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十三 序、记、书 内容: ◇序◇《名家绝句钞》序夫圜流千顷,鸡犀划而中分;灵岳三成,屃开而独擘。 吴淞之水,并剪双裁;昆岫之瑶,昆刀缕切。 只袜溅杨家之泪,自尔温戏;半鬟窥徐后之妆,居然掠削。 团? 三五,乍看新月宜人;烂熳千行,时或残英照眼。 靡不宝文鳐之单翼,珍赤鲤之片鳞。 物既有之,并以偏隅擅胜;文亦宜尔,自应断句专长也。 然则阳春渌水,缔构差同;子夜前溪,体裁相类。 较之《易水》两言之制,《大风》三叠之章,机上、盘中,回旋隐互,焦卿、秦女,飒遝纵横,似犹凫鹤之异短长,不啻马牛之殊逆顺。 而乃同收乐府,狎处词坛,泾渭可以不分,涪汉于焉相混。 盖古人言以足志,声律不以为程;情见乎辞,字句非其所限。 流泉呜咽,行止随时;天籁噫嘘,洪纤应节。 无律体之可称,何绝句之能准乎! 自夫沈宋连镳,斫雕破朴;高岑继轨,毁瓦为方,则有沈香倾妃子之杯,画壁下女伶之拜。 仲初新体,并咏宫中;少伯悲吟,都由塞上。 柘枝蛮舞鼓腰,魂断流官;杨柳妍词笏面,神飞节使。 恼鄜州之从事,何物红儿? 悲蜀国之夫人,当年白帝。 固不独义山咏史,讽托情深;抑岂惟杜牧闲愁,风流调逸! 迩来作者代不乏人。 始则蒐讨于洪公,继复校雠于赵氏。 观斯止矣,可略言焉。 独有明起元宋之衰,昭代际唐虞之盛,洪河岱岳,既釭洞而惊神;拳石偃松,亦留连而动目。 短章片什,可喜可观。 至乃鹤裘客妇,裂长笛于五湖;乌犍佯狂,垫角巾于三泖。 四杰之争芳兰蕙,月死珠伤;七子之互有薰莸,水清石见。 谢山人邺下琵琶,徐博士扬州烟月,昆仑兀奡,不减白蓑青笠之游;蒙叟幽忧,可怜红豆碧梧之句。 尧峰山麓踏歌,旧有汪伦;历下亭隅觞咏,夙推王令。 并可以发挥雅颂,领袖风骚。 迷谷之华四照,炜炜欲浮;版桐之圃九层,峣峣直上。 顾以简编杂遝,载重牛腰;后学模糊,情惊鼠吓。 于是杜陵蒋诩(宣虎),扫径余闲;吴郡顾荣(茂伦),挥扇多暇。 适逢吴札乍返延州(汉槎),遂相与研露晨书,然糠暝写,撷两朝之芳润,掇数氏之菁英,凡若干篇,都为一集。 按新词于菊部,磊磊敲珠;奏丽曲于芍阑,声声戛玉。 若彼文犀翠羽,拣自金盘;因而合组纂綦,织成璇锦。 藏之秘帐,顿令更得异书;悬彼国门,定是难增一字。 某技鬼雕虫,识惭窥豹。 入贾胡之肆,目炫琳琅;游广乐之庭,梦迷阊阖。 惊看妙选悬冰,鉴而呈形;快睹雅裁衔烛,阴而照夜。 自此南山望雪,何妨意尽终篇;抑令东海熬波,不惮应声成韵。 循环在手,似获灵珠;吟讽忘疲,如探束锦。 爰题简首,载以芜词,拟玄晏先生之笔,非所敢居;诵昭明太子之编,实缘多幸尔。 ◇《渌水亭宴集诗》序清川华薄,恒寄兴于名流;彩笔瑶笺,每留情于胜赏。 是以庄周旷达,多濠濮之寓言;宋玉风流,游江湘而托讽。 文选楼中揽秀,无非鲍谢珠玑;孝王园内搴芳,悉属邹枚黼黻。 予家象近魁三,天临尺五。 墙依绣堞,云影周遭;门俯银塘,烟波滉漾。 蛟潭雾尽,晴分太液池光;鹤渚秋清,翠写景山峰色。 云兴霞蔚,芙蓉映碧叶田田;雁宿凫栖,粳稻动香风冉冉。 设有乘槎使至,还同河汉之皋;傥闻鼓枻歌来,便是沧浪之澳。 若使坐对亭前,渌水俱生泛宅之思;闲观槛外,清涟自动浮家之想。 何况仆本恨人,我心匪石者乎! 间尝纵览芸编,每叹石家庭树不见珊瑚,赵氏楼台难寻玳瑁。 又疑此地田栽白璧,何以人称击筑之乡? 台起黄金,奚为尽说悲歌之地! 偶听玉泉呜咽,非无旧日之声;时看妆阁凄凉,不似当年之色。 此浮生若梦,昔贤于以兴怀;胜地不常,曩哲因而增感。 王将军兰亭修禊,悲陈迹于俯仰,今古同情;李供奉琼筵坐花,慨过客之光阴,后先一辙。 但逢有酒开尊,何须北海偶遇? 良辰雅集,即是西园矣。 且今日芝兰满座,客尽凌云;竹叶飞觞,才皆梦雨。 当为刻烛,请各赋诗。 宁拘五字七言,不论长篇短制。 无取铺张学海,所期抒写性情云尔。 ◇贺人婚序桥填乌鹊,停梭传天上双星;门列鸳鸯,挟瑟艳人间三妇。 荧荧碧月,玉镜临台;扰扰绿云,珠帘动幌。 谱秦箫于岭上,岂有他欤? 解郑佩于江皋,方斯盛矣! 东家某子,芙蓉秋藻,杨柳春姿。 临琪树于崔生,照玉山于裴叔。 纪瑜逸藻,青镂投怀;江令高情,彩毫入梦。 才擅枯珠之岸,缘成种玉之田。 青锁窥窗,香染尚书之宅;红绡系幔,丝牵宰相之楼。 觅杵臼于玄霜,得灵犀于彩翼。 于是雀屏夜启,鸳帐晨开。 旭日初升,方当奠贽;晓霞未烂,早赋催妆。 争萦潘岳之车,轻飏弱袂;顾盻王濛之镜,重整新冠。 百子催铺,七香待驾。 路焚石叶,携来红泪之壶;台照环榴,看挂火齐之钏。 流苏四角,垂锦带于中心;罗绣双缠,系朱丝于上腕。 正安抹额,反插搔头。 繁休伯之定情,相于永结;贾公闾之联句,叹息应知。 莞蒻横陈,丽三星于洞户;葳蕤浅闭,对满月于高楼。 况复七日初还,五云方现? 纹添弱线,可知缘结今生;漏永银壶,幸值筹长此夜。 凤皇应律,自识阳回;鹖旦销声,无忧天曙。 仆燕贺未能,凤占有庆。 美人公子,宁代董生却扇之词;名士倾城,庶同曹植感婚之赋。 聊疏短引,用佐美谈云尔。 ◇记◇石鼓记予每过成均,徘徊石鼓间,辄竦然起敬曰:此三代法物之仅存者。 远方儒生,或未多见。 身在辇毂,时时摩挲其下,岂非至幸? 惜其至唐始显,而遂致疑议之纷纷也。 《元和志》云:石鼓在凤翔府天兴县南二十里,其数盈十,盖纪周宣王田于岐阳之事。 而字用大篆,则史籀之所为作也。 自正观中苏勉始志其事,而虞永兴、褚河南、欧阳率更、李嗣真、张怀雚、韦苏州、韩昌黎诸公,并称其古妙无异议者。 迨欧阳文忠则疑自周宣至宋垂二千年,理难独存。 夫岣嵝之字,岳麓之碑,年代更远,尚在人间,此不足疑一也。 程大昌则疑为成王之物,因《左传》成有岐阳之搜,而宣王未必远狩丰西。 今搜岐遗鼓,既无经传明文,而帝王辙迹可西可东,此不足疑二也。 至温彦威、马定国、刘仁本皆疑为后周文帝所作,盖因史“大统十一年西狩岐阳”之语故尔。 按古来能书如斯、冰、邕、瑗无不著名,岂有能书若此而不名乎! 况其词尤非后周人口语。 苏、李、虞、褚、欧阳近在唐初,亦不遽尔昧昧,此不足疑三也。 至郑夹漈、王顺伯皆疑五季之后鼓亡其一,虽经补入,未知真伪。 然向傅师早有跋云:数内第十鼓不类,访之民间,得一鼓,字半缺者,较验甚真,乃易置以足其数,此不足疑四也。 郑复疑靖康之变,未知何在。 王复疑世传北去,弃之济河。 尝考虞伯生尝有记云:金人徙鼓而北,藏于王宣抚宅,迨集言于时宰,乃得移置国学,此不足疑五也。 予是以断然从《元和志》之说,而并以幸其俱存无伪焉。 尝叹三代文字,经秦火后至数千百年,虽尊彝鼎敦之器出于山岩屋壁陇亩墟墓之间,苟有款识文字,学者尚当宝惜而稽考之。 况石鼓为帝王之文,列胶庠之内,岂仅如一器一物供耳目奇异之玩者哉! 谨记其由,来以告夫世之嗜古者。 ◇书◇书上座主徐健先生书某以诠才末学,年未弱冠,出应科举之试,不意获受知于钜公大人,厕名贤书。 榜发之日,随诸生后,端拜堂下,仰瞻风采,心神肃然。 既而屡赐延接,引之函丈之侧,温温乎其貌,谆谆乎其训词,又如日坐春风,令人神怿。 由是入而告于亲曰:吾幸得师矣;出而告于友曰:吾幸得师矣。 即梦寐之间,欣欣私喜曰:吾真得师矣。 夫师岂易言哉? 古人重在三之谊,并之于君亲,言亲生之,师成之,君用而行之,其恩义一也。 然某窃谓师道至今日亦稍杂矣。 古之患,患人不知有师。 今之患,患人知有师而究不知有师。 夫师者,以学术为吾师也,以文章为吾师也,以道德为吾师也。 今之人谩曰:师耳,师耳。 于塾则有师,于郡县长吏则有师,于乡试之举主则有师,于省试之举主则有师,甚而权势禄位之所在则亦有师。 进而问所谓学术也、文章也、道德也,弟子固不以是求之师,师亦不以是求之弟子。 然则师之为师,将仅仅在奉羔、贽雁、纳履、执杖之文也哉? 洙泗以上无论已。 唐必有昌黎,而后李翱、皇甫湜辈肯事之为师。 宋必有程、朱,而后杨时、游酢、黄干辈肯事之为师。 夫学术、文章、道德罕有能兼之者,得其一已可以为师。 今先生不止得其一也,文章不逊于昌黎,学术道德必本于洛、闽,固兼举其三矣。 而又为某乡试之举主,是为师之道无乎不备,而某能不沾沾自喜乎? 先生每进诸弟子于庭,示之以六经之微旨,润之以诸子百家之芬芳,且勉以立身行己之谊。 一日进诲某曰:为臣贵有勿欺之忠。 某退而自思,以为少年新进,未有官守,勿欺在心,何裨于用,先生何乃以责某也? 及退而读史,宋寇准年十九登第,时崇尚老成,罢遣年少者。 或教之增年,准不肯曰:“吾初进取,何敢欺君? ”又晏殊童年召试,见试题曰:“臣曾有作,乞别命题。 ”虽易构文,不敢欺君。 然后知所谓勿欺者,随地可以自尽。 先生固因某之少年新进而亲切诲之也。 某即愚不肖,敢不厚自砥砺奋发,以庶几无负大君子之教育哉! 承示宋元诸家经解,俱时师所未见,某当晓夜穷研,以副明训。 其余诸书,尚望次第以授,俾得卒业焉。 ◇与顾梁汾书扈跸遄征,远离知己,君留北阙,仆逐南云,似蛩蚷之初分,如圭璋之乍判。 柳青青于客舍,魂恻恻于河梁。 缱绻之情,兄固有之,弟亦何能不尔也。 惟是登封大典,旷代希逢。 趣马微劳,臣职已定。 老父艾年尚勤于役,渺予小子,敢惮前驱? 况复王道荡平,非同九折,天清气朗,时值三秋,风伯驱尘,雨师洒路,千乘万骑,驰骤风飙,豹纛旌,蔽亏日月,云门宛转,与雁唳而俱闻,铙吹悠扬,随渔歌以互答,黄华分翠凤之香,紫蓼映红云之丽? 仆手携湘管,身佩吴刀,随昌宇以侍衣,偕方明而夹毂,曰睹龙颜之近,时亲天语之温,臣子光荣,于斯至矣。 虽霜花点鬓,时冒朝寒,星影入怀,长栖暮草,然但觉其欢欣,亦竟忘其劳也。 若夫登岱宗之绝顶,齐鲁皆青;涉河济之波涛,鱼龙可狎。 金泥玉检,秦篆依然;瓠子宣房,汉歌不远。 指匹练而吴趋在望,乘枯槎而银汉可通。 此亦宇宙之神皋,河山之奥室也。 虽无才藻,颇有赋心。 既而自念身在属车豹尾之中,名属缀衣虎贲之列,尚敢与文学侍从铺《羽猎》而叙《长杨》也乎! 至于铁锁横江,金焦矗日,倚妙高之台畔,访瘗鹤之遗踪,瓜步雄风,神鸦社鼓;扬州逸兴,坐月吹箫。 听六代之钟声,半沈流水;望三山之云影,时动褰裳。 此亦可以兴吊古之思,发游仙之梦者矣。 更有鹤林旧刹,甘露精蓝,近海岳之幽偏,多老颠之遗墨,零缣断素,虽不可求;藓碣牛磨,时有可问。 此又仆所徘徊慨慕而不自已者也。 及夫楚树连云,吴舠泊岸,牙樯锦缆,觉鱼鸟之亲人;青幰碧油,喜风花之媚客。 梁溪几曲,无异鉴湖;虎阜一拳,依稀灵岫。 千章嘉树,户户平泉。 一领绿蓑,行行西塞。 品名泉于萧寺,听鸟语于花溪。 昔人所云茂林修竹,清流激湍者,向于图牒见之,今以耳目亲之矣。 且其土壤之美,风俗之醇,季札遗风,人多揖让;言偃故里,士尽风流。 稻蟹莼鲈,颇堪悦口;渚茶野酿,实足销忧。 而况林屋龙峰,布帆不断;金阊锡岭,兰楫可通? 侍绛帐于昆冈,结芳邻于吾子。 平生师友,尽在兹邦。 左挹洪厓,右拍浮丘。 此仆来生之夙愿,昔梦之常依者也。 夫苏轼忘归,思买田于阳羡;舜钦沦放,得筑室于沧浪。 人各有情,不能相强。 使得为清时之贺监,放浪江湖;亦何必学汉室之东方,浮沉金马乎? 傥异日者脱屣宦涂,拂衣委巷,渔庄蟹舍,足我生涯,药臼茶铛,销兹岁月。 皋桥作客,石屋称农,恒抱影于林泉,遂忘情于轩冕。 是吾愿也,然而不敢必也。 悠悠此心,惟子知之,故为子言之。 北风多厉,千万眠食自爱。 ◇与韩元少书仆幼习科举业,即时时窃喜为古文词,然不敢令师友见也。 今幸出大匠之门,且与足下为同年友。 当古学振兴之日,人思自奋,仆亦妄希著述以正有道。 而作者林林浩乎渊海,才单力弱,绠短汲深,尚同彭祖之观井,惴惴惟恐失坠。 而足下遽欲引之于十洲三岛之间,以问五城十二楼之胜,其可得哉? 惶恐惶恐! 至所商明文选,仆颇得其梗概,敢为足下陈之。 明之为代,近接宋元,则明之为学,亦直承宋元诸儒之学。 三百年间,追踪大家者,约略得数人焉。 宋潜溪经学醇正,故文有根柢,舂容大雅,无蹶张叫嚣之气,自成清庙明堂之音。 虽梵宇琳宫多其碑碣,竺书道笈无所不收,偶或牵率应酬,尚少持择,然不足为之病也。 方逊志如黄河天落,直泻万里,而风激湍回,正复沦涟绮瀫,是子瞻之后身也。 至其不磨之气节涌现行墨间,又与文山、叠山颉颃矣。 杨东里平澹之中饶有妙味,朱弦疏越,一唱三叹,筼筼乎多古意也。 当时仁宗最喜永叔文字,而东里似之。 主臣一德,仿佛可见。 王伯安以天纵之奇才,加心学之独得,故其为文如昆刀之切玉,快马之斫阵,为天地间第一种快文。 即其论学有偏,然而文自单行,功斯不朽矣。 王遵岩学南丰,经术之气溢于楮墨,宁迂而不径,宁拙而不巧,如入宗庙庠序所见,无非瑚琏簠簋也。 归震川之文,源本性灵,取材经史,淘汰之功,良为心苦。 柳宗元云:本之太史以著其洁,似足当之。 虽斤斤绳尺,而当其得意时,正复汪洋洸恣,故不得病其尺幅之狭耳。 唐荆川如大鹏培风,游龙戏海,力量气魄,迥异寻常,世间无物可以夭阏之者。 至其文多偶比,是学昌黎《原道》《原毁》之文而尚少变化。 钱牧斋腹笥既富,文笔又长,援古证今,每发一端便如瓶水泻地,迸注分流。 惟深锢于朋党之见,或有失实。 而其为榼祸诸君子志传之文,淋漓感慨,足裨史乘,然亦病其杂矣。 大抵弘、正以前,皆无意为古文者也,以其学问之余,溢为鸿章巨制。 嘉、隆以来有意为古文者也,波澜驰骋,远逼古人,而未免有规摹之迹。 他如刘青田、王子充之雅洁,李崆峒之雄古,罗圭峰之僻涩,罗念庵之醇茂,赵浚谷之苍莽,王弇州之瑰奇,虽非大家嫡系,亦文坛之雄霸也。 自此以外,桧后无讥焉。 愚见如此,足下以为然否? 幸进而教我。 ◇与梁药亭书仆少知操觚,即爱《花间》致语,以其言情入微,且音调铿锵,自然协律。 唐诗非不整齐工丽,然置之红牙银拨间,未免病其版筜矣。 从来苦无善选,惟《花间》与《中兴绝妙词》差能蕴藉。 自《草堂》《词统》诸选出,为世脍炙,便陈陈相因。 不意铜仙金掌中,竟有尘羹涂饭,而俗人动以当行本色诩之,能不齿冷哉? 近得朱锡鬯《词综》一选,可称善本。 闻锡鬯所收词集,凡百六十余种。 网罗之博,鉴别之精,真不易及。 然愚意以为,吾人选书,不必务博,专取精诣杰出之彦,尽其所长,使其精神风致涌现于楮墨之间。 每选一家,虽多取至什至伯无厌。 其余诸家,不妨竟以黄茅白苇概从芟。 青琐绿疏间,粉黛三千,然得飞燕、玉环,其余颜色如土矣。 天下惟物之尤者,断不可放过耳。 江瑶柱入口而复咀嚼,鲍鱼、马肝有何味哉! 仆意欲有选如北宋之周清真、苏子瞻、晏叔原、张子野、柳耆卿、秦少游、贺方回,南宋之姜尧章、辛幼安、史邦卿、高宾王、程钜夫、陆务观、吴君持、王圣与、张叔夏诸人,多取其词汇为一集,余则取其词之至妙者附之,不必人人有见也。 不知足下乐与我同事否? 有暇及此否? 处雀喧鸠闹之场,而肯为此冷澹生活,亦韵事也。 望之望之! ◇与某上人书昨见过,时天气甚佳,茗碗熏炉,清谈竟日,颇以为乐,今便不可得已。 承示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令仆参取时即下一转语曰:万法归一,一仍归万,此仆实有所见,非口头禅也。 上人心有不契,不复作答,仆亦畏丰干饶舌,默默而退。 既而思韩昌黎性喜辟佛,然而凡为诸上人作序,必告之以吾儒之理。 亦以竺氏之教虽非,而其徒皆吾万物一体中人也,何忍竟摈而不与之言! 仆何人哉? 敢与昌黎比? 然而既与上人交,则极欲上人之共知此理。 犹如人得美饮食,而不与一父之子同享之,岂情也哉! 自有天地以来,有理即有数。 数起于一,一与一对而为二,二积而成万。 凡二便可见,一便不可见,故乾坤也,阴阳也,寒暑也,昼夜也,呼噏也,皆可见者也。 一者何? 太极也。 欲指一物以为太极,即伏羲、文王、周公、孔子之圣亦有所不能。 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 此无上妙谛也。 吾儒太极之理在物物之中,则知一之为一,即在万法之中。 竺氏亦知有所为太极者,彼误认太极为一物,而其教又主于空诸所有,故并欲举太极而空之,所以有一归何处之语,不知物物具一太极,一即在万法中。 竺氏求空而反滞于有,不如吾道之物物皆实,而声臭俱冥,仍不碍于空也。 黄面瞿昙,定不河汉,吾言上人,亦能再下一语否? 发布时间:2025-12-12 20:41:55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314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