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树丛中拉尔夫躺着,思量着自己受的伤。
右肋上被长矛刺中的直径几英寸的皮肉青紫,而且伤口处还浮肿着,有一块血红的疤。
头发轻叩起来就象一根根藤蔓卷须一样肮脏不堪。
由于穿越森林飞快地逃跑,树枝把他擦得遍体鳞伤。
他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也想好了:这些伤口只好等一段时间才能冲洗了。因为泼水冲洗时或许听不到赤足的脚步声呢?而在小溪边或在开阔的海滩上,怎样才能够平安无事呢?
虽然拉尔夫离城堡岩并不远,但他还是侧身倾听。在先前的惊慌失措之中他曾以为听到了追逐的响声。
但是们也许是为了捡回长矛,仅仅偷偷地跑到了绿树丛的边缘,随后都一窝蜂地退回到一陽一光照射的城堡岩上,好象叶丛下的黑暗把他们都吓坏了似的。
拉尔夫还瞥见了其中一个,涂着一道道褐色、黑色和红色的条纹,他猜测那是比尔。
拉尔夫想事实上这不可能是比尔。
这是一个野蛮人,他的外貌跟过去的比尔----一个穿着衬衫和短裤的孩子----的形象很难一致起来。
下午随时间流逝而过;虽然绿色的棕榈叶丛和褐色的树纤上被太一陽一的光斑所照射,但是城堡岩的后面并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最后拉尔夫扭一动着身一子钻出了羊齿草丛,偷偷地爬到了隘口前面那难以逾越的乱丛棵子的边上。透过树枝他十分谨慎地窥视,在悬崖顶上有罗伯特在放哨。罗伯特左手持着长矛,一块一卵一石被右手往上抛起又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一股浓烟在罗伯特的背后冉冉上升,拉尔夫鼻孔张得老大,嘴里馋涎欲滴。
鼻子和嘴巴被他用手背擦了擦。
这时他觉得饥肠辘辘,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早晨感到饿。
那伙人一定席地而坐围着观看野猪开胸剖膛,看着脂油熔化着滴在灰烬上口兹口兹而燃。
他们一定很聚一精一会神。
另一个认不出是谁的人影在罗伯特身旁出现了,给了他什么东西,随后转身走开,隐没在岩石背后。
罗伯特把长矛放在靠身边的岩石上,双手抬起,嘴里咬着在两只手之间的东西。吃喝开始了,看守者也分得了一份。
拉尔夫暂时没有危险,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就一瘸一拐地穿过了野果树林,想随便弄点蹩脚的食物来吃;这时令他心酸的事情莫过于当他想到山上的人有许多东西吃。
他们今天有得吃,那么明天…………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想,但是想不透他是不是被他们丢在一边不管;或许会把他当作一个放逐者。
但是那决定命运的看法不假思索地回到了他身上。
被砸得粉碎的海螺,还有猪崽子和西蒙的死,象烟雾笼罩在岛的上空。
这些脸上涂得五颜六色的野蛮人会越走越远。其次还有他自己和杰克之间讲不清楚的关系;为此杰克是决不可能让他太平的;绝对不可能。
拉尔夫停顿了一下,一根大树枝被他在斑驳的一陽一光下托起,打算从下面钻过去。
一阵恐怖使他浑身颤一抖,他出声地喊道:“不。他们不会那么坏。那是碰巧发生的。”
他钻过大树枝,笨拙地奔着,又停下来谛听。
拉尔夫来到一块遍地野果的地方,就贪婪地吃起来。他看到两个小家伙尖一叫着逃走,觉得纳闷,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副尊容。
拉尔夫吃完以后,朝海滩走去。此刻一陽一光斜射一到塌掉了的窝棚旁边的棕榈树林里。
那儿有平台和水潭。
现在尽可能的不去管心里那种沉闷的感觉,相信他们白天神志会正常,相信他们也有常识。既然那一伙人已吃完了,那就再试试看吧。
无论如何,他总不能整夜呆在荒无人影的平台边空旷的窝棚里。
他在落日的余晖中感到自己汗毛直竖,浑身打战。没有火,没有烟,也没有人来救。他转过身去朝岛上杰克他们那一头走去,一瘸一拐地穿越森林。
在密密的树枝当中倾斜的一陽一光消失了。他最后来到了岩石使得植物无法生长的一块林中空地。
此时空地上满是一陰一影,拉尔夫一眼看到有什么东西站在空地中间,赶忙闪到一棵树后;后来他看清了那白面孔只是个插在一根木棒上头的一只猪头正在朝他露齿而笑,就缓缓地走进空地中央,盯着那猪头看。
猪头闪着微微的白光就象先前的海螺那样,似乎在讥笑他,挖苦他。
在一只眼窟窿里有一只好奇的蚂蚁在忙碌,除此以外猪头毫无生气。
或者说,它确是毫无生气的吗?好像有针在拉尔夫背上上一上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站在那儿,双手撩一起自己的头发,猪头跟他的脸大致处于同一高度。它龇牙咧嘴地笑着,仿佛毫不费力的两只眼窟窿巧妙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它是什么?拉尔夫被猪头看着,好象它知道一切答案却不肯讲似的。
有一种令人恶心的恐惧和愤怒被拉尔夫感觉到了。这个丑陋的东西被他狠狠地挥拳猛击着,它象玩具似地摇了摇,又晃了回来,仍然朝着他龇牙咧嘴地笑,于是他边打边大声咒骂。
随后,他的青肿的指关节被一舔一着,看着光秃秃的木棒,猪头骨一摔两半,在六英尺外还在痴笑。
拉尔夫一阵猛扭,颤一动着的木棒被他从岩缝里拔了出来,他把木棒拿在手里,就象是拿着一根长矛置于他自己和白色的碎头盖骨之间。
然后他往后退,躺在地上朝天痴笑的猪头始终被他盯着。
拉尔夫当苍白的光从天际消失,夜幕完全降临后,才又回到城堡岩前面的乱丛棵子里。他从树丛中向外窥视,看见岩石高处那儿不知是谁拿着长矛仍在值勤。
他跪在黑影当中,痛苦地感到自己形影相吊,十分孤单。
他们确实是一群野蛮人;但他们总还是人吧,一种潜伏的、对深沉黑夜的恐惧正在袭来。
拉尔夫没劲儿地悲叹着。他虽然很累了,但是由于害怕那一伙人,还是无法宽下心来,倒头酣睡一觉。
要这样做可能不行了:他勇敢地走进被占据的堡垒,对他们说----“我不跟你们吵了,”并微微一笑,在他们当中睡下去,他们被当作一群孩子,当作一群戴 着帽子,过去老说“先生,是,先生”的学生吧?大白天这样的回答也许不错;然而黑夜和对死的恐怖对此的回答却相反。在一片漆黑之中拉尔夫躺着,他知道自己 无处可归。
“就因为我还有点头脑。”他的脸颊被他用前臂擦着,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又是盐味,又是汗味,又是污垢的霉臭味。
再往左边去,大海的一浪一涛在不断地上涨又退落,,翻腾在礁石上。
响声从城堡岩的后面传来。拉尔夫使思想摆脱潮起潮落的声响,他认真地听,听得出是一种熟悉的节奏。
“杀野兽哟!割喉咙哟!放它血哟!”那一伙人在跳舞。
有个地方在这堵岩石形成的墙的另一侧,他们一定围成一个黑漆漆的圆圈,有一堆火在燃一烧,还有肉。
他们也许正享受着津津有味的美味,满足于这种舒适的安全之感。
拉尔夫听到从离他更近处的一个声响,这使他直打哆嗦。
野蛮人正在往城堡岩上爬,一直往顶上去,拉尔夫听得到各种说话声音。
他偷偷地朝前爬了几码,看到岩石顶上已经变大了的人形。岛上只有两个孩子会那样地移动,那样地说话。
头被拉尔夫伏一在前臂上,他伤心地接受了这一新的事实。
眼下他们那一伙又多了个萨姆纳里克。
他们俩正守卫着城堡岩来反对他。
把他们俩救出来的机会再也没有了,在岛的另一头把一伙被放逐者组织起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萨姆纳里克象那些人一样变成了野蛮人;猪崽子死了,海螺也已被砸得个粉粹。
看守者最终爬了下去。没有离开的两个看上去好象成了黑沉沉的岩石的扩大了的一部分。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颗星,瞬息之间什么东西移动过来遮住了它。
拉尔夫象瞎子似的慢慢地向前移动,摸索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前进。
一片模模糊糊的海水在他的右手边,一騷一动不安的大海横卧在他的左手边,从上面往下看去,就象是看着一个竖井的井底,令人生畏。
那块死亡礁石起伏着不断地被海水围绕着,并汇成白茫茫的一片。
拉尔夫慢慢地爬着,终于用手抓住了入口处的架状岩石。
在他的头上,他看得见从岗哨的岩石上露出的矛尖。
他轻声地叫道:“萨姆纳里克----”没有回应。
他必须说得响一点才能使人听到;而这就可能会惊动那些敌视他的,满身条纹的家伙,在火堆旁他们正大吃大喝。
他咬紧牙关开始爬上去,用手摸索着可以抓得住的支撑点向上攀。
他手里拿着的那根支着猪头的木棒,那曾经妨碍过他,但是他不愿意丢掉自己唯一的武器。
拉尔夫跟双胞胎差不多长到了同一的高度,这才又开口喊道:“萨姆纳里克----”岩石上传来的一声惊叫和一阵慌乱声被他听到了。
双胞胎俩互相紧紧地抓住,结结巴巴地嘟囔着什么。
“是我,拉尔夫。”他用力地爬上去,生怕他们会跑去报警,在岩石上将头和肩探出来。
他从胳膊窝处看下去,远远地看见下面白色一浪一花围着礁石四溅起来。
“是我呀,是我拉尔夫。”终于,他们俩弯腰朝前,注视起他的面孔。
“我们还以为是----”
“----我们不晓得是什么----”
“----我们以为----”自己新的,但又令人羞愧的忠诚被他们俩记起来了。
埃里克不吭声,可萨姆倒试图尽起他的职责。 “你得走,拉尔夫。你马上就走开----”
他挥舞着长矛,做出凶狠的样子。“你离开。明白吗?”
埃里克点头表示同意,长矛并被他刺向空中。
拉尔夫用手臂撑着,没有走。“我来看看你们两人。”他的喉咙并没有负伤,但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痛。
“我是来看你们两人的----”话语是不能表达这些隐痛的。
他沉默下来,而明亮的星星却一直在闪闪烁烁。
萨姆不自在地移动了一下。“说真的,拉尔夫,你最好还是走吧。”
拉尔夫再次仰起了头。“你们俩没有涂彩。你们怎么能够----?要是有亮光的话----”
要是有亮光的话,如果承认这些事情会使他们感到羞愧之心在亮光下灼烤。
但夜是黑漆漆的。埃里克接过了话头,随后双胞胎俩相互附和地说道:“你必须得走,因为不安全----”
“----我们被他们一逼一迫。他们伤害了我们----”
“谁?杰克?”
“哦,不----”他们俩俯身向他,放低了嗓门。“走开吧,拉尔夫----”
“----这是一个帮派----”
“----他们强迫我们----”
“----我们无可奈何----”
拉尔夫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低,似乎有些乏力。“我做了什么事呀?我喜欢他----我希望大家得救。----”
星星在天空中闪着微光。埃里克摇晃脑袋,诚恳地说:“听着,拉尔夫。别再想着什么理智了。那算完了----”
“头儿的事你就别在意了----”
“----为你自己好你得走。”
“头领和罗杰----”
“----对,罗杰----”
“他们对你怀恨在心,拉尔夫。他们打算干掉你。”
“明天他们会追捕你。”
“可为什么呀?”
“我不明白。拉尔夫,还有杰克----就是头领,他说那会很危险----”
“----要我们谨慎行一事,象投刺野猪那样用长矛扎你。”
“我们要横越全岛撒开搜索线----”
“----我们要从这一头出发----”
“----缺了你就不行。”
“我们要象这样发信号。”埃里克抬起头拍着自己张大的嘴巴,发出轻轻的呜呜声。随即他又紧张地转头瞥了一眼。
“就象那样----”
“----当然,声音要够大。”
“什么我都没干过呀,”拉尔夫迫切地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维持着火堆罢了!”
拉尔夫停了片刻,痛苦地想到明天。
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这件事情的发生。
“你打算----?”
一开始他还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可随后恐惧心和孤独感又刺激起他来。“他们找到我以后准备干什么?”
双胞胎一言不发。在拉尔夫下面,那块死亡礁石上又飞一溅起一浪一花。
“他们打算----哦,天哪!我真饿----”在他下面高一耸的岩石仿佛要摇动起来。
“那么----怎么----?”双胞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一定要马上走,拉尔夫。”
“为你自己好。”
“避开点。尽可能避远点。”
“你们俩情愿跟我一块儿走?咱们三个----咱们会有希望的。”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萨姆仿佛透不过气来似地说道:“你还是了解罗杰太少了。他可真叫人害怕。”
“----还有头领----他们两人都----”
“----叫人害怕----”
“----不过罗杰----”两个孩子被朝他们爬来的一伙人中的一个吓呆了。
“他来查岗了。快走,拉尔夫!”拉尔夫想在准备下峭壁的时候,利用一下最后这次碰头的机会。
“我就躺在下面那儿的乱丛棵子里,一个离这儿很近的地方,”他低声说道。“别让他们到那儿去。他们决不会想到去查这么近的地方----” 从脚步声可以听出离这儿还有一段路。“萨姆----我一定会没事的,是吗?”
双胞胎又默不作声了。
“给你!”萨姆突然说。“拿着----”
拉尔夫觉得一大块肉推到他身上,忙一把攥一住。
“可你们打算逮住我以后怎么办呢?”头上没人吭声。
他傻乎乎地自言自语着,爬下了岩石。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令人不解的答复从高一耸的岩石顶上传来了。
“一根木棒的两头都被罗杰削尖了。”一根木棒的两头都被罗杰削尖了。
拉尔夫竭力想领会这句话的含意,可就是搞不清。
一切坏字眼都被恼火地他给想到了,可是却打起哈欠来。
一个人不睡能熬多久呢?
他渴望有张铺着被单的床 ----然而四十英尺下面那白茫茫的一片,那象溢出牛一奶一似的、围绕着那块礁石慢慢铺开的闪光的一片,那是猪崽子摔下去的地方,这就是这儿唯一所有的。
猪崽子无处不在,他在这隘口处,在黑暗和死亡中变得令人生畏。
要是此刻从水里冒出猪崽子那个光脑瓜,回到他身边来,该有多好哇----拉尔夫象个小家伙一样呜呜地哭,又打起哈欠来。
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手中的木棒就被他用来当做一根拐杖用。
可随后拉尔夫又紧张起来。城堡岩顶上有讲话声音。那声音是萨姆纳里克在跟什么人斗嘴。
但是羊齿草丛和草地已经很近了。
旁边就是准备明天藏身在里面的乱丛棵子。
这儿----他的手触到了野草----这儿离那伙人不远,是夜里躲藏的好地方,这样,当那个怪物再出现,发生恐怖的时候,至少暂时还能跟人们混在一起,即使这意味着…………这意味着什么呢?
一根两头削尖的木棒。里面有什么名堂呢?
他们投长矛,可除了一根别的都没扎中。这种情况下次也有可能发生。
在高高的野草中,拉尔夫正蹲坐在那里,忽然记起了萨姆给他的一块肉,就贪馋地撕咬起来。
他正吃着,听到有一种新的喧哗声----萨姆纳里克发出痛苦的叫一声,惊恐的哭喊,再加上愤怒的话语。
这意味着什么呢?除了他以外,麻烦也让双胞胎中的一个碰上过。
随后,说话声消失在岩石下面,他也不再去想到它了。
背靠着的乱丛棵子的,冷冷的,细一嫩的蕨类叶丛被拉尔夫的手摸一到了。
夜里就在这儿藏身。
晨曦初露他就爬进乱丛棵子,被杂树乱枝遮蔽得严严实实,他会对像他一样爬进来的人狠狠刺去。
他将坐在那儿,即使有搜索的人会擦身而过,封锁线朝前移动,沿岛发出呜呜的报警声,可他仍然不会被抓住。
在羊齿草丛中拉尔夫往前钻动。木棒放在他的身旁,在黑暗中缩作一一团一 。
他必须记住天一亮就得醒,这样才会骗过这群野蛮人。
----他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滑一入了黑沉沉的梦乡之中。
拉尔夫醒了,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倾听着近旁的喧闹声。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松一软的泥土几乎贴着脸庞,便把手指挖进泥土中去。
使他意识到漫长的下坠与死亡的恶梦已经过去,早晨来临了。
亮光从羊齿草的叶丛中筛漏进来,他又听到了声音。
在海岸边传过来的一种呜呜的喧闹声----此刻不断地有野蛮人在答应。
喊声从大海扫向环礁湖,象飞鸟的惊鸣,越过他、越过岛的狭窄的一头。
他没有时间多想,只是抓起他削尖了的木棒,扭一动着身一子爬回到羊齿草丛中。
几秒钟之内他就开始往乱丛棵子爬去;在爬进乱丛棵子之前,他就瞥见两条腿,一个野蛮人正朝他走来。
重重地踩踏着羊齿草,将羊齿草踩倒在地,长长的野草中走动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一个野蛮人,不知是哪一个,呜呜地叫了两次;两个方向都有喊叫一声在重复着,随后又消失了。
拉尔夫仍蹲伏着,缠在矮树丛之中,一时他什么也没听见。
最后他仔细察看这个矮树丛,确信没人能在这儿攻击他----而且他还有点运气。
那块砸死猪崽子的巨石蹦进了这个乱丛棵子,弹到了正中央,砸出一个几英尺见方的空地。
他一钻到这儿就使他感到安全,感到灵便起来。
砸断的枝干被他小心地坐着,他等待着搜寻者经过。
他抬头仰望穿过叶丛,瞥见一样红色的东西。
那一定是离他很远的城堡岩的顶部,此时对他不再具有威胁。
他怀着胜利的喜悦使自己镇静下来,听着搜索的声音缓缓消逝。
在绿荫丛中,没有人,也没有声音;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他那胜利的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了。
最后,他听到一个声音----杰克把嗓门压得很低的声音。“你能肯定?”
被问的野蛮人并没出声,而是做了个手势。
罗杰开口了。“要是你敢耍弄我们----”在话音落定之后,响起了一声喘气声和痛苦的嚎叫一声。
拉尔夫本能地蹲伏下去。双胞胎中的一个在乱丛棵子外面,跟杰克和罗杰在一起。
“你确信他打算躲在那里面?”双胞胎之一无力地呻一吟着,接着又嚎叫起来。
“他是打算藏在那儿的吗?”
“是的----是的----哎哟----!”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树林中响起了。
这么说他们全知道了。
木棒被拉尔夫拿起,准备撕打。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得花一星期时间才能从乱丛棵子里劈出条路来;而谁要是钻进来,谁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矛尖被拉尔夫用大拇指摸一着,咧开了嘴,可笑不出来。
谁要敢进来试试,他就要被扎得象野猪似地吱喳乱叫。
他们走开之后,回到高一耸的岩石处去了。他能听得见离去的脚步声,还有人吃吃地笑。
沿着搜索线又响起了一阵象鸟叫似的呐喊声。
这说明有些人还在看守着,等他出来;但还有些人呢----?持续了好长一会儿的沉静很令人窒息。
拉尔夫发觉嘴里有从长矛上啃一咬下来的树皮。
他站起来,然后仰首朝城堡岩窥一探。
正当此时,他听见了杰克的话音从城堡岩顶上传来。
“嗨哟!嗨哟!嗨哟!”他能看得见的一块红色岩石象帘幕拉起来似的消失在悬崖顶上,他看见了人影和蓝天。
过了一会儿空中响起了巨大的刷刷声,大地震动起来,乱丛棵子顶象被一只巨手猛刮一下。
大石弹落下来,又猛烈地冲撞着一直滚向了海滩,一阵稀里哗啦的断枝残叶象下雨似的落到了他身上。那一伙人在乱丛棵子的另一面欢呼喝彩。
又静了下来。拉尔夫的手指被他塞一进嘴里轻一咬着。悬崖顶上只剩下一块岩石了,他们也许可能去推吧;而那块岩石就象半间茅舍那么大,大得象辆汽车、象辆坦克。
他很苦恼地、也十分清楚地想象巨石会怎样滚下来----开始时是慢慢的,从一块突出的架状岩石落到另一块,然后就象一辆特大的蒸汽压路机那样隆隆地滚过隘口。
“嗨哟!嗨哟!嗨哟!”拉尔夫放下长矛,接着又捡了起来。
头发被烦躁的他往后一捋,匆匆地在小空地上迈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他站着注视起零乱的断树枝头。
又是一片寂静。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胸部一起一落呼吸得有多快。心跳的迹象都在胸膛稍偏左一点被看得很清楚。拉尔夫又把长矛放了下去。
“嗨哟!嗨哟!嗨哟!”一片拖长了的尖声欢呼。
什么东西在红岩石顶上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随即大地震动了一下,接着连续地颤一抖起来,伴着隆隆声被弹到空中的拉尔夫,又摔了下来,撞到树杈上。
在他的右手方向被砸弯了的整片乱丛棵子,离他只几英尺远,树根从土中被拔起时吱吱嗄嗄地响。
他看见一个象水车轮子那样慢慢地翻滚下来的红色东西。
红色的东西滚了过去,这笨重的滚一动过程渐渐地消失在了大海的远方。
拉尔夫跪在被翻起来的泥土中,等着大地平静下来。白色的断裂的残干余枝和杂乱的乱丛棵子不一会儿又回集到一起。
拉尔夫通过观察着自己的脉搏,觉得体内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沉静的气氛再一次出现。
可还没有静到鸦雀无声的地步。
在外面他们低声地咕哝着什么;在他的右面忽然有两处树枝猛地摇动起来,一个木棒尖端冒出来了。
拉尔夫惊恐万状,他全力地刺着戳过裂缝的木棒。
“啊!”长矛被他的手稍稍一转,然后拔了回来。
“哦,哦----”在外面有人呻一吟,一番叽里咕噜的一交一 谈声响起了。
一场激烈的争论在继续,还有不停地哼着的受伤的野蛮人。
又静了下来,只有一个人在说话,拉尔夫判定那声音不象是杰克的。
“看见了吗?我曾告诉你们----他是个危险的家伙。”受伤的野蛮人又呻一吟了。
他们还有什么办法?他们接下去要些什么?被啃一咬过的长矛在长发披落的拉尔夫手里紧一握着。
有谁在朝城堡岩方向只几码远的地方,低声咕哝。
一个野蛮人用一种震惊的声音说了声“不!”之后被他听到了;接着是被强压下去的笑声。
他往后蹲坐到自己的脚跟上,对着树枝形成的墙露了露牙齿。他把长矛举起并轻声地吼了一下,就这样等着。
又一次吃吃的笑声从看不见的人群中传来。他先听到一种慢慢地发出来的奇怪声音,接着是比较响的噼噼啪啪声,就象什么人在解一开一大卷玻璃纸。
一根枝条啪地折断了,他忙捂住嘴咳嗽了一声。
从树枝的间隙中漏进一缕缕黄色、白色的浓烟来,头顶上的一方蓝天也变得灰暗起来,接着滚滚的浓烟围住了他。
兴奋的人一大笑着,一个声音高喊:“烟!”他在浓烟下面尽量离烟远一点,扭一动身一子在乱丛棵子中朝森林的方向爬去。
开阔的空地和乱丛棵子边缘的绿叶不一会就被他看到了。一个涂得红一条白一条、手里拿着长矛的小野蛮人正站在他和森林的其余部分之间。
在咳嗽的小野蛮人用手背一揉一着眼睛,想透过越来越浓的烟来看东西,眼睛周围都被涂上了涂料。
拉尔夫象只猫似地窜了出去:一面号叫,一面用长矛猛戳,小野蛮人弯下了腰。
一声叫喊从乱丛棵子外边传出来,拉尔夫飞快地窜过矮灌木林丛,带着畏惧的心情奔跑着。
他来到一条野猪小道,沿着它跑了一百码左右,然后往旁边跑开去。
呜呜的叫一声在他背后,又一次响遍全岛,有一个单独的声音被连喊了三次。
他猜那是号召前进的信号,于是又加快速度逃开,跑得他胸中简直象燃起了一堆火。
随后他为了使呼吸平静一点猛扑到一个矮灌木丛下,稍息一会儿。他的牙齿和嘴唇被他的舌头一舔一着,听到追逐者的呜呜叫一声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可以走许多路。他可以爬上一棵树----可那未免有点孤注一掷。
倘若发现了他,他们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等着就行。
现在要是有时间想想该多好哇!呐喊从一个地方连续的传来了两声,使拉尔夫猜到了一点他们的意图。
任何在森林里受到了阻碍的野蛮人连叫两声,搜索线就会暂停下来,再继续向前要等他摆脱了障碍之后。
这样,他们就可以指望保持封锁线没有漏洞地扫过全岛。
那头野公猪被拉尔夫想起来了,它是那样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他们的包一皮围。
要是有必要的话,在他们追得太近的时候,他可以趁封锁线还拉得开,突破它,再往回跑去。
可往回跑到哪儿去呢?封锁线会来回地扫荡。他迟早总得吃东西,总得睡觉----那时候就会被人用手抓醒,把他拉尔夫捕捉到手,这才是搜寻的结果。
那又该怎么办呢?爬树吗?象野公猪似的冲破搜索线吗?
多可怕的两种选择。他又让一声叫喊吓得心惊肉跳,他跳起来朝大海和密林冲去,结果被缠绕在藤蔓丛中无法脱身;他腿肚子直哆嗦的在那儿呆了一会儿。
要是能够休战,多停一停,再想一想,那该多好哇!
而在那儿尖锐的呜呜叫喊声又无可避免地响起了横扫全岛。
只要一听到那种声音他就象一匹受惊的马似的从藤蔓中倒退出来,又一次飞跑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一簇羊齿草丛旁边他停了下来。
上树,还是突围?
他屏住呼吸,抹抹嘴,告诫自己镇静下来。
在搜索线中的某处还有萨姆纳里克的存在,他们恨这种勾当。或许,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呢?如果不是碰到他们,而是碰上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头领或罗杰呢?
乱糟糟的头发经拉尔夫往后一掠变得整洁了,他又将眼睛上的汗水给抹去。他出声地说道:“想想看。”
怎样做才恰当呢?这个问题猪崽子再也不会来议论了。
不复存在了的海螺不可能再召开严肃的大会来争论了。
“想想看吧。”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脑中会有帘幕摇晃起来,使他忘掉危险,成为一个傻瓜。
他的第三种想法是藏得太好了,以致往前推进中的搜索线没有发现他就走了过去。从地上他猛抬起头,侧耳倾听。
此刻有一种深沉的隆隆的嘈杂声需要他留心----似乎森林本身也在对他发怒,这是一种一陰一沉的响声,参杂其中的是就象什么东西在石板上乱涂乱划,难以忍受的呜呜乱叫一声。
他没时间去回想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音。
突围。上树。躲藏起来,让他们过去。
拉尔夫被一个离他很近地方的声音吓得站起来,随即拔腿就逃,在多刺的荆棘丛中飞奔。
他猛地一头撞进了一块自己熟悉的空地----死猪头的嘴咧得很大,在那儿笑,这时不再是嘲笑一方湛蓝的天空,而是讥讽一片浓烟。
在树木下拉尔夫奔跑着,他明白了树林里的隆隆声是怎么回事。他们要用烟把他熏出来,在放火烧岛。
上树没有躲起来好,因为要是给发现了还有突围的机会。
那就躲起来吧。他想,不知它会不会同意,要是现在有一头野猪。他毫无对象地作了一个怪相。
找到岛上最密的乱丛棵子、最黑的洞子,然后爬进去。
这会儿,他边跑边窥一探着四周。
肮脏的身上汗水流淌,被太一陽一的光柱和光斑照得一条条地闪闪发亮。此刻叫喊声远去了,声音也轻了。
后来他发现了一个似乎对他更合适的地方,尽管作出这种决定是不顾死活的。
在这儿,一陽一光被矮灌木丛和密缠在一起的藤蔓编成的一块“毯子”所挡住。
在这“毯子”的下面有一个约一英尺高的空间,伸往中心的水平方向的或向上长的细枝蔓延在四周。
要是往这当中钻进去,就会离灌木丛的边缘有五码远,如果野蛮人不趴下来是找不到他的,这是个好的藏身之地;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你也仍然在暗处----要是发生了最坏的情形,要是被他看到也是有机会突破整条搜索线,朝他冲去,让他们再往回跑一趟。
木棒被拉尔夫谨慎地拖在身后,在往上长的枝条中挪动着身一子。
他到了“毯子”当中就躺下来倾听。烈火熊熊,他没有想到本以为甩在身后老远地方的擂鼓似的响声,此刻却更近了。
大火会比一匹奔驰的马跑得更快呢?
他可以从他躺的地方望出去,看到约五十码之外的一块地面布满了斑驳光影:他注视着那块地面,每一块光影上的一陽一光都在朝他一闪一亮。一时间他觉得那一闪一亮太象他脑海里飘动着的帘幕了。
但随后光影越闪越快,又暗淡下去,终于消失了,他看到太一陽一被岛上升起的滚滚浓烟所遮住。
有一种情况萨姆纳里克会一声不吭的装做没看见,那就是如果有人从矮灌木丛下窥一探碰巧瞥见人一体 。
脸颊被拉尔夫贴到赭色的泥地上,一舔一着干裂的双一唇,合上了双眼。
在微微地颤一动着的大地,在乱丛棵子之下,在十分明显的熊熊大火的巨大声音的掩盖之下,在一胡一 乱的呜呜叫一声的掩盖之下,或许还有一种什么声音低得让人听不见。
有人在叫喊。拉尔夫勿忙地把脸从泥地上抬起来,朝暗淡的光线看去。
他想,这下他们准已一逼一近了,他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困难在于只有一次机会,躲藏、突围、上树----到底哪种法子最好呢?眼下大火烧得更近了;是大树枝,甚至是大树干爆裂的声响象槍炮齐鸣似的响声。
真是傻瓜!真是笨蛋!大火一定已经烧到野果树林了----明天他们吃什么呢?拉尔夫不安地在他那狭窄的藏身处一騷一动着。
一个人不能冒险!他们能干出点什么事情来呢?用一根两头削尖的木棒揍他?那又怎么样呢?杀了他吗?
他被从最近的地方突然发出的呐喊声吓得站了起来。
他看到从缠绕的绿叶丛中急匆匆地钻出一个手持长矛身上涂有条纹的野蛮人,他径直朝他藏身的“毯子”走来。
拉尔夫把手指抠进泥土。现在为以防万一而要作好一切准备…………长矛被拉尔夫摸索着拿起来,把矛尖对着前面,这下他才发现这根木棒也是两头尖的。
野蛮人停在十五码开外,叫喊起来。
他也许能越过大火的嘈杂声听到我的心跳吧。别吱声。准备好。这野蛮人朝前走着,所以只看得见他的矛一柄一,那是他腰以下的部分。
现在你能看得见他膝盖以下的部分了。一定要保持安静。
一群吱喳乱叫的野猪从野蛮人背后的绿树丛中窜出了,一下子就冲进了森林。鸟儿在喳喳惊鸣,老鼠在吱吱尖一叫,一个双足跳的小动物也被吓得钻到了“毯子”底下。野蛮人停在五码开外,正站在乱丛棵子旁边,又大叫起来。
脚被拉尔夫曲起来并蜷缩着。
两头尖的标椿在他的手里拿着,标椿颤一抖得很厉害,仿佛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会儿又轻。
从这块海岸传来的呜呜的叫一声传向那块海岸。这野蛮人在乱丛棵子的边上跪下来,闪烁摇曳的光,在他背后的森林里。
看得出一只膝盖碰动了松一软的泥土,接着又是一只膝盖,两只手,一根长矛。
一张面孔。野蛮人往乱丛棵子下面的一陰一暗处窥一探。因此可以判断得出他在这一边和那一边都看见有光线,拉尔夫藏身处在中间看不见光线。当中是一一团一 漆黑,野蛮人想弄清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苦恼地皱起额头。
时间在流逝。拉尔夫也直盯着野蛮人的双眼。
别吱声。
你该回去。
现在他看见你了并且想要看看清楚。
削尖的长矛。
拉尔夫发出一种恐怖的、愤怒的、绝望的惊叫。
他绷直了腿,惊叫一声拖长了,并变得越发凶狠了。
他朝前一弹,冲出了乱丛棵子,在林间空地上狂吼乱嚎。
他挥舞标椿,将野蛮人打翻在地;然而还有别的野蛮人在大叫大嚷地朝他冲来。
拉尔夫忙侧身让过那支朝他飞来的长矛,也不再喊叫,赶快逃开去。
突然,在他面前一道道光线闪烁着混合成一片,森林的吼叫变成雷鸣般的响声,挡在他正前面路上的一簇高大的灌木,被熊熊的火焰烧得形状象一把巨大的扇子。
他朝右一折,拼命地飞跑,在他左面,火焰象一股潮流滚滚向前,紧一逼一着他。他的身后又响起了表示看到猎物的呜呜的叫一声,还有一连串短促而尖响的叫一声----这声音在传扬开来。
在他的右边出现了一个褐色的人影,随之又消失了。
他们全在奔跑,在发疯似地喊叫。
他听得见他们在下层林丛中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而在他左边是发出很大声响的熊熊烈火,热气腾腾。
他把自己的创伤和饥一渴忘掉了,心惊胆战;一面在飞快地逃跑,一面充满了绝望的恐惧,他冲过森林,直奔开阔的海滩。
在他眼前光斑闪烁,并变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圆圈,这些圆圈飞快地扩展着,然后又消失了。
在他的下面,那双一腿变得越来越沉重,似乎是别人的了,几乎就要落到头顶上的令人绝望的呜呜叫一声就象充满威胁的一排排锯齿朝前推进。
一个树根把他绊倒在地,追逐的喊叫一声更响了。
他看到一座窝棚烧成一一团一 ,火焰在他的右肩方向噼啪作响,还看见闪闪发亮的海水。
然后他翻了下去,在暖乎乎的沙滩上滚呀滚呀,蜷曲着身一子,双臂举起保护头部,想要大声讨饶。
他一摇一摆地站起来,更进一步的种种恐怖等着他去承受,抬头一看,只见一顶帽顶是白色的,绿色帽檐上有王冠、海锚和金色的叶饰的大盖帽。
他看到了肩章,白斜纹布军服,左一轮手槍,制一服 上一排从上到下的镀金的钮扣。
一个海军军官正站在沙滩上,吃惊而又警惕地俯视着拉尔夫。
有一艘小汽艇在军官后面的海滩边上,由两个海军士兵拉着将艇首拖到海滩上。还有个士兵在艇尾部持着一挺轻机槍。
呜呜的叫一声颤一抖着,渐渐消失了。
军官疑惑地打量了拉尔夫一下,随后挪开了那只挟着左一轮手槍的槍一柄一上的手。
“哈罗。”
拉尔夫扭了扭感觉很肮脏的身一子,难为情地回答了一声。“哈罗。”
军官点点头,预示着已经得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有没有成一人 ----任何大人跟你们在一起?”拉尔夫呆呆地摇摇头。
他在沙滩上侧身转了半步。
一群小孩子身上用有颜色的泥土涂得一条条的,手中都拿着削尖的木棒,默不作声地围成半个圆圈站在海滩上。
“在闹着玩吧,”军官说道。烈火已经毕毕剥剥地烧着,吞噬着海滩边的椰子树林。一一团一 似乎是离开的火焰,象个杂技演员似的摇来晃去,窜上平台上的椰子林树梢。天空黑沉沉的。
军官咧开嘴快活地笑着对拉尔夫说:“我们看到了你们的烟。你们一直在打仗还是在干什么?”
拉尔夫点点头。
军官细察着他面前的这个小稻草人。
这个小孩儿该好好洗洗,剪剪头发,擦擦鼻子,多上点软膏。
“我希望没人被杀吧?有没有死人?”
“只有两具已经不见了的一尸一体。”
军官朝前倾下一身一子,仔细地看着拉尔夫。“两具?被杀的?”
拉尔夫又点了点头。
大火烧得整个岛屿震颤不已。
军官明白拉尔夫没有说假话,他象通常的情况一样,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此刻其余的孩子中有些是小娃儿的也都出来了,是些挺着胀鼓鼓肚子的褐色的小野蛮人。
有一个小娃儿走到军官身旁,仰起头来说:“我是,我是----”
然而他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珀西佛尔威密斯麦迪逊拼命搜寻那些已经被忘得一精一光在脑子里的咒语。
军官转身对拉尔夫说:“我们要带你们走。你们一共多少人?”
拉尔夫摇摇头。
军官的目光越过他向一群身上涂着颜色的孩子们看去。“这里谁是头儿?”
“我是,”拉尔夫响亮地回答。
一个红头发的男孩朝前走来,他头上戴着一顶已经很破烂的、式样特别的黑帽子,腰里系着一副破碎眼镜,可随后又改变了主意,站定在那里不动了。
“我们看到了你们的烟。可你们却不知道自己共有多少人?”
“是的,先生。”
“我本以为,”军官说,一个所有孩子都在搜寻拉尔夫的情况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我本以为一群英国孩子----你们都是英国人吧,是不是?----应该比刚才那样玩得更好----我是说----”
“起初是玩得很好的,”拉尔夫说,“可后来----”他不说话了。
“后来我们一起----”
军官鼓励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弄得真的象珊瑚岛那样。”
拉尔夫木然地看着他。
一时他脑海里闪过那曾经给海滩蒙上过神奇魅力的图画。
然而这个岛被烧焦得象枯树一样----西蒙死了----
杰克已经…………
拉尔夫止不住热泪滚滚,全身一抽一搐地呜咽起来。
这是他上岛以来第一次尽情地哭;他的整个身一子仿佛被巨大的悲痛一阵阵地一抽一搐,扭成了一一团一 。
头上黑烟翻滚,拉尔夫面对着正被烧毁的岛屿,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别的小孩似有同感,也颤一抖着一抽一泣起来。
在这伙孩子当中有肮脏不堪,蓬头散发,连鼻子都未擦擦的拉尔夫;他为童心的泯灭和人性的黑暗而悲泣,为忠实而有头脑的朋友猪崽子坠一落 惨死而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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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葡萄》《愤怒的葡萄》是美国现代小说家约翰・斯坦贝克(1902――1968)的作品,发表于一九三九年。这部作品描写美国三十年代经济恐慌期间大批农民破产、逃荒的故事,反映了惊心动魄的社会斗争的图景。小说饱含美国农民的血泪、愤慨、和斗争,可以说是美国现代农民的史诗,也是美国现代文学的一部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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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慈诗选》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年10月31日-1821年2月23日),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杰出的英国诗人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成员。济慈才华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去世时年仅25岁,可他遗下的诗篇誉满人间,他的诗被认为完美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特色,济慈被人们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圣经故事》《圣经》,是有史以来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它是犹太民族重要的文化遗产,在世界文化史上占有突出的地位。西方的文学、艺术,尤其是中世纪的作品,很多都取材于《圣经》。《圣经》中的典故,亦在大量的西方文学、艺术、哲学、历史等经典著作中被屡屡引用。正像不研究佛学就无法深入了解中国文化一样,不知道《圣经》里都讲了些什么,都有些怎样的故事,也就无法深入了解西方文化。
《莫泊桑短篇小说集》莫泊桑是十九世纪世界三大著名短篇小说巨匠之一,1880年《羊脂球》的发表使他一举成名,该篇亦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作者将处于社会最底层、受人歧视的妓女――“羊脂球”与形形色色、道貌岸然的所谓上层人物做对比,充分显示出前者极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美好心灵以及后者极端自私、寡廉鲜耻的丑恶灵魂。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彼得·伊凡内奇致伊凡·彼得罗维奇)最最珍贵的朋友伊凡·彼得罗维奇阁下!可以说,我四处追寻您,我最最珍贵的朋友,已经有三天了。因为我有一件极其紧要的事情,要与您商量,却又哪儿也找不到您。昨天我妻子在谢...
《交际花盛衰记》叙述风尘女艾丝苔与青年诗人吕西安秘密相爱,在一次假面舞会上,她被人认出,便想以自杀掩盖自己的身世。扮成西班牙教士的越狱苦役犯伏脱冷救了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伏脱冷也因救过吕西安的命而成为吕西安的主宰,并企图通过他向统治者报仇。为了有足够的钱扶持吕西安进入统治阶层,他逼迫艾丝苔重操旧业,充当金融家纽沁根的情妇。艾丝苔含恨自杀。吕西安和伏脱冷受牵连而被捕入狱。不久,吕西安也在狱中自尽,伏脱冷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他在狱中与当权人物作了一番激烈搏斗后,终于归顺官府,当了巴黎警察局保安处处长。
《恋爱中的女人》《恋爱中的女人》,是D・H ・劳伦斯最伟大、最有代表性、最脍炙人口的两部长篇小说之一(另一部是《虹》),他本人也认为它是他的“最佳作品”;
《贝姨》巴尔扎克这篇小说描写的是巴黎生活,通过描写主人公贝姨在巴黎各时期度过的不同日子,反映了贵族在资本主义社中的没落以及新的社会形势的到来使得人们无所适从,说明了资产阶级的本性跟以往的统治者一样,人们的生活只能靠自己。
《美国悲剧》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描写了主人公克莱德・格里菲思受到社会上邪恶影响,逐渐蜕变、堕落为凶杀犯、最后自我毁灭的全过程。
《卡门》经典名著,《嘉尔曼》(又译作《卡门》)是法国作家梅里美的主要代表作。卡门就是嘉尔曼,都译自法语“CARMEN”。故事发生在西班牙,主人公嘉尔曼是个聪明美丽、独立不羁、又十分任性的吉普赛女郎。她是一个具有强烈个性的、要求自由的女性。她身上有邪恶的特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重要的是她的真诚、坦率、刚毅不屈。她蔑视资本主义社会的道德法律,用恶习的方式反抗社会,是社会的叛逆者。这部小说发表不久就被改编成歌剧,由法国作曲家比才(1838―1875)作曲。
《十日谈》该作讲述1348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瘟疫流行,10名男女在乡村一所别墅里避难。他们终日游玩欢宴,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共住了10天讲了百个故事,这些故事批判天主教会,嘲笑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赞美爱情是才华和高尚情操的源泉,谴责禁欲主义,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体现了人文主义思想。
《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塞万提斯《堂·吉诃德》是欧洲最早的长篇现实主义小说之一,享有世界声誉。塞万提斯一再声明,他写《堂·吉诃德》是为了讽刺当时盛行的骑士小说,“把骑士小说的那一套扫除干净”。其实,作品的实际效果远远超出了这一“宗旨”。它通过堂·吉诃德的游侠冒险,描绘了16世纪末、17世纪初西班牙社会广阔的生活画面,展示了封建统治
《列夫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传》:托尔斯泰一岁半丧母,九岁丧父,青少年时代的托尔斯泰,不仅常为思想苦恼,还为自己丑陋的相貌感到绝望。
《约翰·克里斯朵夫》《约翰·克利斯朵夫》(Jean-Christophe)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奋斗的一生,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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