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十四 杂文 内容: ◇万年一统颂(有序)恭惟皇帝陛下神凝得一,学懋通三,建八柱于天枢,张四维于地络,固已德隆宙始,功焕干金者矣。 至如敬天深钦若之心,法祖大配京之烈,龙骧奋武,绍智勇于商汤;虎观仇经,接心源于羲《易》。 圣孝之侍膳,问安无间;皇慈之训储,毓德尤勤。 莫非万善咸该,一中独运,故能万邦和协而四海永清者也。 犹恐精一危微,史册有难详之粹美圣神。 文武廷臣,多未悉之载飏。 臣日侍螭坳,亲依黼座,游街衢而鼓腹,比葵藿以倾心。 白鸟栖周囿之中,饮和既久;青蓂托尧阶之上,沾泽惟多。 扈从之余,见闻无非至理;趋锵之下,纪述已积名言。 敢为击壤之歌,用伸天保之祝。 识同萤爝,宁有见于曦舒;才极涓埃,曾何加于海岳? 第枥马恋主,自知盈缶之诚;而梧凤鸣时,聊卜过历之瑞云尔。 颂曰:巍巍惟天,穆穆惟皇。 帝力何有? 有此万方。 有风有雨,有日月光。 休兹皞皞,澹然以忘。 万年一统,世跻羲黄。 天祚有清,万方颂圣。 譬彼观天,在衡齐政。 譬彼测海,蠡智私逞。 康衢之谣,轩无靳。 臣师其意,对扬休命。 天眷在帝,帝益虔虔。 陶匏稿秸,匪直郊坛。 亦临亦保,举念皆天。 怀柔百神,爰及竺干。 面稽昭格,灵贶殷阗。 猗与那与,世有浚哲。 绍庭上下,无竞维烈。 开创守成,同涂合辙。 万物作睹,缵承不辍。 昭克配功,万世是揭。 念典于学,逊志时敏。 乐此不疲,广览博引。 理学洙泗,异端无踳。 勤若儒生,五夜功准。 况天纵资,一览而尽? 问夜辨色,寒暑视朝。 天颜龙表,云日则尧。 委裘垂策,政简科条。 惟廉与法,以肃百僚。 无汉杂霸,迈周诵钊。 勤政之后,孝奉两宫。 问安侍膳,尊养必躬。 天子而孝,其德弥弘。 而又斋遬以时,谒陵六飞。 屡驾感慕,遗弓重兹。 国本元良,庆衍毓德。 少阳承华,乃践慎简。 名臣谕道以善,鲍鱼必除,邪蒿弗荐。 礼乐诗书,圣训不倦,鲸鲵横海,猰貐载涂。 不思报德,恣其啸呼。 爰飞金矢,张我天弧。 皇威所暨,拉朽摧枯。 山无伏莽,海不扬波。 加以文治,临雍讲学。 辟水环桥,陈经扬榷。 绝域从师,虎贲磨琢。 四海弦歌,九州礼乐。 一道同风,群归祓濯。 忧劳万姓,罔或宴安。 翠华所至,亲问闾阎。 民依轸念,知悉艰难。 撙节爱养,财货无殚。 九年之蓄,式是《周官》。 于铄放勋,昭兹万世。 声教四敷,下蟠上际。 民时雍哉,尧曰治未? 小臣何幸,亦是悠憩。 沐泽沾渥,臣节自励。 何以事君? 曰忠与爱。 暨清慎勤,以效感戴。 踊跃欢欣,颂其梗概。 帝德如天,治隆三代。 寿祚悠长,万有千载。 ◇忠孝二箴(有序)窃惟含齿戴发之伦,罔不知有君亲。 而生成高厚,在某更有不同者。 肉食锦衣,朱轮华毂,出自襁褓,至于弱壮,承恩席宠,溢分逾涯。 而悠悠岁月,罔知报称,朝夜兴思,怵惕靡安。 夫苍穹之高,非虫豸所能感;春晖之煦,非寸草所能答。 然而犬马之诚,乌鸟之私,有不能自已者。 敬赋二箴,书之座右,庶几出入观览云。 济济群工,盈盈朝列。 独臣卑微,瞻天近日。 缀衣趣马,俾之供职。 长杨五柞,豹尾龙脊。 晷刻无离,时呼在侧。 尔发尔肤,咸帝之德。 尔食尔衣,咸帝之泽。 恩之渥矣,真同罔极。 葵思倾阳,马思竭力。 曾是有知,不共朝夕? 脰踵可捐,敬勤无忒。 右忠箴高门悬薄,孰不有亲? 藐予小子,独异等伦。 有怙有恃,玉叶金茎。 鞠我育我,早被华缨。 程母画荻,韦相传经。 延师就塾,望尔有成。 箕裘之业,庶几克承。 婉兮娈兮,突弁如星。 有玉勿琢,恐坠家声。 先师垂训,显亲扬名。 敢不黾勉,无忝所生? 右孝箴◇《易》九六爻大衍数辨《易》言理也,而数有不通,则无以明理。 何先儒亦似有昧于数以昧于理者乎? 他不具论,即如每卦六爻,必分冠之曰九、曰六,先儒曰九为老阳,六为老阴,君子欲抑阴而扶阳,故阳用极数,阴用中数。 是说也,予窃疑之。 夫阴阳天道,岂徒用数而能抑之、扶之哉! 尝深思而得之曰:此无他,天地之正数,不过一二三四五之正数。 至六七八九十之成数,则各有所配,非正数矣。 作《易》者每用正数,故孔子曰:参天两地而倚数。 其参天不过一也、三也、五也,而一与三、与五非九乎? 其两地不过二也、四也,而二与四非六乎? 此九、六为天地正数,故可分冠于各爻。 若曰扶阳抑阴,于分爻之义无取,其昧于数者一也。 又如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先儒曰数所赖者五十,又曰非数而数以之成。 是说也,予尤疑之。 夫数贵一定,而曰所赖五十,非数而数,不大诞缪哉! 尝深思而断之曰:此脱文也。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数正五十有五,故乾、坤之策,始终此数。 《系辞》明曰: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 五十有五,岂不显然? 而何独于此减其五数以另为起例哉? 至于所用之数,或曰除六虚言之,引揲蓍为证,亦非也。 盖数始于一,终于五,天道每秘其始终以神其消长,故虚一与五以退藏于密,则其用四十有九而已,此后世遁甲之术所由出也。 若曰除六虚于始终之义未明,其昧于数者二也。 虽然,亦谓其理当如是耳。 有不信者,试为焚香静坐以深探之。 ◇《诗》名物驺虞辨身为大儒,则毋务为新奇之论。 如《诗》驺虞之为仁兽,其说旧矣。 独贾谊《新书》本《韩诗章句》,谓驺为文王之囿,名虞,乃司兽之官,后儒竟无有从之者。 欧阳文忠学博才鸿,常力诋先儒穿凿附会之非,其立论不诐,固粹然大儒也,乃独于《新书》有取焉。 谓毛、郑未出之前,说者不闻以驺虞为兽,汉人侈称祥瑞,亦无有以为言。 不知其何物也,于是直断以无此义。 噫! 误矣。 按《山海经》云: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名曰驺牙,即《诗》所谓驺虞也。 《太公六韬》《淮南鸿烈》皆云散宜生曾得驺虞以献纣,相如《封禅书》曰:“囿驺虞之珍禽,徼麋鹿之怪兽。 ”又一见于《瑞应图》,一见于《王会图》,皆是物也。 张平子《东京赋》则曰:“圄林氏之驺虞。 ”何平叔《景福殿赋》则曰:“驺虞承兽,素质仁形。 ”晋安帝时,新野有驺虞见。 又罗愿《尔雅翼》以为似马,王伯厚以为驺吾、驺牙、驺虞,一物也。 然则确证甚多,安得谓无是物乎? 其他纵不可信,而太公在毛、郑之前,淮南、相如、《山海经》与毛同时,比郑为先,尚亦不足信乎? 乃知毛、郑之说不为无据,而欧公此论特未之详考耳。 吁! 是《诗》词旨与序义相合,较更明白,似无待辨。 而吾独惜文忠大儒,乃有此误也,或亦其好新奇之过与? ◇赋论《诗》有六义,赋居其一。 《记》曰:登高能赋,可为大夫。 诗一变而为骚,骚一变而为赋。 屈原作赋二十五篇,其原皆出于诗,故《离骚》名经,以其所出之本同也。 于时景差、唐勒、宋玉之徒相继而作,而原之同时大儒荀卿亦始著赋五篇。 原激乎忠爱,故其辞缠绵而悱恻;卿纯乎道德,故其辞简洁而朴茂。 要之皆以羽翼乎经,而与《三百篇》相为表里者也。 汉之兴也,名儒则有董仲舒、贾谊、祇宽、司马迁、萧望之、扬雄、刘向、歆父子,东京则有班固、崔骃、崔寔、张衡、蔡邕之徒,多者至数十篇,少者亦数篇。 而其最著者曰司马相如。 相如之词,虽称侈丽闳衍,失讽谕之义,然考之佚传,相如尝受经于胡安,蜀人多传其业,其功至与文翁等,故曰:“文翁倡其教,相如为之师。 ”(《地理志》语)后世以俳优目相如之词者,非也。 班固书称枚皋善为赋,特以皋不通经术,为赋颂好嫚戏,以故得媟黩贵幸仅比东方朔、郭舍人。 而皋亦自言为赋不如相如。 由此观之,则知相如之赋之所以独工于千古者,以其能本于经术故也。 其言曰:“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 ”推相如之意,盖真有所谓不可传者哉? 其可传者,侈丽闳衍之词,而不可传者,其赋之心也。 若能原本经术,以上溯其所为不传之赋之心,则所可传者出矣。 经术之要,莫过于《三百篇》,以《三百篇》为赋者,屈原、荀卿而下,至于相如之徒是也。 以《三百篇》为诗者,苏、李而下,至于晋、魏、六朝、三唐以及于今之作者皆是也。 《艺文志》曰:“自孝武立乐府而采歌谣,于是有代、赵之讴,秦、楚之风,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 亦可以观风俗,知厚薄云。 ”则乐府者,又赋之变也。 诗变而为骚,骚变而为赋,赋变而乐府,乐府之流漫浸淫而为词曲,而其变穷矣。 穷则必复之于经,故能以六经持万世文章之变,即诗赋一道犹可以见贤人君子之用心。 若遂薄之为雕虫末技,吾未见扬雄之《法言》《太玄》谓可直驾《离骚》而上之。 天下万世可无《法言》《太玄》,决不可无《离骚》。 《法言》《太玄》或有时可泯没,《离骚》决不可泯没也。 愚按赋之心本一原,而其体制递换亦可缕数:骚一也,两京之浑融博奥一也。 黄初以还,及乎晋、宋之初,潘、陆、孙、许以隽雅为宗。 南北朝以降,颜、鲍、三谢以繁丽为主。 萧氏之君臣,争工月露。 徐庾之排调,竞美宫奁。 至唐例用试士,而骈四俪六之习,风、雅之道于斯尽丧。 中世杜牧之辈始推陈出新,更为奇肆,实以开宋人漶漫无纪极之风,而赋之体又穷矣。 本赋之心,正赋之体,吾谓非尽出于《三百篇》不可也。 ◇原诗世道江河,动成积习。 风雅之道,而有高髻广额之忧。 十年前之诗人,皆唐之诗人也,必嗤点夫宋。 近年来之诗人,皆宋之诗人也,必嗤点夫唐。 万户同声,千车一辙,其始亦因一二聪明才智之士深恶积习,欲辟新机,意见孤行,排众独出。 而一时附和之家吠声四起,善者为新丰之鸡犬,不善者为鲍老之衣冠。 向之意见孤行、排众独出者,又成积习矣。 盖俗学无基,迎风欲仆,随踵而立,故其于诗也,如矮子观场,随人喜怒,而不知自有之面目,宁不悲哉! 有客问诗于予者曰:学唐优乎,学宋优乎? 予曰:子无问唐也、宋也,亦问子之诗安在耳。 《书》曰:“诗言志。 ”虞挚曰:“诗发乎情,止乎礼义。 ”此为诗之本也,未闻有临摹仿效之习也。 古诗称陶、谢,而陶自有陶之诗,谢自有谢之诗。 唐诗称李、杜,而李自有李之诗,杜自有杜之诗。 人必有好奇缒险、伐出通道之事,而后有谢诗。 人必有北窗高卧、不肯折腰乡里小儿之意,而后有陶诗。 人必有流离道路、每饭不忘君之心,而后有杜诗。 人必有放浪江湖、骑鲸捉月之气,而后有李诗。 近时龙眠钱饮光以能诗称,有人誉其诗为剑南,饮光怒。 复誉之为香山,饮光愈怒。 人知其意不慊,竟誉之为浣花,饮光更大怒。 曰:“我自为钱饮光之诗耳,何浣花为? ”此虽狂言,然不可谓不知诗之理也。 客曰:然则诗可无师承乎? 曰:何可无也。 杜老不云乎:“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 ”凡骚、雅以来,皆汝师也。 今之为唐、为宋者,皆伪体也。 能别裁之而勿为所误,则师承得矣。 作诗原。 ◇原书予笃好书,每谓书有天分,而非尽关乎仿效;书有兴会,而不必出乎矜持。 《传》云:人心不同,有如其面。 桓温欲似刘琨,而琨婢以为甚似而非。 予谓惟书亦然。 聚千百能书之人于此,其笔迹无一同。 聚千百不能书之人于此,其笔迹亦无一同。 使必出于同,则千古书法,止一右军足矣。 即如右军学卫夫人,而究之卫自卫、王自王。 临兰亭者,亦各自见笔意也。 若铢而较,寸而合,岂复有真面目耶! 王绍宗曰:“我书每精心空思,率意而成。 闻虞世南不临摹,但被中书肚,我亦如之。 ”坡公云:“我书意造本无法,盖古人绝技,必有神明所寓,兴会所触,动与天随而不自知。 予每当笔砚精良时,或无意中有得意之笔。 否则不但掣肘迫书,即稍一勉强,而愈作愈不佳。 ”程子所云作字须敬,此亦儒者持心语,而书法岂关此哉! 古之能书者,或观剑器,或听江声,或见蛇斗,此岂有书之事哉! 然而会心有在矣。 予尝谓熟读蒙庄,即可悟作书之理。 悠悠千古,解吾语者谁也? 予恐书家之涉仿效矜持者,有鹦哥骄秦吉了之诮,故作书原。 ◇拟设东宫官属谢表康熙十五年月日,臣等恭遇皇上册立东官,特设詹事府、左右春坊、司经局等官以资辅导,臣等谨奉表称谢者。 伏以宫悬银榜,长男题青石之书;门启铜扉,元良居白鹤之禁。 正重离之位,玉册金文;命洊震之官,银章紫绶。 爰求博望之多才,允入瀛洲之妙选,庆流宗祏,欢洽舆图。 窃惟冢嫡所以系人心,储闱所以贰宸极。 是以帝王大典,豫教为先;辅导得人,宫僚为重。 承华斯建,必资羽翼之功;崇贤既开,即勤师傅之任。 不登嗜鲍,引礼惟严;旋赋钓鳌,绳愆特峻。 晋重贺循之儒宗,亲受太子之拜;汉尚桓荣之稽古,群看博士之尊。 温峤上侍臣补益之箴,伯药献赞导嬉游之讽。 未有九旗初建,四友即宾;五胜夙娴,三长咸集如今日者也。 陛下太室呈祥,尧门启瑞。 幼敏等于汉幄,孝德迈于周门。 胥臣之答文公,端俟贤良之赞;贾生之规汉帝,快瞻有道之长。 将君我而齿让之,惟先自长世而慈保之无尽。 亦有山涛作傅,小辇称荣;刘寔为师,行高致誉。 于是斟酌隋唐之制,增设辅导之员,一宫弹肃,答于王瑉之书;一时才贤,让诸王恭之表。 萧傅风高于杜曲,殊宠攸加;窦婴戚重于西京,清秩斯显。 遂使龙楼应制,瞻驰道而从容;凤阁登英,向苍旗而赓拜。 五礼六乐,无非毓性之方;三德九功,并是储精之具。 岂直处瑶山而作咏,见诸山海之经;吹铜律以迎和,得之太师之户? 臣等愧家丞之秋实,鲜庶子之春华,藻思难窥,本乏卞兰泉涌之赞;盛德靡际,惟矢乐人海润之歌。 伏愿天姿玉裕,茂德川沈,得保傅若二疏,有宾客如四皓。 问安视膳,克尽两宫之欢;继体重轮,大慰兆民之望。 则千年少海之波,光浮若镜;五色前星之曜,气蔚成珠矣。 ◇拟《御制大德景福颂》贺表康熙十六年月日,臣等恭遇皇上御制《大德景福颂》,恭祝太皇太后万寿,臣等谨奉表称贺者。 伏以瑶池高宴,白云飞长乐之宫;骞树清歌,玉霞映濯龙之殿。 青瞳白发,下金母于西池;琼佩仙琚,联婺光于南极。 集九重之庆,君子惟祺;进万年之觞,天颜有喜。 窃惟大电绕斗,统辟寿丘;瑶光贯虹,庆流华渚。 吞神珠而诞禹,晕璧月而生汤。 仰圣哲之降祥,实隆慈之载育。 他若汉皇提三尺剑,瑞启昭灵;唐宗成一统功,美钟神武。 各本让善于天之义,以展事亲如帝之思。 然上和熹圣德之颂,著述徒出史官;尊文明崇化之宫;徽号空加文母。 未有兼禄位寿名之德,致显扬祝嘏之休,焕彩兰宫,增华桂殿如今日者也。 陛下仁孝性成,尊养备至。 两宫定省,奉太任太姒之欢;一德趋承,竭文子文孙之力。 钦惟太皇太后福懋三朝,恩昭九有。 诚周方甸,非止崇曳练之风;机协圆灵,不仅恃观图之识。 诒谋恭俭,上掩汉京;缔造艰难,争光邰室。 犹念非景福咸备,曷瞻四海之母仪;惟大德在躬,斯表九重之茀禄。 维时当阳春布泽之辰,正宝婺腾辉之日,玉舆随侍,翟服齐班。 八千岁为春秋,孰比大椿之遐算;三千年一花实,谁似蟠桃之植根? 亲制卿云晨露之词,恭上南山万寿之颂。 奏霓裳于大内,如聆侍女之笙;庆长宁之永年,应送上元之酒。 乌飞可祝,引彼虎贲之弓;鸽放未央,纪以金笼之数。 岂止奚斯颂鲁,燕喜来寿母之诗;文考歌风,思媚及周姜之妇。 臣等内则粗窥,阴教未谙,学惭博物,讵进张华《女史》之箴;才谢天人,敢效陈思姜原之颂。 伏愿道洽彤庭,范垂椒寝。 启贤启圣,龙栋盘于亿龄;母地母天,燕玺宝于百世。 法宋家圣后,号尧舜于女中;追汉代贤妃,习经典为博士。 不须泰山进长生之枕,授术神仙;新垣刻延寿之杯,迓休人主矣。 ◇书《昌谷集》后尝读吕汲公《杜诗年谱》,少陵诗首见于《冬日雒城谒老子庙》,时为开元辛巳,杜年已三十,盖晚成者也。 李长吉未及三十,已应玉楼之召。 若比少陵,则毕生无一诗矣。 然破锦囊中,石破天惊,卒与少陵同寿。 千百年大名之垂,彭殇一也。 优昙之华,刹那一现,灵椿之树,八千岁为春秋,岂计修短哉。 ◇题米元章《方圆庵碑》探河源者于星宿,寻地脉者于昆仑。 书家之有钟、王,诗家之有李、杜,其昆仑、星宿也。 书至南宫,而书之能事毕矣,然南宫书从钟、王来。 诗至东坡,而诗之能事毕矣,然东坡诗从李、杜出。 山谷云:“老杜之诗,昌黎之文,无一字无来历处。 ”书犹是矣。 见近时学苏诗米字者,不知其来历而径学苏、米,且并不见苏、米而学。 夫学苏、米者之点画与唇吻,每况愈下,久而弥失,其真吁可慨也! 近有人自龙井得米元章《方圆庵碑》初拓示予,其笔法瘦劲,全学《圣教序》,与俗所摹痴肥一种迥异。 学米者见之,当知老颠来历,必不专专为《天马赋》伎俩矣。 ◇题董文敏《秋林书屋图》世之目文敏者,动于巨然北苑内求之,非是辄云伪。 此如画竹林诸贤,必写其沉湎潦倒、科头袒胸之状,而不知山公启事,叔夜挥弦,彼自有正笏端绅,目送飞鸿时也。 此卷红树绿莎,朱阑石砌,颇极雅丽。 是文敏少年得意之笔,以为赝者,乃见橐驼谓马肿背也,识者辨之。 ◇题文与可《墨竹》读东坡《筼筜谷记》,便如有兔跗蛇腹之干凌霄汉而出,以为与可之竹在是也。 观与可之竹,亦如见掀髯扪腹、兔起鹘落之笔拂拂在丛? 间。 两者俱有神遇,知笔墨外别有事在矣。 京师苦无竹,得此幅挂壁,恍身在潇湘淇澳间也。 王子猷曰:何可一日无此君? 知言哉! ◇元旦帖子黍穀阳回,葭灰气动。 车迎三素,斗转七星。 晓莺传第一新声,早识上林树色;江鲤破千层冻浪,遥连太液波光。 句芒始届东郊,青帝旋居左个。 销沈寒漏,胥归爆竹声中;绽泄春光,先到梅花影里。 于时青袍朝士,金谷名流,并簇辛盘,争烧甲煎。 举尊前柏叶,夸盛事于年年;传胜里金花,览物华于处处。 达夫常侍怀故乡客鬓之篇,摩诘词臣赋元旦早朝之什。 莫不惊心岁腊,属望书云。 至于鸟卜年丰,蚕烧岁稔,燕裁双尾,鸡画重睛,当门并贴桃符,委巷竞称椒颂。 尔乃对景物之更新,伤华年之易逝。 醉屠苏而耳热,拨商陆而心寒。 噫嘻! 庭除拥彗,漫陈崔寔之书;旃厦横经,空梦戴凭之席。 傥化工假我以岁月,花鸟助我以文章,庶几日丽嘤鸣,即待寸珠之照。 当此冰开鱼曝,可无尺素之移? ◇端午帖子节自天中,时当夏仲。 五花施帐,争歌长命之词;重碧盈尊,叠和延年之颂。 钗名玉燕,两两斜飞;臂绕朱丝,双双并结。 捕鸱枭而作供,惜鸲鹆之能言。 草是宜男,共斗五时之胜;镜呼天子,相传百炼之金。 团扇鲛绡,画凤文而绕户;赤符神印,穿金镂以垂门。 采术浴兰,俗传万井;觞蒲簪艾,胜极千秋。 水跃丹鱼,广泽鼓青龙之舰;风高黄雀,灵飙回彩干之帆。 哭曹女于婆娑,吊屈平于湘汉。 既望古而增慨,遂即事以兴怀。 于是接景光,睹云物,可以处台榭而居高,相与升山陵而眺远,翩跹羽扇,挹清芃以俱来;缥缈仙舟,泛绿波而竟去。 我之怀矣,眷言念之。 嗟乎! 胜事常存,良辰难再。 孟尝不作,空余木梗之悲;胡广既生,乃有葫芦之弃。 回思往昔之陈陈,勿使今兹之寂寂。 情有同乎? 乐可知矣。 ◇祭吴汉槎文呜呼! 我与子昔爰居爰处,谁料倏忽死生异路? 自我别子,子病虽遽,款款话言,历历衷素。 初谓奄旬尚可聚首,俄然物化。 杨生左肘,青溪落月;台城衰柳,哀讣惊闻。 未知是否畴昔之夜,元冕垂缨,呼我永别? 号痛就醒,非子也耶? 彷佛精灵,我归不闻子笑语声,子信死矣,传言是矣。 帷堂而哭,寡妻弱子、七十之母远在故里,返何日? 倚闾何俟! 嗟嗟! 苍天何厚其才而啬其遇? 亦孔艰哉。 弱龄克赋,左马右枚。 未题雁塔,先泣龙堆。 中郎朔方,亭伯辽海。 萧萧寒吹,荒荒破垒。 子穷过此,二十四载凌云欲奏;狗监安在? 自我昔年邂逅梁溪。 子有死友,非此而谁? 金缕一章,声与泣随。 我誓返子,实由此词:皇恩荡荡,磅礴无垠。 皂帽归来,呜咽沾巾。 我喜得子,如骖之靳。 花间草堂,月夕霜辰。 未几思母,翩然南棹。 凭舻发咏,临流垂钓。 舟还巨壑,鹤归华表。 朋旧全非,容颜乍老。 中得子讯,卧屙累月。 数寄尺书,趣子遄发。 授馆甫尔,遂苦下泄。 两月之间,便成永诀。 自古才人,易夭而贫。 黄金突兀,白玉嶙峋。 以彼一日,易我千春。 知子不愿,卓哉斯文。 子志未竟,子劳已息。 有子与女,块然苫席。 言念交期,慰尔营魄。 灵兮鉴之,无嗟远客。 尚飨。 ◇募建普同塔引盖闻惠必旁敷,史著泽枯之德;慈当下逮,礼垂掩骼之文。 烟横古冢,骚人以此徘徊;月隐北邙,词客缘斯愀怆。 讵必过桥公之墓,始解回车? 奚须上董相之坟,方图渍酒! 蛇犹思报,愿酬魏颗于他年;蚁尚衔恩,敢让宋郊于异日。 因尘不谬,果报非虚。 旧有普同塔者,屡经缔构,多历岁年。 敛万骨以同埋,聚千骸而并坎。 人天共鉴,庶免荒榛。 蔓草之悲,魂魄咸依,可无怪雨盲风之恨? 然而运逢历劫,积蜕何多;人比恒沙,陈根不少。 叹瓶罍之已满,舍此安之;嗟泉壤以难容,逝将不免。 纵使付咸阳之烈焰,灰烬堪怜;假令投白马之洪流,漂浮足惜。 爰有沙门弘斯善愿,拟买松楸之隙地,充彼牛眠;欲求虞芮之闲田,封兹马鬛。 然而画饼奚裨,望梅曷补。 定藉檀施之乐助,共成震旦之良因。 不揣刍荛,为之乘韦。 嗟乎! 丹丘不到,人间少换骨之方;绿字无名,海上乏返魂之术。 嬴政之鲍鱼空载,园寝同归;茂陵之鹤驾终荒,辒辌共尽。 茫茫绝壑,难禁幽独之宵啼;窅窅穷尘,忍听黎丘之夜哭。 但获少施涓滴,千秋郁原氏之阡;第令共损锱铢,万鬼安滕公之室。 敢邀花雨,仰庇慈云。 发布时间:2025-12-12 20:45:41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3141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