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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天以后,娜塔丽一清早飞奔到使馆后院找拜伦,跑得连头发和裙子都飘舞起来。他正在后院销毁空白护照和一叠叠签证申请书。使馆有几百张这种栗色护照,此刻都缓缓化作烟尘。这些东西一旦落到德国人手里,他们就会利用它派遣间谍和破坏分子潜入美国。成堆的签证申请书因为足以证明犹太人身分,也排在销毁名单的最前列。申请书上常常别着美元,拜伦原来打算翻阅一下,现在可顾不上了。他的任务就是尽快把这些东西都烧成灰,连自己在烧钞票也毫不在乎。

“快。快跟我走。”娜塔丽喜气洋洋地说。

“上哪儿去?”

“你就来吧。”

前门口停着一辆有司机驾驶的黑色轿车,斯鲁特坐在一个皮肤红润、头发灰白的胖子身边。“喂,这儿,拜伦!”斯鲁特的声音也显得特别高兴。“这位是瑞典大使。大使,拜伦-亨利的父亲是我们驻柏林的海军武官。带他一道去也许好一点。您觉得怎么样?”

大使用干净的小手擦了擦蒜头鼻子,精明地朝拜伦打量一下。“好极啦。的确好极啦,也许他还能做点笔记。”

“我也这么想。上来吧。拜伦。”

即使给斯鲁特输了血,他的脸色也不会更好了。拜伦一小时前刚跟他交谈过,那时候他还跟平常一样,脸色灰白,脾气固执,意气消沉。他整天在大使馆里愁眉苦脸,不断地吃药,简短地回答别人的问话,一连好几个小时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自从旁边一座楼房中了一颗炮弹、炸死了十个波兰人以后,斯鲁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拜伦猜测,因为责任重大,把这位代办压垮了。可是此刻,他脸上有了血色,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就连他烟斗里冒出的一缕蓝烟也显得很轻快。当拜伦坐到汽车后座上的时候,娜塔丽突然对大使说:“我能去吗?我总是跟拜伦一道出去的。”

斯鲁特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大使怀着男性的兴趣,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娜塔丽穿一件绿色绸衣,套着一件粉红色旧羊毛衫,这身衣服是她未加思索随手从箱子里抓出来的。这身打扮使她显得俗不可耐,但富于诱惑力。“可是,亲爱的,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

“怕炮声。我们去勘察一条安全撤退的路线。”大使的英语说得很慢,但说得很好。他把一只粉红色的小手放在打开的车窗口,不管围城不围城,他的指甲总是修得闪闪发光。

“我们很可能到离前线很近的地方。”

“我听过炮声。”

大使朝拜伦微微一笑。“怎么样,让您的朋友跟我们一道去吗?”他一边说,一边让出地方给她坐。斯鲁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耐烦地嚼着他的烟斗。

汽车一颠一簸、弯弯曲曲地向河边驶去。华沙在过去四天中受了很大破坏。一股强劲的风吹散了硝烟,柔媚的朝阳使街道上呈现出一种带讽刺意味的太平景象。但是,到处都可以看到被破坏的建筑物。成千扇窗被炸掉了,窗口暂时钉上淡黄色的胶合板。华沙城只剩下一片硝烟,到处是水泥屋架和黄色的胶合板。人行道、排水沟都被破坏,弹坑累累,主要交叉路口都设置着坦克陷阱和防御工事。在这些交叉路口上,都有神经紧张的士兵,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举着机枪,手指扣住扳机,拦阻汽车。周围还能看到一些其他的人。远处响着隆隆的炮声。每当士兵放下枪,准许他们通过的时候,斯鲁特总是哈哈大笑。

“我简直不能相信,”汽车驶到维斯杜拉河上一座挤满汽车、卡车和自行车的石桥的时候,他这样说。“这一切都还依然存在。德国人不是已经炮轰整整两个星期了吗?”

“是啊,你知道,他们的破坏力并不象宣传的那么厉害,”瑞典大使说。“打的也不是那么准。”

汽车驶上架在褐色的宽阔河面上的石桥。桥下,河水在华沙和东郊布拉赫(那儿是一片矮房和绿林)之间静静地奔流。他们背后,华沙城映着硝烟弥漫的蓝天,沐浴着阳光,远远看来,越发显得安然无恙;这座宏伟的京都,有宽阔的马路、巴洛克式大教堂圆屋顶、高耸入云的工厂烟囱和许多浓烟滚滚的黑色烟柱,看起来简直象太平时代一座工业城市里繁忙的一天,只是有些地方冒出滚滚的黄色火焰,地平线上闪耀着象夏天闪电一般的火光,以及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几辆载着士兵的公共汽车从汽车旁边驶过,士兵们在车上唱歌,开玩笑,有的还朝娜塔丽招手,冲着她叫喊。也有许多士兵骑着自行车向同一方向奔驰。

“他们都上哪儿去?”娜塔丽说。

“当然是上前线,”大使说。“这可是一场真正的战争啊。他们离开炮位,回家吃一顿午餐或晚餐,或者跟老婆睡一觉,然后再搭公共汽车返回前线打德国人。内战时期我在马德里,当时马德里就是这样。”

“我们得走多远?”斯鲁特说。在河上,从布拉赫传来的炮声更响了。

大使噘起嘴唇。“我说不上来。我们得找到校园前边有一只石鹅的校舍,过了路边一个神龛以后大概还有一百码。”

过河以后,他们看到一片废墟。一路都是颓垣残壁、被烧毁的树木和倒下的树杆。狭窄的柏油公路遭到炮火严重破坏,他们不得不经常绕到土路上行车。当轿车沿土路行驶的时候,隐蔽在树林里的一门波兰重炮突然轰地一声打响了。司机一闪车,从一棵树旁边擦过去,车里的人都从座位上跳起来。“我的天!”斯鲁特说。汽车稳定了一下,顺着布拉赫一片绿树成荫的平原驶去。他们经过一所房子,屋顶正熊熊燃烧,全家人都站在外边沮丧地观看着。每隔两三分钟他们周围就响起很强烈的爆炸声。有时他们能看到树林里炮口喷出的火焰,但是看不见炮身。有时他们看到波兰炮手在树林里紧张活动。这一切至少使拜伦感到新鲜、兴奋,而且他们似乎在非常安全的情况下欣赏战场的风光,只是为了避开弹坑,汽车才不得不在杂草丛生的地路上颠簸。可是,突然一颗德国炮弹嗖----地一声飞过来,轰隆一声在汽车附近爆炸,被掀起的泥块簌簌地落到汽车顶上。斯鲁特说:“啊呀,老天爷!我们现在可是在前线了!”

“是啊,拐过弯去大概就是学校,”大使说。但是,转过弯以后,他们只看见一个肮脏的院子,周围是四所木屋,几头猪被炮声惊动,在院子里乱窜。再往前,笔直的柏油路继续通向茂密的树林,硝烟弥漫,挡住了视线。斯鲁特说:“请停车。”

大使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发红的手擦了擦鼻子,让司机停车。汽车在路边停下。

“我简直不相信,”斯鲁特用拳头攥住烟斗,做了个手势说。“我们现在真是象你说的,在炮兵阵地。你能断定我们没走错路,这会儿不是在德国阵地的后方吗?”大使噘起嘴。“我相信我们现在离开石桥顶多三英里路。”斯鲁特一阵哈哈大笑,猛地用烟斗捅了捅娜塔丽和拜伦。

“我可要对这两个年青人负责。我不能让他们冒这种危险。”

两辆满载着士兵的破旧公共汽车隆隆驶过,车头还挂着行驶线路的号标牌,车身两边都贴着褪了色的电影广告。士兵们都在唱歌,有几个从窗口向停着的轿车挥手,用波兰语讲俏皮话。

“我们肯定不是在德国阵地的后方,”大使说。

“但是,我们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位公民送回华沙,”斯鲁特说。“对不起,咱们误会了。”

娜塔丽大声说:“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理由要送我们回去。我好得很呢。”

“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大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眉毛说。

“大概不到一小时就要停火。我们一回去,我就得立刻召集我的那批人。”

“我也要召集。但是,中立国人员安全通过火线反正是由波兰和德国作出保证的。”大使看了看表。“拉科斯基上校要求我们预先察看路线。我看最好还是继续往前走吧。”轰,轰,又是两发重型炮弹在树林里爆炸,一发落在左边,一发落在右边。司机开始发动汽车。

“等一等!”司机扭过头来,斯鲁特面色煞白,嘴唇直发颤。“大使,我要求您至少先把我们送回桥边。在桥上我们也许能截到一辆卡车或公共汽车。”

“可是,亲爱的先生,您也得察看路线呀。我们的人员以后很可能会在树林里走散。”

拜伦觉得心里直作呕。尽管大使的态度很有礼貌,但也遮盖不住发生的这一切,斯鲁特是代表美国的。拜伦于是说:“莱斯里,你说得非常对,应该让娜塔丽避一避。这样吧,你护送她到木屋那边等我们,好不好?我可以跟大使去探路。”大使立刻高兴地说:“这主意太好了!我们去一趟,我看,十分钟或一刻钟就能回来。”

斯鲁斗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吧,娜塔丽。大使,我们

在有绿色窗档的那所小屋里等你们。我看见窗口有一个妇女。”

娜塔丽却坐着不动,看看斯身特,又看看大使,嘴角露出不快的表情。最后大使操着生硬的欧洲口音对她说:“亲爱的,请您照我们说的那样做吧。”

她猛地跳下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就朝木屋跑去。斯鲁特连喊带叫,紧跟在背后追她。轿车沿着小石子路疾驰而去。前面烟雾淡薄一些。车行了不到半英里路,就看见一个神龛,那是一个木棚,里边有一个油漆得很俗气的耶稣木雕像,钉在金色的十字架上;离神龛不远就是一所学校。校舍前边有一只石鹅,周围栽着红花,几个士兵在石鹅旁边聊天,散步,抽烟。拜伦心里想,要是莱斯里-斯鲁特能再坚持那么三四分钟,也不至这样出乖露丑。土块往汽车顶上掉的那一刻,真是他倒了霉。拉科斯基上校一见瑞典大使,就兴冲冲地奔出来拥抱他。拜伦觉得,他情绪好得几乎有点不真实,参谋部里的军官们面对着挂在墙上的一张前线军事地图所标出的坏消息,也显得过分轻松:地图上的华沙城已被一个很粗的大红圈完全圈住了。校舍的另外几面墙上挂着色彩明亮的幼儿园的图画。拉科斯基身材魁梧,蓄着亚麻色山羊胡,一只大酒糟鼻,一看就知道生活上养尊处优;他领着客人走出后门,顺着一条铺满树叶的小路,来到混凝土构筑的炮兵阵地,满脸胡子、浑身污泥的士兵,打着赤膊在码炮弹。上校打手势要客人继续朝前走,自己爬上一个不太陡的水泥斜坡,然后登上沙袋。拜伦跟在大使后边。他们眼前是一片林木茂密的平原,向东绵延,可以看到疏疏落落的房舍、农场和三个相距很远的教堂尖顶。拜伦知道那一股股浓烟是从德国炮兵阵地喷出来的。

大使和上校爬上坡后,气喘吁吁,指着教堂尖顶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大使还匆匆做着笔记,偶尔翻译一些给拜伦听。根据停火协议,他说,中立国难民将在没有波兰人护送的情况下,穿过火线到达德国防地,要朝最远那座教堂的方向走,德国国防军会派卡车在那里接他们。拉科斯基上校担心有些难民可能因为小路的路标不清楚,走到通向另外一座教堂的那条路上,结果德国人保证的两小时休战期满,他们就会处在作战双方交叉的火力下。因此,他请瑞典大使出来,事先把路线勘察好。

“他说,”大使合上记事本,对拜伦说。“从那座-望塔上看得最清楚,能辨出通往坎托洛维茨教堂的几条路。”

拜伦望着耸立在学校操场旁边的一座细高木塔。有一架狭窄的梯子通到一个有铁遮棚的方台,他看见台上有一个戴钢盔的士兵。

“那我上去看看,怎么样?也许我能画出一张草图。”

“上校说,德军的火力很注意这座塔。”拜伦轻蔑地咧嘴一笑。

大使亲切地微微一笑,把记事本和钢笔递给他。拜伦连忙跑过去,爬上梯子,破旧的木塔随着他的脚步直摇晃。从塔上看周围的地形一目了然。他能看到穿过这片无人地带通向远处教堂的每一条路和一些弯弯曲曲的棕色小路的每个岔口。值勤的士兵放下望远镜,呆呆地望着这个身穿翻领衫和一件宽大毛衣的美国青年,只见他用手按住被风吹得乱舞的纸张,正往大使的记事本上画草图,每条不通教堂的岔道都打上“”,还草草标出撤退路线周围的另外三座教堂。当拜伦把草图递给士兵看时,士兵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

“OK,”的说着,咧嘴一笑,因自己能说美国话而感到得意。

汽车驶到时,娜塔丽正交叉着双臂倚在茅屋的敞开的门上。她急急地朝汽车奔去,不一会儿斯鲁特就跟了过来,他先向一个裹着头巾、穿着一双笨重靴子的老太婆说了再见。汽车返回华沙的路上,大使讲述了他们视察前线以及拜伦冒险攀上木塔的情况。这时拜伦正把记事本放在膝盖上绘图。

“画四份我想够了吧?”他对大使说。

“我想足够了。谢谢你。”大使接过记事本。“也许我们来得及油印一些。画得很好。”

娜塔丽握住拜伦的手,放到自己膝上。她坐在他和斯鲁特中间,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半睁着乌黑的眼睛,严肃地望着他。他的手背隔着一层薄薄的绿衣服,感觉到她大腿的肉体和隆起的吊袜带。斯鲁特一面泰然自若地抽烟,望着窗外,跟大使谈如何召集和运送撤退人员,一面却不断地拿眼瞟着姑娘膝头上紧握着的两只手。他脸色苍白,下巴上有一块肌肉在皮肤下边抽动。

使馆里人声嘈杂,一片忙乱。市长办公处刚刚通知,确定在一点停火。波兰军用卡车要把这批美国人送到出发地点,每人可以携带一只手提箱。人们继续奔忙。住在使馆外边的美国人都一一接到电话通知。满楼都散发着一股烧纸的气味,楼道里一块块黑色的纸灰到处乱飞。

在地下室里,马克-哈特雷的床紧挨着拜伦的床。拜伦发现他拱着背,双手抱着头,坐在一只捆好的皮箱旁边,用手指夹着一支已经熄灭的雪茄。“准备好了吗,马克?”

哈特雷脸色阴沉,眼睛突出,露出惊慌的神色。“拜伦,我的名字是霍洛维茨。马文-霍洛维茨。”

“别胡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拜伦从他自己的小床底下拖出一只安着弹簧锁的破提包。

哈特雷摇摇头。“我不知怎么了。一定是发疯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也许罗斯福会让我们乘军用飞机离开。很可能这样。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心神不定。我们会落到德国人手里。德国人。”

“把这个放在你的提包里,”拜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抽出一本照封皮的旧书给他。“打起精神来。你是一个美国人,不就完了。一个名叫哈特雷的美国人。”

“我天生就是一副霍洛维茨家族的面孔和霍洛维茨家族的鼻子。这是什么?《新约全书》?要这干什么?”

拜伦把封皮上印着一个金色十字架的书拿过来,把署有自己名字的扉页小心翼翼地撕掉。“当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吧。把这拿去。别坐在这里发愁了,去帮罗兰逊销毁文件吧。”

“我要是有我自己的《圣经》或祈祷书就好了,”哈特雷含含糊糊地说着,把提包打开。“我自从按照神的旨意学法律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犹太会堂。一个臭气熏人的犹太老头教我背诵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经文。我学会背诵,主要是为让母亲高兴,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现在我希望还记得那些祈祷文,不管哪一段祈祷文。”他朝乱哄哄的地下室看了一下。“愿上帝保佑,现在我觉得这个小小的地下室简直象个甜蜜的家。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想我们四个人有朝一日还会聚在一起打桥牌吗?也许在纽约?”

“比你预料的要快。”

“上帝可听见你亲口说的。这是我母亲的口头禅。”

十一点半,军用卡车轰轰隆隆地开到使馆;散了架的老汽车摇摇晃晃,沾满了尘土和烂泥,灰色的喷漆已经很难辨认了。汽车一到,挤在草地栅栏里的一百多个美国人就欢呼起来,并且唱起《我来到加利福尼亚》之类的小调。波兰籍工作人员,大多数是女秘书,都很难过,她们开始递送咖啡和点心。

“看见她们我觉得很惭愧,”娜塔丽对拜伦说。这时正好有两个波兰姑娘端着托盘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勉强堆出呆板的笑容,眼眶里闪着泪花。

“有什么办法?”拜伦饿了,咬了一口发灰的粗点心,做了个鬼脸。点心吃起来有一股生面和纸灰的味道。

“一点办法也没有。”拜伦说:“马克-哈特雷被德国人吓坏了。你呢?”

娜塔丽的眼睛突然一闪。“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有美国护照。他们不知道我是犹太人。”

“那好,别告诉他们。我是说,别突然充英雄好汉什么的,好吗?我们的目的也只是要逃出地狱。”

“我不是笨蛋,拜伦。”

一位波兰军官喊了一声,门开了,美国人蜂拥上车。有些人年纪太大,爬不上去,有些人想多带行李,波兰司机和军官都很着急,很不耐烦,也没有人负责。于是人们喊的喊,抱怨的抱怨,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挥着拳头,但是大多数人尽管饿着肚子,也很不舒服,但因为即将动身,感到很高兴,仍旧继续唱歌、说笑。卡车鱼贯地驶出。最后是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车前挡板上挂着美国国旗,车里坐着斯鲁特、他的三位最高级助手和两位助手的妻子。波兰籍女秘书都站在大门口,挥手告别,泪水顺着她们的面颊流下来。拜伦和娜塔丽彼此紧紧地搂着腰,在卡车里颠簸。斯鲁特让娜塔丽乘雪佛兰轿车。她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炮火依旧非常猛烈,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三小队排成V字的德国轰炸机在中午烟雾弥漫的天空缓缓低飞投弹的爆炸声,还有波兰高射炮隆隆的炮声。汽车在被炸坏的街道上,在两边都是黄色楼房的狭窄的夹道里走走停停,有时为了躲过弹坑和坦克车辙,只好绕到人行道上行驶,有一次因为刚刚倒下一幢楼房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开倒车退出一条大街。

在横跨维斯杜拉河的桥头,聚集着悬挂各国国旗的使馆汽车。桥上停满了撤退人员的汽车,挤得水泄不通。在华沙大约有两千多名中立国侨民,显然他们人人都打算离开。拜伦不停地看表。又开始朝前移动了,但是车走得特别慢,他担心一点钟不能赶到出发地点。德国炮弹继续呼啸而过,落到河里,掀起一个个喷泉,河水有时落到桥上和汽车上。显然,德国人认为如果在停火前一刻钟把中立国侨民十之八九消灭在桥上,那是易如反掌。车队最后停在有一尊石鹅的校舍旁边,附近是一个堆栈。拉科斯基上校和瑞典大使并排站在路当中,向每辆卡车上下来的人大声发着指示,并且把油印通知散发给他们。拜伦看见人人都在索取他绘在蜡纸上的草图,老老实实地照着临摹,连潦潦草草画下的三座教堂也都照样画下来,拜伦因为这些画出自自己的手笔,感到颇为得意。

学校周围树林中的炮声依旧不断,但到一点欠五分钟时,炮声开始稀疏了。一点整大炮都沉静下来。这时只听到撤退人员在公路两旁用各国语言高声谈论。拜伦还能听到小鸟和蝈蝈之类的叫声。他深深感到蝈蝈的叫声是世界上最能代表和平生活的声音。扩音器里轮流用各国语言播送最后通知。一群群中立国侨民提起箱子,顺着公路下坡去。最后扩音器里用带着浓重波兰声调的英语播送道:“请不要走散。遇岔道口不要走错路。德方通告,凡是在三时前未能到达坎托洛维茨教堂的,德方概不负责。波兰方面也不能负责。即使老年人步行一小时也完全可以到达该地点。敌人无疑将于三时重新恢复炮击。我们也将从一开始就用最强烈的火力予以回击。因此,请加快速度。祝大家平安。美国万岁。波兰万岁。”听到广播,美国人都提起箱子朝无人地带走去。

前两三百码跟布拉赫其他地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再往前走,柏油公路就变成狭窄的土路,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他们经过被炸毁的房屋。牲畜栏里没有牲口,偶尔有一只被遗弃的小鸡咯咯叫着,到处闲荡,或是几只猫悄没声儿地跳来跳去。道路伸进树林,阳光透过叶丛投下黄绿色的光柱。美国人的领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圣公会老牧师,穿一身圈翻领的黑衣服,每逢十字路口,他都要对照一下拜伦绘的地图。根据拜伦计算,他们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况下,在两军沉默对峙的中间地带缓缓步行,整整耗费了一个小时。他事后回忆起来,当时简直象和平时期在秋天飘散着花香的树林里结伴游玩一样。肮脏的路上和树林里,到处都是蓝色、桔红色和白色的落花;鸟儿嘁嘁喳喳叫个不停;周围又是一片奇妙的蝈蝈鸣叫。他还记得,由于过度紧张,口干起来,渴得要命,渴得连腿都发软了。拜伦还记得两件事,一次是一辆外交官的黑色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把步行的人都赶到路边,斯鲁特坐在前座上哈哈大笑,朝他和娜塔丽挥手致意;另一次是即将到达目的地,在拐弯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坎托洛维茨教堂,马克-哈特雷走上前来,挽住他的骆膊,对他说:“我的名字叫马克-哈特雷,我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说着朝拜伦笑了笑,脸色铁青,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很快就看到树林里有德国炮和德国炮手。德国榴弹炮比波兰炮大,外表更好,设计更先进。士兵们一个个戴着干净的土灰色大钢盔,一动不动地站在大炮旁边,望着走过的人群。拜伦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窥视这些德国兵。戴着大钢盔显得确实有一种军人的威风,但是他们大多数都很年轻,而

且面孔都象他在慕尼黑和法兰克福看到的德国人的面孔一样。许多人戴着眼镜。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正是那帮坏蛋,正是他们把钢铁和炮火倾泻到华沙城上,用火烧死孕妇,用枪把孩子的胳膊、腿打断,把一座繁华的首都变成一个大屠场。他们看上去只不过是绿荫如盖、鸟儿和蝈蝈欢快鸣叫的树林里一些身穿军服、头戴庄严钢盔的青年而已。

起初,德国人对待这批撤退人员似乎比波兰人好。教室附近的路边停着一辆用骡子拉的水车,那是一只漆成橄榄色的带轮的大水罐,德国士兵们让口渴的人群排队,由他们用洋铁杯供水。另外有些士兵再把他们从水车旁边带到停着一辆辆崭新漂亮的灰色卡车的地方,这些车轮轮胎上的花纹又黑又深,跟又脏又破的波兰卡车大不相同。路边的一张桌子旁边有几个德***官,穿着长军大衣,戴着高檐军帽,故意做出殷勤的样子,摆出和蔼可亲的姿态跟来到的外交人员交谈。每个国家的人员走到卡车跟前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大使或代办就交出一份打字的名单给坐在桌子后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德国士兵。由他叫名字,然后一个个顺序上车,车上有木板座位,也不象波兰卡车。波兰人没有要名单。现在没有人争先恐后,也没有发生混乱。士兵们拿着小板凳站在旁边扶老年人上车,还堆着笑脸把几个孩子抱起来,故意捅他们一下,逗他们玩耍,然后把他们递给他们的母亲。标着红十字的流动野战医院的看护兵分发恢复药。两个德国兵拿着电影机和照相机跑来跑去,把优待中立国人员的场面一一摄入镜头。人还没有完全装完,教堂旁边的大炮就轰地一声齐发,震撼了大地。拜伦看看表正好三点过一分。

“可怜的华沙,”娜塔丽说。

“别说话,”马克-哈特雷用沙哑的声音说。“在我们离开这里以前,什么话也别说。”他俩跟拜伦坐在卡车的最后一排凳子上,从这里他们能看到外边。

娜塔丽说:“你是在看斯鲁特吧?他从德国人手里接过一支香烟,大喊大叫,还哈哈大笑呢!简直叫人不能相信。这些德***官都穿着长大衣,高戴着军帽,完全跟他们电影里一模一样。”

“你害怕吗?”拜伦问。

“现在事情已经真的发生,我就不害怕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象做梦一样。”

“是做梦,”哈特雷说。“应该仅仅是一场梦。我的上帝。那个军官跟斯鲁特朝这边走过来了。”哈特雷用手抓住拜伦的膝盖。

那个军官是一个金黄头发的青年,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一直朝拜伦走过来,用非常悦耳的声调缓慢而准确地说:“您的上司告诉我,您父亲是美国驻柏林的海军武官。”

“是的,先生,他是驻柏林的海军武官。”

“我是柏林人。我父亲在外交部。”军官用手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望远镜。他的举止不太象军人,甚至还显得有点怕难为情。拜伦觉得他也许感到有些抱歉,拜伦在这一点上对德国人有好感。“我想我八月份在比利时大使馆一定有幸见到过您的父母,并且跟您母亲跳过舞。您到华沙来做什么?”

“来观光。”

“那您一定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景致吧?”

“不错。”军官笑起来,朝拜伦伸出手。“欧斯特-贝耶,”他说着,打了个立正。

“拜伦-亨利。”

“啊,不错,亨利。我记得这个姓。您怎么样,还舒服吗?要不要我在参谋部的车上给您找个座位?”

“我挺好。我们到什么地方去?”

“克洛夫诺。这是附近通车的一个最近的枢纽站,从那里你们再换乘专车到科尼希斯贝格。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乘小轿车更可以一饱眼福。”

“我是跟这些人一道来的。我要跟他们在一起。多谢您。”拜伦说话时还是显得很热诚,自从他开始痛恨德国人以后,居然还能跟一个德***官如此客客气气聊天,他自己也觉得特别奇怪。

斯鲁特对娜塔丽说:“雪佛兰里还能给你让一个地方。硬木板坐着太受罪。”她摇摇头,沉着脸望着德国人。

“请向您母亲问好,”军官说着,随便朝姑娘瞟了一眼,然

后又对拜伦说:“她真够迷人的。”“我一定转达。”

附近的几门大炮又连续开火,把军官说的话盖住了。他皱了皱眉,笑了。“华沙现在怎么样?很不幸吧?”

“他们看起来坚持得挺好。”

贝耶一半对娜塔丽,一半对拜伦说:“不象话!波兰政府完全不负责任,逃往罗马尼亚,弄得整个国家连个头头脑脑的都没有。两周前就应该宣布华沙为不设防城市。这样破坏太不合算。重新修建起来要付出很大代价。市长倒是挺勇敢,这里对他很敬重,可是,”他耸了耸肩。“除非把它毁掉,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一两天之内也就结束了。”

“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拜伦说。

“您这样想吗?”贝耶愉快的笑容消失了。他微微鞠了一躬,手里摆弄着眼镜,走了。斯鲁特朝拜伦摇了摇头,也跟在军官背后走了。

“你为什么非要去惹他?”哈特雷小声说。

“啊,上帝。居然把围城的责任推到波兰政府头上!”

“他是那样想的,”娜塔丽奇怪地说。“他讲的老实话。”

有人用德语喊了几句话,接着是一片发动机的响声和喇叭声,士兵们挥手送别,车队终于离开了坎托洛维茨教堂。这是一个小村子,教堂周围有五六间木屋,完好无损,但也被弃置了。这些撤退人员自从离开学校以后,就没有见到过一个波兰人,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的。卡车在狭窄的土路上颠缝,沿途尽是被焚毁的谷仓、炸毁的房屋、被推倒的风磨、摧毁的教堂和没有窗户或屋顶的校舍,地面被破坏,弹坑累累,树木被烧成焦炭。不过这些景象倒还完全不象电影或书本中对上次大战战场的描绘,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到处是带刺的铁丝网和曲曲折折的黑色堑壕。现在的田野和树林还是一片翠绿。庄稼还在地里。不幸的只是居民都不在这里了。这情景简直象威尔斯①小说里所描写的一批来自火星的入侵者,乘着他们的三脚金属游览车经过这里,把人们全部化掉或吃掉,他们离去时仅仅留下很少的痕迹。在离开德国防线很远的地方,他们才碰到第一对波兰人,那是一个老农和他的妻子在夕阳斜照的田野里劳动;他俩倚着农具,严肃地望着卡车开过。离华沙越远,他们碰到的农民也就越多,这些农民有的在地里干活,有的在修理被破坏的房屋,他们有的根本不理睬卡车,有的毫无表情地望着汽车通过。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老人或孩子。在这样偏僻的农村里,拜伦没有看到一个青年男子,只偶尔有两三个包着头巾,穿着裙子,从苗条的身材和灵活的动作判断可能是少女。使拜伦感到更惊奇的是他连一匹马也没有见到。马和马车原是波兰农村生活的一个标志。从克拉科夫到华沙,沿途有上千匹马,堵塞了道路,有的在地里干活,有的运兵,有的往城市拉笨重的东西。但是一到德国防线的后方,这种动物仿佛就绝种了。

①威尔斯(1866-1946),英国小说家,这里引用的故事见他的科学幻想小说《星际战争》。

道路太颠簸,不宜谈话;撤退人员也都很疲倦;他们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已落在德国人手中,也许感到恐惧。因此在头一两个小时,简直难得有人说一句话。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相当原始的柏油路上,但是和偏僻农村的马车道比较,就变成一条平滑的公路了。车队在一片绿草如茵的花园旁边停下来,小丘上耸立着一座用砖墙围住的女修道院,传话过来让妇女乘客下车“透透风”。妇女们兴高采烈地下了车,男人就都跑到树底下,有的在路边小便,等车队继续上路的时候,大家的情绪就轻松得多了。

话闸子打开了。娜塔丽开始讲她从女厕所听来的各种传闻。她说,全部中立国人员可以自由选择,飞往斯德哥尔摩,或者乘德国火车到柏林,转比利时、荷兰或瑞士。

“你知道,”她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芒说。“我真有点想去亲眼看看柏林呢。”

“你疯了?”哈特雷说。“你当真疯了吗?你准是在骗人吧。你就去斯德哥尔摩吧,小姐,你应该祷告上帝保佑他们能放你去斯德哥尔摩。这个姑娘有毛病了,”哈特雷对拜伦说。拜伦说:“班瑞尔给埃伦-杰斯特罗的口信也适用于你。LekhLekha。”

“LekhLekha,”她笑了。拜伦对她讲过这件事。“快走,嗯?也许可以。”

“看在上帝面上,”哈特雷喃喃地说。“别说希伯来语了。”

汽车在旷野和树林里耗了整整四、五个小时。一切战争的痕迹都从这一片如画的景色中消失了。房屋、教堂、一座座城镇都完整无损。居民看起来跟他们和平时期的村居生活一样。有极少数年轻人,没有马。牛和家禽也很少。城镇的中心广场上飘扬着红色的A字旗,有的挂在旗杆上,有的挂在市政厅的楼顶上,德国士兵站岗放哨,也有的徒步或驾摩托车进行巡逻。但是被征服的土地上一派和平景象。没有家畜和年轻人使城镇变得死气沉沉,农民也许更愁眉不展,郁郁不乐,但是,除了由德国人统治之外,生活和过去完全一样。

太阳沉到远远的地平线下,天边一抹短暂的、淡淡的红霞。卡车驶入黑夜。乘客们静下来。娜塔丽-杰斯特罗把头枕在拜伦肩上,握住他的一只手。他们两人都在打盹。

用德语发布的命令把他们惊醒了。灯光耀眼。他们来到一个大车站前边的广场上,人们正从排成一长列的卡车上下来。卡车下半截门还关着,两个戴钢盔的德国兵走过来哐啷一声把门打开了。“Bit-teraus!AlleimWartesaa!!”①他们的态度显得很轻松,没有敌意的表示,说完就站在旁边扶妇女和老人下车。这是一个含着凉意的月夜,拜伦看到的不是一片浓烟和火光,而是黑夜,头顶上又是点点的星辰,他因此感到高兴。

①德语:“请下车!都到候车室去!”

撤退人员都乱哄哄地集中在候车室里,灯光依旧耀眼。大候车室一端的两扇门打开了,士兵们用德语喊着,走在拜伦和娜塔丽身边,把人群带进门去。拜伦替他们提着箱子,哈特雷象孩子一样挽住拜伦的胳膊。他们来到一间餐厅,里面摆满了厚木板搭起来的长桌子,桌上摆着食物。

这是拜伦有生以来见到的一次最丰盛的晚宴,经过长途跋涉,以及在被围困的华沙三个星期,伙食很坏,使他饥肠辘辘,因此至少在这使他惊愕的最初时刻,他认为这次晚宴很丰盛。桌上摆满了一大盘、一大盘的熏香肠和酸白菜,整块整块通红的火腿,一堆堆煮熟的马铃薯和油炸子鸡,一摞摞新鲜面包,大壶大壶的啤酒,许多整块整块的黄色和桔红色干酪。但看起来这是一场恶作剧,是纳粹玩弄的一个残酷的诡计,一次巴梅西丝的宴席①。因为士兵们把这些中立国人员从桌子旁边带到墙跟前。他们一共有好几百人,都站在墙根,眼睁睁地瞪着远远的地方摆着的食物,几个德国士兵机警地端着枪口朝下的汤姆逊冲锋枪,站在他们和餐桌当中的地方。

①典出自《一千零一夜》。巴格达王子巴梅西丝捉弄一个名叫斯恰克巴斯的穷人,请他吃饭,给他上一连串空盘子,问他好吃不好吃。他假装吃饱喝醉,把巴梅西丝打了一顿,巴梅西丝最后原谅了他。

扩音器里传来很清晰的德语:“欢迎!德国人民款待你们。我们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中欢迎中立国家的公民。德国人民与一切国家谋求和平。和波兰的关系目前正常化了。背信弃义的史密格莱-里兹政权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不复存在了。一个崭新的进行过清洗的、守法的波兰将从废墟上诞生,人人将在那里辛勤工作,那些不负责任的政客不可能再煽动来自国外的灾难性的冒险行动。元首如今有可能和平解决与大不列颠以及法国之间存在的重大问题,从而在欧洲建立空前一致的新秩序。现在我们请大家入座就餐。祝大家食欲旺盛!”

十二名金发女郎,身穿白色女招待制服,手里拿着咖啡罐和一摞摞盘子,象演员出场似的进了大厅。士兵们含笑离开桌前,用冲锋枪比划着请他们就座。片刻的难堪和恐惧。有人第一个从中立人员的行列里迟疑不决地走出来,另一个人也跟着走出来,走过他们和桌子之间的那块空地方。有些人跟上去,有的坐到矮凳上开始拿食物,接着一片嘈杂,人们蜂拥而上。

拜伦、娜塔丽和哈特雷也跟其他人一样冲上去抢座位,然后开始饱餐他们生平最丰盛、甜蜜、可口的一顿晚餐。他们觉得特别满意的是咖啡,尽管是代用品,但是很烫,而且一批愉快、丰满的女郎完全满足他们的要求,一再主动为他们倒咖啡。当他们一边狼吞虎咽的时候,扩音器里送出吹奏乐,有斯特劳斯的华尔兹舞曲,有进行曲以及轻快的饮酒歌。很多撤退人员唱起歌来,甚至连德国士兵也加入合唱。

你呀,你在我的心坎里,

你呀,你在我的灵魂中…………

几杯啤酒下肚之后,拜伦感到心情为之一畅,这顿丰盛的晚餐、悠扬的音乐和周围兴高采烈的欢快气氛使他销魂,他竟挥着啤酒壶唱起来:

你呀,你给我带来多少不幸,

你竟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深情。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你竟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深情。

马克-哈特雷也跟着唱起来,虽然他那双眼睛始终在德国士兵身上打转。娜塔丽默默地用讽刺、但是慈祥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人。

饱餐了这顿令人难以置信的、梦境一般的晚餐之后,他们神魂颠倒地回到候车室,看见棕色的瓷砖墙上贴着字迹潦草的字牌:比利时、保加利亚、加拿大、荷兰。他们站到贴着美利坚合众国字样的字牌下边。撤退人员象出去野餐回来一样,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各自找自己的地方去了。一批穿黑制服的人来到候车室。美国人不再交谈,欢快的声音从整个车站消失了。

斯鲁特阴沉地说:“大家注意。他们是党卫军。有话我来跟他们说。”

穿黑制服的人散开去,每个中立国人员小组去一个党卫军。来到美国人小组的一位,相貌并不凶狠。他要不是穿着一身黑制服,佩着两条闪光的银杠,看上去完全象个美国人,很象在火车或飞机上碰到的坐在你身边的一个保险公司的年轻推销员。他拿着一只黑色的公事皮包。斯鲁特走出来跟他打招呼。“我是莱斯里-斯鲁特,美国大使馆一等秘书兼临时代办。”

党卫军军官双手拿着皮包,立正鞠了一躬。“您的随员中有一位叫拜伦-亨利先生的吗?”他英语说得很流利。

“这位是拜伦-亨利,”他说。拜伦上前一步。

“您的父亲是美国海军驻柏林的代表吗?”拜伦点点头。

“这是通过外交部转给您的一封信。”拜伦把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到胸前的衣袋里。“您当然现在就可以看。”

“谢谢,我过后再看吧。”

党卫军军官转向斯鲁特。“我是来收美国护照的。”他讲话声调轻快而冷淡,目光也很冷漠,甚至连这位外交官员都不看一眼。“请交给我吧。”斯鲁特脸色刷白。“我有充分理由不交出这些护照。”

“您放心,这是正常手续。在火车上代为保管。在你们到达科尼希斯贝格之前再交还给你们。”

“那好。”斯鲁特作了个手势,一位助手拿过一只厚厚的红色公事皮包,交给穿黑制服的党卫军。

“谢谢您。请把您的花名册交给我。”

助手拿出夹在一起的三页纸。党卫军军官把名单看了一遍,然后朝四下看了看。“我看你们这伙人里没有黑人。可是,有多少犹太人?”

斯鲁特镇定了一下才回答:“我很抱歉,我们的护照上不记载宗教信仰。”

“可是你们确有犹太人。”那人随随便便地说,仿佛是谈到医生或木匠。

“我们这批人里即使有犹太人,我也只能拒绝回答。我们国家的政策是一切宗教团体一律平等对待。”

“但是,也没有人提出要不平等对待。请您告诉我,哪些是犹太人?”斯鲁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镇静地望着他。党卫军军官说:“您提到你们政府的政策。我们将尊重这一政策。但是我国政府的政策是凡涉及犹太人,就一定要坚持分别登记。这里不牵涉任何其他事情。”

拜伦站在大家前边两步远的地方,他很想回头看看娜塔丽和哈特雷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一看他们就要出事。

斯鲁特小心翼翼地、用含着恳求的目光非常不安地扫了大家一眼。但是他讲话的时候却很镇静,完全是一副打官腔的声调。“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们当中有犹太人。我个人对此不感兴趣,我没有问过,手头也没有这方面的材料。”

“我奉命把犹太人区分开来,”党卫军军官说,“我现在必须进行这项工作。”他转向一批美国人说:“请按照你们的姓氏字母排成两行。”谁也不动,大家都望着斯鲁特。那军官又对斯鲁特说:“你这一批人现在归德国武装部队管辖,必须绝对服从战区的军事法令。我提请您注意这一点。”

斯鲁特朝候车室望了一眼,显得很为难。瑞士、罗马尼亚、匈牙利、荷兰----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的犹太人被隔离出来,他们愁容满面,提着皮箱,耷拉着脑袋站着。“瞧,你要是非那样办,你可以假定我们都是犹太人。”他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还有什么事?”

拜伦听见他背后一个女人尖叫起来。“等一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斯鲁特先生?我当然不是犹太人,也不愿被人看作犹太人,或当犹太人对待。”

斯鲁特转身气冲冲地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一视同仁,扬太太,我是这个意思。请你跟我合作…………”

“谁也不能把我当犹太人看待,”另外一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也不准备花钱买这个称号,很抱歉,莱斯里。”

拜伦听出这两个人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见党卫军军官对那个女人说:“是的,太太。请问您是什么人?”

“克莱-扬,伊利诺斯州芝加哥人,你当然能肯定我不是犹太人。”这个干瘪瘦小的女人,年纪六十左右,是美国电影发行公司驻华沙办事处的簿记员。她吃吃地笑着,眼睛不停地溜来溜去。

“那您能帮忙指出你们这些人当中哪些是犹太人吗,太太?”

“啊,不行,谢谢您,先生。那是您的事,不是我的事。”

拜伦料到她会这样。他更担心的是那个男人,他是退伍军官,名叫托姆-斯坦莱,他曾经向波兰政府出售过重型机器。斯坦莱始终深信所谓希特勒是伟人,以及犹太人咎由自取,等等。

党卫军军官先问过斯坦莱的姓名,然后象跟普通人交谈一样,对他说:“请你告诉我,这批人里谁是犹太人?一定要等我知道以后,你们这批人才能离开。看起来你比你的代办更明事理。”

斯坦莱活象一只老火鸡,垂着双颊,耷拉着喉核,长着一撮灰头发。他脸红了,清了好几次喉咙,把手插到他那件棕色和绿色相间的花哨的运动衫衣袋里。美国人都看着他。

“好吧,朋友,我会告诉你,我愿意跟您合作,可是,据我知道我们这批人里没有犹太人。”

党卫军军官耸了耸肩,朝每个美国人看了看,然后盯住马克-哈特雷。他伸出两个手指弹了弹。“你,不错,你,打着蓝领带的,到这里来。”他又弹了弹手指。

“站着别动,”斯鲁特对哈特雷说。然后又对军官说:“我要知道你的姓名和军阶。我对这种手续提出抗议,而且我警告你,如果这一事件仍然继续,其后果将导致我国政府提出书面抗议。”

党卫军军官指着候车室,振振有辞地说:“其他国家政府的官员都跟我们合作。这是你亲眼看到的。没有什么可抗议的。这不过是遵夺本地方的规定。喂,你叫什么名字?”

“马克-哈特雷。”他说话声音相当沉着,比斯鲁特还要镇定。

“马克-哈特雷,好。”党卫军军官冷冷一笑,笑得很特别,并且狠狠地瞪着眼睛,他这一笑简直象那个波兰士兵,在去华沙路上拚命扯出租汽车司机胡子时的笑一样。“哈特雷,”他又重复说。“你生下来姓什么?”

“就姓这个姓。”

“是吗!你父母是什么地方人?”

“都是美国人。”

“是犹太人?”拜伦说:“我认识他,先生,在华沙我们总是一起去教堂。他跟我一样,都是美以美会教徒。”

身材高大、银灰色头发的牧师站在克莱-扬旁边,用手指摸着牧师服的衬领。“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哈特雷先生来教堂的时候,是我主持礼拜。马克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党卫军军官不以为然,他疑惑地对斯鲁特说:“这一个肯定是犹太人。我想只要检查一下身体就能…………”

斯鲁特打断他的话:“这是侵犯人身,我要向上报告。在美国一生下来就割包皮是很平常的事。”

“我就割了包皮,”拜伦说。

“我也割了,”老牧师说。

候车室里其他国家分离犹太人的工作都已经结束了。人们都看着这批美国人,交头接耳,并朝他们指手划脚。党卫军军官都聚集在门口,只有一个军官身体很结实,但是已经秃顶,黑制服衣领上有金饰,他这时走到这批美国人跟前,把党卫军军官拉到一边,望着哈特雷,嘟哝了几句。军官一句话没说,推开周围的人,走到哈特雷跟前,拿起他的手提箱,打开皮带。

斯鲁特厉声说:“等一等,先生。这里不是海关,没有理由搜查属于私人的东西…………”可是党卫军军官已经跪下一只腿,把箱子打开,在里边乱翻,把箱子里的东西弄了一地。然后,他拿起一本《新约全书》,在手里翻弄着,露出半是惊异、半是轻蔑的表情,把书递给他的上司。秃头查看了一下,把书还给他,双手在空中一挥。“好吧,”他用德语说。“一百个美国人当中有可能一个也没有。为什么不可能呢?今年夏天会有犹太人来华沙,那除非是白痴。走吧。火车已经误点了。”他说完就走开了。

党卫军军官把印有烫金十字架的那本黑封皮的书扔到打开的手提箱里,他用脚踩在这堆东西上,象踩着垃圾似的,很粗暴地朝哈特雷打了个手势,要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党卫军军官又挨个察看每个人的脸,他走到娜塔丽-杰斯特罗面前,打趣地盯着她,仔细看了好半天。

“呃,你看什么?”她说,拜伦的心往下一沉。

“你长得挺漂亮。”

“谢谢。”

“也挺黑。你的祖先是哪里人?”

“我是意大利人。”

“你叫什么名字?”

“蒙娜-丽莎①。”

①意大利古典画家达-芬奇所画的一幅妇女肖像的名字。

“我明白了。你站出来。”娜塔丽一动不动。那军官哼了一声,开始翻阅花名册。斯鲁特马上说:“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下个月结婚。”

秃头军官在门口大声喊叫,朝这个党卫军军官挥手,这个军官只好无礼地把名册往斯鲁特手里一塞。“很好。你很爱你们的犹太人。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犹太人也都收容下来?我们这里多的是。”他又对拜伦说:“你是一个海军军官的儿子,可是你居然替一个犹太人撒谎!那个人肯定是犹太人。”

“老实说,他不是,”拜伦说。“我觉得,马克是戈培尔博士那种脸型。你知道,又短,又黑,一个大鼻子。”

“象戈培尔博士?好吧。”党卫军军官朝哈特雷和娜塔丽瞪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走开了。

扩音器里用德语广播:“全体犹太人到餐厅集合。其他人到七号月台上车。”

撤退人员朝漆黑的月台拥去。剩下为数不多的犹太人回到餐厅,一群穿黑制服的党卫军把他们围起来。德国兵在火车旁边把人群拦住,让外交人员先上车。

斯鲁特喃喃地对拜伦说:“我去找一间包房。你在窗口找我。带着娜塔丽、马克,尽可能带上格林维勒牧师和他的妻子。”

不一会,拜伦就隔着滚滚的蒸汽,看见斯鲁特在灯光暗淡的车厢里向他招手。拜伦领着另外四个人一口气冲到车上,找到包房。

“谢谢,”等大家都坐定,斯鲁特轻轻关上门,哈特雷小声说。“万分感谢。感谢大家。愿上帝保佑你们。”

“莱斯里-斯鲁特是大丈夫,”牧师说。“你表现得很高尚,莱斯里。”

“很高尚,”娜塔丽说。

斯鲁特畏畏缩缩地朝她看了一眼,笑了笑,仿佛不相信她讲这话是认真的。”那是因为我完全站得住脚。你知道,他们在坎托洛维茨教堂就想从我这里弄到这个材料,但是没有成功。他们从别人那里都弄到了。因此那边的分离工作才进行得那样快。可是,你怎么忽然想出开蒙娜-丽莎这样一个玩笑?”

“这可是非常冒险,”牧师说。

“简直是白痴,”哈特雷说。尽管走廊上说话的声音很响,他们讲话的声音仍旧很低。静止不动的火车不断发出嘘嘘的声音,并且叮当作响,车厢外面的广播喇叭正在用德语大喊大叫。

“那拜伦开的戈培尔的那个玩笑呢?”娜塔丽轻蔑地撇嘴一笑说。“我想一定是很高明的了。”

“你们俩看来都不明白,”哈特雷说,“这帮人都是刽子手。刽子手。你们俩都还跟孩子一样。”

格林维勒牧师说:“哈特雷先生,我不相信这种说法。我了解德国人民。现在残酷、不公平的制度强加在他们头上,有朝一日他们会把它推翻。本质上他们是好的。”

“去斯德哥尔摩吧,”娜塔丽说。“我懂得一件事情了。我对柏林不再有任何好奇心了。”

“你首先得把你的护照要回来,”哈特雷说。他那愉快的面孔上刻下了一道道饱经忧患的皱纹。这个无家可归的犹太人穿着一身美国运动衫,显得特别苍老,老得不象样子。

火车哐啷一声开动了。拜伦于是掏出那只黄信封。一页德国武装部队的公函纸上,用英文写着电文:知平安甚慰速来柏林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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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兵帅克》《好兵帅克》,是公认的讽刺文学名著,由捷克著名作家雅洛斯拉夫・哈谢克编著。主人公帅克善良、勇敢、机智,貌似平凡且不露声色,看起来甚至有些"愚昧"且滑稽可笑,甚至被军队宣布为"神经不正常"而退伍。一天,帅克在公共场合议论皇储遇刺事件,因而被秘密警察以叛国罪逮捕。几经周折,帅克终于回到了家。但不幸又被征招入伍。犯风湿病的帅克只好由佣人用轮椅推着,一路高呼爱国口号去参军。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帅克用智慧和令人啼笑皆非的"表演"巧妙地同奥匈帝国反动政权做斗争,他到哪里哪里就被搅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他是捷克人民心中一名真正的好兵。

  • 五轮书

    《五轮书》《五轮书》作者是宫本武藏,是一本既为剑法,也为兵法的一本著作。宽永二十年(1643)十月,武藏隐居灵岩洞开始执笔写作-五轮书。正保二年,将五轮书传给寺尾孙之丞胜信,五方之太刀道序兵法二十五个条传给寺尾求马助信行,以后就离开这个世界。

  • 菊与刀

    《菊与刀》恬淡静美的“菊”是日本皇室家徽,凶狠决绝的“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 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用“菊”与“刀”来揭示

    鲁思·本尼迪克特 · 著
  • 海盗传说

    《海盗传说》本书作者用生动的笔触描述了一系列著名的海盗故事,从布兰德船长的幽灵到杰克巴里斯特的财宝,一幕幕或是妙趣横生或是惊心动魄,使人尤如身临其境。一大批极富盛名的海盗头子,包括著名的黑胡子爱德华・提奇、基德船长、黑色准男爵罗伯茨等都是这段时间海盗史上的传奇人物……

  • 偶像的黄昏

    《偶像的黄昏》《偶像的黄昏》系“尼采注疏集”之一种。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总功针对的不是充斥着世界的许多偶像,而是人被不公正地和并非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牺牲给他的偶像。其中“格言与箭”针对的是认识论、道德和心理学之基本准则形式中的偶像,针对的是这些基本准则那长久的效用或者甚至宗教上得到认证的庄严,还有让那些偶像成为不可侵犯的原则,亦即被人不假思索地接受的公利。尼采通过叩问与倾听的方式进行审视,批判,必要的话还进行纠正。在书中,尼采自称狄俄尼索斯最后的门徒以及永恒轮回的老师。

  • 论充足根据律的四重根

    《论充足根据律的四重根》[1]第2版序言这篇关于基础哲学的学位,最早出版于1813年,当时它使我获得了博士学位,后来成了我整个体系的基础。因此,这本书不该脱销,只是对于这一情况,4年来我一无所知。另一方面,再次把这样一本幼稚的作品付诸...

  • 背德者

    《背德者》中篇小说《背德者》宣扬了纪德所主张的一种背德主义,即小说主人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大胆藐视一切既定的道德观念,冲破宗教和家庭的桎梏,尽情地满足人的自然本性,追求个人主义的人生理想。在艺术上,小说打破了19世纪传统的小说模式,以法国古典文学的完美形式表现了现代人的复杂思想感情,为传统的小说模式重铸了新典范。

  • 当代英雄

    《当代英雄》该作讲述主人公毕巧林是青年贵族军官,过着空虚无聊的生活,然而他内心深处似乎埋藏着有所作为的渴望。 这是一个冷酷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莱蒙托夫选取了毕巧林生活中的不同片断,从不同角度予以再现。

  • 田园交响曲

    《田园交响曲》故事讲述牧师收养了一位盲女,并向她进行文化启蒙。后来,牧师被盲女深深吸引,不料牧师的儿子也爱上了她。盲女医治好眼疾,重见光明后却发现三人间存在的微妙关系,虽然她爱的是牧师的儿子,但由此引来父子间的嫉恨不和。在情与义之间承受着折磨的她,最终跳河自杀,让一对父子陷入悲痛之中……

  • 爱伦・坡作品集

    《爱伦・坡作品集》18……年秋,在巴黎的一个风声萧瑟的傍晚,天刚黑之后,我正享受着双重乐趣,一边沉思,一边吸着海泡石烟斗,我和我的朋友C·奥古斯特·迪潘待在一起,这是他的图书室,一个藏书的小后间,在圣·日耳曼旧郊区登诺街3...

  • 内战记

    《内战记》凯撒《内战记》,出自大名鼎鼎的古罗马帝国奠基人凯撒的亲笔,既是古罗马历史名著、拉丁语黄金时期的散文代表作,也是富有战略战术的兵书,对西方史学界、文坛和兵家,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书中坚持和谈为先、争取社会舆论的高招,颇有特色。

  • 乞力马扎罗的雪

    《乞力马扎罗的雪》《乞力马扎罗的雪》是海明威的 一部中篇小说,是对于一个临死前的人的精彩描述。故事主要讲述一个作家哈里去非洲狩猎,途中汽车抛锚,皮肤被刺划破,染上坏疽

  • 戴家楼

    《戴家楼》戴家楼作者:[法]莫泊桑/李青崖译1每天晚上将近11点钟,他们都到那儿去,就像上咖啡馆一样自然。常在那儿碰面的有六到八个人,而且总是这几个。他们并非酒色之徒,而是城里的头面人物。商人和年轻人。他们喝着查尔特...

  • 带小狗的女人

    《带小狗的女人》据说,在堤岸上出现了一个新面孔:一个带小狗的女人。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古罗夫已经在雅尔塔生活了两个星期,对这个地方已经熟悉,也开始对新来的人发生兴趣了。他坐在韦尔奈的售货亭里,看见堤岸上有一个年...

  • 先知

    《先知》纪伯伦集诗人与画家于一身,他的散文诗多以爱和美为主题,充满了浓郁的诗情和哲理,其成就堪与泰戈尔媲美。纪伯伦的《先知》,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思考了一千年”才写成的,是一位严肃的作者以严肃的态度为严肃的读者进行了严肃的思考而写下的严肃的作品。

  • 阿格尼丝格雷

    《阿格尼丝格雷》《艾格妮丝・格雷》以第一人称的写法,以女主人公的经历为主线,以她的痛苦体验、幸福追求为表现内容――作品前半部分,描写了格雷小姐两度做家庭教师的辛酸感受;后半部分,表现了她的爱情追求,并以她终于获得了爱情和幸福作结,表达了她渴求真诚的道德与幸福生活的强烈渴望,这些也正是作者安妮在现实中艰难为生和在理想中渴望幸福的真实写照。

  • 福尔摩斯探案续集

    《福尔摩斯探案续集》本书系柯南道尔的儿子所写的有关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共有六个短篇:《福尔克斯-拉斯奇案》、《阿巴斯红宝石奇案》、《两妇人奇案》、《黑天使奇案》、《德普特福德恐怖奇案》和《红寡妇奇案》。作者模仿他父亲的笔法,叙述了六个惊险奇特的故事,故事悬念很强,情节紧张,引人入胜。

  • 艾略特诗集

    《艾略特诗集》――托马斯・斯特恩斯・艾略特(1888-1965)是英国20世纪影响最大的诗人,被称为“但丁最年轻的继承者之一”。艾略特自称在宗教上是英国天主教徒,政治上是保皇派,文学上是古典主义者。1948年获诺贝尔奖文学奖。

  • 三剑客

    《三剑客》这部历史小说以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三朝代和权倾朝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掌权这一时期的历史事实为背景,描写三个火枪手阿多斯、波尔朵斯、阿拉宓斯和他们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如何忠于国王,与黎塞留斗争,从而反映出统治阶级内部勾心斗角的种种情况。小说时间起止是1624-1628年。

  • 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

    《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十四行诗的故乡在意大利,它原是配合曲调的一种意大利民歌体,后来才演变为文人笔下的抒情诗,以莎士比亚成就最高,英国文学史上每一时期的重要诗人如弥尔顿、雪莱、拜伦、济慈都曾写过十四行诗。《葡萄牙人十四行诗》是白朗宁夫人的代表作,历来被认为是英国文学史上的珍品,和《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相互媲美。

  • 愤怒的葡萄

    《愤怒的葡萄》《愤怒的葡萄》是美国现代小说家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的作品,发表于一九三九年。这部作品描写美国三十年代经济恐慌期间大批农民破产、逃荒的故事,反映了惊心动魄的社会斗争的图景。小说饱含美国农民的血泪、愤慨、和斗争,可以说是美国现代农民的史诗,也是美国现代文学的一部名著。

  • 罗亭

    《罗亭》那是个静谧的夏天早晨。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可是田野里还闪烁着露珠。苏醒不久的山谷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幽香。那片依然弥漫着潮气,尚未喧闹起来的树林里,只有赶早的小鸟在欢快地歌唱。缓缓倾斜的山坡上,自上到下长满了刚扬花的黑麦。山顶上,远远可以望见一座小小的村落。一位身穿白色薄纱连衣裙,头戴圆形草帽,手拿阳伞的少妇,正沿着狭窄的乡间小道向那座村庄走去。一名小厮远远跟在她后面。

  • 毁灭

    《毁灭》《毁灭》是一部长篇小说,作者是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小说描述的是苏联国内战争时期一九一九年夏秋之间远东地区一支游击队的命运:莱奋生的部队受到日本干涉军和白军的追击,一面奋不顾身地战斗,一面突破敌人的包围,虽然损失了许多战士,但仍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 白痴

    《白痴》《白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重返文坛后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写于一八六七年秋至一八六九年一月。它揭露了资本主义残暴不仁,显示出作者高度的艺术才华。小说中一系列细节和场面所以具有巨大的艺术感染力,还因为富于象征性,对现实进行高度概括。娜斯塔西娅・菲里波芙娜把十万卢布扔进壁炉,全体来宾都屏息凝神地望着那熊熊的火焰怎样吞食这笔巨款,一个个眼睛充满血丝,心痛欲裂,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抓到自己手中。这个场面象征着对金钱蔑视和崇拜这两种势力的搏斗,写得十分精彩,在世界文学中也是少见的篇章。

  • 贵族之家

    《贵族之家》这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也是一部深刻反映时代的社会小说。其中每一个人物的命运,他们的爱情经历与悲欢离合,都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和历史现实紧密相关。作品中每个人物的性格特征都具体地表现出时代和历史的烙印,他们在恋爱中所表现出来的个性特点和利害考虑,都是一种入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人性表现。艺术的形象思维的产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思想概括程度,在世界文化史上并不多见。因此,这部小说成为世界文学史上不朽的经典。

  • 初恋

    《初恋》《初恋》带有屠格涅夫自身经验的痕迹,描写了父与子同时对公爵小姐齐娜依达的恋情。初恋带着令人陶醉的喜悦,象无声闪电与少年主人公心中勃发的无声的、隐秘的情感相呼应,可公爵小姐齐娜依达寻求着热烈的、真实的却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爱情;而带给她痛苦、踩碎她的心的人正是少年主人公的父亲――

  • 济慈诗选

    《济慈诗选》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年10月31日-1821年2月23日),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杰出的英国诗人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成员。济慈才华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去世时年仅25岁,可他遗下的诗篇誉满人间,他的诗被认为完美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特色,济慈被人们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 圣经故事

    《圣经故事》《圣经》,是有史以来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它是犹太民族重要的文化遗产,在世界文化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西方的文学、艺术,尤其是中世纪的作品,很多都取材于《圣经》。《圣经》中的典故,亦在大量的西方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等经典著作中被屡屡引用。正像不研究佛学就无法深入了解中国文化一样,不知道《圣经》里都讲了些什么,都有些怎样的故事,也就无法深入了解西方文化。

  •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莫泊桑是十九世纪世界三大著名短篇小说巨匠之一,1880年《羊脂球》的发表使他一举成名,该篇亦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作者将处于社会最底层、受人歧视的妓女――“羊脂球”与形形色色、道貌岸然的所谓上层人物做对比,充分显示出前者极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美好心灵以及后者极端自私、寡廉鲜耻的丑恶灵魂。

  •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彼得·伊凡内奇致伊凡·彼得罗维奇)最最珍贵的朋友伊凡·彼得罗维奇阁下!可以说,我四处追寻您,我最最珍贵的朋友,已经有三天了。因为我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却又哪儿也找不到您。昨天我妻子在谢...

  • 交际花盛衰记

    《交际花盛衰记》叙述风尘女艾丝苔与青年诗人吕西安秘密相爱,在一次假面舞会上,她被人认出,便想以自杀掩盖自己的身世。扮成西班牙教士的越狱苦役犯伏脱冷救了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伏脱冷也因救过吕西安的命而成为吕西安的主宰,并企图通过他向统治者报仇。为了有足够的钱扶持吕西安进入统治阶层,他逼迫艾丝苔重操旧业,充当金融家纽沁根的情妇。艾丝苔含恨自杀。吕西安和伏脱冷受牵连而被捕入狱。不久,吕西安也在狱中自尽,伏脱冷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他在狱中与当权人物作了一番激烈搏斗后,终于归顺官府,当了巴黎警察局保安处处长。

  • 恋爱中的女人

    《恋爱中的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是D・H ・劳伦斯最伟大、最有代表性、最脍炙人口的两部长篇小说之一(另一部是《虹》),他本人也认为它是他的“最佳作品”;

    D・H ・劳伦斯 · 著
  • 贝姨

    《贝姨》巴尔扎克这篇小说描写的是巴黎生活,通过描写主人公贝姨在巴黎各时期度过的不同日子,反映了贵族在资本主义社中的没落以及新的社会形势的到来使得人们无所适从,说明了资产阶级的本性跟以往的统治者一样,人们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 美国悲剧

    《美国悲剧》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描写了主人公克莱德・格里菲思受到社会上邪恶影响,逐渐蜕变、堕落为凶杀犯、最后自我毁灭的全过程。

  • 卡门

    《卡门》经典名著,《嘉尔曼》(又译作《卡门》)是法国作家梅里美的主要代表作。卡门就是嘉尔曼,都译自法语“CARMEN”。故事发生在西班牙,主人公嘉尔曼是个聪明美丽、独立不羁、又十分任性的吉普赛女郎。她是一个具有强烈个性的、要求自由的女性。她身上有邪恶的特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重要的是她的真诚、坦率、刚毅不屈。她蔑视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法律,用恶习的方式反抗社会,是社会的叛逆者。这部小说发表不久就被改编成歌剧,由法国作曲家比才(1838―1875)作曲。

  • 十日谈

    《十日谈》该作讲述1348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瘟疫流行,10名男女在乡村一所别墅里避难。他们终日游玩欢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共住了10天讲了百个故事,这些故事批判天主教会,嘲笑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赞美爱情是才华和高尚情操的源泉,谴责禁欲主义,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体现了人文主义思想。

  • 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是欧洲最早的长篇现实主义小说之一,享有世界声誉。塞万提斯一再声明,他写《堂·吉诃德》是为了讽刺当时盛行的骑士小说,“把骑士小说的那一套扫除干净”。其实,作品的实际效果远远超出了这一“宗旨”。它通过堂·吉诃德的游侠冒险,描绘了16世纪末、17世纪初西班牙社会广阔的生活画面,展示了封建统治

    塞万提斯 · 著
  • 列夫托尔斯泰传

    《列夫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一岁半丧母,九岁丧父,青少年时代的托尔斯泰,不仅常为思想苦恼,还为自己丑陋的相貌感到绝望。

  • 约翰·克里斯朵夫

    《约翰·克里斯朵夫》《约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奋斗的一生,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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