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七〔议论碑铭〕 内容: 大田议臣闻隆名之主,不改法而下治;陵夷之世,不易术而民怠。 夫商人逸而利厚,农人劳而报薄。 导农以利,则耕夫勤;节商以法,则游子归。 辨亡论(上)昔汉氏失御,奸臣窃命,祸基京畿,毒徧宇内,皇纲弛紊,王室遂卑。 于是群雄蜂骇,义兵四合。 吴武烈皇帝慷慨下国,电发荆南,权略纷纭,忠勇伯世,威稜则夷羿震荡,兵交则丑虏授馘,遂扫清宗祊,蒸禋皇祖。 于时云兴之将带州,飙起之师跨邑,哮㘎之群风驱,熊罴之众雾集。 虽兵以义合,同盟戮力,然皆苞藏祸心,阻兵怙乱,或师无谋律,丧威稔寇。 忠规武节,未有如此其著者也。 武烈既没,长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发,招揽遗老,与之述业。 神兵东驱,奋寡犯众,攻无坚城之将,战无交锋之虏。 诛叛柔服,而江外厎定;饬法修师,则威德翕赫。 宾礼名贤,而张昭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为之杰。 彼二君子,皆弘敏而多奇,雅达而聪哲,故同方者以类附,等契者以气集,而江东盖多士矣。 将北伐诸华,诛鉏干纪,旋皇舆于夷庚,反帝座乎紫闼,挟天子以令诸侯,清天步而归旧物。 戎车既次,群凶侧目,大业未就,中世而殒。 用集我大皇帝,以奇踪袭于逸轨,睿心因于令图,从政咨于故实,播宪稽乎遗风;而加之以笃固,申之以节俭,畴咨俊茂,好谋善断,束帛旅于丘园,旌命交于塗巷。 故豪彦寻声而响臻,志士希光而景骛,异人辐輳,猛士如林。 于是张昭为师傅;周瑜、陆公、鲁肃、吕蒙之畴,入为腹心,出作股肱;甘宁、凌统、程普、贺齐、朱桓、朱然之徒奋其威,韩当、潘璋、黄盖、蒋钦、周泰之属宣其力;风雅则诸葛瑾、张承、步骘,以名声光国;政事则顾雍、潘濬、吕范、吕岱,以器任干职,奇伟则虞翻、陆绩、张温、张惇,以讽议举正;奉使则赵咨、沈珩,以敏达延誉;术数则吴范、赵达,以机祥协德;董袭、陈武杀身以卫主,骆统、刘基强谏以补过。 谋无遗諝,举不失策。 故遂割据山川,跨制荆、吴,而与天下争衡矣。 魏氏常籍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之舟,下汉阴之众,羽楫万计,龙跃顺流,锐骑千旅,虎步原隰,谟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一宇宙之气。 而周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丧旗乱辙,仅而获免,收迹远遁。 汉王亦凭帝王之号,帅巴、汉之民,乘危骋变,结垒千里,志报关羽之败,图收湘西之地。 而陆公亦挫之西陵,覆师败绩,困而后济,绝命永安。 续以濡须之寇,临川摧锐;蓬笼之战,孑轮不反。 由是二邦之将,丧气挫锋,势衂财匮,而吴莞然坐乘其弊。 故魏人请好,汉氏乞盟,遂跻天号,鼎峙而立。 西屠庸、益之郊,北裂淮、汉之涘,东包百越之地,南括群蛮之表。 于是讲八代之礼,蒐三王之乐,告类上帝,拱揖群后。 虎臣毅卒,循江而守;长棘劲铩,望飙而奋。 庶尹尽规于上,四民展业于下,化协殊裔,风衍遐圻。 乃俾一介行人,抚巡外域,巨象逸骏,扰于外闲,明珠玮宝,耀于内府,珍瑰重跡而至,奇玩应响而赴;輶轩骋于南荒,冲輣息于朔野;齐民免干戈之患,戎马无晨服之虞,而帝业固矣。 大皇既没,幼主莅朝,奸回肆虐。 景皇聿兴,虔修遗宪,政无大阙,守文之良主也。 降及归命之初,典刑未灭,故老犹存。 大司马陆公以文武熙朝,左丞相陆凯以謇谔尽规,而施绩、范慎以威重显,丁奉、离斐以武毅称,孟宗、丁固之徒为公卿,楼玄、贺邵之属掌机事,元首虽病,股肱犹存。 爰及末叶,群公既丧,然后黔首有瓦解之志,皇家有土崩之釁,历命应化而微,王师蹑运而发,卒散于阵,民奔于邑,城池无藩篱之固,山川无沟阜之势,非有工输云梯之械,智伯灌激之害,楚子筑室之围,燕人济西之队,军未浃辰而社稷夷矣。 虽忠臣孤愤,烈士死节,将奚救哉! 夫曹、刘之将非一世所选,向时之师无曩日之众,战守之道抑有前符,险阻之利俄然未改,而成败贸理,古今诡趣,何哉? 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异也。 辨亡论(下)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据中夏,汉氏有岷、益,吴制荆、扬而奄交、广。 曹氏虽功济诸华,虐亦深矣,其民怨矣。 刘公因险以饰智,功已薄矣,其俗陋矣。 夫吴,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德,聪明叡达,懿度弘远矣。 其求贤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尽盛德之容,亲仁罄丹府之爱。 拔吕蒙于戎行,识潘濬于系虏。 推诚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权之我偪。 执鞭鞠躬,以重陆公之威;悉委武卫,以济周瑜之师。 卑宫菲食,以丰功臣之赏;披怀虚己,以纳谟士之算。 故鲁肃一面而自讬,士燮蒙险而致命。 高张公之德,而省游田之娱;贤诸葛之言,而割情欲之欢;感陆公之规,而除刑法之烦;奇刘基之议,而作三爵之誓。 屏气跼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甘,以育凌统之孤。 登坛慷慨,归鲁子之功;削投恶言,信子瑜之节。 是以忠臣竞尽其谟,志士咸得肆力,洪规远略,固不厌夫区区者也。 故百官苟合,庶务未遑。 初都建业,群臣请备礼秩,天子辞而不许,曰:“天下其谓朕何! ”宫室舆服,盖慊如也。 爰及中叶,天人之分既定,百度之阙粗修,虽醲化懿纲,未齿乎上代,抑其体国经民之具,亦足以为政矣。 地方几万里,带甲将百万,其野沃,其兵练,其器利,其财丰;东负沧海,西阻险塞,长江制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国家之利未巨有弘于兹者矣。 借使中才守之以道,善人御之有术,敦率遗典,勤民谨政,循定策,守常险,则可以长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也。 或曰:“吴、蜀唇齿之国,蜀灭则吴亡,理则然矣。 ”夫蜀,盖藩援之与国,而非吴人之存亡也。 何则? 其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长毂之径;川阨流迅,水有惊波之艰。 虽有锐师百万,启行不过千夫;舳舻千里,前驱不过百舰。 故刘氏之伐,陆公喻之长蛇,其势然也。 昔蜀之初亡,朝臣异谋,或欲积石以险其流,或欲机械以御其变。 天子总群谊而咨之大司马陆公,公以四渎天地之所以节宣其气,固无可遏之理,而机械则彼我之所共,彼若弃长技以就所屈,即荆、扬而争舟楫之用,是天赞我也,将谨守峡口以待禽耳。 逮步阐之乱,凭宝城以延强寇,重资币以诱群蛮。 于时大邦之众,云翔电发,悬旍江介,筑垒遵渚,襟带要害,以止吴人之西,而巴汉舟师,沿江东下。 陆公以偏师三万,北据东坑,深沟高垒,案甲养威。 反虏踠迹待戮,而不敢北窥生路,强寇败绩宵遁,丧师太半,分命锐师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 信哉贤人之谋,岂欺我哉! 自是烽燧罕警,封域寡虞。 陆公没而潜谋兆,吴衅深而六师骇。 夫太康之役,众未盛乎曩日之师,广州之乱,祸有愈乎向时之难,而邦家颠覆,宗庙为墟。 呜呼! “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不其然欤! 《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玄》曰“乱不极,则治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时也。 古人有言曰“天时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设险,以守其国”,言为国之恃险也。 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德不在险”,言守险之由人也。 吴之兴也,参而由焉,孙卿所谓合其参者也。 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又孙卿所谓捨其参者也。 夫四州之萌非无众也,大江之南非乏俊也,山川之险易守也,劲利之器易用也,先政之策易循也,功不兴而祸遘者,何哉? 所以用之者失也。 是故先王达经国之长规,审存亡之至数,谦己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人和,宽冲以诱俊乂之谋,慈和以结士民之爱。 是以其安也,则黎元与之同庆;及其危也,则兆庶与之共患。 安与众同庆,则其危不可得也;危与下共患,则其难不足恤也。 夫然,故能保其社稷而固其土宇,《麦秀》无悲殷之思,《黍离》无愍周之感矣。 五等诸侯论夫体国经野,先王所慎,创制垂基,思隆后叶。 然而经略不同,长世异术。 五等之制,始于黄唐,郡县之治,创自秦汉,得失成败,备在《典》《谟》,是以其详可得而言。 夫先王知帝业至重,天下至旷,旷不可以偏制,重不可以独任,任重必于借力,制旷终乎因人。 故设官分职,所以轻其任也;并建五长,所以弘其制也。 于是乎立其封疆之典,财其亲疏之宜,使万国相维,以成盘石之固;宗庶杂居,以定维城之业。 又有以见绥世之长御,识人情之大方,知其为人不如厚己,利物不如图身;安上在于悦下,为己在乎利人。 故《易》曰“悦以使民,民忘其劳”,孙卿曰“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后利之之利也”。 是以分天下以厚乐,而己得与之同忧;飨天下以丰利,而我得与之共害。 利博则恩笃,乐远则忧深,故诸侯享食土之实,万国受世及之祚矣。 夫然,则南面之君各务其治,九服之民知有定主,上之子爱于是乎生,下之体信于是乎结,世治足以敦风,道衰足以御暴。 故强毅之国不能擅一时之势,雄俊之士无所寄霸王之志。 然后国安由万邦之思治,主尊赖群后之图身,譬犹众目营方,则天网自昶;四体辞难,而心膂获乂。 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业也。 夫盛衰隆敝,理所固有,教之废兴,系乎其人,愿法期于必凉,明道有时而闇。 故世及之制敝于强御,厚下之典漏于末折,侵弱之釁遘自三季,陵夷之祸终于七雄。 昔者成汤亲照夏后之鉴,公旦目涉商人之戒,文质相济,损益有物。 故五等之礼,不革于时,封畛之制,有隆焉尔者,岂玩二王之祸而闇经世之算乎? 固知百世非可悬御,善制不能无敝,而侵弱之辱愈于殄祀,土崩之困痛于陵夷也。 是以经始权其多福,虑终取其少祸,非谓侯伯无可乱之符,郡县非致治之具也。 故国忧赖其释位,主弱凭其翼戴。 及承微积敝,王室遂卑,犹保名位,祚垂后嗣,皇统幽而不辍,神器否而必存者,岂非事势使之然欤! 降及亡秦,弃道任术,惩周之失,自矜其得。 寻斧始于所庇,制国昧于弱下,国庆独飨其利,主忧莫与共害。 虽速亡趣乱,不必一道,颠沛之釁,实由孤立。 是盖思五等之小怨,忘万国之大德,知陵夷之可患,闇土崩之为痛也。 周之不竞,有自来矣。 国乏令主,十有余世。 然片言勤王,诸侯必应,一朝振矜,远国先叛,故强晋收其请隧之图,暴楚顿其观鼎之志,岂刘、项之能窥关,胜、广之敢号泽哉! 借使秦人因循周制,虽则无道,有与共弊,覆灭之祸,岂在曩日! 汉矫秦枉,大启侯王,境土踰溢,不遵旧典,故贾生忧其危,晁错痛其乱。 是以诸侯阻其国家之富,凭其士民之力,势足者反疾,土狭者逆迟,六臣犯其弱纲,七子冲其漏网,皇祖夷于黥徒,西京病于东帝。 是盖过正之灾,而非建侯之累也。 然吕氏之难,朝士外顾;宋昌策汉,必称诸侯。 逮至中叶,忌其失节,割削宗子,有名无实,天下旷然,复袭亡秦之轨矣。 是以五侯作威,不忌万邦;新都袭汉,易于拾遗也。 光武中兴,纂隆皇统,而犹遵覆车之遗辙,养丧家之宿疾,仅及数世,奸轨充斥。 卒有强臣专朝,则天下风靡,一夫纵横,则城池自夷,岂不危哉! 在周之衰,难兴王室,放命者七臣,干位者三子,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据其天邑,钲鼙震于阃宇,锋镝流乎绛阙,然祸止畿甸,害不覃及,天下晏然,以治待乱。 是以宣王兴于共和,襄惠振于晋、郑。 岂若二汉阶闼暂扰,而四海已沸,孽臣朝入,而九服夕乱哉! 远惟王莽篡逆之事,近览董卓擅权之际,亿兆悼心,愚智同痛。 然周以之存,汉以之亡,夫何故哉? 岂世乏曩时之臣,士无匡合之志欤? 盖远绩屈于时异,雄心挫于卑势尔。 故烈士扼腕,终委寇仇之手;中人变节,以助虐国之桀。 虽复时有鸠合同志以谋王室,然上非奥主,下皆市人,师旅无先定之班,君臣无相保之志,是以义兵云合,无救劫弒之祸,民望未改,而已见大汉之灭矣。 或以“诸侯世位,不必常全,昏主暴君,有时比跡,故五等所以多乱。 今之牧守,皆以官方庸能,虽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县易以为治”。 夫德之休明,黜陟日用,长率连属,咸述其职,而氵㸒昏之君无所容过,何则其不治哉! 故先代有以之兴矣。 苟或衰陵,百度自悖,鬻官之吏以货准才,则贪残之萌皆如群后也,安在其不乱哉! 故后王有以之废矣。 且要而言之,五等之君,为己思治;郡县之长,为利图物。 何以征之? 盖企及进取,仕子之常志;修己安民,良士之所希及。 夫进取之情锐,而安民之誉迟,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惮;损实事以养名者,官长所夙夜也。 君无卒岁之图,臣挟一时之志。 五等则不然。 知国为己土,众皆我民;民安,己受其利;国伤,家婴其病。 故前人欲以垂后,后嗣思其堂构,为上无苟且之心,群下知胶固之义。 使其并贤居治,则功有厚薄;两愚处乱,则过有深浅。 然则探八代之制,几可以一理贯;秦、汉之典,殆可以一言蔽矣。 晋平西将军孝侯周处碑君讳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人也。 氏冑曩兴,焕乎坟典,华宗往茂,郁其简书。 启三十之洪基,源流定鼎;运八百之远祚,枝叶封桐。 轩盖列于汉庭,蝉冕播于阳羡。 《二南》之价,传不朽而纷敷;《大頀》之音,声无徵而必显。 山高海阔,其在斯焉。 祖宾少折节,早亡。 吴初,召咨议参军,举郡上计,转为州辟从事别驾,步兵校尉,光禄大夫,广平太守。 父鲂,少好学,举孝廉,吴宁国长,奋威长史,怀安、钱塘县侯,丹阳西部属国都尉,立节校尉,拜裨将军、三郡都督、太中大夫,临川、豫章、鄱阳太守,晋故散骑常侍,新平、广汉二郡太守,封关内侯。 簪绂扬名,台阁摽著,风化之美,奏课为能。 亭亭孤美,灼灼横劭,狥高位于生前,思垂名于身后。 遂以罕言不违,应期出辅。 洋洋之风,俯冠来叶;巍巍之盛,仰继前贤。 君乃早孤,不弘礼制,年未弱冠,膂力绝于天下,妙气挺于人间,骑猎无畴,时英式慕,纵情寡偶,俗弊不忻,乡曲诬其害名,改节播其声誉。 遂来吴事余厥弟,欢然受诲,向道朝闻,方励志而氵㸒诗书,便好学而寻子史,文章绮合,藻思罗开。 吴朝州县交辟太子洗马、东观左丞、中书右丞、五官郎中、左右国史。 靖恭夙夜,恪居官次,迁大尚书仆射、东观令、太常卿、无难督。 匡熙庶绩,朝廷谧宁,使持节大都督塗中京下诸军事,封章浦廷侯。 国犹多士,君实得贤。 汪洋廷阙之傍,昂藏寮寀之上,射兽功犹见显,刺蛟名乃远扬。 忠烈道自克修,义节情还永布,琳琅梓杞,珪壁栋梁。 君著《默语》三十篇及《风土记》,并撰《吴书》。 于是吴平入晋,王浑登建业宫酾酒,既酣,乃谓君曰:“诸人亡国之余,得无戚乎? ”君对曰:“汉末分崩,三方鼎立,魏灭于前,吴亡于后,亡国之戚,岂惟一人! ”浑乃大惭。 仕晋稍迁,总统初入,拜咨议郎,除讨虏护军、新平太守,抚和戎狄,叛羌归附,雍士美之。 转为广汉太守。 郡多滞讼,有经三十年不决者,处以评其枉直,一朝决遣。 以母年老罢归。 寻除楚内史,未之官,征散骑常侍,处曰:“古人辞大不辞小。 ”乃先之楚。 而郡既经丧乱,新旧杂居,风俗未一,处敦以教义,又检尸无主及白骨在野,收而葬之,然以就征,远近称叹。 及居近侍,多所规讽。 迁御史中丞,正绳直笔,凡所纠劾,不避宠戚。 梁王彤违法,处深文案之。 及吴人齐万年反,朝臣恶其强直,皆曰:“处,吴之名将子也。 ”忠烈果毅,庶僚振肃,英情天逸,远性霞骞。 陕北留棠,遂有二天之咏;荆南度虎,犹标十部之书。 寻转散骑常侍,轻车将军。 迴轮出于新年,士女挥泪;褰帷望于广汉,鸡犬靡喧。 振兹威略,宣其惠和,晋京遥仰,部从迎钦。 是时互贼作逆,有众七万,屯于梁山。 朝廷推贤,以君才兼文武,诏授建威将军,以五千兵奉辞西讨。 忠概尽节,不顾身命,乃赋诗曰:“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 藜藿甘梁黍,期之克令终。 ”言毕而战,自旦及暮,斩首万级。 弦绝矢尽,番、系不救。 左右劝退,处按剑怒曰:“此是吾效节授命之日,何以退为! 大臣以身徇国,不亦可乎! ”韩信背水之军,未遑得喻;工输萦带之势,早拟连踪。 莫不梯山架壑,襁负来归。 戎士扞其封疆,农人展其耕织。 秋风才起,追战虏于雷霆;春水方生,挥鍤同于云雨。 立功立事,名将名臣者乎。 元康九年,回灰〔旧疾〕增加,奄捐馆舍,春秋六十有二。 天子以大臣之葬,师传之礼,亲临殡壤。 建武元年冬十一月甲子,追赠平西将军,封清流亭侯,谥曰孝,礼也。 赐钱百万,葬地一顷,京城地五十亩为第,又赐王家田五顷。 诏曰:“处母年老,加以逆旅远人,朕每悯念,给其医药酒米,赐以终年。 ”以太兴二年岁在己卯正月十日,葬于义兴旧原。 南瞻荆岳,崇峻极之巍峨;北睇蚊川,濬清流之澄澈。 娶同郡盛氏,有四子:靖、玘、札、硕,并皆志性纯孝,过礼丧亲,坟前之树,染泪先枯,庭际之禽,闻悲乃下。 遂作铭曰:周南著美,岐山表灵。 叶繁汉室,枝茂晋庭。 皎皎夫子,奇特播名。 幼有异行,世存风烈。 早驰问望,晚怀耿节。 颇尚豪雄,升名禁阙。 捨爵策勋,允归明哲。 辉赫大晋,封豕多故。 式扬庙略,克清天步。 海滨既折,江淮并泝。 汉水作藩,条章斯布。 俗歌揆日,人谣何暮。 忠贞作相,追踪绛侯。 将亭嘉茂,遽掩芳猷。 潜光阳甸,返旆吴丘。 旧关虽入,乡路冥浮。 〔从荣制墓,终非昼游。 春墟以绿,清淮自流。 深沈素幰,缭绕朱旒。 元堂寂寞,黄泉悠悠。 书方易折,家揭难留。〕鑴兹幽石,万代千秋。 【注】钱培名《札记》曰:“此下碑文有旧关虽入,乡路冥浮。 从荣制墓,终非昼游。 春墟以绿,清淮自流。 深沈素幰,缭绕朱旒,元堂寂寞,黄泉悠悠。 书方易折,家揭难留。 十二句。 ”除“旧关”二句已有外,余十句宜补入。 ◇ 校勘记(摘录):钱培名《札记》曰:碑今在宜兴,首题“晋故散骑常侍、新平广汉二郡太守,寻除楚内史、御史中丞,使持节大都督塗中京下诸军事、平西将军、孝侯周府君之碑。 晋平原内史陆机撰,右军将军王羲之书”。 末题“唐元和六年,岁次辛卯,十一月十五日,承奉郎守义兴县令陈从谏重树”。 此碑前试太常寺協律郎黄□书,惟良与诸宗子同共构造,平原华明素篆额。 关于此碑文之真伪,前人已有辨识,略举如下:顾炎武《金石文字记》云:张燮编次《陆士衡集》,收入此篇,谓其中多讹谬,文理不接,且孝侯战没而云“旧疾增加,奄捐馆舍”,明是不读史者伪作。 按士衡、逸少既不同时,而晋以前碑亦未有署某人书者,其文对偶平仄全是唐人,可定其为伪。 赵绍祖《金石文钞》云:周处碑文讬之士衡,书讬之羲之,其最缪者,孝侯以永平七年战没,而碑云“元康九年,旧疾增加,爰捐馆舍”;陆士衡以太安二年为司马颖所杀,而文中有建武元年、太兴二年之文。 又云:文中有“来吴事予厥弟”之言,与史处师事陆云相合,则真若出于士衡之口者。 窃意士衡本有是碑,至从谏重树时,已漫漶残阙,而周代子孙无识,零星补辏,不无增添,而未敢末其旧名,故载之于前,而又列名于后如此。 又云:叙孝侯在吴事而云朝廷謐宁,不应空白而空白,忠烈果毅一段不应在正言之下,梯山架壑一段不应在接战之下,处母年老一段不应在建武追赠之下,知其以失次之文而妄为联署,任意增加尔。 姜亮夫《陆平原年谱》云:机集有《晋平西将军孝侯周处碑》。 机、云兄弟与处至厚,又吴时旧人,则死而为之碑,宜也。 文中叙事皆与《晋书》合,且多有《晋书》所不载者,非后人所得伪。 然孝侯之谧在元帝建武元年,去机之死已十四年;其葬在太兴二年,去机之死已十六年,则此文恐为后人伪讬。 故严可均《全晋文机集》不录此篇,不为无见。 然六朝以来碑文,本有后人就死时原作追补事蹟之例,作者主名,仍本旧题,则此文主要部分,固不妨仍为机笔。 至题名,则编辑机文者所加,不足为考据是非真伪之辨也。 然文中误讹庸俗之句,亦时杂见,如称齐万年为吴人,事“余厥弟”之语不辞,“射兽刺蚊”应置骑猎之后,于文为不次。 处以力战而死,而此文言“奄捐馆舍”等皆是。 则文为后人删削者多矣。 廷侯:影宋钞本作“庭侯”,皆误,当作“亭侯”,下言“封清流亭侯”可证。 吴人:钱培名《札记》曰:“碑文吴作互,与下合。 ”按《晋书周处传》当作“氏人”。 “互”“氏”当为誊抄字误。 发布时间:2025-12-13 22:21:08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315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