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一章  “可怕”的海鹰号 内容: 第一章 “可怕”的海鹰号1832年6月16日下午,将近黄昏时分,我走在英格兰利物浦人潮汹涌的码头上,紧随在一个叫葛拉米的男人身后。 虽然葛先生只是的生意,但他跟一样都是绅士。 父亲委托他来安排前往美国的最后事宜。 我搭马车离开之后一,他会来接我,并负责让我平平安安地坐上父亲指定的大船。 葛拉米先生身着长至膝盖的大礼服,头上的大礼帽使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显得更高了。 他阴郁、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就像死鱼的眼睛似的。 “陶小姐吗? ”我从直达利物浦的马车上下来时,他问。 “是的,先生。 您是葛拉米先生吗? ”“我是。 ”“很高兴见到您。 ”我行了个屈膝礼说。 “我也是。 ”他回答,“那么,陶小姐,能告诉我你的行李箱在哪儿吗? 我带了人来搬。 然后,麻烦你跟我走,每件事都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我想跟我的监护人说再见,可以吗? ”“有必要吗? ”“她对我非常亲切。 ”“快一点。 ”我紧张地指出自己的行李箱,双臂挽住艾默森小姐(这一路上我亲密的旅伴),泪眼蒙蒙地向她道别。 接着,我连忙奔向已经转身走开的葛拉米先生。 一名长相粗野的挑夫背起了我的箱子,费力地跟在后面。 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整齐一致地抵达码头边。 我立刻兴奋地注视着面前众多的船只,桅杆密得好似刷子上的毛。 再向四周望去,只见到处都堆满了珍材奇货。 大捆的丝绸与烟草! 成箱的茶! !猴子! 噢,我闻到了,海的味道是多么醉人啊,毕竟我只闻过整齐的草坪与柏利顿学院的气味! 工人、水手、商人组成了汹涌的人潮,他们全是肌肉结实的粗人,喧哗吵嚷,营造出一种黄昏的异国风情。 大体来说,这是一片有趣的混乱,虽然隐约带着威胁,却非常令人兴奋。 真的,我模糊感觉到,这一切都是为我天造地设的。 “葛先生,请问,”我隔着吵闹声呼叫,“我要搭的那艘船叫什么名字? ”葛拉米先生稍停了一下,回头看我,好像很惊讶我在这儿,更别说发问了。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纸,眯着眼念出声:“海鹰号。 ”“英国的船还 是美国的船? ”“美国。 ”“是商船吗? ”“当然是。 ”“有几支桅杆呢? ”“我不知道。 ”“另外两家人已经上船了吗? ”“我想是的,”他答道,声音里夹杂着愤怒,“陶小姐,如果你还 想知道什么的话,请容我告诉你,我接到通知说出发时间要延后,可是当我亲自向船长求证时,他却说可能是误会。 明天一早,船会顺着第一道早潮启程,所以绝对不能再耽搁了。 ”为了证实这点,他回头就走。 但我实在无法压制住强烈的好奇心,决定再提出一个问题:“葛先生,请问,船长叫什么名字呢? ”葛拉米先生再次停了下来,生气地皱着眉头,但还 是摸索出那张纸。 “谢克利船长。 ”他念完后回头就走。 “有没有搞错啊! ”挑夫突然大叫一声。 他刚赶上我们,无意中听到刚才的对话。 我和葛拉米先生面面相觑。 “你刚才是说谢克利船长吗? ”挑夫说。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葛拉米先生问道。 他的口气清楚地表明: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真是严重失礼了。 “没错。 ”那个挑夫说,“我在问你,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们要搭的是谢克利船长的船吗? ”他吐出“谢克利”这三个字的方式,好似那是非常惹人厌恶的东西。 “我可没请你听。 ”葛拉米先生对他说。 “可是我已经听到了。 ”挑夫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着。 他还 把我的行李箱狠狠甩在码头上,用力之大使我不禁担心箱子是否会裂成两半。 “我不打算再多走一步路,去跟那个谢克利先生打交道,给我双倍的金子我都不干,多半步也不行。 ”“等等! ”葛拉米先生愤怒地喊着,“你答应……”“别管我答应了什么。 ”他反驳道,“与其拿你的铜板,还 不如躲开那个男人,这才叫作赚钱生意。 ”他不再多言,昂然离去。 “停下! 我叫你停下! ”葛拉米先生喊道。 没有用,挑夫走了,走得还 非常快。 葛拉米先生和我互视对方,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显然也是。 但他还 是得尽他应尽的义务:他开始四下搜寻替代的人选。 “喂,就是你! ”他叫住第一个经过的人,一个身穿工作服的高大家伙。 “这里有一先令,假如你肯搬小姐的行李,它就是你的了。 ”那个人停住,看看葛拉米先生,看看我,看看行李箱。 “那个吗? ”他一脸轻蔑地问。 我心想可能是工钱太少的问题,于是急忙说:“我很乐意再多付一先令。 ”“陶小姐,”葛拉米先生厉声道,“让我来处理。 ”“两先令。 ”那人迅速地说。 “一个。 ”葛拉米先生反驳。 “两个。 ”他又重复一遍,把手伸向葛拉米先生。 葛拉米先生只给了他一枚铜板。 接着,他把手又伸向我。 我迅速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枚铜板。 “陶小姐! ”葛拉米先生反对。 “我答应过了。 ”我喃喃说着,把铜板放入他朝上的手心。 “你是对的,小姐。 ”那高个儿按了一下他的帽子说,“希望全世界都有你的美德。 ”他对我道德原则的赞赏,使我的脸上飞过一抹愉快的红晕,我几乎无法掩饰。 至于葛拉米先生呢,他清了清喉咙,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 “好了,接下来,”挑夫问,“小姐想把箱子搬到哪里去呢? ”“别管去哪里! ”葛拉米先生厉声道,“沿着码头走就是。 到了我会告诉你。 ”那个男人把钱放进口袋,笨重地走向行李箱,呼的一声把行李扛到肩膀上,轻松得惊人(请想想箱子的重量与尺寸)。 他说:“带路吧! ”葛拉米先生没有浪费时间,也许是害怕多说话的后果,立刻重新上路了。 他带领我们穿梭在迷宫一样的码头上,最后停了下来。 他半转过身宣布:“就是这艘船。 ”然后向停泊在前面的船招手。 我还 没来得及朝他指的方向看,就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却发现我们刚雇用的那个人向海鹰号望了一眼,立刻扔下我的行李箱,跟第一个人一样,连解释也不给一句就跑了。 葛拉米先生几乎连看也不看那位撒腿就跑的工人。 他气冲冲地说:“陶小姐,请留在这儿等我。 ”他急急走开,踏上跳板,登上海鹰号,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原地不动,此刻我最盼望的,莫过于上船去见那些可爱的,我这趟旅行的友伴。 可是,我在码头上等了大约半小时,只见黄昏的余晖映着一动也不动的景物,我仍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艘船。 如果说见到海鹰号使我极度惊慌,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我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一点儿也没有。 海鹰号看起来跟我从前见过的无数船只相差无几,与今天看到的其他大船小船也没什么两样。 噢,也许它比我想象中要小了些,也旧了点儿,其他就没别的了。 它停泊在码头边,稳稳立于波浪之上。 标准索具矗立在我面前,上面涂了一层焦油,以防海盐的侵袭。 黑色绳梯向渐黑的天空伸展,最上桅帆桁(注)被昏暗的夜色包围,几乎是隐形的。 帆被绑住了,也就是收帆,看起来好似树上新降的。 简单来说,海鹰号是一艘双桅帆船(主桅后方还 有一根雪桅),重量大约七百吨,船尾到船头有一百零七英尺长,甲板到主桅顶端有一百三十英尺高。 建造的年代也许是18世纪末期或l9世纪初期。 船身漆成黑色,桅杆涂成白色,都是非常普通的色彩。 两根桅杆向后稍微倾斜,上面装有横帆。 还 有一根斜桅自船首伸出,好似独角兽的角一样。 说真的,这艘船最独特的就是船身斜桅下方的船首雕像――一只苍灰色的海鹰。 它的双翼紧靠着船头,头往前伸展,鸟喙张得大开,突出的红色舌头好似在高鸣。 昏暗的光线扭曲了它的形影,望着它,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它的模样看上去更像是愤怒的复仇天使,而非温驯的鸟儿。 码头上已渺无人烟,越来越暗。 我很想登上跳板去找葛拉米先生。 可是,唉,我良好的教养使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保持不动,好像做梦似的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些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 不过,好似望远镜的聚焦过程,我逐渐发现自己在盯着连接船尾与码头的绳索,那上面挂着一个东西。 这让我想起一张三趾树懒的图片,那是一种头脚悬吊于丛林藤蔓间的……我逐渐发觉那是一个人。 他摇摇晃晃攀着绳索,从码头爬向海鹰号。 当我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爬上船,不见踪影了。 我没空多想这幅景象,因为一声愤怒的叫喊传进我耳朵里。 我回头看到葛拉米先生的身影出现在上方的栏杆边,正和某个我看不见的人争论着。 我的绅士一再低头看着我,我想他还 不停地指着我所在的方位,好似我是这场白热化争论的主题。 最后,葛拉米先生走到码头上。 随着他走近,我看到他的脸涨得通红,双眼燃着怒火,我不禁担忧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我低语。 “一点儿也没有。 ”他怒气冲冲地顶了一句,“一切都按照计划,他们知道你会来。 船上的货都已经装好,船长要准备出航了。 可是……”他的声音变小,回头看了船一眼,再转身望着我,“只是……嗯,是这样子的,原本要与你同行的两个家庭,你的旅伴……他们还 没有抵达。 ”“但他们会来的。 ”我这样说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可不太一定。 ”葛拉米先生承认,“我听二副说,其中一家捎信表示无法准时抵达利物浦。 另一家有个小孩病得很重,想必他们觉得不该移动她。 ”葛拉米先生又望了海鹰号一眼,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所有的灾难都是那艘船造成的。 他转向我,继续说:“情形是这样子的,谢克利船长不肯延后出发时间。 这是合理的决定,他有他的责任。 ”“可是,葛先生,请问,”我沮丧地说,“我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陶小姐,你的父亲指示你要在这个时间上这艘船。 他给了我十分明确的手写命令,也没有留下多余的钱以备万一。 至于我嘛,”他说,“今晚要去苏格兰,紧急公事,不容耽搁。 ”“可是,我……”葛拉米先生的说话方式与新消息都让我感到委屈万分,我叫出声,“我绝对不能单独旅行! ”“陶小姐,”他反驳,“船上还 有船长和水手,我不认为这算是单独旅行。 ”“可是……可是船上都是男人,葛先生! 我……我是个女孩。 这是不对的! ”我大叫起来。 百分之百确定我敬爱的双亲也会这么想。 葛拉米先生站直了身子。 “陶小姐,”他傲慢地说,“在我的世界里,判断对错是上帝的事,小孩最好少管。 现在,请做个好孩子,上海鹰号去吧,马上去! ”注:在我的叙述中,我必须使用某些不常听到的字眼,像是索具、最上桅帆桁、收帆等等。 这些术语,我初次上船时也不知道,我是在航行中慢慢学会的。 由于许多现代人都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我在书的最末附上了海鹰号的图表。 你可以随时查阅它,以充分了解我提到的部位。 这些图表也使我无须多做不必要的解释,并可加快叙述的速度,至于船上的值班时间,附录中亦有详尽的解释。 发布时间:2025-12-19 20:14:55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318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