼疾,重见光明后却发现三人间存在的微妙关系,虽然她爱的是牧师的儿子,但由此引来父子间的嫉恨不和。在情与义之间承受着折磨的她,最终跳河自杀,让一对父子陷入悲痛之中……
《爱伦・坡作品集》18……年秋,在巴黎的一个风声萧瑟的傍晚,天刚黑之后,我正享受着双重乐趣,一边沉思,一边吸着海泡石烟斗,我和我的朋友C·奥古斯特·迪潘待在一起,这是他的图书室,一个藏书的小后间,在圣·日耳曼旧郊区登诺街3...
《内战记》凯撒《内战记》,出自大名鼎鼎的古罗马帝国奠基人凯撒的亲笔,既是古罗马历史名著、拉丁语黄金时期的散文代表作,也是富有战略战术的兵书,对西方史学界、文坛和兵家,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书中坚持和谈为先、争取社会舆论的高招,颇有特色。
《乞力马扎罗的雪》《乞力马扎罗的雪》是海明威的 一部中篇小说,是对于一个临死前的人的精彩描述。故事主要讲述一个作家哈里去非洲狩猎,途中汽车抛锚,皮肤被刺划破,染上坏疽
《戴家楼》戴家楼作者:[法]莫泊桑/李青崖译1每天晚上将近11点钟,他们都到那儿去,就像上咖啡馆一样自然。常在那儿碰面的有六到八个人,而且总是这几个。他们并非酒色之徒,而是城里的头面人物。商人和年轻人。他们喝着查尔特...
《带小狗的女人》据说,在堤岸上出现了一个新面孔:一个带小狗的女人。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古罗夫已经在雅尔塔生活了两个星期,对这个地方已经熟悉,也开始对新来的人发生兴趣了。他坐在韦尔奈的售货亭里,看见堤岸上有一个年...
《先知》纪伯伦集诗人与画家于一身,他的散文诗多以爱和美为主题,充满了浓郁的诗情和哲理,其成就堪与泰戈尔媲美。纪伯伦的《先知》,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思考了一千年”才写成的,是一位严肃的作者以严肃的态度为严肃的读者进行了严肃的思考而写下的严肃的作品。
《阿格尼丝格雷》《艾格妮丝・格雷》以第一人称的写法,以女主人公的经历为主线,以她的痛苦体验、幸福追求为表现内容――作品前半部分,描写了格雷小姐两度做家庭教师的辛酸感受;后半部分,表现了她的爱情追求,并以她终于获得了爱情和幸福作结,表达了她渴求真诚的道德与幸福生活的强烈渴望,这些也正是作者安妮在现实中艰难为生和在理想中渴望幸福的真实写照。
《福尔摩斯探案续集》本书系柯南道尔的儿子所写的有关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共有六个短篇:《福尔克斯-拉斯奇案》、《阿巴斯红宝石奇案》、《两妇人奇案》、《黑天使奇案》、《德普特福德恐怖奇案》和《红寡妇奇案》。作者模仿他父亲的笔法,叙述了六个惊险奇特的故事,故事悬念很强,情节紧张,引人入胜。
《艾略特诗集》――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1888-1965)是英国20世纪影响最大的诗人,被称为“但丁最年轻的继承者之一”。艾略特自称在宗教上是英国天主教徒,政治上是保皇派,文学上是古典主义者。1948年获诺贝尔奖文学奖。
《三剑客》这部历史小说以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三朝代和权倾朝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掌权这一时期的历史事实为背景,描写三个火枪手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宓斯和他们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如何忠于国王,与黎塞留斗争,从而反映出统治阶级内部勾心斗角的种种情况。小说时间起止是1624-1628年。
《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十四行诗的故乡在意大利,它原是配合曲调的一种意大利民歌体,后来才演变为文人笔下的抒情诗,以莎士比亚成就最高,英国文学史上每一时期的重要诗人如弥尔顿、雪莱、拜伦、济慈都曾写过十四行诗。《葡萄牙人十四行诗》是白朗宁夫人的代表作,历来被认为是英国文学史上的珍品,和《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相互媲美。
《愤怒的葡萄》《愤怒的葡萄》是美国现代小说家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的作品,发表于一九三九年。这部作品描写美国三十年代经济恐慌期间大批农民破产、逃荒的故事,反映了惊心动魄的社会斗争的图景。小说饱含美国农民的血泪、愤慨、和斗争,可以说是美国现代农民的史诗,也是美国现代文学的一部名著。
《罗亭》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毁灭》《毁灭》是一部长篇小说,作者是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小说描述的是苏联国内战争时期一九一九年夏秋之间远东地区一支游击队的命运:莱奋生的部队受到日本干涉军和白军的追击,一面奋不顾身地战斗,一面突破敌人的包围,虽然损失了许多战士,但仍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白痴》《白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重返文坛后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写于一八六七年秋至一八六九年一月。它揭露了资本主义残暴不仁,显示出作者高度的艺术才华。小说中一系列细节和场面所以具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还因为富于象征性,对现实进行高度概括。娜斯塔西娅・菲里波芙娜把十万卢布扔进壁炉,全体来宾都屏息凝神地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怎样吞食这笔巨款,一个个眼睛充满血丝,心痛欲裂,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抓到自己手中。这个场面象征着对金钱蔑视和崇拜这两种势力的搏斗,写得十分精彩,在世界文学中也是少见的篇章。
《贵族之家》这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也是一部深刻反映时代的社会小说。其中每一个人物的命运,他们的爱情经历与悲欢离合,都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和历史现实紧密相关。作品中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都具体地表现出时代和历史的烙印,他们在恋爱中所表现出来的个性特点和利害考虑,都是一种入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人性表现。艺术的形象思维的产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思想概括程度,在世界文化史上并不多见。因此,这部小说成为世界文学史上不朽的经典。
《初恋》《初恋》带有屠格涅夫自身经验的痕迹,描写了父与子同时对公爵小姐齐娜依达的恋情。初恋带着令人陶醉的喜悦,象无声闪电与少年主人公心中勃发的无声的、隐秘的情感相呼应,可公爵小姐齐娜依达寻求着热烈的、真实的却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爱情;而带给她痛苦、踩碎她的心的人正是少年主人公的父亲――
《济慈诗选》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年10月31日-1821年2月23日),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杰出的英国诗人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成员。济慈才华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去世时年仅25岁,可他遗下的诗篇誉满人间,他的诗被认为完美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特色,济慈被人们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圣经故事》《圣经》,是有史以来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它是犹太民族重要的文化遗产,在世界文化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西方的文学、艺术,尤其是中世纪的作品,很多都取材于《圣经》。《圣经》中的典故,亦在大量的西方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等经典著作中被屡屡引用。正像不研究佛学就无法深入了解中国文化一样,不知道《圣经》里都讲了些什么,都有些怎样的故事,也就无法深入了解西方文化。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莫泊桑是十九世纪世界三大著名短篇小说巨匠之一,1880年《羊脂球》的发表使他一举成名,该篇亦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作者将处于社会最底层、受人歧视的妓女――“羊脂球”与形形色色、道貌岸然的所谓上层人物做对比,充分显示出前者极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美好心灵以及后者极端自私、寡廉鲜耻的丑恶灵魂。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彼得·伊凡内奇致伊凡·彼得罗维奇)最最珍贵的朋友伊凡·彼得罗维奇阁下!可以说,我四处追寻您,我最最珍贵的朋友,已经有三天了。因为我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却又哪儿也找不到您。昨天我妻子在谢...
《交际花盛衰记》叙述风尘女艾丝苔与青年诗人吕西安秘密相爱,在一次假面舞会上,她被人认出,便想以自杀掩盖自己的身世。扮成西班牙教士的越狱苦役犯伏脱冷救了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伏脱冷也因救过吕西安的命而成为吕西安的主宰,并企图通过他向统治者报仇。为了有足够的钱扶持吕西安进入统治阶层,他逼迫艾丝苔重操旧业,充当金融家纽沁根的情妇。艾丝苔含恨自杀。吕西安和伏脱冷受牵连而被捕入狱。不久,吕西安也在狱中自尽,伏脱冷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他在狱中与当权人物作了一番激烈搏斗后,终于归顺官府,当了巴黎警察局保安处处长。
《恋爱中的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是D・H ・劳伦斯最伟大、最有代表性、最脍炙人口的两部长篇小说之一(另一部是《虹》),他本人也认为它是他的“最佳作品”;
《贝姨》巴尔扎克这篇小说描写的是巴黎生活,通过描写主人公贝姨在巴黎各时期度过的不同日子,反映了贵族在资本主义社中的没落以及新的社会形势的到来使得人们无所适从,说明了资产阶级的本性跟以往的统治者一样,人们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美国悲剧》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描写了主人公克莱德・格里菲思受到社会上邪恶影响,逐渐蜕变、堕落为凶杀犯、最后自我毁灭的全过程。
《卡门》经典名著,《嘉尔曼》(又译作《卡门》)是法国作家梅里美的主要代表作。卡门就是嘉尔曼,都译自法语“CARMEN”。故事发生在西班牙,主人公嘉尔曼是个聪明美丽、独立不羁、又十分任性的吉普赛女郎。她是一个具有强烈个性的、要求自由的女性。她身上有邪恶的特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重要的是她的真诚、坦率、刚毅不屈。她蔑视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法律,用恶习的方式反抗社会,是社会的叛逆者。这部小说发表不久就被改编成歌剧,由法国作曲家比才(1838―1875)作曲。
《十日谈》该作讲述1348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瘟疫流行,10名男女在乡村一所别墅里避难。他们终日游玩欢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共住了10天讲了百个故事,这些故事批判天主教会,嘲笑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赞美爱情是才华和高尚情操的源泉,谴责禁欲主义,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体现了人文主义思想。
《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是欧洲最早的长篇现实主义小说之一,享有世界声誉。塞万提斯一再声明,他写《堂·吉诃德》是为了讽刺当时盛行的骑士小说,“把骑士小说的那一套扫除干净”。其实,作品的实际效果远远超出了这一“宗旨”。它通过堂·吉诃德的游侠冒险,描绘了16世纪末、17世纪初西班牙社会广阔的生活画面,展示了封建统治
《列夫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一岁半丧母,九岁丧父,青少年时代的托尔斯泰,不仅常为思想苦恼,还为自己丑陋的相貌感到绝望。
《约翰·克里斯朵夫》《约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奋斗的一生,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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