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T<xt>天?堂
七
温斯顿醒来的时候,眼里满含着泪水。朱莉亚睡意朦胧朝他翻个身,喃喃说了一句:怎么啦?
我梦见……他说了半句,马上停了下来。这梦太复杂,拿话说不清楚。他不光做了梦,还想起了一些有关的往事--醒来过了几秒钟,这些事便浮现在他的脑际。
他闭着眼,躺着不动,依然沉浸在梦境的氛围里。这梦又大又明亮,他整个的一生,仿佛都展现在眼前,如同夏日傍晚时分雨后的景象。所有这些,全发生在那玻璃镇纸里;玻璃的表面便是苍穹,苍穹里的一切,都充满着柔和清澈的光彩,一眼望不到头。这梦也可以归结成他妈妈胳膊的一动--从某种意义上,便包含在妈妈的这个动作当中。过了三十年,他看了一部新闻片,从那个犹太女人身上,他重又看到这一幕:她就这样护着小孩躲子弹,到头来还是免不了直升飞机把他们炸得粉粉碎。
知道么,他说。从前我一直觉得,是我杀了我妈妈。
干吗杀她?朱莉亚还在睡着。
我没杀她。肉体上没杀。
在梦里,他记起对妈妈最后看的那一眼,醒来后,相关的全部细枝末节全给他想了起来。多少年来,他一直成心把这记忆从意识当中赶出去的。他早记不准日期,不过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少说也有十岁。或许已经十二岁啦。
他爸爸失踪得还早些;到底多早,他也记不住。只记得当时喧嚷又动荡,空袭如同家常便饭,得到地铁车站去躲避。到处瓦砾堆成山,街头贴着他不认得的布告,年轻人穿着清一色的衬衫,面包店前面排着可怕的长龙,远处不时传来机关枪的扫射声--特别叫他记得的,是从来吃不饱肚子。他记起每天下午,要花很长的时间,跟别的孩子在垃圾堆里捡破烂,找些个烂菜叶,土豆皮,有时居然还有发了霉的面包屑,那需要小心翼翼把上面的煤灰扒下来。他们还等着卡车过--那卡车走的是固定路线,他们全知道,车上装着喂牛的饲料。每当路面不好,卡车颠簸,就会洒下点豆饼来。
爸爸失踪那会儿,妈妈并没有多吃惊,也没显出剧烈的悲痛。然而猛然间,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上去全然丧失了生机,连温斯顿也看得出,她就是在等着什么明知必然临头的事情。该做的事她全接着做--做饭,洗衣,缝补,铺床,扫地,擦壁炉--然而却总是做得慢吞吞,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就像艺术家做的人体模特儿自己动了起来。她高高大大的身形本来楚楚动人,却仿佛自然沉入了凝滞。她常几小时坐在床边动也不动,给温斯顿的小妹喂奶--那小姑娘两三岁光景,瘦弱多病,一声不吭,脸瘦得像只小猿猴。妈妈偶而会把温斯顿紧紧搂住,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他年纪还小,又太自私,可还知道这关系到那一件事情,那没人说过但必得发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他们住的房子,黑暗拥塞,一张床上铺了白床罩,占了一半的面积。围栏里有个煤气灶,一个架子放吃的,外边的平台上一个褐色的陶瓷水池,几户人家合着用。他记得妈妈优美的身形,弯着腰朝着煤气灶,搅着锅里的什么东西。他尤其记得自己老是饿,吃饭的时候总要大吵大闹。他一遍又一遍,朝妈骂骂咧咧,嫌饭太少啦。他向她喊叫向她吵(他甚至记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提早变了声,有时洪亮得挺特别),他为了多吃多占装可怜儿。妈妈挺愿意叫他多吃多占,觉着男孩子嘛就该分大份儿;问题是不管分他多少,他总嫌不够。每次吃饭,她都得求他别自私,要晓得小妹有病,也得吃东西,可这毫无用处。只要不给他多盛点,他准保气得大哭大叫。他要把锅子勺子从妈妈手里抢过来,他会把吃的从小妹的盘里抢过来。他明知道这是饿了她们俩,可他没有办法;他甚至觉得,自己有权利这样做。肚子里饿得咕咕叫,这还算不上好理由?两顿饭中间,若是妈妈看不住,他还老偷吃食品架子上那一点点储备。
有一天,发了定量供应的巧克力。已经有好几星期--好几个月没发啦。他记得很清楚,那小小的一块巧克力何等珍贵。它有两盎司重(那时候还用盎司哩),该他们仨人分。明摆着,该分成三份一样多。突然间,温斯顿听见自己朗朗地发话,说整块巧克力都得归他吃,就仿佛有个旁人在说话。妈妈跟他说,不许贪嘴。于是他没完没了絮叨起来。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又是哀求又是叫,又是高声抗议,又是低声求情。瘦干干的小妹,两手搂着妈妈,活像只小猴子坐在那儿,睁着悲伤的大眼睛,从妈妈的肩膀上面盯着他。到头来,妈妈把巧克力掰了一大块递给温斯顿,剩下的小块给了他小妹。小姑娘拿着巧克力木呆呆地看,好像不知它是个啥。温斯顿站在那里看她一会儿,突然跳将起来,从小妹手里一把抓过巧克力,便跑到门外去。
温斯顿,温斯顿!妈妈在他身后喊了起来。回来!把妹妹的巧克力还她!
他停住脚,可没有转回来。妈妈焦虑的目光直盯着他的脸。如今他想起了这一切,却还是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妹发现什么东西给人抢了去,便有气无力嚎了一声。妈妈双臂搂住她,把她的小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便是这一个动作告诉他,小妹要死啦。他转身逃下台阶,手里的巧克力有点粘糊糊。
他再没见到妈妈。等他狼吞虎咽吃完巧克力,觉得有点子羞愧难当,便在街上逛荡几小时。后来他饿啦,只好回家去。一回到家,他便发现妈妈没了踪影。那时这已经颇为正常,除去妈妈跟小妹,房间里一样不缺。他们一件衣服没拿走,连妈妈的大衣也给留下来。直到今天,他还是闹不清,妈妈是不是死了。很可能,她不过给送进了强劳营。至于小妹,八成跟温斯顿一样,流落到哪个孤儿院--他们管孤儿院叫做改造中心,是内战搞得这种改造中心大膨胀。她也可能跟着妈妈进了强劳营,要么就丢在哪里,或者死掉了事。
这梦境在他心里依然栩栩如生,尤其是妈妈搂着小妹保护她,这动作仿佛包括了梦境的全部意义。他想起两个月前做的另外一个梦,妈妈坐在一条将沉的船上,真像坐在床上,那床还铺着脏兮兮的床罩。小妹紧紧地抓着妈妈。她们远远在他的下面,还在慢慢往下沉,透过黑沉沉的海水仰头看着他。
他把妈妈失踪的事说给朱莉亚听。她闭眼翻了个身,让自己更舒服些。
我猜那会儿,你准保恶心得像头猪,她含含糊糊地说,小孩子全是猪。
唔。可这事真正的意义是……
听她的呼吸,不用说她又睡着啦。真想接着谈谈他妈妈。从他还记得的情形看,恐怕妈妈没有什么不寻常,也谈不上多聪明;然而她有种高贵,有种纯洁,单因为她心中的准则只归她自己所有。她的情感属于她自己,外界无法给它变个样。她绝不认为,徒劳无益的事情,便没有意义。若你要爱谁,爱他便是啦;即便没有什么能给他,总还能给他你的爱。温斯顿抢走最后一块巧克力,那时妈妈搂紧了小妹。这没有用,这改变不了什么,这造不出一块巧克力,这免不了孩子死,也免不了她自己死;然而这样做,她显得极其自然。船上那逃难的女人,同样用胳膊搂着孩子,其实在子弹面前,这样的保护薄得像张纸。可怕的是党要劝诱你,单是冲动没有用,单是情感也没有用;与此同时,党又褫夺你控制物质世界的一切能力。一旦落到了党手里,有感觉也罢没感觉也罢,做事情也罢不做事也罢,都没有什么两样。不管怎样,你还是得被消灭掉,你跟你的行为全变得无人知晓。历史洪流里,你早给抹得干干净净。可就是两代以前,人们还觉得这不那末重要,因为他们还不想修改历史。他们对心里的忠诚不予置疑,这统辖着他们的行动。人际关系对他们顶要紧,一个全无用处的动作,一个拥抱,一滴眼泪,对濒死者说的一句话,都自有自己的价值。他猛然想到,无产者,他们依然具备这样的条件。党、国家跟观念,他们才不去效忠,他们只是互相忠诚。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没有蔑视无产者,没有觉得他们单是种惰性的力量,单等有一天生命迸发,才会让世界变个样子。无产者,他们依然有人性。他们没有变得冷若冰霜。他们还保有着原始的热情,他呢,却需要有意识的努力,才能够重新学会这样的热情。他这样想,一面记起了一件仿佛毫不相干的事情--几个星期前,他在人行道上见了只断手,便把它踢进阳沟,活像那不过是个白菜根儿。
无产者才是人,他大声说,我们不是人。
干吗不是?朱莉亚又醒了过来。
他略略想了想。你想没想过,他说,我们顶好趁早离开这儿,再不见面?
是呀,亲爱的,想过,好几次啦。可我到底不想那么做。
我们还算运气,他说,可运气不会久。你还年轻,看上去正常又清白。要是躲开我这号人,你准保还能活上五十年。
不。我都想过啦。你干什么,我也跟着干。别这么消沉。我活命的本领可高啦!
我们还能一块呆上六个月--或者一年,谁知道了。到头来我们肯定要分手。你还不知道,我们会完全孤立无助?等他们抓住了我们,我们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替对方做任何事。我坦白了,他们会枪毙你;我不坦白,他们一样枪毙你。我做什么也罢,说什么也罢,不说什么也罢,都不会把你的死亡哪怕延期五分钟。我们弄不清对方是死还是活。我们再没有任何力量。要紧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们别背叛对方--当然啦,这也没法造成一点点差别。
你说坦白?她说,我们没法不坦白。人人都得坦白,谁也没办法。他们拷打你呀。
我倒不是说坦白。坦白不等于背叛。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没有关系。只有感情才要紧。要是他们能够让我再也不爱你--这才是真正的背叛。
她想了一下。他们办不到,她最后说道。他们只有这点办不到。他们什么都能逼你说--什么都能。可是他们不能逼你信。他们钻不到你身子里面去。
钻不到,他有了一点希望,钻不到,你说得对。他们钻不到你身子里面去。要是你还能觉出来值得保持人性,就算这样毫无结果,你还是打败了他们。
他想起了永远扯着耳朵窃听的电幕。他们可以没日没夜监视你,可若你保持镇静,你还是可以智胜他们。他们固然聪明,却未曾掌握探知旁人想法的诀窍。一旦真的落到他们手,事情或许大抵上不是这样。没人知道爱护部里发生的事,不过总可以猜一猜:拷打,麻药,测量神经反应的精密仪器,给你熬鹰、小号外加不停的提审,叫你慢慢精神崩溃。没说的,事实总归藏不住。他们可以通过侦讯追寻到,他们可以借助拷打榨出来。然而,要是目标不在于活命,而在于保持人性,到头来会有什么不同的情形发生?他们没法改变你的感情;而且,纵然你自己想改变,你同样无法做得到。你的做法,你的说法,你的想法,随他们事无巨细给你搞个底儿掉;然而你的内心(它的活动对你也是一片神秘呀!),却依然坚不可摧。
八
他们干下啦,他们到底干下啦!
他们站着的房间灯光柔和,形状窄窄长长。电幕的声音调得很低,如同呢喃的耳语。名贵的深蓝色地毯,踩上去如同踩着天鹅绒。奥勃良在房间远远的另一头,坐在桌子前面,两边全是大堆的纸张,桌上有一盏绿灯罩的台灯。勤务员把朱莉亚跟温斯顿引进来,他头也没抬。
温斯顿的心里直打鼓,生怕自己话也说不出来。他能够想到的只有一句话:他们干下啦,他们到底干下啦!来这里纯粹是卤莽,两个人一起来,就等于彻底的犯傻--虽然他们各走一条路,到奥勃良家门口才碰面。然而,光是走到这种地方来,就需要鼓足勇气!见到个核心党的家里什么样,甚或闯进他们的住宅区,只有极偶然的时候才能做得到。那公寓大楼的整体氛围,那所有东西的华丽宽敞,好饭好烟陌生的香味儿,电梯升降迅速又无声,白衣勤务员忙上忙下--这一切全都叫人吓得慌。尽管他到这儿的理由充足得很,可每走一步,他还是生怕猛可里从角落冒出个黑衣警卫,查他的证件,赶他走路。然而,奥勃良的勤务员二话没说,就放他俩进了屋。这勤务员个子矮小,头发黝黑,穿着白上衣,脸型活像块钻石,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上去像个中国人。他领他们走进一条走廊,地上是柔软的地毯,墙上是乳白色的壁纸,板壁漆得雪雪白。所有的一切,都极尽清洁,一尘不染。就是这一点,也不能不叫人吓得慌--温斯顿还不记得他见过哪条走廊,墙壁没给人蹭得脏兮兮的。
奥勃良手拿一张纸条,仿佛正读得专心致志。他那大脸盘俯得很低,连鼻子的轮廓也看得见,显得怕人又聪明。他一动不动,坐了足有一二十秒钟。然后,他拉过听写器来,用各部通用的混合行话,口授了个通知:
一顿号五顿号七等项完全批准句号六项建议倍加荒谬接近思想罪撤消句号先行充分估计机器费用俟后建筑句号通知完。
他沉思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悄然走过地毯,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讲完了新话,他那官架子仿佛也随着放下了一点,然而神情却更加骇人,像是受了打扰,心里好生不快。温斯顿早觉得心惊胆战,突然又感到一种泄气的困窘。他很可能闹了个愚不可及的误会。其实,凭什么断定奥勃良就是个政治阴谋家?目光一闪罢了,一句含糊的话罢了;除去这一点,只有他心里的想象,建立在梦境上的想象。他甚至没法后退一步,说他是来借那本词典,因为朱莉亚的在场又该怎么说?只见奥勃良走过电幕,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转身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啪的一响,电幕的声音便中断了。
朱莉亚大吃一惊,不由得轻声叫了起来。温斯顿纵然满心恐慌,还是惊得溜出了一句:
你能关上它!
是呀,奥勃良道。我们能关上它。我们有这种特权。
现在他就面对着他们。那结实的身体在他们面前,一派的居高临下;脸上的表情,真叫人莫测高深。他带了点严厉,等温斯顿先开口;可是该说点什么?即便现在,也不难想象,他忙得很,给人打扰,他好不烦躁。他们全都不说话。关了电幕,房间里死一般寂静。时间就这样走过去,可真要了命。温斯顿依然艰难地盯着奥勃良的眼睛。这时,那严峻的面孔突然绽开来,差不多开始微笑了。奥勃良习惯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我说,还是你说?他问。
我来说罢,温斯顿立刻答道。那东西真关了?
唔,什么都关了。就剩下我们。
我们来这儿,因为……
他住了口,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动机模模糊糊。其实他并不晓得,他指望从奥勃良得到怎样的帮助,因此说清楚他来这儿的原因,也并不那样容易。他说的话,听上去准保虚弱做作得很;可他还是说了下去:
我们相信有种阴谋,有些秘密组织在***,你就参加了这样的活动。我们也想参加,想为它做事。我们是党的敌人。我们不相信英社原则。我们是思想犯。我们又是通奸犯。我跟你说,因为我们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你。只要能把我们收进去,不管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全都准备做。
他觉得房门打开了,便住了口,朝身后瞟了一眼。果然,那黄脸的小个子勤务员,没敲门便走了进来。温斯顿见他端着托盘,上面是个细脖子酒瓶,还有几个玻璃杯。
马丁是我们的人,奥勃良平静地说。马丁,把酒端过来好了。放圆桌上。椅子够不够?那,我们坐下罢,说话也舒服点。马丁,你也拿把椅子坐,这是正经事。这十分钟,你就别当勤务员啦。
小个子悠悠地坐了下来,依然有一种奴才相,却俨然享有着贴身奴才的特权。温斯顿就从眼角打量他。看上去,这人一辈子就演一种角色,哪怕一忽儿换种人格,他也会觉得危险。奥勃良抓着瓶颈,把酒瓶拿了过来,将那深红色的酒倒在玻璃杯里。这叫温斯顿朦胧地想起好久以前的什么东西,是在墙上,要么就是广告牌上,电灯泡组成的大酒瓶,上上下下不停地动,把瓶里的酒倒进玻璃杯。从上面看,那酒差不多就是暗黑色;可盛在瓶里,却红亮亮的像宝石。他见朱莉亚接过酒杯使劲闻了闻,明摆着一副好奇相。
这就叫葡萄酒,奥勃良微笑道。不用说,在书上你们肯定读到过。不过,我怕基本上不会卖给外围党。他重又变得庄严起来,举起了酒杯:我想先喝一杯,祝大家健康。为我们的领袖:为伊曼努尔·戈德斯坦干杯!
温斯顿带着渴望,举起了酒杯。葡萄酒这东西,他读到过,也梦想过。诚如那块玻璃镇纸,以及查林顿先生记得断断续续的歌谣,这东西属于过去,属于那浪漫的过去,如今这过去早给人家消灭啦。私底下,他爱把这过去叫做旧时光。不知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葡萄酒非常甜,味道就像黑莓酱,又有能耐叫人一下子酩酊大醉。他一口喝下去,却觉着很有点叫人失望。其实他常年都喝杜松子酒,早喝不惯这种味儿啦。他便把空酒杯放了下来。
那,真有戈德斯坦这个人?他问。
是呀,有这个人。他还活着。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那--阴谋呢?组织呢?全是真的?不只是思想警察在瞎编?
不,全是真的。我们就叫它兄弟会。它真的存在,你们是它的一分子--除了这些,你们就别想再知道别的了。我们呆会儿再说,他看了看手表。就算核心党,把电幕关掉半个小时以上,也不够聪明。你们不该一起来,走的时候得分开走。你,同志,他朝朱莉亚点点头,可以先走。我们有二十分钟可以用。你们要理解,我必须先问些问题。总起来说,你们准备做什么?
能做的我们都可以,温斯顿答道。
奥勃良坐在椅子上,微微转了下身,好把脸朝着温斯顿。他几乎把朱莉亚撇在了一边,仿佛姑且认定,温斯顿可以替她说。他把眼睑轻轻垂下了一点。于是他开始提问,用的是一种低沉冷漠的声音,俨若这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是教义问答,大部分答案他全都心中有数。
你们准备献出生命么?
是的。
你们准备杀人么?
是的。
准备从事破坏活动,哪怕害死千百个无辜百姓么?
是的。
准备把祖国出卖给外国么?
是的。
你们准备做一切能引起腐化堕落,削弱党力量的事情么?你们肯不肯欺骗,造假,敲诈,带坏儿童,散发毒品,怂恿卖淫,传染性病?
是的。
比方说,要是把硫酸泼到哪个孩子脸上,有助于我们的利益--你们准备这样做么?
是的。
你们准备放弃身份,一辈子做个服务员,或者码头工人么?
是的。
如果我们命令你们自杀,你们准备这样做么?
是的。
你们俩准备分手,从此再不见面么?
不行!朱莉亚插了一句。
温斯顿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他仿佛给夺去了讲话的能力。舌头在嘴里动呀动,就是发不出声音;起初要说的是一个字,临了却变成了另一个。他挣扎了好几次,到开口时,连自己也不知道他会说出哪个词。不行,他终于说道。
能说出来很好,奥勃良道,我们需要知道一切。
他转身对着朱莉亚,语气显得多了点感情:
你得明白,纵然他活下来,恐怕也变了个人。我们可能需要另给他个身份。他的长相,他的动作,他手的形状,他头发的颜色--甚至他的声音,都有可能变个样。你自己,恐怕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们的外科医生,有本事把人变得认不出来。有时候就需要这样做。有时候我们甚至把人给截肢!
温斯顿禁不住偷偷瞥一眼马丁的那张蒙古脸。他瞧不见有疤痕呀。朱莉亚脸色有点苍白,脸上的雀斑显得挺清晰。然而,她勇敢地直视着奥勃良,喃喃说了句什么,仿佛是同意他的话。
好的。就这么定了。
桌上有个银色的烟盒。奥勃良有点心不在焉,顺手把烟卷朝他们推了一下,自己也取了一根。他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仿佛这有助于他思考问题。那烟卷好得要命,包得紧紧绷绷,烟纸又厚又光,相当罕见。奥勃良又看一眼手表。
你最好回厨房罢,马丁,他说。再过十五分钟我就要开电幕。走之前,好好看一下这两位同志长得什么样。你还会再见到他们。我就不会啦。
就像方才在门口一样,小个子的黑眼睛,在他们脸上扫了一下。他的举止,丝毫显不出友好的迹象。他在记住他们的模样,但俨然对他们毫无兴趣,起码看上去毫无兴趣。温斯顿就想,一张人造的脸孔,想必就没法变一变表情。这马丁一言不发,招呼也不打,便走了出去,还悄没声儿地关上门。奥勃良来回踱着步,一只手插在黑工作服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卷。
你们要知道,他说,你们得在黑暗里战斗。你们永远身在黑暗里。你们接到命令,你们执行命令,但不能问个为什么。以后,我会给你们一本书,可以从中了解我们这个社会的本质,以及我们摧毁社会的战略。读了这本书,你们就成为兄弟会的正式成员。可除了我们为之战斗的总目标,和目前的具体任务,你们什么也不会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兄弟会存在着;可我绝不会告诉你们,它有多少个会员,一百个,还是一千万个。你们个人认识的会员,绝不会超过十多个。有三四个人会跟你们联系,过段时间就换掉,永远消失了踪影。我这是你们第一个联络员,就保留下来。你们接到的命令,就是由我发出的。要是我们觉得需要找你们,就通过马丁做这事。到最后你们给抓到,你们免不了要坦白;可除了自己做的事,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交代。你们只能出卖一小批不重要的人。你们可能都没法出卖我--那时候我可能死啦,或者变了另外一个人,换了另外一张脸。
他继续在柔软的地毯上面踱来踱去。他身材很魁伟,可那动作却相当优雅。甚至当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当他夹着一枝烟,都显得如此的优雅好看。他给人的印象,早超越了孔武有力,那是种自信,是一种带了讥讽的理解。无论怎样认真,他却毫无那般狂热分子必备的偏执。他说起杀人,自杀,性病,截肢,变脸,话里带了一丝揶揄。这些东西免不了,他那声音仿佛在说,我们必得毫不畏缩做下去。不过一旦生活值得我们重新好好过,我们便会罢手不做的。温斯顿不禁对奥勃良钦敬有加,甚至产生了一种崇拜。一时间他甚至忘掉了戈德斯坦的黑影。看一眼奥勃良强壮的肩膀罢,看看他刚劲的面庞罢,如此丑陋,却如此文静,就没法相信他也会失败。一切计谋,全瞒不过他的眼睛;所有危险,都逃不掉他的预料。甚至朱莉亚,看上去也给他感染了。她专心致志听他说,连香烟熄灭也没注意。奥勃良接着说道:
你们会听到传说,说兄弟会真的存在。不用说,你们对兄弟会,全有自己的一套形象。或许你们会想象,它是一大群地下阴谋家,在地下室里开黑会,在墙壁上面写反标,说两句暗号,手动那么一动,好相互认出来。根本不是这回事。兄弟会的会员,相互就没法认出来,随便哪个会员,认得的会员不会超过几个人。就是戈德斯坦本人,若是被思想警察抓了去,都交不出所有会员的名单,连提供个情报,好叫他们顺藤摸瓜搞到手,他也做不到。这样的名单根本不存在。兄弟会无法被扑灭,因为它就不存在一般意义的组织。把它团结为一体的力量,没有别的,惟有一个坚不可摧的思想。除去思想,你们就没有任何力量做后盾。没有同志的感情,没有战友的鼓励。到头来你们被抓住,根本没有人救你们,我们从来就不救会员。万一绝对需要灭口,最多我们把个刀片偷偷带到监号去。你们得习惯,你们的日子没有结果,也没有希望。工作一段,便给抓起来,坦白交代,再给杀死。你们能够看到的结果只有这么多。我们这一辈子,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显明的变化。我们都是死人。我们惟一真实的生命在未来。但加入未来的时候,我们只剩下一抔黄土,几根枯骨。可是,这未来离我们有多远,谁也不知道。有一千年?--如今,只有一点点增多心智健全的人,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可能。我们不能够集体行动。我们只能把我们的知识,从一人传播给另一人,从一代传播到下一代。面对思想警察,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停下脚,第三次看了看手表。
同志,你该走了,他对朱莉亚说。等等。还剩了半瓶酒。
他把酒杯都斟满,然后端起自己的一杯酒。
这回为了什么?他的话里依然隐隐有一点嘲讽。为搞乱思想警察?为老大哥之死?为人类?为将来?
为过去,温斯顿道。
过去确实最重要,奥勃良庄重地同意道。
他们喝干了酒,朱莉亚便站起身要离开了。奥勃良从柜子上面拿了个小盒子,取出粒白药片递给她,叫她噙在舌头上。他讲,要紧的是别给人闻出酒味来,电梯的服务员,观察人是很毒的。她刚刚关上门,他便仿佛忘了她这个人。只见他来回走了一两步,又停了下来。
有些细节问题要安排好,他说。我想你该有什么地方挺隐蔽吧?
温斯顿说了查林顿先生楼上的房间。
目前就可以啦。往后我们再给你找个地方。重要的是藏身的地方得经常换。同时,我会带给你一册那本书--温斯顿注意到,提起那书,奥勃良似乎也不免强调了一下--你知道,是戈德斯坦的书。我尽快罢。不过搞到它大概得用上几天。你能想象得到,留下来的太少啦。思想警察到处搜索销毁,快得简直来不及印出来。不过没关系,这本书坚不可摧。就算最后一本给搜走,我们差不多也能逐字逐句再印出来。你上班带不带公文包?
一般会带的。
什么样子?
黑色的,相当旧。有两条带子。
黑色的,有两条带子,相当旧……好罢。过几天--我说不准哪天--你早晨的工作单里会有个通知,印错了一个词,你得要重发。下一天你上班别带公文包。路上会有人拍拍你肩膀,跟你说,我想你丢了公文包罢。给你的包里,就装了本戈德斯坦的书。十四天之内你就得还。
一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还有几分钟你就得走啦,奥勃良道。要是我们能再见,我们会在个……
温斯顿抬头看着他。在个没有黑暗的地方?他犹疑地问。
奥勃良点点头,一点也不吃惊。在个没有黑暗的地方,他重复一遍,仿佛清楚话里的含义。同时,走以前,你还有什么要说么?有没有口信?有没有疑问?
温斯顿想了想。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他也根本不想说假大空的话。他所想到的,还不是有关奥勃良跟兄弟会,倒是幅复合的图象,搀杂着妈妈最后日子住过的黑暗卧室,查林顿先生楼上的小房间,玻璃镇纸,和花梨木镜框的蚀刻画。他差不多随口说了一句:
有一首老歌,第一句是圣克莱门特钟声说,橘子和柠檬,你听过么?
奥勃良又点点头。他庄重谦恭地唱完了这一节:
圣克莱门特钟声说,橘子和柠檬,
圣马丁的钟声说,你欠我仨铜板,
老贝莱的钟声说,你什么时候还?
肖尔迪许钟声说,等我发了财。
你知道最后一句!温斯顿道。
唔,我知道最后一句。现在,我想你该走啦。等等。最好我也给你一片药。
温斯顿站起身,奥勃良便伸出手来。他使劲一握,温斯顿手上的骨头都快碎啦。在房门口温斯顿回过头来,可奥勃良仿佛已经忘了他。他把手放在电幕开关上面,等着他离开。温斯顿看见在他的身后,是写字台上绿灯罩的台灯、听写器和满筐满篓的纸张。事情已经结束。温斯顿心想,用不了三十秒钟,奥勃良就会转回去,替党做刚被打断的重要工作。 www.xia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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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博物馆》纯真博物馆-奥尔罕·帕慕克《纯真博物馆》(土耳其语:Masumiyet Müzesi),是由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穆克撰写的一部小说。这部小说于2008年8月在伊斯坦布尔出版。2010年1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引进并出版了该书的简体中文版。作者帕穆克说“这是我最柔情的小说,是对众生显示出最大耐心与敬意的
《格列佛游记》作品以里梅尔·格列佛(又译为莱缪尔·格列佛)船长的口气叙述周游四国的经历。通过格列佛在利立浦特、布罗卜丁奈格、飞岛国、慧骃国的奇遇,反映了18世纪前半期英国统治阶级的腐败和罪恶。还以较为完美的艺术形式表达了作者的思想观念,作者用了丰富的讽刺手法和虚构的幻想写出了荒诞而离奇的情节,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英国议会中毫无意义的党派斗争,统治集团的昏庸腐朽和唯利是图,对殖民战争的残酷暴戾进行了揭露和批判;同时它在一定程度上歌颂了殖民地人民反抗统治者的英勇斗争。
《雾都孤儿》雾都孤儿-狄更斯《雾都孤儿》是英国作家狄更斯于1838年出版的长篇写实小说。该作以雾都伦敦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孤儿悲惨的身世及遭遇。主人公奥利弗在孤儿院长大,经历学徒生涯,艰苦逃难,误入贼窝,又被迫与狠毒的凶徒为伍,历尽无数辛酸,最后在善良人的帮助下,查明身世并获得了幸福。
《石榴之屋》石榴之屋-奥斯卡·王尔德在加冕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少年国王独自一人坐在他那间漂亮的房子里。他的大臣们按照当时的礼节,头朝地向他鞠了躬,便告辞而去。他们来到皇宫的大厅中,向礼节教授学习最后的几堂课,因为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的举止还没有经过教化,不用说,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这位少年——他仅仅是个少年,不过才十六岁——对他们的离去一点
《杜拉斯《情人》》《情人》杜拉斯代表作之一,自传性质的小说,获一九八四年法国龚古尔文学奖。全书以法国殖民者在越南的生活为背景,描写贫穷的法国女孩与富有的中国少爷之间深沉而无望的爱情。
《鲁滨逊漂流记》小说以1704年一名苏格兰水手亚历山大・薛里基洛克航海遇险,飘流在一个荒岛上,并且单独留居了四年才被救回了故事作为素材,加工而成的。小说的主人公鲁滨逊是一青年,性喜冒险。他不顾父亲的劝阻,决心要过海上生活。开头号几次航海以商颇为顺利,但有一次为土耳其海盗所俘,幸而不久脱脱逃,至巴西经营蔗田和糖厂。四年后,因获暴利又往非洲反卖黑 八股中于大海中遇险,船上全部船员葬身鱼腹,仅鲁滨逊一个脱难,飘流至一荒岛之上。从此,他孤独一个在岛羊、造船等。后来。他救了一个野人俘虏,取名礼拜五。鲁滨逊在岛上生活了二十八年,最后一艘英国船航经荒岛,他才有机会搭船回国。
《小木屋系列7》在《草原小镇》一书中,罗兰十五岁了,她在学校结交同龄的女孩与男孩,也开始注意打扮,青春期的敏感与反抗情绪使她认识到自制力的重要。同时,爸妈也存够钱送玛莉去读盲人学校。玛莉的离家更加深了姐妹亲情,罗兰为了赚钱帮助玛莉继续留在学校,努力读书,终于取得教师资格。在故事末尾,罗兰意外获得一份教师工作,准备离家。
《小木屋系列6》这是一个难熬的冬天,连续六个月的暴风雪让火车无法运送任何物资,小镇一直与外界隔绝。最糟糕的是,罗拉家的食物和煤炭都所剩无几。罗拉一家并没有屈服:没有面粉,就用咖啡磨研磨小麦来制作黑面包;没有煤炭,就拧干草棒来维持炉火;不能去上学,孩子们就在家里自学;暴风雪疯狂咆哮,他们一直憧憬春天的美景……后来,整个小镇即将面临无粮可吃的境地,亚尔曼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小麦,他能否拯救小镇?
《小木屋系列5》本文开始奠定了一个低沉的调子,妈和姐妹们都染上猩红热,玛丽失明,家里缺少食物还欠下外债。这和“小木屋”系列其他几本田园牧歌一般的书有很大差异。本书的内容大多发生在劳拉一家奔波的途中。爸从事的不再是打猎和农耕,开始在铁路营区做管理员;妈和劳拉经营了一段时间客栈,劳拉一家的生活渐渐向工业社会过渡。
《三个火枪手》三个火枪手-大仲马 以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和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首相黎塞留红衣主教的矛盾为背景,穿插群臣派系的明争暗斗,围绕宫廷里的秘史轶闻,展开了极饶趣味的故事。书中的主人公少年勇士达达尼昂,怀揣其父留给他的十五个埃居,骑一匹长毛瘦马,告别及亲,远赴巴黎,希望在同乡父执的特雷维尔为队长的国王火枪队里当一名火枪手。在队长
《红与黑》红与黑-司汤达小说围绕主人公于连个人奋斗的经历与最终失败,尤其是他的两次爱情的描写,广泛地展现了“19世纪初30年间压在法国人民头上的历届政府所带来的社会风气”,强烈地抨击了复辟王朝时期贵族的反动,教会的黑暗和资产阶级新贵的卑鄙庸俗,利欲熏心。因此小说虽以于连的爱情生活作为主线,但毕竟不是爱情小说,而是一部“政治
《上尉的女儿》普希金逝世前一年发表了一部真实而深刻地反映普加乔夫农民起义的长篇小说《上尉的女儿》,这部小说不仅在他的全部创作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而且也是最早介绍到我国来的俄国文学作品。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这部小说被译为《俄国情史》,成为中俄文学交流的第一位使者。《上尉的女儿》以同情的笔调描写了18世纪普加乔夫领导的农民起义,是俄国文学史上第一部反映农民斗争的现实主义作品。《上尉的女儿》语言朴素,简洁,将18世纪俄罗斯的风俗人情通俗流畅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果戈理说它是“俄罗斯最优秀的一部叙事作品”。
《爱的教育》《爱的教育》是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作品,是一部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品,被认为是意大利人必读的十本小说之一,是世界文学史上经久不衰的名著,被各国公认为最富爱心和教育性的读物。朱光潜、丰子恺、茅盾、夏衍等学者曾将此书作为当时立达学园的重点读物。198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具有代表性的欧洲系列丛书》中。1994年被列入世界儿童文学最高奖――国际安徒生奖《青少年必读书目》之中。2001年被教育部指定为中小学语文新课标课外阅读书目。《爱的教育》超越了时代和国界的限制,被译成数百种文字,至今销量已超过15,000,000册,成为世界最受欢迎的读物之一。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在线阅读
《动物庄园》《动物庄园》是一部政治寓言体小说,故事描述了一场动物主义革命的酝酿、兴起和最终蜕变;一个农庄(Manor Farm)的动物不堪人类主人的压迫,在猪的带领下起来反抗,赶走了农庄主(Mr.Jones),牲畜们实现了“当家作主”的愿望,农场更名为“动物庄园”,奉行“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之后,两只处于领导地位的猪为了权力而互相倾轧,胜利者一方宣布另一方是叛徒、内奸。此后,获取了领导权的猪拥有了越来越大的权力,成为新的特权阶级;动物们稍有不满,便会招致血腥的清洗:农庄的理想被修正为“有的动物较之其他动物更为平等”,动物们又恢复到从前的悲惨状况。
《金银岛》《金银岛》是史蒂文森所有作品中流传最广的代表作,其故事情节起源于作者所画的一幅地图。《金银岛》曾被译成各国文字在世界上广泛流传,并多次被搬上银幕。小说描写了敢作敢为、机智活泼的少年吉姆
《家常事》左拉长篇巨著《卢贡-马卡尔家族》的第十部。书中人物那种乌七八糟的生活犹如一锅杂烩汤,腐化堕落的行为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好兵帅克》《好兵帅克》,是公认的讽刺文学名著,由捷克著名作家雅洛斯拉夫・哈谢克编著。主人公帅克善良、勇敢、机智,貌似平凡且不露声色,看起来甚至有些"愚昧"且滑稽可笑,甚至被军队宣布为"神经不正常"而退伍。一天,帅克在公共场合议论皇储遇刺事件,因而被秘密警察以叛国罪逮捕。几经周折,帅克终于回到了家。但不幸又被征招入伍。犯风湿病的帅克只好由佣人用轮椅推着,一路高呼爱国口号去参军。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帅克用智慧和令人啼笑皆非的"表演"巧妙地同奥匈帝国反动政权做斗争,他到哪里哪里就被搅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他是捷克人民心中一名真正的好兵。
《五轮书》《五轮书》作者是宫本武藏,是一本既为剑法,也为兵法的一本著作。宽永二十年(1643)十月,武藏隐居灵岩洞开始执笔写作-五轮书。正保二年,将五轮书传给寺尾孙之丞胜信,五方之太刀道序兵法二十五个条传给寺尾求马助信行,以后就离开这个世界。
《菊与刀》恬淡静美的“菊”是日本皇室家徽,凶狠决绝的“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 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用“菊”与“刀”来揭示
《海盗传说》本书作者用生动的笔触描述了一系列著名的海盗故事,从布兰德船长的幽灵到杰克巴里斯特的财宝,一幕幕或是妙趣横生或是惊心动魄,使人尤如身临其境。一大批极富盛名的海盗头子,包括著名的黑胡子爱德华・提奇、基德船长、黑色准男爵罗伯茨等都是这段时间海盗史上的传奇人物……
《偶像的黄昏》《偶像的黄昏》系“尼采注疏集”之一种。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总功针对的不是充斥着世界的许多偶像,而是人被不公正地和并非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牺牲给他的偶像。其中“格言与箭”针对的是认识论、道德和心理学之基本准则形式中的偶像,针对的是这些基本准则那长久的效用或者甚至宗教上得到认证的庄严,还有让那些偶像成为不可侵犯的原则,亦即被人不假思索地接受的公利。尼采通过叩问与倾听的方式进行审视,批判,必要的话还进行纠正。在书中,尼采自称狄俄尼索斯最后的门徒以及永恒轮回的老师。
《论充足根据律的四重根》[1]第2版序言这篇关于基础哲学的学位,最早出版于1813年,当时它使我获得了博士学位,后来成了我整个体系的基础。因此,这本书不该脱销,只是对于这一情况,4年来我一无所知。另一方面,再次把这样一本幼稚的作品付诸...
《背德者》中篇小说《背德者》宣扬了纪德所主张的一种背德主义,即小说主人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大胆藐视一切既定的道德观念,冲破宗教和家庭的桎梏,尽情地满足人的自然本性,追求个人主义的人生理想。在艺术上,小说打破了19世纪传统的小说模式,以法国古典文学的完美形式表现了现代人的复杂思想感情,为传统的小说模式重铸了新典范。
《当代英雄》该作讲述主人公毕巧林是青年贵族军官,过着空虚无聊的生活,然而他内心深处似乎埋藏着有所作为的渴望。 这是一个冷酷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莱蒙托夫选取了毕巧林生活中的不同片断,从不同角度予以再现。
《田园交响曲》故事讲述牧师收养了一位盲女,并向她进行文化启蒙。后来,牧师被盲女深深吸引,不料牧师的儿子也爱上了她。盲女医治好眼疾,重见光明后却发现三人间存在的微妙关系,虽然她爱的是牧师的儿子,但由此引来父子间的嫉恨不和。在情与义之间承受着折磨的她,最终跳河自杀,让一对父子陷入悲痛之中……
《爱伦・坡作品集》18……年秋,在巴黎的一个风声萧瑟的傍晚,天刚黑之后,我正享受着双重乐趣,一边沉思,一边吸着海泡石烟斗,我和我的朋友C·奥古斯特·迪潘待在一起,这是他的图书室,一个藏书的小后间,在圣·日耳曼旧郊区登诺街3...
《内战记》凯撒《内战记》,出自大名鼎鼎的古罗马帝国奠基人凯撒的亲笔,既是古罗马历史名著、拉丁语黄金时期的散文代表作,也是富有战略战术的兵书,对西方史学界、文坛和兵家,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书中坚持和谈为先、争取社会舆论的高招,颇有特色。
《乞力马扎罗的雪》《乞力马扎罗的雪》是海明威的 一部中篇小说,是对于一个临死前的人的精彩描述。故事主要讲述一个作家哈里去非洲狩猎,途中汽车抛锚,皮肤被刺划破,染上坏疽
《戴家楼》戴家楼作者:[法]莫泊桑/李青崖译1每天晚上将近11点钟,他们都到那儿去,就像上咖啡馆一样自然。常在那儿碰面的有六到八个人,而且总是这几个。他们并非酒色之徒,而是城里的头面人物。商人和年轻人。他们喝着查尔特...
《带小狗的女人》据说,在堤岸上出现了一个新面孔:一个带小狗的女人。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古罗夫已经在雅尔塔生活了两个星期,对这个地方已经熟悉,也开始对新来的人发生兴趣了。他坐在韦尔奈的售货亭里,看见堤岸上有一个年...
《先知》纪伯伦集诗人与画家于一身,他的散文诗多以爱和美为主题,充满了浓郁的诗情和哲理,其成就堪与泰戈尔媲美。纪伯伦的《先知》,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思考了一千年”才写成的,是一位严肃的作者以严肃的态度为严肃的读者进行了严肃的思考而写下的严肃的作品。
《阿格尼丝格雷》《艾格妮丝・格雷》以第一人称的写法,以女主人公的经历为主线,以她的痛苦体验、幸福追求为表现内容――作品前半部分,描写了格雷小姐两度做家庭教师的辛酸感受;后半部分,表现了她的爱情追求,并以她终于获得了爱情和幸福作结,表达了她渴求真诚的道德与幸福生活的强烈渴望,这些也正是作者安妮在现实中艰难为生和在理想中渴望幸福的真实写照。
《福尔摩斯探案续集》本书系柯南道尔的儿子所写的有关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共有六个短篇:《福尔克斯-拉斯奇案》、《阿巴斯红宝石奇案》、《两妇人奇案》、《黑天使奇案》、《德普特福德恐怖奇案》和《红寡妇奇案》。作者模仿他父亲的笔法,叙述了六个惊险奇特的故事,故事悬念很强,情节紧张,引人入胜。
《艾略特诗集》――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1888-1965)是英国20世纪影响最大的诗人,被称为“但丁最年轻的继承者之一”。艾略特自称在宗教上是英国天主教徒,政治上是保皇派,文学上是古典主义者。1948年获诺贝尔奖文学奖。
《三剑客》这部历史小说以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三朝代和权倾朝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掌权这一时期的历史事实为背景,描写三个火枪手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宓斯和他们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如何忠于国王,与黎塞留斗争,从而反映出统治阶级内部勾心斗角的种种情况。小说时间起止是1624-1628年。
《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十四行诗的故乡在意大利,它原是配合曲调的一种意大利民歌体,后来才演变为文人笔下的抒情诗,以莎士比亚成就最高,英国文学史上每一时期的重要诗人如弥尔顿、雪莱、拜伦、济慈都曾写过十四行诗。《葡萄牙人十四行诗》是白朗宁夫人的代表作,历来被认为是英国文学史上的珍品,和《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相互媲美。
《愤怒的葡萄》《愤怒的葡萄》是美国现代小说家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的作品,发表于一九三九年。这部作品描写美国三十年代经济恐慌期间大批农民破产、逃荒的故事,反映了惊心动魄的社会斗争的图景。小说饱含美国农民的血泪、愤慨、和斗争,可以说是美国现代农民的史诗,也是美国现代文学的一部名著。
《罗亭》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毁灭》《毁灭》是一部长篇小说,作者是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小说描述的是苏联国内战争时期一九一九年夏秋之间远东地区一支游击队的命运:莱奋生的部队受到日本干涉军和白军的追击,一面奋不顾身地战斗,一面突破敌人的包围,虽然损失了许多战士,但仍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白痴》《白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重返文坛后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写于一八六七年秋至一八六九年一月。它揭露了资本主义残暴不仁,显示出作者高度的艺术才华。小说中一系列细节和场面所以具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还因为富于象征性,对现实进行高度概括。娜斯塔西娅・菲里波芙娜把十万卢布扔进壁炉,全体来宾都屏息凝神地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怎样吞食这笔巨款,一个个眼睛充满血丝,心痛欲裂,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抓到自己手中。这个场面象征着对金钱蔑视和崇拜这两种势力的搏斗,写得十分精彩,在世界文学中也是少见的篇章。
《贵族之家》这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也是一部深刻反映时代的社会小说。其中每一个人物的命运,他们的爱情经历与悲欢离合,都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和历史现实紧密相关。作品中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都具体地表现出时代和历史的烙印,他们在恋爱中所表现出来的个性特点和利害考虑,都是一种入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人性表现。艺术的形象思维的产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思想概括程度,在世界文化史上并不多见。因此,这部小说成为世界文学史上不朽的经典。
《初恋》《初恋》带有屠格涅夫自身经验的痕迹,描写了父与子同时对公爵小姐齐娜依达的恋情。初恋带着令人陶醉的喜悦,象无声闪电与少年主人公心中勃发的无声的、隐秘的情感相呼应,可公爵小姐齐娜依达寻求着热烈的、真实的却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爱情;而带给她痛苦、踩碎她的心的人正是少年主人公的父亲――
《济慈诗选》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年10月31日-1821年2月23日),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杰出的英国诗人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成员。济慈才华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去世时年仅25岁,可他遗下的诗篇誉满人间,他的诗被认为完美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特色,济慈被人们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圣经故事》《圣经》,是有史以来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它是犹太民族重要的文化遗产,在世界文化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西方的文学、艺术,尤其是中世纪的作品,很多都取材于《圣经》。《圣经》中的典故,亦在大量的西方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等经典著作中被屡屡引用。正像不研究佛学就无法深入了解中国文化一样,不知道《圣经》里都讲了些什么,都有些怎样的故事,也就无法深入了解西方文化。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莫泊桑是十九世纪世界三大著名短篇小说巨匠之一,1880年《羊脂球》的发表使他一举成名,该篇亦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作者将处于社会最底层、受人歧视的妓女――“羊脂球”与形形色色、道貌岸然的所谓上层人物做对比,充分显示出前者极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美好心灵以及后者极端自私、寡廉鲜耻的丑恶灵魂。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彼得·伊凡内奇致伊凡·彼得罗维奇)最最珍贵的朋友伊凡·彼得罗维奇阁下!可以说,我四处追寻您,我最最珍贵的朋友,已经有三天了。因为我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却又哪儿也找不到您。昨天我妻子在谢...
《交际花盛衰记》叙述风尘女艾丝苔与青年诗人吕西安秘密相爱,在一次假面舞会上,她被人认出,便想以自杀掩盖自己的身世。扮成西班牙教士的越狱苦役犯伏脱冷救了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伏脱冷也因救过吕西安的命而成为吕西安的主宰,并企图通过他向统治者报仇。为了有足够的钱扶持吕西安进入统治阶层,他逼迫艾丝苔重操旧业,充当金融家纽沁根的情妇。艾丝苔含恨自杀。吕西安和伏脱冷受牵连而被捕入狱。不久,吕西安也在狱中自尽,伏脱冷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他在狱中与当权人物作了一番激烈搏斗后,终于归顺官府,当了巴黎警察局保安处处长。
《恋爱中的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是D・H ・劳伦斯最伟大、最有代表性、最脍炙人口的两部长篇小说之一(另一部是《虹》),他本人也认为它是他的“最佳作品”;
《贝姨》巴尔扎克这篇小说描写的是巴黎生活,通过描写主人公贝姨在巴黎各时期度过的不同日子,反映了贵族在资本主义社中的没落以及新的社会形势的到来使得人们无所适从,说明了资产阶级的本性跟以往的统治者一样,人们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美国悲剧》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描写了主人公克莱德・格里菲思受到社会上邪恶影响,逐渐蜕变、堕落为凶杀犯、最后自我毁灭的全过程。
《卡门》经典名著,《嘉尔曼》(又译作《卡门》)是法国作家梅里美的主要代表作。卡门就是嘉尔曼,都译自法语“CARMEN”。故事发生在西班牙,主人公嘉尔曼是个聪明美丽、独立不羁、又十分任性的吉普赛女郎。她是一个具有强烈个性的、要求自由的女性。她身上有邪恶的特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重要的是她的真诚、坦率、刚毅不屈。她蔑视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法律,用恶习的方式反抗社会,是社会的叛逆者。这部小说发表不久就被改编成歌剧,由法国作曲家比才(1838―1875)作曲。
《十日谈》该作讲述1348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瘟疫流行,10名男女在乡村一所别墅里避难。他们终日游玩欢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共住了10天讲了百个故事,这些故事批判天主教会,嘲笑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赞美爱情是才华和高尚情操的源泉,谴责禁欲主义,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体现了人文主义思想。
《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是欧洲最早的长篇现实主义小说之一,享有世界声誉。塞万提斯一再声明,他写《堂·吉诃德》是为了讽刺当时盛行的骑士小说,“把骑士小说的那一套扫除干净”。其实,作品的实际效果远远超出了这一“宗旨”。它通过堂·吉诃德的游侠冒险,描绘了16世纪末、17世纪初西班牙社会广阔的生活画面,展示了封建统治
《列夫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一岁半丧母,九岁丧父,青少年时代的托尔斯泰,不仅常为思想苦恼,还为自己丑陋的相貌感到绝望。
《约翰·克里斯朵夫》《约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奋斗的一生,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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