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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正交情

假掘藏变成真掘藏

攘银人代作偿银人

诗曰: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此诗乃唐人张谓所作,是说世间朋友以利交者,往往利尽而交疏。如此说起来,朋友间只该讲道论文,断不该财帛相交了。不知朋友有通财之义,正在交财上见得朋友的真情。不分金,安见鲍叔牙;不分宅,安见郈成子;不指,安见鲁子敬。

每叹念天下有等朋友,平日讲道论文,意气相投,依稀陈、雷复生,王、贡再世;一到财帛交关,便只顾自己,不知朋友为何物,岂不可笑!然富与富交财不难,贫与贫交财不难,常贫的与常富的交财也不难。独至富者有时贫,贫者有时富,先富后贫者未免责望旧交之报,先贫后富者未免失记旧交之恩,一个无时追悔有时差,一个饱时忘却饥时苦,每至彼此交情,顿成吴越。

如今待在下说一个负旧交之人,又为新交所负,及至那负他的新交,又恰好替他报了旧交之德。这事出在明朝正统年间,浙江金华府兰溪县,有个穷汉,姓甄号奉桂,卖腐为业,贫苦异常。常言道:“若要富,牵水磨”。豆腐生理,也尽可过活,为何他偏这般贫苦?原来豆腐生理,先赊后现,其业难微,也须本钱多,方转换得来。甄奉桂却因本钱短少,做了一日,倒歇了两日。妻子伊氏,生下一男一女,衣长食阔,又不舍得卖与人家,所以弄得赤条条地。只租得一间屋住,倒欠了大半年租钱。亏得房主人冯员外怜他贫苦,不与他计较。又亏了对门一个好乡邻,姓盛名好仁,他开个柴米油酒店,兼卖香烛纸马等杂货,见奉桂口食不周,他店里有的是柴米,时常赊与奉桂,不即向他索价。奉桂十分感激,常对好仁道:“我的女儿阿寿,等她长大了,送来伏侍你家官官。”又常许冯员外道:“我儿子阿福,等他长成,送与员外做个书童。”原来那冯员外叫做冯乐善,本系北京人,侨居兰溪,是个极积德的长者。家中广有资财,住着一所大屋,门前开个典铺。

那典铺隔壁又有一所大空屋,系是本城一个富户刘厚藏的旧居,其子刘辉穷了,把来典与冯家。冯乐善自得此屋之后,常见里面有鬼物出现,不敢居住,欲转售与人,急切没有个售主,所以空关在那里。只把门前一间小屋,租与甄奉桂开腐店。

奉桂常戏对妻子道:“这大屋里时常鬼出,莫非倒有财香在内?

若肯容我到里面住下,便好掘藏了。”伊氏道:“你休胡说。

只这一间屋的租钱,也还欠着,怎想住里面大屋?若要住时,除非先掘了藏,才进去住得。”奉桂被妻子说了这几句,也不复再提。

过了几时,挨至腊月廿九夜,奉桂睡梦中见一人对他说道:“你即日就该掘藏,里面大房子应该是你住了。”奉桂醒来,对妻子说知其梦。伊氏道:“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他怎的?明日是大年夜了,你看家家热闹,打点过年,偏我家过夜的东西也没有。还要说这样痴梦!”奉桂听说,沉吟了半晌,忽然笑将起来道:“你休说我痴,我既得此梦,且借掘藏为名,骗几钱银子来过年也好!”伊氏道:“怎生骗得银子?”奉桂道:“你莫管我,我自有道理。”次早,奉桂做完了豆腐,立在门首,望见对门盛好仁和一个伙计康三老在店里发货。奉桂捉个空走过去,低声问道:“盛大官人,你店中纸马里边可有藏神的么?”好仁道:“财帛司就是藏神了,你为何问他?莫非那里有什财香落在你眼里,你要去掘藏么?”奉桂扯谎道:“有是有些吉兆,只没有钱来祭献藏神。”好仁道:“你且许下心愿,待掘了藏,完愿便了。”奉桂道:“闻说人家掘藏,若不先祭藏神,就掘着也要走了的。”好仁道:“如必要祭,须索费三五钱银子。”奉桂道:“便是没讨这三五钱银子处。

若得有人扶持我,挪借些儿,待得了彩,加倍还他。”好仁听说,暗想道:“这人忽发此言,必非无因。我看乡邻面上,就借几钱银子与他。倘他真个得了手,却不是好?”便对奉桂道:“我今借五钱银子与你去祭藏神,待掘了藏,还我何如?”奉桂欢喜道:“若得如此,感激不荆倘得侥幸,加倍奉还。”

好仁即取银五钱,付与奉桂收讫。奉桂回家对妻子笑道:“过年的东西,已骗在此了!”伊氏问知其故,便道:“你虽骗了银子来,看你明年将什么去还他。”奉桂道:“这不难。我只说没有藏,掘了个空。盛大官是好人,决不与我计论。若还催讨时,拚得在豆腐帐上退清便了。”伊氏道:“虽如此说,也须装个当真要掘藏的模样,他才不疑惑。”奉桂依言,便真个去买了三牲,叫妻子安排起来。又到盛家店里取了纸马香烛,索性再赊了些酒米之类。黄昏以后,将纸马供在地上,排列三牲,点起香烛。又去盛家借了一把锄头,以装掘藏的光景。正是:诈装掘藏,扮来活像。

偏是假的,做尽模样。

奉桂正在那里装模作样,却也是他时来运到,合该发财,恰好冯乐善的浑家李氏,因念奉桂是空屋门首住的小乡邻,差一个老妪拿着一壶酒、几碗鱼肉并些节糕果子等物,送到奉桂家来。奉桂夫妇接了,千恩万谢。那老妪见他家里这般做作,问起缘故。奉桂又扯谎道:“偶然在一个所在掘了些藏,今夜在此祭藏神,妈妈莫要声张。”老妪听在肚里,忙催他出了盘碗,急急地去了。少顷,奉桂正在门前烧化纸马。只见那老妪又提灯而来,说道:“我家老安人闻你掘了藏,特使我来问你:那掘的藏里边,可有元宝么?”奉桂随口笑应道:“我有我有。”

老妪听说,回身便走。奉桂关了门,正待和妻子吃夜膳,只听得叩门之声。开门看时,却见那老妪一手提着灯,一手捧着一个皮匣,走进门来,把皮匣放在桌上。奉桂问道:“这匣儿里是什么东西?”老妪道:“这是我家老安人私房积下的纹银,足重一百两,但都是零碎的。今闻你掘得元宝,要问你换两个。”

一头说,一头打开匣来看,却是两大包千零百碎的银子。奉桂见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道:“元宝是有几个,只是我才掘得,须要过了新正初五日,烧了利市,方可取用。况这些散碎银两,今夜也估兑不及。你家老安人若相托,可放在此,待我明日估兑停当,到初六日把元宝送进何如?”老妪道:“这也使得。待我回复老安人去。”说罢,自进去了。奉桂欢天喜地,对妻子道:“今晚是个大节夜,忽然有这些银子进门,也甚利市。且留它在此过了年,再作计较。”当晚无话。至次日,奉桂先往冯乐善家去拜了年,回到家中,便去匣内取纹银一两,用红纸包好,走过盛好仁家来拜年,就把这银子还他。

说道:“五钱是还昨日所借,五钱是找清一向所赊的欠帐。”

好仁见了,只道他真个掘了藏,便道:“恭喜时运到了,昨夜所得几何?”奉桂又扯谎道:“托赖福庇,也将就看得过。”

说罢,即作别而归,伊氏道:“盛家的银子便还了,只看你初六日把什法儿回复冯老安人。”奉桂笑道:“你不要忙,我已算计下了。难得这些银子到我手里,也是我一场际遇。我今索性再在其中取了九两,明日只还她九十两,拚得写个十两的借票与她。那冯老安人也是忠厚的,决不怪我。我向因本钱少,故生意淡薄,若得这九两银子做本钱,便可酿些白酒,养些小猪,巴得生意茂盛。那时算还她本利,有何不可?”两个计议已定。至初二日,安排些酒食,请冯家管房的大叔冯义来一坐,又往盛家请他的伙计康三老来同饮。那康三老本是盛家的老亲,好仁用他在店里相帮,此老性极好酒,见奉桂请他,便走过来与冯义一齐坐地,直饮至酩酊方散。

次早,奉桂正待把些银子到盛家店里去籴糯米,只见盛好仁亲自来答拜,说道:“昨日康舍亲倒来相扰了,今日我也备得一杯水酒,屈足下一叙。”奉桂道:“昨日因简亵,不敢轻屈大官人。今日怎好反来打扰?”好仁道:“乡邻间怎说客话,今日不但吃酒,还有话要说哩。”奉桂只道因他昨日请了康三老,为此答席,不好过却。到了午间,康三老又来相邀。奉桂便同至盛家堂上,见酒肴已排列齐整,并无别客,只请他一个。

奉桂谦让再三,然后坐了。三人对饮,酒过数巡,好仁开言道:“今日屈足下来,实有一事相托。”奉桂道:“大官人有何吩咐?”好仁道:“我有个敝友卜完卿,常往北京为商,三年前曾问我借白银二百两,不想至今不见回来。有人传说他在京中得业,归期未定。我担搁不起这宗银子,意欲亲往京中取讨,奈家下乏人看管,小儿既在学堂读书,康舍亲又年老了,为此放心不下,难以脱身。今足下既交了财运,这豆腐生理不是你做的了,敢烦你在我店中看看。我还积蓄得纹银三百两,要置些杂货在本地发卖,足下正当交运之时,置货自然得价,也烦你替我营运。若蒙允诺,我过了正月十五日,便要起身赴京,待回家时算结帐目,定当重重奉酬。”奉桂听说,喜出望外,满口应承道:“向蒙大官人周济之恩,今日自当效劳。”好仁欢喜,再劝奉桂饮了几杯。席终后,即将店中帐簿并三百两银子都取出来,付奉桂收明。奉桂接那银子来看时,恰好是六个大元宝,一发欣喜无限。暗想道:“难得这元宝来得凑巧,就好借他来还冯老安人了。”当下交明帐目,收了银子,作别归家。与伊氏说知其事,大家欢喜。正是:绝处逢生,无中忽有。只骗几钱银过年,顿然一百两应口,只求十两银作本,更遇三百金凑手。真个时运到来,不怕机缘不偶。至初六日,冯家老妪来讨回音,奉桂便将两个元宝交与送进。李氏大喜,遂将奉桂掘藏的话对丈夫说了。冯乐善沉吟一回,便吩咐家人冯义,叫他对奉桂说:“你今手中既有了银子,这一间屋不是你住的。我这所大空房一向没售主,你如今得了罢。我当初原典价五百两,今只要典三百两,先交二百两,其余等进房后找足何如?”冯义传着主人之命,来对奉桂说知。

奉桂此时也亏他胆大,竟慨然应允,约定正月二十日成交。过了十五日,盛好仁已起身赴京去了。至二十日,奉桂竟把剩下这四个元宝作了屋价,与冯家立契,作中就央康三老。奉桂在康三老面前,只说元宝大锭,不便置买杂货,我今使了去,另换小锭儿来用。康三老听信不疑。奉桂是日成交,即于是夜进屋。

真是机缘凑巧,合该发迹。那夜黄昏时分,后厅庭内忽现出一个白盔白甲的神人,向墙下钻入。奉桂见了,便与伊氏商议。至次夜,真个祭了藏神,掘将起来。掘不多几尺,早掘着了三坛银子,约有五千余金。原来这银子本是昔年刘厚藏私埋下的。他见儿子刘辉不会作家,故不对他说,到得临终时说话不出,只顾把手向地下乱指。刘辉不解其意,不曾掘得,哪知今日倒富了别人。正是:积累锱铢满?头,不知费尽几多谋。

马牛不为儿孙做,却为他人作马牛。

奉桂弄假成真,应梦大吉。过一两日,便找清了典房价一百两,又将银置卖家伙,无所不备。一样衣温食美,驱奴使婢。

每月只到盛好仁店里点看一两次。自己门前开起一个典铺,家中又堆塌些杂货,好不兴头。一时人都改口叫他做“甄员外”,都说甄员外在新屋里又掘了藏。这话传入原主刘辉耳内,他想:“这银子明明是我父亲所藏,如何倒造化了此人?”心中怏怏,便来对冯乐善说道:“在下向年所典房屋,原价八百金,今只典得老丈五百两,尚少三百两之数。一向闻得空关在那里,故不好来说,今既有了售主,该将这三百两找完了。”冯乐善道:“舍下转典与甄家,价正三百金,原典价尚亏二百两,哪里又要加绝?足下此言,须去对甄家说。”便唤家人冯义引刘辉到甄家。奉桂出迎,与刘辉叙礼而坐,冯义立在一边。刘辉备言欲找绝房价之意。奉桂道:“兄与舍下不是对手交易。舍下典这屋未及半年,岂有就加绝之理!”刘辉道:“老丈虽只典得半年,舍下典与冯家已多时了。常言:‘得业者亏’,况闻老丈在这屋中甚是发财,今日就找清原价亦不为过。”奉桂道:“兄言差矣!凡事要通个理,管什发财不发财。”刘辉未及回言,冯义在旁见奉桂大模大样,只与刘辉坐谈,全不睬着他,甚不似前日在豆腐店里与他对坐吃酒的光景了,心怀不平,便插口道:“我家主人原典价尚亏二百两,今日宅上且把这项银子找出,待我家应付刘宅何如?”奉桂道:“就是这二百两,也须待三年后方可找足,目下还早哩!”刘辉再要说时,冯义把眼看着刘辉说道:“今日既讲不来,刘官人且请回,另作计议罢。”刘辉使起身作别。奉桂送至门首,把手一拱,冷笑一声,踱进去了。正是:银会说话,钱会摆渡。

财主身分,十分做作。

冯义心恨奉桂,遂撺掇刘辉告状。刘辉原是个软耳朵的,便将霸产坑资事,告在县里,干证便是冯义。奉桂闻知,随即请几个讼师来商议。你道这些讼师岂是肯劝人息讼的?都说:“员外将来正要置买田房,若都是这般告加绝起来,怎生管业?

今日第一场官司,须打出个样子,务要胜他。但县公处必得个要紧分上去致意他便好!”奉桂从其言,访得本城一个乡绅卻待徵是知县的房师。那卻待徵曾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因贪被劾,闲住在家。有闲汉段玉桥,在他家往来极熟。奉桂便将银百两,央玉桥送与待徵,求他写书致意知县。待微收了银子,说道:“我虽出了书帖,县公处原须周到。”奉桂依命,又将五十金托入送与知县。那边刘辉也央人到知县处打话,若断得五百两,情愿将百金相送。谁知赊的不若现的,况奉桂又多了个分上,到对簿时,知县竟把刘辉叱喝起来道:“甄家典屋未及半年,你又非对手交易,如何便告他!”刘辉道:“小人是原主。产动归原,理合将原价找付。况此屋是小人祖产,他在里边掘了藏,多管是小人父亲所藏之物。”知县喝道:“胡说!掘藏有何对证?纵使他掘了藏,与你何干?既是你父亲所藏之物,你弃屋之前,何不自己掘了去?这明是觊觎他殷富,希图诈他?”

刘辉见知县词色不善,不敢再辨。知县又把甄奉桂的诉状来看,见内中告着冯义指唆,便唤冯义上来,骂道:“我晓得都是你这奴才唆讼!”遂拨下两根签喝打,冯义再三求告,方才饶了。

看官听说:大约讼事有钱则胜,无钱则败。昔人有一首咏半文钱的诗说得好:半轮明月掩尘埃。依稀犹见开元字。

遥想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

奉桂讼事胜了,扬扬得意。谁想知县闻了掘藏之说,动了欲心,要请益起来,不肯便出审单。奉桂又送了五十两,审单才出。卻待徵也托段玉桥来请益,奉桂只得又补送了百金。两处算来有三百两之数,杂项使费在外。奉桂若肯把这些银子加在屋上,落得做了好人,银子又不曾落空。哪知财主们偏不是这样算计,宁可斗气使闲钱,不肯省费干好事。当下刘辉因讼事输了,倒来埋怨冯乐善道:“都是你家尊使骗我告状,弄得不怜不俐,我和你是对手交易,你该把原价三百金找付我。待三年后,你自向甄家取偿便了。”冯乐善是个好人,吃他央逼不过,只得把三百两银子应付刘辉去了。正是:得业偏为刻薄事,弃房反做吃亏人。

奉桂自此之后,想道:“拥财者必须借势。我若扳个乡绅做了亲戚,自然没人欺负了。”因对段玉桥说,要与卻待徵联头姻事。玉桥得了这话,忙报知待徵。原来待徵只有一子,已娶过媳妇,更没幼子幼女了。却□贪着奉桂资财,便私与夫人郁氏商量:“只说有个小姐在家,等他送聘后,慢慢过继个女儿抵当他,有何不可?”计议定了。便把这话嘱咐段玉桥,叫他不可泄漏。玉桥怎敢不依,即如命回复奉桂,择吉行礼。正是:未及以假代真,先自将无作有。

如此脱空做法,险矣媒人之口。

不惟不论真假,亦可不问有无。

如此趋炎附热,哀哉势利之夫!

奉桂选了吉日,先往卻家拜门。待徵托病不出。次日,只把个名帖托段玉桥来致意。到行聘之日,奉桂送财礼银四百两,其余簪钗绸缎等物俱极丰盛。卻家回盘不过意而已矣。联姻以后,奉桂心上必要卻乡宦到门一次,以为光荣,与段玉桥商议设席请他。先于几日前下了个空头请帖,候他拣定了一日,然后备着极盛的酒席,叫了上好的梨园,遍请邻里亲族做陪客。

只有冯乐善托故不到,其余众陪客都坐在堂中等候。看看等了一个更次、并不见卻乡宦来,奉桂连遣人邀了几次,只见段玉桥来回复道:“卻老先生因适间到了个讨京债的,立等要二百金还他,一时措处不出,心中烦闷,懒得赴席了。特托我来致意。”奉桂听罢,便扯玉桥过一边,附耳低言道:“今日我广招众客,专候卻亲翁到来,若不来时,可不羞死了我。他若只为二百两银子,何必烦闷,待我借与他就是。”玉桥道:“若有了二百两时,我包管请他来便了。”奉桂连忙取出银子,付与玉桥悄然袖去,又叮嘱一定要请他到来,替我争些体面。玉桥应诺而去。又等了半晌,方才听得门前热闹,传呼”卻老爷到了!”奉桂迎着,十分恭谨,先在茶厅上交拜了,随唤儿子出来拜见岳翁。此时甄阿福已称小大官人,打扮得十分齐整,出来拜了待徵四拜。然后请至大厅上与众亲友相见。玉桥指着众亲友,对待徵道:“列位在此候久了。老先生不消逐位行礼,竟总揖了,就请坐席罢。”待徵便立在上肩作了一揖。奉桂定他首席坐下,其余依次而坐。

演起戏来,直饮至天明方散。次日,奉桂又送席敬二十四两。待徵只将色缎二端、金簪一只,送与女婿作见面之礼。奉桂见待徵恁般做作,正想把女儿阿寿也扳个乡绅,敌住卻家,不想此女没福,患病死了。奉桂只得专倚着卻家行动,凡置买田房,都把卻衙出名,讨租米也用卻衙的租由,收房钱也用卻衙的告示。

待徵见他产业置得多了,却拣几处好的竟自管业,说道:“我权替你掌管,等女婿长大,交付与他。”奉桂怎敢违拗,只得拱手奉之。正是:假掘藏弄假成真,虚会租变虚作实。

卖菜佣强附丝罗,欺心汉人过盗贼。

奉桂虽被卻家取了些产业去,却正当时运亨通之际,生息既多,家道日丰。

光阴迅速,不觉已是三年。冯乐善要来讨这五百两房价了,奉桂只肯找还原典价二百两,其应付刘家的三百两竟不肯认。

冯乐善使人往复再三,奉桂只将卻乡宦装头,说道:“此屋已转售与部卻舍亲,你若要加绝,须向卻衙讲。”冯乐善真个写了名帖,去上复卻待徵,不想到门几次,不得一见,乐善忿了口气,说道:“他倚着乡绅亲戚来欺负我,难道我就没有个做官的亲戚么?”原来冯乐善有个妻兄李效忠,现为京衙千户。

乐善正欲遣人到京,求李效忠写书致意卻待徵,讨这项银子。

洪炉躯寒,非火不温。燧人之功,功垂古今!

却把盛好仁家亦被烧在内。只有甄奉桂家,亏得救火人多,松塌了一带房屋,不曾烧着,次日火熄后,被烧之家,各认着自己屋基,寻觅烧剩的东西。冯家有个藏金银的库楼,不合倒在甄家地基上,冯家要来寻觅时,奉桂令人守着,不许寻觅。冯乐善与他争论不过,只得忍气吞声,自家瓦砾场中只寻得些铜锡等物,其余一无所有。县中又差人出来捉拿火头,典铺烧了,那些赎当的又来讨赔,冯乐善没奈何,把家中几个丫鬟都卖了,还不够用,只得把这屋基来卖。奉桂又将卻衙出名,用贱价买了。乐善把卖下的银子都用尽了,奴仆尽皆散去,只剩得夫妻二口,并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小桃,一个九岁的儿子延哥,共只四人。他本是北京籍贯,并没亲戚在兰溪,一时无可投奔。亏得一个媒妪许婆,常时在他家走动的,因看不过,留他到家中住了。冯乐善与妻子计议,要到北京投奔李效忠,争奈身边并无盘费。许婆听说,便道:“此时哪里去措处盘费。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只怕员外安人不肯。”乐善道:“有何计较?”许婆道:“本城有个姓过的寡妇,惯收买人家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养得好了,把来嫁与过往乡绅或本处大户做偏房外宅。员外若肯把这位小娘权寄养在她家,倒可取得几十两银子做盘费,她要嫁与人时,也须等到十五六岁。员外若到京中见了李爷,弄得些银两,只在一两年内便回来取赎了去,有何不可?”乐善夫妇听罢,本是舍不得女儿,寻思无计可施,只得权从此策,便教许婆去约那过寡妇来看。过寡妇一见小桃十分中意,愿出银四十两,即日交了银子,便要领去。乐善夫妇抱着小桃,痛哭一常临别时,小桃叮嘱爹娘:“见了舅舅之后,千万就来赎我。”乐善夫妇含泪允诺。正是:忍把明珠掌上离,只因资釜客中虚。

可怜幼女从今后,望断燕京一纸书。

话分两头。不说冯乐善夫妇有了银子,自和幼儿延哥往北京投奔李效忠去了。且说小桃到了过寡妇家,不上一月,就有个好机会来。也是她的造化,原来此时卻待徵已起身赴京谋官复职,临行时吩咐夫人郁氏,叫她差人密访小人家女儿,有充得过小姐的,过继她来抵当甄家这头姻事。夫人领诺,密差家人在外寻访,奈急切没有中意的。卻家有个养娘,向与过寡妇相熟。一日偶至过家,见了小桃,十分赞叹,回来报与夫人知道。夫人即命肩舆抬小桃到家来看,果然姿容秀美,举止端庄,居然大家体段,又且知书认字,心中大喜。问知原价四十金,即加上十两,用五十金讨了。认为义女,命家中人都呼为小姐,正是:今日得君提提起,免教人在污泥中。

不说小桃自在卻家为义女,且说盛好仁家自对门失火之夜,延烧过来,店中柴油纸马,都是引火的东西,把房屋烧得干干净净。盛好仁又不在家,其妻张氏并儿子俊哥,及康三老和一个丫鬟、一个养娘共五口,没处安身。甄奉桂便把自己房屋出空两间,与他们住了,又送些柴米衣服与他。一面唤匠工把自己扒堆的房屋,并所买冯家的地基一齐盖造起来,连盛家的地基也替他盖造。奉桂有了银子,砖瓦木石,咄嗟而办,不够两月,都造得齐整,仍请盛家一行人到所造新屋里居祝张氏甚是盛激,只道奉桂待冯家刻薄,待我家却这等用情。不想过了一日,奉桂袖着一篇帐目,来与康三老算帐。康三老接那帐目看时,却是销算前番所付三百两银子。上面逐项开着,只算得一分起息,每年透支银若干,又造屋费去银若干,连前日在他家里暂住这两月的盘费也都算在内,把这三百两本银差不多算完了,只余得十来两在奉桂处。康三老道:“当初盛舍亲相托之意,本欲仰仗大力,多生些利息。若只一分起利,太觉少些!”

奉桂变色道:“一向令亲把这银冷搁在家,莫说一分利息,就是半分利息也没处讨。在下一时应承了去,所置货物,不甚得价,只这一分利息我还有些赔补在内。”康三老道:“闻老丈财运享通,每置货物,无不得利,怎说这没利息的话。”奉桂道:“说也不信,偏是令亲的银子去置货,便不得利。我今也有置货脱货的细帐在此!”说罢,又向袖中摸出一篇帐来。康三老接来看时,也逐项开着,果然利息甚微,有时比本钱倒欠些。看官听说:难道偏是盛好仁这般时运不济?大约置货的,东长西折,有几件得价,自然也有一两件不得价,若通共算来,利息原多。

今奉桂将得价的都划在自己名下,把不得价的都留在他人名下。康三老明晓得他是欺心帐目,因盛好仁又不在家,与他争论不得,只得勉强答应道:“老丈帐目,自然不差。但目下回禄之后,店中没银买货。乞念旧日交情,转移百来两银子做本钱,待舍亲回来,自当加利奉还。”奉桂道:“极该从命,奈正当造屋多费之后,哪里兑得出银子?若必要借,除非你把这新屋写个抵契,待我向舍亲处转借与你何如?”说罢,便起身作别去了。

康三老把上项话细述与张氏听。张氏方知奉桂不是好人,当初丈夫误信了他。大凡银子到了他人手中,便是他人做主,算不得自己的了。所以施恩与人、借物与人的,只算弃舍与他才好,若要取价责报起来,往往把前日好情反成嫌隙。有一篇古风为证:长者施恩莫责报,施恩责报是危道。昔年漂母教淮阴,微词含意良甚深。尽如一饭千金答,灭项与刘报怎慊?所报未盈我所期,恃功觖望生嫌疑。嫌疑彼此□难弭,遂令杀机自此起!

可怜竹帛动皇皇,犹然鸟尽嗟弓藏。何况解推行小惠,辄望受者铭五内?望而后应已伤情,望而不应仇怨成。思至成仇恩何益,不唯无益反自贼。富因好施常至贫,拯贫如我曾无人。损己利人我自我,以我律人则不可。先富后贫施渐枯,有始无终罪我多。求不见罪已大幸,奈何欲皮相答赠。世情凉薄今古同,愿将德色归虚空!

当下张氏没奈何,只得依着奉桂言语,叫康三老把住居的屋写了空头抵契去抵银。奉桂却把银九十两作一百两,只说是卻衙的,契上竟写抵到卻衙,要三分起息算,说是卻衙放债的规矩。

康三老只得一一如命。张氏把这项银子,取些来置买了动用家伙并衣服之类,去了十数金。其余都付康三老置货,在店中发卖。哪知生意不比前番兴旺。前番奉桂还来替他照管,今算清了本利之后,更不相顾,恁康三老自去主张。三老年高好酒,生意里边放缓了些,将本钱渐渐消折。奉桂又每月使卻家的大叔来讨利银,三老支持不来,欠了几个月利钱。奉桂便教卻家退还抵契,索要本银;若没本银清还,便要管业这屋。三老没法支吾,张氏与三老商议道:“我丈夫只道这三百两银子在家盘利,付托得人,放心出去,今已三年,还不回家。或者倒与卜完卿在京中买卖得利,所以不归。我今没有银子还卻家,不如弃了这房屋,到京中去寻取丈夫罢。”三老道:“也说得是。”便将抵契换了典契,要卻家找价。奉桂又把所欠几个月利钱,利上加利的一算,竟没得找了。只叫卻家的人来催赶出屋。张氏只得叫康三老将店中所剩货物并粗重家伙都变卖了,连那个丫鬟也卖来凑做盘费,打发了养娘去,只与康三老并儿子俊哥三个人买舟赴京。谁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舟至新庄闸地方,然遇大风,把船打翻,人皆落水。亏得一只渔船上,把张氏并康三老捞救起来。三老已溺死,只留得张氏性命,俊哥却不知流向哪里,连尸首也捞不着了。正是:前番已遭火灾,今日又受水累。

不是旅人号啕,却是水火既济。

张氏行囊尽漂没,孩儿又不见了,悲啼痛哭,欲投河而死。

渔船上人再三劝住,送她到沿河一个尼庵里暂歇。那尼庵叫做宝月庵,庵中只有三四个女尼,庵主老尼怜张氏是个异乡落难的妇人,收留她住下。康三老尸首,自有地方上买棺烧化。

你道那俊哥的尸首何处去了?原来他不曾死,抱着一块船板,顺流滚去一里有余。滚至一只大船边,船上人见了,发起喊来,船里官人听得,忙叫众人打捞起来。那官人不是别人,就是卻待徵。你道卻待徵在京中谋复官职,为何又到此?原来那年是景泰三年,朝中礼部尚书王文是待徵旧交,为此特地赴京,欲仗其力,营谋起用。不想此时少保于谦当国,昔日待徵罢官,原系于少保为御史时劾他的,王文碍着于少保,不好用情。待徵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归舟遇风,停泊在此。当下捞着俊哥,听他声口是同乡人,又见他眉清目秀,便把干衣服与他换了。问其姓名,并被溺之故,俊哥将父亲出外,家中遇火,奉桂负托,卻家逼债,以致弃家寻亲,中途被溺,母子失散的事,细细述了。待徵听罢,暗想道:“原来甄奉桂倚着我的势,在外恁般胡行。我今回去与他计较则个。”因对俊哥道:“我就是卻乡宦,甄奉桂是我亲家。放债之事,我并不知,明日到家,与你查问便了。”俊哥含泪称谢。待微问道:“你今年几岁了?”俊哥道:“十四岁。”待徵又问:“曾读书么?”俊哥道:“经书都已读完,今学做开讲了。”待徵道:“既如此,我今出个题目,你做个破题我看。”便将溺水为题,出题云:“今天下溺矣。”俊哥随口念道:“以其时考之滔滔者,天下是也。”待徵听了,大加称赏,想道:“自家的公子一窍不通,不能入泮,只纳得个民监。难得这孩子倒恁般聪慧。”便把俊哥认为义儿,叫他拜自己为义父。

俊哥十分感激,只是思念自己父母,时常吞声饮泣。待徵就在舟中教他开笔作文。俊哥姿性颖悟,听待徵指教,便点头会意,连做几篇文字,都中待徵之意,待徵一发爱他。带到家中,叫他拜夫人为义母,备言其聪慧异常,他年必成大器。夫人也引冯小桃来拜见了待徵,说知就里。待徵大喜,又说起甄奉桂借势欺人之事。夫人道:“冯小桃也对我说,她家也受了甄奉桂的累。”待徵道:“奉桂如此欺人,不可不警戒他一番!”

夫人道:“闻说他近日在家里患病哩。”正说间,家人来报:甄奉桂患病死了。你道奉桂做财主不多年,为何就死了?原来他患了背疽,此乃五脏之毒,为多食厚味所致;二来也是他忘恩背义,坏了心肝五脏,故得此忌症。

不想误信医生之言,恐毒气攻心,先要把补药托一托,遂多吃了人参,发肠而殂。看官听说:他若不曾掘藏,到底做豆腐,哪里有厚味吃,不到得生此症。纵然生此症,哪里吃得起人参,也不到得为医生所误。况不曾发财时,良心未泯,也不到得忘恩背义,为天理所不容。这等看起来,倒是掘藏误了他了。正是:背恩背德,致生背疾。

背人太甚,背世倏忽。

奉桂既死,待徵替他主持丧事。一候七终,便将甄阿福收拾来家,凡甄家所遗资产,尽数收管了去,以当甄阿福目下延师读书,并将来毕姻之费。只多少划些供膳银两,并薄田数十顷,付与伊氏盘缠。伊氏念丈夫既死,儿子又不在身边了,家产又被卻家白占了去,悲愤成疾,不够半年,也呜呼尚飨。卻待徵也替她治了几日丧,将他夫妇二柩买地殡葬讫,便连住居的房屋一发收管了。

是年甄阿福已十四岁,与盛家俊哥同庚,待徵请个先生,教他两个读书,就将乳名做了学名。一个叫做甄福,一个叫做盛俊,那甄福资性顽钝,又一向在家疏散惯了,哪里肯就学。

先生见他这般不长进,钻在他肚里不得。每遇主翁来讨学生文字看,盛俊的真笔便看得,甄福却没有真笔可看。先生恐主翁嗔怪,只得替他改削了些,勉强支吾过去。光阴迅速,不觉二年有余。甄福服制已满,免不得要出去考童生了。待徵只道他黑得卷子的,教他姓了卻,叫做卻甄福,与盛俊一同赴考。府县二案,盛俊都取在十名内,却是真才。甄福亏了待徵的荐书,认做嫡男,也侥幸取了。待徵随又写书特致学台,求他作养。

那学台姓丙名官,为人清正,一应荐牍,俱不肯收。待徵的书,竟投不进。到临考时,甄福勉强入场,指望做个传递法儿,倩人代笔。奈学台考规甚严,弄不得手脚,坐在场中一个字也做不出。到酉牌时分,卷子被撤了上去。学台把那些撤上来的卷,逐一检视,看到甄福的卷子,你道怎生模样?但见:薛鼓少文,白花缺字。琴以希声为贵,棋以不着为高。

《论语》每多门人之句,恐破题里圣人两字便要差池;《中庸》不皆孔子之言,怕开讲上夫子以为写来出丑。《大学》“诗云”,知他是“风”是“雅”;《孟子》“王曰”,失记为齐为粱。寻思无计可施,只得半毫不染。想当穷处,“子曰”如之何如之何;解到空时,“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好似空参妙理,悟不在字句之中;或嫌落纸成尘,意自存翰墨之表。伏义以前之《易象》画自何来;获麟以后之《春秋》笔从此绝。

真个点也不曾加,还他屁也没得放。

学台看了大怒,喝骂甄福道:“你既一字做不出,却敢到本道这里来混帐,殊为可恶!”叫一声皂隶:“打”众皂隶齐声吆喝起来,吓得甄福魂飞魄散。亏得旁边一个教官,跪过来禀道:“此童乃兵部主事卻老先生的令郎,念他年纪尚小,乞老大人宽恕。”宗师听说,打便饶了。怒气未息,指着甄福骂道:“你父亲既是乡绅,如何生你这不肖!我晓得你平日必然骗着父亲,你父亲只道你做得出文字,故叫你来考。我今把这白卷送与你父亲看去。”说罢,便差人押着甄福,把原卷封了,并一个名帖送到卻待徵处。一时哄动了兰溪合县的人,都道豆腐的儿子,只该叫他在豆腐缸边玩耍,如何卻乡宦把他认为己子,叫他进起考场来?有好事的便做他几句口号道:墨水不比豆腐汁,磨来磨去磨不出;卷子不比豆腐帐,写来写去写不上;砚池不比豆腐匝,手忙脚乱难了结;考场不比豆腐店,惊心骇胆不曾见。

卻待徵见了这白卷,气得发昏章第十一,责骂甄福“削我体面”,连先生也被发作了几句。先生便把甄福责了几板,封锁在他书房里,严加督课。不上半月,甄福捉个空,竟私自掇开了门,不知逃向哪里去了。待徵使人各处寻访,再寻不见,只得叹口气罢了。正是:欺心之父,不肖之子。

天道昭昭,从来如此。

又过了半月,学台发案,盛俊取了第一名入泮,准儒士科举应试。待徵十分欢喜,与夫人商议道:“我叫他为子,到底他姓盛,我姓卻,不如招他为婿,倒觉亲切。今甄家这不肖子既没寻处,我欲把冯小桃配与盛浚夫人以为何如?”夫人道:“我看小桃这等才貌,原不是甄福的对头。纵便甄福不逃走,我也要再寻一个配她。相公所言正合我意。”计议已定,待徵就烦先生为媒,择个吉日,要与他两个成婚。盛俊对先生说:“要等乡试过了,然后毕姻。”待徵一发喜他有志气,欣然依允。到得秋闱三场毕后,放榜之时,盛俊中了第五名乡魁。卻家亲友都来庆贺。盛俊赴过鹿鸣宴,待徵即择吉日与他完婚。

正是:

蟾宫方折桂,正好配嫦娥。

大登科之后,又遇小登科。

是年盛俊与冯小桃大家都是十七岁,花烛之后,夫妻恩爱,自不必说。只是喜中有苦,各诉自己心事。盛俊方知小桃是冯氏之女,不是卻待徵所生。小桃道:“我自十三岁时,先到过寡妇家,爹妈原约一两年内便来取我,谁想一去五年,并无音耗。幸得这里恩父恩母收养,今日得配君子。若非这一番移花接木,可不误了我终身大事。正不知我爹娘怎地便放心得下,一定路途有阻,或在京中又遭坎坷,真个生死各天,存亡难料。”

说罢,泪如雨下。盛俊也拭泪道:“你的尊人还是生离,我的尊人怕成死别。我当初舟中遇风,与母亲一同被溺。我便亏这里恩父救了,正不知母亲存亡若何?每一念及,寸心如割。今幸得叨乡荐,正好借会试为由,到京寻访父母,就便访你两尊人消息。”小桃听说,便巴不得丈夫连夜赴京。有一支《玉花肚》的曲儿为证:谓他人父,一般般思家泪多。喜同心配有文鸾,痛各天愧彼慈乌。儿今得便赴皇都,女亦寻亲嘱丈夫。

盛俊一心要去寻亲,才满了月,即起身赴京,兼程趱路。

来到向日覆舟之处,泊住了船,访问母亲消息。那些过往的船上,那里晓得三年以前之事。盛俊又令人沿途访问,并无消耗。

一日,自到岸上东寻西访,恰好步到那宝月庵前,只见一个老妈妈在河边淘了米,手拿着米箩,竟走入庵中。盛俊一眼望去,依稀好像母亲模样,便随后追将入去。不见了老妈妈,却见个老尼出来迎住,问道:“相公何来?”盛俊且不回她的话,只说道:“方才那老妈妈哪里去了?你只唤她出来,我有话要问她。”老尼道:“她不是这里人,是兰溪来的。三年前覆舟被难,故本庵收留在此。相公要问她怎么?”盛俊听说,忙问道:“她姓什么?”老尼道:“她说丈夫姓盛,本身姓张。”盛俊跌足大叫道:“这等说,正是我母亲了!快请来相见。”老尼听说,连忙跪进去引那老妈妈出来。盛俊一见母亲,抱住大哭。

张氏定睛细看了半晌,也哭起来。说道:“我只道你死了,一向哭得两眼昏花。你若不说,就走到我面前,也不认得了。不想你今日这般长成。一向在何处?今为何到此?”盛俊拜罢,立起身来,将上项事一一说明。张氏满心欢喜,以手加额。尼姑们在旁听了,方知盛俊是上京会试的新科举人,加意殷勤款待。张氏也诉说前事。盛俊称谢老尼收留之德,便叫从人取些银两来谢老尼。即日迎请张氏下船,同往京师寻父。正是:从前拆散风波恶,今日团圆天眼开。

盛俊与母亲同至京师,寻寓所歇下了,便使人在京城里各处访问父亲盛好仁消息。只见家人引着一个人来回复道:“此人就是卜完卿的旧仆。今完卿已死,他又投靠别家。若要知我家老相公的信,只问他便知。”盛俊便唤那人近前细问,那人道:“小人向随旧主卜官人往土木口卖货,祸遭兵变,家主被害。小人只逃得性命回来,投靠在本城一个大户安身。五年前盛老相公来时,小人也曾见过。老相公见我主人已死,人财皆失,没处讨银。欲待回乡,又没盘费。幸亏一个嘉兴客人戴友泉,与老相公同省,念乡里之情,他恰好也要回乡,已同老相公一齐归去了。”盛俊道:“既如此,为何我家老相公至今尚未回乡?”那人道:“戴家人还有货物在山东发货,他一路回去,还要在山东讨帐,或者老相公随他在山东有些担搁也未可知。”盛俊听罢,心上略放宽了些。打发那人去了,又令人到李效忠处问冯乐善夫妻的下落。家人回报道:“李千户自正统末年随驾亲征,在土木口遇害。他奶奶已先亡故,又无公子,更没家眷在京。那冯员外的踪迹并无人晓得。”盛俊听了,也无可奈何,且只打点进场会试。三场已过,专候揭晓。

盛俊心中烦闷,跨着个驴儿出城闲行。走到一个古庙前,看门上二个旧金字,乃是“真武庙”。盛俊下驴入庙,在神前礼拜已毕,立起身来,见左边壁上挂着一扇木板,板上写着许多诀。盛俊便去神座上取下一副来,对神祷告。先求问父亲的消息,却得了个阳圣圣之,诀云:功名有成,谋望无差。

若问行人,信已到家。

盛俊见了,想道:“若说信已到家,莫非此时父亲已到家中了?”再问冯家岳父母消息,却得了三圣之。诀云:家门喜庆,人口团圆。

应不在远,只在目前。

盛俊寻思道:“若说父亲信已到家,或者有之。若说岳父母应在目前,此时一些信也没有,目前却应些什么?”正在那里踌躇猜想,只见一个老者从外面走入庙来,头带一项破巾,身上衣衫也不甚齐整,走到神前纳头便拜,口里唧唧哝哝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依稀听得说出个”冯”字。盛俊心疑,定睛把那老者细看。盛俊幼时曾认得冯乐善,今看此老面庞有些相像,但形容略瘦了些,须髯略白了些。盛俊等他拜毕,便拱手问道:“老丈可是姓冯?可是兰溪人?”那老者惊讶道:“老汉正是姓冯,数年前也曾在兰溪住过。足下何以知之?”盛俊听说,忙上前施礼道:“岳父在上,小婿拜见。”慌得那老者连忙答礼道:“足下莫认错了。天下少什同乡同姓的!”盛俊道:“岳父台号不是乐善吗?”那老者道:“老汉果然是冯乐善,但哪里有足下这一位女婿?”盛俊道:“岳父不认得盛家的俊哥了么?盛好仁就是家父,如何忘记了?”乐善听说,方仔细看着盛俊道:“足下十来岁时,老汉常常见过,如今这般长成了,叫我如何认得?正不知足下因什到此?那岳父之称又从何而来?”盛俊遂把前事细述了一遍。

喜得乐善笑逐颜开,也把自己一向的行藏,说与盛俊知道。

正是:

人口团圆真不爽,目前一半?先灵。

原来冯乐善当日同了妻儿,投奔李效忠不着,进退两难。

还亏他原是北京人,有个远族冯允恭,看同宗面上,收留他三口儿在家里。那冯允恭在前门外开个面店,乐善帮他做买卖,只好糊口度日,哪里有重到兰溪的盘缠?又哪里有取赎女儿的银子?所以逗留在彼,一住五年。夫妇两个时常想着女儿年已及笄,不知被那过寡妇送在什么人家,好生烦恼。是日,乐善因替冯允恭出来讨赊钱,偶在这庙前经过,故进来祷告一番,望神灵保,再得与女儿相见,不想正遇着了女婿。当下盛俊便随他到冯允恭家里,见了允恭,称谢他厚情,请岳母出来拜见了,并见了小舅延哥。是日即先请岳母到自己寓所,与母亲同住,暂留乐善父子在允恭家中。等揭晓过了,看自己中与不中,另作归计。过了几日,春闱放榜,盛俊又高中了第七名会魁,殿试二甲。到得馆选,又考中了庶吉士。

正待告假省亲,不料又有一场忧事。是年正是天顺元年,南宫复位,礼部尚书王文被石亨、徐有贞等诬他迎立外藩,置之重典,有人劾奏卻卻待徵与王文一党,奉旨:卻待徵纽解来京,刑部问置,家产籍没。盛俊闻知此信,吃了一惊,只得住在京师,替待徵营谋打点。盛俊的会场大座师是内阁李贤,此时正当朝用事。盛俊去求他周旋,一面修书遣人星夜至兰溪,致意本县新任的知县,只将卻待徵住居的房屋入官,其余田房产业只说已转卖与盛家,都把盛家的告示去张挂。那新任知县是盛俊同年,在年谊上着实用情。到得卻待徵纽解至京,盛俊又替他在刑部打点,方得从宽问拟。至七月中,方奉圣旨:卻待微革职为民,永不叙用,家产给还。那时盛俊方才安心,上本告假省亲,圣旨准了。正待收拾起程,从山东一路而去,忽然家人到京来报喜信,说太老爷已于五月中到家了。盛俊大喜。

原来盛好仁随了戴友泉到山东,不想山东客行里负了戴友泉的银子,讨帐不清,争闹起来,以致涉讼。恰值店里死了人,竟将假人命图赖友泉,大家在山东各衙门告状,打了这几年官司。

盛好仁自己没盘费,只得等他讼事结了,方才一齐动身。至分路处,友泉自往嘉兴,好仁自回兰溪,此时正是五月中旬。好仁奔到自家门首,只见门面一新,前后左右的房屋都不是旧时光景,大门上用锁锁着。再看那些左邻右舍,都是面生之人,更没一个是旧时熟识,连那冯员外家也不见了。心里好生惊疑,便走上前问一个邻舍道:“向年这里有个盛家,今在哪里去了?”

那邻舍也是新住在此的,不知就里,指着对门一所新改门面的大屋说道:“这便是新迁来的盛翰林家。”好仁道:“什么盛翰林?”那人道:“便是卻乡宦的女婿,如今部乡宦犯了事,他的家眷也借住在里边。”好仁道:“我问的是开柴米油酒店的盛家。”那人道:“这里没有什么开店的盛家。”好仁又问道:“还有个姓甄的,向年也住在此,如今为何也不见了?”

那人道:“闻说这盛翰林住的屋,说是什么甄家的旧居。想是那甄员外死了,卖与他家的。”好仁听罢,一发不明白。正在猜疑,只见那对门大屋里走出两三个青衣人,手中拿着一张告示,竟向那边关锁的屋门首把告示粘贴起来,上写道:翰林院盛示:照得此房原系本宅旧居,向年暂典与处。今已用价取赎,仍归本宅管业。该图毋得混行开报。时示。

好仁看罢,呆了半晌,便扯住一个青衣人间道:“这屋如何被卻家管业了去?今又如何归了你们老爷?”只见那青衣人睁着眼道:“你问他则什?你敢是要认着卻家房产,去报官么?

我家老爷已与本县大爷说明了,你若去混报,倒要讨打哩!”

好仁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晓得什么报官不报官。只是这所房屋,原系我的旧居,如何告示上却说是你家老爷的旧居?又说向曾典与卻家,这是何故?”青衣人道:“一发好笑了。我家老爷的屋,你却来冒认。我且问你姓什名谁?”好仁道:“我也姓盛,叫做盛好仁。五六年前出外去了,今日方归,正不知此屋几时改造的?我的家眷如何不住在里面?”青衣人听了,都吃一惊,慌忙一齐跪下叩头道:“小的们不知是太老爷,方才冒犯了,伏乞宽恕。”好仁忙扶住道:“你们不要认错了,我不是什么太老爷。我哪有什么翰林儿子?”青衣人道:“原来太老爷还不晓得。”遂把上头事细细禀明。好仁此时如梦初觉,真个喜出望外。青衣人便请好仁到对门大宅里,报与夫人冯氏知道。小桃大喜,便出堂来拜见了公公。那时卻家住居已籍没入官,所以小桃引着卻家眷属,都迁到甄家旧屋里暂祝当下小桃收拾几间厅房,请好仁安歇。好仁遂修书遣人至京,报知儿子。盛俊看了书信,又问了来人备细,欢喜无限。

正是:

果然灵?答无差错,真个行人已到家。

当下盛俊唤了两只大船,一只船内请母亲与岳母及小舅乘坐,一只船内自己与卻待徵、冯乐善乘坐。乐善见了待徵,称谢他将女儿收养婚配之德。因诉说往年甄奉桂倚仗贵戚,欺负穷交,攘取库楼资财,勒盜住房原价许多可笑之处。待徵道:“这些话,不佞已略闻之于令爱,但此皆奉桂与小僮辈串通做下的勾当。就是令婿,亦深受其累。如今天教不佞收养两家儿女,正代为奉桂补过耳。不佞今番归去,当取奉桂名下之物,归与两家,还其故主。”盛俊道:“不肖夫妇俱蒙大人抚养,既为恩父,又为恩岳,与一家骨肉无异,何必如此较量!”待徵道:“不佞近奉严旨,罪几不测。今幸得无恙,皆赖你周旋之力,亦可谓相报之速矣!”盛俊逡巡逊谢。

不一日,待徵到家。此时住房已奉旨给还,便将家眷仍旧迁归。向来所占甄家赀产,尽数分授与盛俊夫妇。盛俊便划几处产业与冯乐善,以当库楼中所赖之物。又把冯家旧宅,并甄家住居的屋,仍欲归还乐善,自己要迁到对门旧居中去。乐善见他旧居狭隘,遂把甄家的住房送与盛俊,以当女儿的嫁资。

自此冯家依旧做了财主,盛家比前更添光彩。至于好仁夫妻重会,小桃父母重逢,骨肉团圆,合家喜庆,自不必说。正是:冯家财宝甄家取,甄氏田房卻氏封。

谁识今朝天有眼,卻还归盛盛归冯。

冯乐善前番失火之后,童仆皆散。今重复故业,这班人依旧都来了。老奴冯义亦仍旧来归,又领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也来叩头投靠服役。乐善问道:“你一向没儿子的,今日这对男妇从何而来?”冯义道:“这儿子是路上拾的。小人向随刘官人出外做些买卖,偶见这孩子在沿途行乞,因此收他为儿,讨了个媳妇。”乐善听说,就收用了,也不在意里。次日,恰好盛俊到冯家来,一见冯义的儿子,不觉吃惊。你道他是何人?

原来就是甄奉桂之子甄福。盛俊想着当初与他同堂读书几年,不料他今日流落至此,好生不忍,便对乐善说知,另拨几间小屋与他夫妇住下,免其服役。可怜甄奉桂枉自欺心,却遗下这个贱骨头的儿子,这般出丑。当初曾将他许与冯员外做书童,今日果然应了口了。又曾将女儿阿寿许与盛俊,今女儿虽死,那冯小桃原系抵当他儿子婚姻的,今配了盛俊,分明把个媳妇送与他了。正是:向后欺心枉使去,从前誓愿应还来。

盛俊钦假限期已满,将欲起身赴京,因念当时甄家掘藏,原在刘家屋内掘的,今闻刘辉收心做生理,不比从前浪费,便叫冯义去请他来,划一宗小产业与他,以当加绝不产之物。又念戴友泉能恤同里,遣人把银二百两往嘉兴谢了他。然后与家眷一同起身入京。到前覆舟之处,又将百金施与宝月庵,就在庵中追荐了康三老。及到京师,又将银二百两酬谢冯允恭。真个知恩报恩,一些不负。至明年,朝廷有旨,追录前番随征阵亡官员的后人。盛俊知李效忠无子,就将小舅冯延哥姓了外祖的姓,叫做李冯延,报名兵部一体题请,奉旨准袭父爵。冯乐善便也做了封翁,称了太爷。后来盛、冯两家子孙繁衍。可见好人自有福报,恶人枉使欺心。奉劝世人切莫以富欺贫,以贵欺贱。古人云:“一富一贫,乃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故这段话文,名之曰《正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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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山剑侠传》《蜀山剑侠传》为还珠楼主代表作,以其海阔天空、任意所之的想象,雄奇瑰丽、变化莫测的笔法,历来为读者青睐。温瑞安有一番精当评语说:“还珠楼主运用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把武侠小说带入了一个剑仙幽幻的境界,他那极为深厚的国学底子、浩瀚千变的文字能......

    还珠楼主 · 著
  • 醒世恒言

    《醒世恒言》《醒世恒言》是明末文学家冯梦龙纂辑的白话短篇小说集。该书始刊于明天启七年(1627年)。全书共四十则故事,题材来源丰富,大多来自民间传说、史传和唐、宋小说。大多数作品仍是婚姻恋爱这个主题。全书结构充实完整,描写细腻,人物形象鲜明,不同程度反......

    冯梦龙 · 著
  • 申鉴

    《申鉴》《申鉴》是中国东汉末思想家荀悦的政治、哲学论著。《后汉书》本传说,荀悦志在匡辅献帝,因曹操揽政,“谋无所用,乃作《申鉴》”。意为重申历史经验,供皇帝借鉴。全书5卷,包括《政体》、《时事》、《俗嫌》、《杂言》5篇。明代黄省曾做了注释,有明嘉靖......

    荀悦 · 著
  • 梦溪笔谈

    《梦溪笔谈》《梦溪笔谈》,北宋科学家、政治家沈括(1031年—1095年)撰,是一部涉及古代中国自然科学、工艺技术及社会历史现象的综合性笔记体著作。该书在国际亦受重视,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评价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梦溪笔谈》成书于11世纪末,一般......

    沈括 · 著
  • 尉缭子

    《尉缭子》《尉缭子》是战国尉缭撰兵书。《尉缭子》是中国古代的一部重要的兵书,中国古典军事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过去疑古派一直认为《尉缭子》是伪书,《尉缭子》也被长时期的冷落,自1972年银雀山汉墓出土文献证明 《尉缭子》并非伪书。《尉缭子》一书,对......

  • 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

    《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金圣叹腰斩《水浒传》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说法,自从金圣叹推出他的贯华堂本《水浒传》后,有近两百年人们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百回和一百二十回本的《水浒传》。自郑振铎们挖掘出所谓全本《水浒传》后,金圣叹的七十回本《水浒传》又很少有人见到其庐山真面目了。那......

    施耐庵 · 著
  • 搜神记

    《搜神记》《搜神记》是一部记录古代民间传说中神奇怪异故事的小说集,作者是东晋的史学家干宝。原本《搜神记》已散,今本系后人缀辑增益而成,20卷,共有大小故事454个。主角有鬼,也有妖怪和神仙,杂糅佛道,所记多为神灵怪异之事,也有一部分属于民间传说。《搜......

    干宝 · 著
  • 汉宫二十八朝演义

    《汉宫二十八朝演义》《汉宫二十八朝演义》是2010年1月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徐哲身。本书以宫廷为中心,以帝王后妃之间的爱恨情仇、朝臣阉竖之间的纠葛争斗为主线,旁涉广取,把当朝重要史事都引入其中。......

  • 喻世明言

    《喻世明言》《喻世明言》,原名《古今小说》,明代刊行的短篇白话小说集。它同《喻世通言》、《醒世恒言》一起,合称“三言”,是冯梦龙编纂的宋元明话本小说总集,历来被誉为中国古典短篇小说的宝库。 《喻世明言》有作品40篇,包括三部分:一是宋元说话人的话本,二......

    冯梦龙 · 著
  • 碧鸡漫志(王灼)

    《碧鸡漫志(王灼)》《碧鸡漫志》是南宋王灼所著的词曲评论笔记 。共五卷。为王灼晚年之作。内容首述古初至唐宋声歌递变之由,次列凉州、伊州等28曲,追述其得名之由来,与渐变宋词之沿革过程。论词推崇豪放,认为苏轼的词“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但也......

  • 花月痕

    《花月痕》《花月痕》,清朝小说,作者是魏秀仁,这本书是我国第一部以妓女为主要人物的长篇言情小说。主要讲述了韩荷生、韦痴珠与青楼女子杜采秋、刘秋痕的爱情故事。......

    魏秀仁 · 著
  • 丹阳记

    《丹阳记》《丹阳记》,南朝地志。宋山谦之纂。南京自东吴建都,其名已著。当时有无专门记述,已无从考证。而今能够考见最早的南京方志,则是南朝刘宋时山谦之编纂的《丹阳记》。书中所称的丹阳,指的是当时的丹阳郡。刘宋时丹阳郡辖九县,大多属今南京市地域。......

    山谦之 · 著
  • 剪灯新话

    《剪灯新话》剪灯新话-瞿佑《剪灯新话》,明代文言短篇小说,中国十大禁书之一,作者是瞿佑。最早在洪武十一年编订成帙,以抄本流行。元末明初的社会大动荡,摧残、扭曲着社会中、下层男女的情欲生活。此书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禁毁小说,除摹书普罗男女的畸变离奇隐秘外,其人鬼相恋,“交合之事,一如人间”,亦成为遭禁主要原因之一。作者自己都坦陈

    瞿佑 · 著
  • 诸子辨

    《诸子辨》《诸子辨》一称《龙门子》,是明宋濂撰辨伪书。一卷。......

    宋濂 · 著
  • 红楼春梦

    《红楼春梦》本书为《红楼梦》诸多续书中格调最为低下的一种。语言淫秽,情节以《红楼梦》中人物为主,但时有色情场面出现,对于少年男女间两性关系,远较《红楼梦》更为直露,一经刊出,不仅立遭禁毁,即连大批推崇《红楼梦》的文人学士,亦同声讨伐攻讦,成为一时盛事。......

    郭则 · 著
  • 雨花香

    《雨花香》《雨花香》是清代石成金著小说,孤本,现藏于上海图书馆。小说中的因果报应思想大多能强烈地拨动读者的心弦。在作者描写的那些所谓“善报”的典型事件和人物中,他倾注了满腔的热情,给予赞扬,以此“榜式”呼吁世人效法;在作者描写的那些所谓“恶报”的典型......

    石成金 · 著
  • 玉楼春

    《玉楼春》《玉楼春》是清代龙邱白云道人编辑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觉世姻缘玉楼春》。十二回,一作四卷二十四回。成书于清初。......

    白云道人 · 著
  • 唐传奇

    《唐传奇》《唐代传奇》是唐代文言短篇小说,内容多传述奇闻异事,后人称为唐人传奇,或称唐传奇。唐传奇在经过发轫期的准备,兴盛期之后,终于在晚唐时期开始衰落。......

    多人 · 著
  • 百花野史

    《百花野史》《百花野史》又称《百花魁》,初醒斋藏板。一笑主人生平无考。此书现有孤刻本,藏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因绝大部分采自《欢喜冤家》,故可据以作校。此部份文字,乃抄自《欢喜冤家》,连人名都没更动。比较其他改编自《欢喜冤家》的小说,此书改动最少......

    一笑主人 · 著
  • 八美图

    《八美图》《八美图》,全称《玉楼春桃花扇八美图》全书三十二回,清代刊本,书署“佚名”,描写宋代杭州人柳树春经历的悲欢离合故事,特别是书中的八位美女形象,叛逆反抗,不屈不挠,尤为感人至深。由于书中所写多男女情事,且又写出女性的反叛之举,故被视为“大逆不......

  • 止学

    《止学》《止学》,是一部湮没久远的关于胜败荣辱的绝学,作者王通,号文中子,隋朝大儒,史书中关于他的文字不多,但他门下的弟子则有大名鼎鼎的唐太宗开国时的一批元勋魏征、李靖、徐世勣、房玄龄等等,所以他对于开创唐代文化思想来说可谓功绩卓绝,此著作是以道家......

    王通 · 著
  • 红楼圆梦

    《红楼圆梦》《红楼圆梦》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又名《圆梦传》《金陵十二钗后传》《十二钗传红楼圆梦》, 三十一回,成书于清嘉庆年间。书接续《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略谓贾政自葬母北还,虽升任京堂,无奈家中总入不敷出。宝钗以节俭为名将府中仆婢逐渐遣散。芳官......

    梦梦先生 · 著
  • 再生缘

    《再生缘》《再生缘》,清朝中叶“弹词”作品,杭州女诗人陈端生著。讲述了元成宗时尚书之女孟丽君与都督之子皇甫少华的悲欢离合的悲剧故事。原作共17卷,近60万字,仍未完成,续本中流传较广的为杭州女诗人梁德绳与其夫许宗彦所续成的3卷,但艺术性不及原著。《再......

    陈端生 · 著
  • 金瓶梅

    《金瓶梅》《金瓶梅》,中国明代长篇白话世情小说,一般认为是中国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章回体长篇小说。其成书时间大约在明代隆庆至万历年间,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金瓶梅》书名由书中三个女主人公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名字中各取一字合成。小说题材由《水浒传》中......

    兰陵笑笑生 · 著
  • 桃花扇

    《桃花扇》本书非孔尚任《桃花扇》传奇剧本,而是后人根据相关剧情编写的小说作品。......

  • 红楼幻梦

    《红楼幻梦》《红楼幻梦》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幻梦奇缘》,二十四回,不题撰人。据序知作者为“花月痴人”,其姓名及生平均不详。成书干清道光年间。该书主要是大团圆的结局。最后,宝玉考取了状元,贾家富贵腾达如初。宝玉有宝钗、黛玉两位妻子外,又娶晴雯、......

    花月痴人 · 著
  • 汉杂事秘辛

    《汉杂事秘辛》杂事秘辛 《杂事秘辛》,汉无名氏撰。书叙汉桓帝懿德皇后被选入宫及册封之事。其中吴姁单独审视女莹一段,对女莹的身体发肤私处刻画细腻入微,风光淫艳,匪夷所思。明杨慎称得于安宁土知州董氏,沈德符认为是杨慎伪作。书中与史实舛谬处,明胡震亨、姚士粦二......

  • 好逑传

    《好逑传》《好逑传》又名《侠义风月传》,坊本亦名《第二才子好逑传》。创作于明清二代,流行于清代,具体成书时间不详。撰者不署,编次者署名“名教中人”。全书共计4卷18回,以大名府秀才铁中玉和水冰心的爱情为主线,讲述了两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同时严守礼教......

    名教中人 · 著
  • 起世经

    《起世经》《起世经》,又称《起世因本经》,为佛陀解说宇宙形成、发展、组织和灭亡的经书。凡十卷。隋代阇那崛多译。收于大正藏第一册。其内容叙述世界之组织、状态、起源、成坏等过程。分阎浮洲品、郁单越洲品、转轮圣王品、地狱品、诸龙金翅鸟品、阿修罗品、四天王品......

    阇那崛多 · 著
  • 章台柳

    《章台柳》《章台柳》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成书于清道光年间。情节本唐代许尧佐传奇小说《柳氏传》。叙述:唐天宝间秀才韩翊流寓京师,与李王孙交为莫逆。李蓄妓柳氏,人称“章台柳”。韩柳二人互相爱慕,李遂将万贯家资与柳氏悉赠韩翊,自己前往华山学道......

  • 无能子

    《无能子》无能子 ,唐朝末年道家学派人物。作者非道士,其书亦极少直接涉及道教内容。其姓名、籍贯、生平皆不详,只有“无能子”别号流传在世。 '据传说他自少年就博学寡欲,擅长于哲学思辨,以授徒讲学为生。后来为了躲避黄巢 起义战火,漂泊四海,生活艰难。光......

    无能子 · 著
  • 金谷怀春

    《金谷怀春》《金谷怀春》是一部写爱情的小说,又名《怀春雅集》、《融春集》。作者不详何人,但见《百川书志》注为“国朝三山凤池卢民表著,又称秋月著”。欣欣子在《金瓶梅词话》序中说是“前代骚人”卢梅湖著。此书大约产生于明中叶成化年间,在小说戏曲史上有着重......

    楚江仙隐石公 · 著
  • 醋葫芦

    《醋葫芦》《醋葫芦》,明代醉心西湖心月主人著长篇小说,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四卷二十回。这是一部写人物的小说,它用夸张和幽默的笔法写都氏之妒,成珪的惧内,生动有趣。但是它未把人物简单化,都氏对翠苔凶狠、残醋,对成珪严厉粗暴,但对熊二娘却十分疼爱,也写......

    醉心西湖心月主人 · 著
  • 人间乐

    《人间乐》《人间乐》是天花藏主人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新镌批评绣像锦传芳人间乐》。十八回。成书于清初。故事大意是:居掌珠自幼男装,以才美动京师,其父为了拒绝来冢宰议婚,辞官返松江。来冢宰欲以女妻嘉兴才子许绣虎,许逃走。许绣虎在苏州与男装的居掌......

    天花藏主人 · 著
  • 三续金瓶梅

    《三续金瓶梅》《三续金瓶梅》是清代讷音居士编辑的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小补奇酸志》《小奇酸志》。八卷四十回,成书于清道光元年(1821)。“三续”叙写西门庆死去七年后,还阳复活,又活到五十岁这几年的家庭生活与官场经历。西门庆阳魂入壳,复旧如初,重整家园......

    讷音居士 · 著
  • 民国演义

    《民国演义》《民国演义》为蔡东藩所著《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之一。比较详细地记述了辛亥革命、孙中山下野、袁世凯称帝、蔡锷讨袁、张勋复辟、五四运动、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等等重大历史事件的始末。......

    蔡东藩 · 著
  • 禅真后史(五十三回本)

    《禅真后史(五十三回本)》《禅真后史》全称《新镌批评出像通俗演义禅真后史》,是明代方汝浩著长篇小说,共六十回(清末删节本共五十三回)。成书于明末。小说描写唐太宗二十三年(649年),饥馑流离,盗贼四起。唐太宗听了李太史的话,令叶法师发檄祈请,十分恳切,于是有真人降生......

    方汝浩 · 著
  • 反唐演义传

    《反唐演义传》《反唐演义传》的故事讲的是:唐时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为奸臣张台(张士贵之子)所害,全家抄斩。薛丁山的长子薛勇、次子薛猛囿于封建道德,并斩于市。而薛丁山的三子薛刚,为人性格坚强,不肯屈服,三祭铁丘坟,保驾庐陵王李显,终于起兵反唐,报了血海深仇使正义......

  • 清史演义

    《清史演义》《清史演义》是蔡东藩所著《历代通俗演义》之一,共有一百回,起于满清之源起,终于宣统帝逊位,凡294年。满清入关后,成为继蒙古人之后的第二个外来政权,中历所谓的康雍乾盛世,近代中国版图大致确定。......

    蔡东藩 · 著
  • 五代史演义

    《五代史演义》《五代史演义》共有六十回,起于朱全忠建立后梁,终于赵匡胤代周建立宋朝。这个时代局势纷乱,军阀轻易称帝。朱全忠建立了后梁政权,却被另一个藩镇军阀李存勖击败,后者成立了后唐政权。儿皇帝石敬瑭依靠契丹建立后晋政权,而政权却亡于契丹。后汉的刘知远逐......

    蔡东藩 · 著
  • 彭公案

    《彭公案》《彭公案》是清末长篇公案小说,作者贪梦道人。“彭公”指的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循吏彭鹏。全书共341回。书中大部份情节实属虚构,描述了彭公在江湖豪侠的帮助下,如何惩治贪官恶霸、绿林草寇的故事。塑造了李七侯、黄三太、杨香武、欧阳德一批侠义之士的形象......

    贪梦道人 · 著
  • 东游记

    《东游记》《东游记》,又名《上洞八仙传》、《八仙出处东游记》,共二卷五十六回。作者为明代吴元泰。内容为八仙的神话传说,记叙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八位神仙修炼得道的过程。龙太子摩揭夺走蓝采和的玉版,于是八仙和龙王......

    吴元泰 · 著
  • 杂阿含经

    《杂阿含经》《杂阿含经》原名《相应阿含》,是原始佛教基本经典,是“四部阿含”之一。后世传诵中,误将《杂部》(南传佛教《小部》,诸经篇幅短小,事多杂碎,故名)之名称,覆译于《相应阿含》,故名《杂阿含经》。......

    求那跋陀罗 · 著
  • 凤凰池

    《凤凰池》《凤凰池》是清代刘璋编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凤凰池续四才子书》,一名《续四才子书》,又名《才子奇缘》,题“烟霞散人编”,成书于清康熙中后期。《凤凰池》写了云剑被朝官之子陷害,更名改姓避难远游,与文若霞相知并订下婚约。不久,文家又因权臣......

    烟霞散人 · 著
  • 北游记

    《北游记》《北游记》,又名《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玄帝出身志传》、《真武大帝传》、《荡魔天尊传》,是明代作家余象斗创作的中篇神魔小说,全文共四卷二十四回。书中主要讲述了真武大帝得道后降妖除魔的神话故事,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民俗好尚,也流露出民众对......

    余象斗 · 著
  • 金瓶梅词话万历本

    《金瓶梅词话万历本》《金瓶梅词话》一书是一部古今艳情小说中灿烂的一朵文化奇葩。曾因历史的变迁遭到打击,后因战乱以致流失海外。随着新时代的改革开放,社会的研究需要,港台金瓶梅研究协会从日、英、法、美、德等国家搜集加以整理,才从新得以完善。让这部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兰陵笑笑生 · 著
  • 汉宫春色

    《汉宫春色》《汉宫春色》是一部东晋时期佚名编写的艳情小说,作者尚且不明。本书记录汉孝惠张皇后悲凉的一生。着墨于张皇后年幼守寡却坚贞不屈的正直气节体现的同时,又暗讽了汉朝皇宫政治的黑暗纠葛、情欲偷欢、欲望沉浮。可谓以邪写正、以反写正的代表作品。......

  • 红楼复梦

    《红楼复梦》《红楼复梦》是清代陈少海创作的长篇小说,大约成书于清代嘉庆初期。《红楼复梦》接续程高本一百二十回后撰写,主要讲述贾宝玉转世为“祝梦玉”后重聚十二钗的故事。 小说对当时社会现实如边患、世情有所反映,可惜浅尝辄止。......

    陈少海 · 著
  • 剑侠传

    《剑侠传》《剑侠传》,一般认为是明代王世贞所撰,共四卷。它辑录了唐宋时期的三十三篇剑侠小说,是古代文言武侠小说精粹的选本。后来任谓长(任熊)根据此书绘成了三十三剑客图。《剑侠传》所选篇目较为优秀,内容独特,类型单一,说明编辑者对

    王世贞 · 著
  • 龙图公案

    《龙图公案》《龙图公案》是明代短篇公案小说集,又称《龙图神断公案》,书以《新镌全像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为最早,不题撰者。后有《新刻京本通俗演义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全传》。安遇时编,序

  • 前汉演义

    《前汉演义》蔡东藩长篇历史小说《前汉通俗演义》共选取了一百个著名的历史故事,如同与一百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前汉通俗演义》以演义体小说的笔法使得历史具有强烈的故事性,真实地再现了秦、西汉两朝波澜壮阔的历史......

    蔡东藩 · 著
  • 玉娇梨

    《玉娇梨》《玉娇梨》又名《双美奇缘》,是清初佚名创作的长篇小说。该小说叙写苏友白和太常卿白玄的女儿白红玉,甥女卢梦梨的恋爱故事,为宣扬郎才女貌,功名成就,婚姻美满等俗套之作。《玉娇梨》于1826年在巴黎出版。该书同《平山冷燕》(译本《两个有才学的年青......

    荑获散人 · 著
  • 金石缘

    《金石缘》《金石缘》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全称《金石缘全传》,八卷二十四回,成书于清嘉庆五年(1800)前。 作品主要通官宦子弟金玉与出身旧家的姑娘石无瑕、出身土富家庭的林爱珠之间的婚姻纠葛及其不同结局,宣扬女子在婚姻问题上应顺天听命、逆来顺......

  • 三刻拍案惊奇

    《三刻拍案惊奇》《三刻拍案惊奇》是明代陆人龙创作的一本拟话本小说。由钱塘陆人龙编撰,陆云龙评点,原名《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崇祯五年峥霄馆书坊刊行,八卷四十回,为拟话本小说。《型世言》一书,流传稀少,大概问世十年后,已难见该书。崇祯十六年前后,江南书......

    陆人龙 · 著
  • 九尾狐

    《九尾狐》《九尾狐》作者:(清)梦花馆主著;觉园,秦克标点。清代十大社会谴责小说。《九尾狐》是清末继《九尾龟》之后出现的一部社会谴责小说。与《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著名谴责小说之广泛暴露社会种种丑恶现象有所不同,《九尾狐》谴责的主要对......

    梦花馆主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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