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十六回卖私盐大闹公堂 当囚衣高卧拦柜 内容: 第二十六回 卖私盐大闹公堂当囚衣高卧拦柜上回书说到杨广即位,大赦天下,各州府县在监的案犯,不问罪名大小,一律释放出监。 不想在山东东昌府东阿县赦出了一位大英雄。 这家英雄是谁呢? 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号叫知节,乳名一郎。 他爸爸叫程泽臣,在南陈官居长春关总镇。 那年程咬金一落生,长得是锛儿头,大颧骨,靛脸朱眉,一脑袋蒜瓣毛,红头发,大眼珠儿搭于眶外。 妈妈莫氏一瞧:“哟,我们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得啦,就叫他阿丑儿吧! ”因此,他的乳名又叫阿丑儿。 程咬金七岁那一年,杨坚、杨林第三次兵伐南陈。 马鸣关总镇秦彝与杨林打了三天三夜,战死沙场,关塞失守。 隋军打到长春关,总镇程泽臣率队出关迎敌,他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杀法厉害。 杨林力劝程泽臣献关降隋,不头封侯之位。 程泽臣性情刚烈,宁折不弯。 杨林无奈,在交锋时下了毒手,程泽臣命丧在杨林的水火囚龙棒下,以身殉国,长春关失守。 程夫人见丈夫阵亡了,只好带着程咬金逃难,因为自己的娘家是在山东东昌府东阿县,所以母子二人就来到这里落脚。 逃到这里之后,无亲无友,在斑鸠镇上找到一所房子,一拉溜北房三间,他们母子二人搬进去住,和编卖柴筢的王二做了街坊。 这一晃儿就是一年,程咬金到了八岁。 老太太把程咬金送到了私塾,托咐好了老师。 头天上学,老师教念《千字文》,程咬金不好好念,老师气得给他一板儿。 他一闪,还了老师一腿,把老师摔倒了。 老师气得啊啊啊了半天说:“我教不了你! ”把他给送回家啦。 他妈妈说:“老师,您怎么把我们孩子给送回来啦? ”老师说:“我一打他,他摔了我一跤,我没法教他。 ”“噢,那回头我管管他,再给您送了去。 ”“别,您别给送来啦,我教不了他! ”老师走后,程夫人责问程咬金,程咬金说:“妈呀,您别教我念书了,我一念书就脑袋疼。 ”他妈生气地说:“教你念书你不念,长大了两眼漆黑,活该! ”可是心里想的是:丈夫阵亡了,孤儿寡母的,娇惯孩子一点儿也有的,不念就不念吧。 程咬金打这儿起,仨一群、俩一伙儿地打架惹事。 家里倒不闷得慌,天天儿净是告妈妈状的:“瞧你们阿丑儿来! ”当妈的还得出来安抚人家,说:“得啦,瞧我了吧,回头我打他! ”等程咬金长大了,依旧成天价惹事斗殴。 比如说,南边有个集镇,有那插圈儿弄套儿蒙人的,俗话叫“做活局子的”,专门吃乡下老实人。 程咬金等“买卖儿”快做成了,上去就分钱。 人家不给他,他上去就是一个嘴巴,下头一个泼脚。 那些人急了说:“得,你是爷爷,给你,给你! ”有那用骗术、腥赌、开宝害人的,快到晚上分肥了,他又是照例来要钱:“给不给? ”“不给! ”“不给? 好吧! 看看小老子的拳头! ”大伙儿没办法,打架,打不过他;打官司他又不怕坐监,因此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程老虎。 说他好比一只老虎,走到哪儿哪儿怕。 可是,程咬金有一样好处,他不打好人,还把夺回来的不义之财分给穷人。 老实人都夸他,说:“程爷,您这么一来,咱们这儿蒙人的行当,还是真少了! 您真好,净打坏人,不打好人! …………”程咬金说:“咳,要是我净打好人,还算得了什么英雄! ”他还有一样可取,外头打了架,到家他妈一瞪眼,他立刻说:“妈,我不敢了! ”这么闹来闹去,程咬金一晃儿有十八、九啦。 他妈把他叫到跟前,说:“阿丑儿,我问你,你爸爸死的时候,你几岁? ”“七岁。 ”老太太又说:“阿丑儿,咱们逃难到了山东,虽说船破有底,底破了还有三层钉。 可是,如今…………”一指屋里,说:“嗳,四旮旯空了! 你成天在外头打架、斗殴、打官司,不干正经营生,人家十岁的孩儿,都会买点儿烂果子,卖十个赚仨,你就会坐吃山空! 你算干什么的? 你难道还把你妈饿死吗! ”老程一听,说:“妈呀,您甭管了,我出去找饭去! ”老太太说:“可不许你在外边打架斗殴! ”老程说:“妈呀,您甭管了,我决不打架斗殴。 ”老程出来一想:我哪儿找饭去? 我还得打官司。 人家打官司,为的是赢理,程咬金打官司,为的是要坐监,因为一坐监,他有饭吃了! 那年头,监里头关的净是些被屈含冤的穷人,吃囚粮吃不饱,还天天挨打受气。 老程坐监可不一样。 他到监里头,上至牢头,下至狱卒,都得听他的。 他第一次坐监的时候,里边有个牢头想欺负他,老程就说了:“李头儿,我犯的案子是打架斗殴,几天就出去啦。 你在哪里住家我知道,咱们外头见! 你去打听打听吧,我叫程老虎! …………”这一来,牢头也怕他了。 以后每次进监,牢头都得打上四两酒,为他接风。 这一次老程出来以后,想来想去想不到别的谋生办法来,结果还是想到打架、坐监的方面去。 可是,谁见了老程谁躲,他一到哪儿,那儿的人就说:“躲着点,程老虎来啦!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打官司的由头。 他往东走,东边是一座大土坡,上了土坡,就看见从东边坡下上来一辆小车。 头里是一个小孩拉着袢儿,后边是个老头儿驾着把,推着一辆一个轱轳的小车。 小车上装着许多麻袋,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就听小车吱吱扭扭、吱吱扭扭…………老头儿使劲往上推,抢这个上坡,车轱轳扭扭扭的,总也抢不上去。 老头儿说:“二个! 二个! 使点劲儿啊! 就差这么一点儿就上去啦! ”小孩说:“我这不是使、使、使劲儿呢吗! ”说着小袢儿一松手,小车往后扭扭扭扭,扭扭扭扭…………倒退了下去。 小车子排下去了,差点儿没把老头摔了个大仰巴脚子。 老头儿放下车把,说:“二个! 你给我拉车,一天给你两吊钱,还管你顿饭,你怎么不用劲儿哪? ”小孩说:“王二掌柜的,你别这么说! 不就挣你两吊钱,吃你一顿大碗面吗? 你还抱怨,我不帮你啦! ”说完,一下子跑没影儿了。 急得老头儿直嚷,说:“二个! 二个! 你回来! 我、我、我…………”老头儿是真着急。 老程在坡上一瞧,心里说:我帮他! 甭给我两吊钱,管我一顿饱就行! 他走过去,喊了一声:啊,咳! 老头儿差点没吓趴下。 说:“你,你是人哪? ”老程说:“说话就是人,我长得寒碜,就不是人吗? ”老头儿说:“有事吗? ”老程说:“那小孩不帮你,我帮你,不要你两吊钱,管饭就行! ”老头儿说:“那敢情好。 你拉袢儿,我推车。 ”老程说:“我力气大,一个人推就行。 ”说着,把小拌儿拢在车上,搭上车袢,挂上把钩,老头儿直说:“不行,不行! ”老程说:“你瞧着吧! ”说着就抄起车把,只听吱扭、吱扭、吱扭…………没费劲儿,小车推过土坡来了。 老头儿直乐,说:“您贵姓? ”“姓程。 ”“叫什么名字啊? ”“我姓程,名咬金,号知节,乳名一郎,我妈叫我阿丑儿,外号叫鬼,又叫老虎,…………”老头儿说:“您的名字论套啊! ”老程说:“差不多。 ”老头儿说:“您就是程老虎啊? ”“不错。 ”“您有这么好的力气,您帮我得啦。 ”老程说:“您贵姓啊? ”老头儿说:“我姓王,一打听倭瓜王,就是我。 ”老程说:“我给您送回去吧! ”说着话,就推起车子吱扭吱扭地来到倭瓜王家里。 到了家里,老头儿叫家里人给程咬金和面烙饼,手腕子都和酸了,程咬金还没饱,他是真能吃,半天才吃完了。 老头儿又给了他两吊钱,说:“明天您还帮我。 ”“好吧! ”“可一准哪! ”“没错。 天一亮,我就来。 ”老程拿了两吊钱,走到家门口,大声一喊:“妈呀,开门来! 老太太一听,心说:我儿子得了喜事啦。 开开门,程咬金进门就说:“妈呀,给您这两吊钱! ”老太太说:“哟! 这是哪里来的两吊钱哪? ”程咬金一说,老太太乐了,说:“唉,这比打架斗殴强不强! 你学好,你是妈的好儿子…………”老程说:“妈呀,明天早上,您还得早早叫我。 ”第二天清早,老程起来,就到王二掌柜的家里去了。 王二掌柜的开开门说:“程爷,您真不失信呀! ”老程说:“那是。 ”“走,咱们装车去! ”说着小车上装好了麻袋,推起车来就走,走了两天,到了海边上。 老程一瞧,就说:“这不是盐滩吗? ”“是啊,是盐滩啊! 咱们就是来装盐啊。 ”“不上税呀? ”“不上税。 见了官人可得躲避躲避。 ”老程乐了,说:“王掌柜的,您搭我这伙计,算搭上好伙计了。 咱们不怕官人,打官司走平道! 到衙门里,头儿都得给我打四两酒,初一、十五得请我吃点儿好的! ”说着话,装满了口袋,驾起小车,吱吱扭扭推走了。 有那官人想找王二要点儿什么,一瞧是程老虎推车,倒都远远地躲开了。 都说:“这是程老虎,别跟他惹气! ”王二掌柜的心里很高兴。 过了几天,程咬金门口去了个人,叭、叭、叭拍门,说:“程爷,程爷! 程爷在家吗? ”程咬金出来一瞧,不认得,说:“您贵姓? ”“程爷,咱们天天儿盐滩见,我姓张。 ”“哦,张掌柜。 有事吗? ”“程爷,我跟您打听一件事,您帮王掌柜的卖这么大力气,他给您多少钱? ”“给我对吊钱,吃一顿大碗面。 ”“程爷,要是您给我推六百斤分量,我给您五吊钱、俩炒菜、一汤菜,饼面随便用…………”“好! 可是…………对不起王掌柜的。 ”“那没什么! ”您住哪儿? ”“我就住在东边村里第四个门。 ”“好! 就这么办了! ”第二天,王掌柜的等老程没等来,老程帮上张掌柜的了。 又过了没几天,程咬金门口又有人打门,说:“程爷,程爷! ”程咬金出来一瞧,说:“您贵姓? ”“我姓李。 ”“哦,李掌柜,有事吗? ”“我跟您打听,您帮张掌柜的,他给您多少钱? ”“推六百斤分量,给五吊钱,管俩菜一汤,饼面随便用。 ”李掌柜说:“您要给我推八百斤分量,我给您十吊钱,天天下馆子,酒您随便喝,肉您随便吃,菜您随便要…………”老程说:“好,明天我帮您。 ”打这儿起。 今儿帮这处,明儿帮那处,也不管啥什么张、王、李、赵,帮来帮去,帮了半年多。 老太太说:“哎,这多好! ”可是老程想:我有这胳搏力气,不会自己干吗? 给我妈奔个棺材本儿,也是好的。 跟他妈一说,老太太也愿意。 老程就打造了一辆小车子,买的麻袋、绳子、扁担、篓子,小车子打造得挺结实,连车袢子也是新的。 这天,他把车推到了盐滩。 大伙儿一瞧,说:“喝,程爷,一套新哪! ”老程也不说什么,装了一小车子盐,足足有一千斤,吱扭吱扭推回家去了,倒在空屋子里。 第二天,他又上盐滩装盐去了,吱扭吱扭又推回家去了。 倒在空屋子里。 一晃儿半个多月,屋里的盐都装不下了! 老太太说:“阿丑儿,你倒是卖去呀! ”老程说:“妈呀,您不懂。 我上半月推盐,我下半月净出去卖盐,这样不耽误工夫。 ”老太太一听,说:“哎,好哇,我儿子懂得做生意啦。 ”又过了几天,程咬金还要到盐滩装盐去,老太太说:“阿丑儿,咱们家都盛不下啦,你出去卖卖吧! ”程咬金打点好了新篓子、新绳子、新支杆,老太太又给他做了一条新紫花布钱口袋,程咬金把盐装了个岗尖儿满,挑起篓子去卖私盐。 程咬金卖盐,跟别人不同:别人卖盐,把盐装个半篓,上边用布片麻袋盖住。 程咬金的盐挑子,上面什么也不盖,别人一瞧,说:“喝,这是干什么的? 卖私盐还有大敝门儿的呀! ”官人瞧见是程老虎卖私盐,都远远地闪开了。 程咬金把盐挑到村子中间,把挑子一放,巴哒一声,把支杆一支,一捂耳朵,吆喝:“喂,真正漏税的私盐哪! ”别人说:“人家都是喂一声,要不就噢一声,怎么你吆喝漏税的私盐呢? ”程咬金说:“本来是漏税的私盐嘛! 不亏心,没上过税。 ”他这么一吆喝,村里人都出来了,婶子、大娘的都来了。 有人问:“你这盐多少钱一碗哪? 给我来一个大钱的。 ”程咬金接过钱,放在钱口袋里,未曾舀盐先问,说:“这位老大姐,别人卖盐,一个大钱给多少? ”“给一平碗。 ”程咬金说:“瞧我的! ”他舀了个岗尖儿满的一碗盐,哗的一声倒在这位老大姐的盆里。 “哟! 你怎么给的这么多呀? ”程咬金说:“您别忙,我今天是头天开张,刚才那一碗,是您那一个大钱应得的,咱们买一送一,再饶一碗! ”说着,哗…………又倒了岗尖儿高的一碗盐。 这个说:“哎,给我来一个大钱的。 ”那个说:“哎,给我来一个大钱的。 ”程咬金说:“别忙,别忙! 诸位请挨个买盐! 我家里还多着哪。 ”一会儿,一挑子盐全卖光了,有那买不着的跟买着的就吵起来。 程咬金说:“别打架,别打架! 我等会儿还来。 ”说着,担起挑子,跑回家去了。 到家之后,把口袋底朝天,哗啦、哗啦…………把钱倒了出来。 老太太一瞧,说:“哎,这多好啊! ”程咬金又挑了两篓子盐,嘎吱、嘎吱…………挑到村子里,转眼又卖光了。 就这么一卖,没三天工夫,家里的盐都卖完了。 他又到盐滩去推盐,上半月推,下半月挑出去卖。 照当地的规矩,卖盐的是分着村卖,比如说,张掌柜去这三个村,王掌柜就去那三个村,各人有各人的道,谁一乱走,就得打架。 程咬金不管这一套,左近三十六个村子,都叫程咬金给包了。 别人打架也打不过他,也没有为争私盐道打官司的。 这一天,程咬金又挑着盐挑子,到村里去卖盐。 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乐乐嘻嘻地冲程咬金说:“程爷,您发财了! ”“托福托福。 您贵姓? ”“我姓陰,咱们不是在盐滩上常见吗! ”“对啦。 陰掌柜的! ”陰掌柜的说:“您可真是英雄,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有您这么一位! 左近三十六个村的盐道都叫您给包了。 别人卖盐,捂着盖着,还得躲开官人,您卖盐,大敞门,官人都躲着您,您可真是英雄! ”程咬金说:“什么英雄? 我不过挣俩钱养我妈。 ”陰掌柜的说:“您是真有胆子,假有胆子? 要是真有胆子,您挑一挑子私盐,到东阿县衙门口,吆喝一嗓子真正漏税的私盐哪! 我们大伙儿佩服您。 ”程咬金一想:他这是陰我呀。 说:“我要是敢去呢? ”陰掌柜的说:“您要走一趟回来,凡是咱们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的卖盐的,我都请了来,算您是盐行的头儿! ”程咬金说:“好吧! 我去卖一趟。 ”程咬金说完,挑起挑子,嘎吱、嘎吱…………直奔东阿县去了。 陰掌柜的想:程老虎让我僵住了,等走远了,他许拐弯儿。 他在后边跟着老程,一瞧老程是真的奔东阿县去了! 程咬金不傻,他是什么心思呢? 他想:你们瞧我吃这碗饭,你们生气,故意陰我,我要不敢去,以后就没我这一号了。 我去回来再说,回来你要不请客,看我的! 他有他的理儿。 他挑着私盐,来到了东阿县衙门口。 衙门口有四个守门的官人,一瞧卖私盐的挑到衙门口来了。 这个说:“大哥,你瞧这小子吃多了凉药是怎么着,到咱们衙门口卖私盐来了! ”那个说:“闭闭眼让他过去得啦。 把他带进衙门去,咱们新换的这位官儿,不说他卖私盐,倒得说咱们跟卖私盐的要什么来着,闭闭眼让他过去得啦! ”谁想到程咬金是特意来的,他到衙门对面影壁底下,把挑子一横,放在地下,把支杆一支,捂着耳朵就吆喝开了:“喂! 真正漏税的私盐哪! ”官人一听,说:“大哥,你听! 他吆喝卖真正漏税的私盐! 大哥,我要气得截胸…………”这两个官人走过去说:“咳,咳! 你怎么上这儿卖私盐来啦? ”程咬金说:“怎么? 哪儿不许卖呀? 我知道你们太爷爱吃盐,我才来卖的。 ”官人说:“好,好! 你等着,我回禀我们太爷去,我们太爷给你包圆儿,你等着吧! ”“好,我等着。 你可快着点出来,别耽误我的买卖。 ”这官人噔、噔、噔,跑进书房,跪下给知县磕了个头说:“回禀太爷,门口有个卖私盐的…………”县官说:“算啦,算啦,别说了! 我不是说过,什么偷鸡笼、拔烟袋、卖私盐的,我这儿都不管嘛,你们有能耐办点儿杀了人的凶犯、滚了马的强盗啊! ”官人说:“太爷,您不知道这卖私盐的多么狂了。 不信您听听,他还吆喝哪! ”这时,门口外的程咬金正在大声吆喝:“喂! 真正漏税的私盐哪! ”官人说:“太爷您听听! ”县官气得胡子根根朝上,哇呀呀怪叫:“好大胆的刁民哪! 带进来! ”官人出去说:“来吧,卖私盐的,我们太爷包圆儿。 ”程咬金说:“就为给你们太爷送来的! ”挑起挑子,跟进了县衙门,走进二道门,问:“把盐放在哪儿呀? ”官人说:“就放在这儿得啦。 ”官人趁程咬金放挑子的时侯,在后边一抖锁链,往程咬金脖子上一套,嘎叭一声卡上了锁,唰一抖,锁链头甩到前边去。 程咬金说:“你们怎么不讲理,买盐还有锁人的吗? ”官人说:“是,是我们不讲理,锁的就是卖盐的。 ”当下把程咬金拉到班房,然后进去回禀老爷。 老爷说:“升堂! ”当、当、当! 点一响,老爷升堂了,衙役三班站立两旁。 “给我带卖私盐的! ”“威武,卖私盐的! ”两旁这么一喊堂威,把程咬金带上来。 旁边有人喊:“跪下,跪下! ”程咬金说:“你们这地方真不讲理,欺侮人! 买我们的盐,还让我们跪下。 ”县宫一拍惊堂木,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程,名叫程咬金。 ”“你卖的是私盐吗? ”“太爷,不亏心,真正是漏税的私盐,没上过税。 ”“你知道卖私盐犯法吗? ”“不知道。 要知道还上你这儿来吗! ”“好刁民哪! ”气得县官直嚷:“拉下去,给我打! ”程咬金到了堂下,就说:“诸位哥儿们,我肉皮直痒痒,求诸位多辛苦,使点劲儿! ”“别费话,趴下! ”程咬金往地上一趴,两腿一伸,两手往上一抱,脑袋歪着枕在手上。 大伙说:“这小子挨过打,架式真好! ”官人上去给他褪下中衣,掖好,把衣裳往上挽了挽。 县官由签筒里抓出四根签,叭地摔下来。 一根签十板子,这是打四十板。 掌刑的皂班举起板子来,叭叭地打起来。 打了十几板子,也没听老程嚷,只听见呼哧呼哧…………老程睡着了。 “太爷! 他睡着了! ”“叫醒他! ”皂班推程咬金:“嘿! 醒醒! ”程咬金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睛:“诸位,谁叫醒我的? ”县官说:“我让叫醒你的! ”程咬金说:“唉,唉,我正梦见娶媳妇,你们把我叫醒了! ”气得县官喊叫:“你们再给我使劲儿打呀! ”皂班的板子叭叭叭…………打下去,打得皂班手都酸了。 可是一听:呼哧、呼哧、呼哧…………程咬金又睡了。 “老爷,他又着啦! ”“把他叫醒! ”皂班推程咬金,程咬金一动也不动,呼哧、呼哧…………睡得挺香。 老程睡着了没有? 他是装着玩儿哪! 这东阿县知县是新换的,快班、壮班、皂班----衙役三班也是新换的,没人认得他,不知道程咬金是怎么个人物。 这时,一个老衙役头儿上来说:“我瞧瞧他。 ”瞧了瞧,说:“唉,别打啦! 此人身带板花,打重了他刚解痒,打轻了跟没打一样。 他大半是久打官司的! ”老爷一听,心里想:好啊,碰见蒸不熟、煮不烂这么一块滚刀筋! 我治不了他,我这知县甭做了! 又一想:用夹棍大刑吧,卖私盐没犯那么大的王法。 有啦! 吩咐下去:“把程咬金掐监入狱! ”衙役们上前推程咬金:“醒醒呗,够啦! ”程咬金一伸胳膊,打了一个哈欠,说:“你们…………”官人说:“得啦,得啦,别来那一套。 你的事儿完了,走吧! ”大伙把他推到监里,说:“收一股! ”监里牢头没换人,一瞧是程咬金,赶紧说:“哦,程爷,程爷! 请坐,请坐! 您喝碗茶,这是我刚沏上的。 ”程咬金说:“好说,好说,别客气。 ”“程爷,您怎么老不上我们这儿来啦? ”程咬金说:“我放买卖啦。 ”“好啊,做买卖比打架斗殴不同啦,程爷您做什么买卖? ”“卖私盐! ”“啊! 这买卖不怎么样。 ”“喂,我说李头儿,咱们这里收着多少股? ”“收着三十多股。 ”“把他们叫过来,我问问他们。 ”“哎,好吧,程爷。 ”牢头喊了一声:“你们都过来,见见这位程爷。 程爷名叫程咬金,外号程老虎,是咱们本地出名的好汉! 你们过来见见,有你们的便宜。 ”大伙儿一听,只好走上前来。 先过来一位说:“程爷! ”程咬金说:“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们村里有个恶霸,无恶不做,欺压良善,逼得我出不来气儿,我夜入他家,杀死了九条人命,…………”程咬金说:“好样儿的! 好样儿的! 回头咱们喝一盅。 先那边儿去,那边去。 ”又问一个:“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呀,我吃没吃、喝没喝的,被穷所挤,到南门外劫了两号儿,判了四年徒刑! ”“咳,这没什么,好在没判死刑。 也先那边儿去。 ”又问一个:“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我…………”“说呀! ”“您,您甭问啦。 ”旁边有人说:“他是强奸幼女。 ”程咬金一听,说:“好啊! ”跳起来,叭就是一个大嘴巴:“把他锁在尿桶那里! ”头儿赶紧过来说:“走,走,上尿捅那儿去! ”把那人锁在尿捅那里。 自此之后,凡是犯人家里送了吃食来的,都先交给程咬金,分给大伙吃。 “程爷,我家里给我送五斤馒头来。 ”“搁在那儿,回头分着吃,不给那锁尿桶的啊! ”这样一晃儿过了二十多天。 程咬金想:卖私盐的监二十多天,没这么大的罪过呀。 叫过李头儿来,说:“李头儿,咱们哥儿俩有交情没有? ”“有啊,怎么没交情! ”“有交情,我求你给我掏掏耳朵! ”“掏掏耳朵”吊坎儿就是“打听打听”。 李头儿道:“好吧,您等着。 ”李头儿到刑房,一问刑房先生:“劳您驾,您给查查程咬金卖私盐,太爷判了多少天? ”邢房先生一查,没判天数:“啊,卖私盐的没判天数! ”李头回来告诉了程咬金。 老程一听,说:“好哇,完啦! ”程咬金在监狱里,一晃儿就住了三年多了。 一个卖私盐的哪儿能有这么大的罪呢? 书中暗表,原来这个县官成心要治治程咬金,想叫他多蹲两天监狱,日子一长,竟把程咬金给忘了。 好容易赶上了国家的大赦,才把他放出来。 程咬金怎么会释放回家了呢? 咱们先说一说当朝的昏君----荒婬无道的大业天子杨广。 他做皇子时,就在他父亲杨坚面前献媚,讨他爸爸的喜欢。 杨坚有心要废长立幼,有李渊直言敢谏,杨广才怀恨在心,散布童谣,要害唐国公李渊一死。 没想到老王杨坚只把李渊贬去了唐国公,改封为太原侯,叫他留守山西。 这才有一段临漳山杨广劫杀李渊,半路上却杀出了个抱打不平的秦琼,挥舞金锏,把杨广打吐了血。 后来杨广和越王杨素、丞相宇文化及勾结,定计害死了杨坚,又用鸩酒毒死了哥哥杨勇。 这些,在“闹花灯”、“南陽关”两段书里己然表过。 至于杨广怎么样儿地欺压百姓,苦害黎民,后文书还要继续交代,这且不言。 新天子登基的第二年,改年号为大业,立萧妃为皇后。 杨广这才下了一道恩赦的旨意,凡是大隋朝的地方,所有案犯不问死罪、徒刑,一体大赦。 赦令到了山东东阿县,知县把犯人册子拿上来,一概抖绳放人,放来放去,全放完了。 知县问:“监里还有没放的没有? ”衙役回禀:“还有一个卖私盐的程咬金。 ”知县一想,说:“唉,我给忘了! 这还是三年前的事哪! 来呀,把程咬金带上来! ”带上程咬金,一瞧程咬金蓬头垢面,满头发草末子,一身罪衣罪裤----红裤子红袄,走上来给太爷磕头。 知县说:“程咬金,你出去还卖私盐不卖了? ”程咬金说:“啥,我还卖哪! 卖私盐监三年,好家伙! ”衙役当堂给他开了锁,程咬金转身就走。 衙役说:“喂,喂,你回来,罪衣罪裤脱下来! ”老程说:“哟! 我打官司打了三年,原来穿的衣裳早撕烂了,让我脱了罪衣罪裤,我还能一丝不挂地走? 太爷,把罪衣罪裤给了我吧! ”知县一听,也没办法,说:“你穿了走吧! ”大伙把他推到监里,说:“收一股! ”监里牢头没换人,一瞧是程咬金,赶紧说:“哦,程爷,程爷! 请坐,请坐! 您喝碗茶,这是我刚沏上的。 ”程咬金说:“好说,好说,别客气。 ”“程爷,您怎么老不上我们这儿来啦? ”程咬金说:“我放买卖啦。 ”“好啊,做买卖比打架斗殴不同啦,程爷您做什么买卖? ”“卖私盐! ”“啊! 这买卖不怎么样。 ”“喂,我说李头儿,咱们这里收着多少股? ”“收着三十多股。 ”“把他们叫过来,我问问他们。 ”“哎,好吧,程爷。 ”牢头喊了一声:“你们都过来,见见这位程爷。 程爷名叫程咬金,外号程老虎,是咱们本地出名的好汉! 你们过来见见,有你们的便宜。 ”大伙儿一听,只好走上前来。 先过来一位说:“程爷! ”程咬金说:“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们村里有个恶霸,无恶不做,欺压良善,逼得我出不来气儿,我夜入他家,杀死了九条人命,…………”程咬金说:“好样儿的! 好样儿的! 回头咱们喝一盅。 先那边儿去,那边去。 ”又问一个:“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呀,我吃没吃、喝没喝的,被穷所挤,到南门外劫了两号儿,判了四年徒刑! ”“咳,这没什么,好在没判死刑。 也先那边儿去。 ”又问一个:“你是什么案由儿? ”“我,我…………”“说呀! ”“您,您甭问啦。 ”旁边有人说:“他是强jiān幼女。 ”程咬金一听,说:“好啊! ”跳起来,叭就是一个大嘴巴:“把他锁在尿桶那里! ”头儿赶紧过来说:“走,走,上尿捅那儿去! ”把那人锁在尿捅那里。 自此之后,凡是犯人家里送了吃食来的,都先交给程咬金,分给大伙吃。 “程爷,我家里给我送五斤馒头来。 ”“搁在那儿,回头分着吃,不给那锁尿桶的啊! ”这样一晃儿过了二十多天。 程咬金想:卖私盐的监二十多天,没这么大的罪过呀。 叫过李头儿来,说:“李头儿,咱们哥儿俩有交情没有? ”“有啊,怎么没交情! ”“有交情,我求你给我掏掏耳朵! ”“掏掏耳朵”吊坎儿就是“打听打听”。 李头儿道:“好吧,您等着。 ”李头儿到刑房,一问刑房先生:“劳您驾,您给查查程咬金卖私盐,太爷判了多少天? ”邢房先生一查,没判天数:“啊,卖私盐的没判天数! ”李头回来告诉了程咬金。 老程一听,说:“好哇,完啦! ”程咬金在监狱里,一晃儿就住了三年多了。 一个卖私盐的哪儿能有这么大的罪呢? 书中暗表,原来这个县官成心要治治程咬金,想叫他多蹲两天监狱,日子一长,竟把程咬金给忘了。 好容易赶上了国家的大赦,才把他放出来。 程咬金怎么会释放回家了呢? 咱们先说一说当朝的昏君----荒婬无道的大业天子杨广。 他做皇子时,就在他父亲杨坚面前献媚,讨他爸爸的喜欢。 杨坚有心要废长立幼,有李渊直言敢谏,杨广才怀恨在心,散布童谣,要害唐国公李渊一死。 没想到老王杨坚只把李渊贬去了唐国公,改封为太原侯,叫他留守山西。 这才有一段临漳山杨广劫杀李渊,半路上却杀出了个抱打不平的秦琼,挥舞金锏,把杨广打吐了血。 后来杨广和越王杨素、丞相宇文化及勾结,定计害死了杨坚,又用鸩酒毒死了哥哥杨勇。 这些,在“闹花灯”、“南陽关”两段书里己然表过。 至于杨广怎么样儿地欺压百姓,苦害黎民,后文书还要继续交代,这且不言。 新天子登基的第二年,改年号为大业,立萧妃为皇后。 杨广这才下了一道恩赦的旨意,凡是大隋朝的地方,所有案犯不问死罪、徒刑,一体大赦。 赦令到了山东东阿县,知县把犯人册子拿上来,一概抖绳放人,放来放去,全放完了。 知县问:“监里还有没放的没有? ”衙役回禀:“还有一个卖私盐的程咬金。 ”知县一想,说:“唉,我给忘了! 这还是三年前的事哪! 来呀,把程咬金带上来! ”带上程咬金,一瞧程咬金蓬头垢面,满头发草末子,一身罪衣罪裤----红裤子红袄,走上来给太爷磕头。 知县说:“程咬金,你出去还卖私盐不卖了? ”程咬金说:“啥,我还卖哪! 卖私盐监三年,好家伙! ”衙役当堂给他开了锁,程咬金转身就走。 衙役说:“喂,喂,你回来,罪衣罪裤脱下来! ”老程说:“哟! 我打官司打了三年,原来穿的衣裳早撕烂了,让我脱了罪衣罪裤,我还能1丝不挂地走? 太爷,把罪衣罪裤给了我吧! ”知县一听,也没办法,说:“你穿了走吧! ”程咬金穿着罪衣罪裤出了衙门,走到班鸠镇西村口,一眼瞧见了他们家门口,心里一阵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说:卖私盐,监三年,这是什么刑法! 我妈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啊! 来到门口,大声叫:“妈呀! 不孝的孩儿回来了哇! …………”就听里面说:“咳,外面是阿丑儿啊! …………”程咬金说:“妈呀,是我。 妈您开门吧! ”老太太开了街门,程咬金跪下去搂着他妈的腿,哭着叫了一声:“妈呀! ”“阿丑儿,阿丑儿,进来,进来! ”娘儿俩关上了门,进了屋里。 老太太悲喜交加。 喜的是儿子回家了,悲的是见儿子穿着罪衣罪裤。 老太太说:“阿丑儿,你这是为什么打了三年多的官司呀? ”程咬金把事情从头到尾一说。 老太太说:“唉! 傻孩子,你能够回来了,我就放心啦! ”程咬金抬头往屋里一瞧,是四旮旯空了。 西南犄角,窗户纸破烂了,窗户下是破锅台。 西北犄角,搁着个碗阁子,只剩了三条腿,一条腿用砖垫着,里面有仨盆俩碗,几双破筷子。 迎门一张破桌子,旁边放着一条破板凳,一把破椅子。 三间北房,两明一暗,里屋挂着片破帘子。 程咬金说:“妈呀,咱们家怎么了? ”“唉,阿丑儿,你打了三年多的官司,你卖私盐的钱,我都垫着花光了,去年因为想你,又病了一场…………这你回来了,咱娘儿俩怎么办哪? ”程咬金说:“妈呀,您甭着急,我出去找钱去! 妈呀,您给我找件衣裳换换! ”老太太说:“唉,哪儿有衣裳啊,我都卖了! ”老程说:“卖了,卖了吧,妈,您甭着急! ”他穿着大红罪衣罪裤就出来了。 一直走到集镇上,转悠了一圈儿,一转脸,见路北有一个三间门面的当铺,字号是“三合当”。 程咬金眼珠一转,就走进了当铺门。 开当铺的,都是有钱、有势、做官的。 当铺的柜台比人高,这叫“高拦柜”,又叫“压人一头”。 程咬金来到柜台头里,说:“辛苦您哪! ”那个坐柜的,向来有那高扬脸的劲儿,瞧程咬金这个神气,慢条斯理地说:“当----啊? 赎----啊? ”程咬金说:“用俩钱儿使。 ”“拿什么做个信息儿呀? ”程咬金说:“有信息儿。 ”说着,解开罪衣飘带儿,脱下罪衣来往柜台上一放,说:“当这个! ”坐柜的高扬着脸儿,把罪衣拿过去,照例抖落了抖落,瞧瞧里儿上写着:“东阿县罪衣七十八号。 ”又翻过,瞧了瞧面儿,往柜台一放,说:“不----要。 ”程咬金见那坐柜的穷抖落,正有气,听说不要,气更大了。 啊了这么一声。 坐柜的说:“我们不要这个。 ”程咬金说:“咱们是几步远的街坊,您就给写十吊钱得了! 我要不等钱使,我不当这个…………”坐柜的又说:“我们不要这个。 ”“那么,借十吊钱,行不行? ”“我们不认得你。 ”“那么,您还是给写十吊钱吧,我这件衣裳是见过血的东西,避邪! …………”“不行。 不要这个。 ”老程说了半天,可是这个坐柜的怎么也不行,光是一句话:“不成,就是不要罪衣。 ”程咬金想了想,说:“那么你们要什么? ”“什么都要,就是不要罪衣。 ”老程说:“好啦,这是你说的! ”说着,两手一扒拦柜,一下子蹿上了柜台,往柜上一躺,说:“我当人啦! ”坐柜的说:“我们没地方拴号头。 ”老程说:“耳朵打眼儿拴号头! ”这时,后柜就乱了。 写当票的先生一瞧,认识老程,就到后院叫人,说:“老爷儿们,程老虎来了,您去给了了! ”老爷儿们是位白胡子老头,有七十多岁,在当行里叫总管,对付搂抽子碰柜,拍脑袋抹血的事,是老经验。 听老程在外边直嚷:“我当人啦! 耳朵打眼儿! …………”老头儿走过去说:“程爷,程爷,您请里边坐,他们不认识您。 ”老程说:“我不进去! 我到柜里头,你们该报抢案啦! 我不进去,我当人! ”老头儿说:“咱们有交情没有,程爷? ”老程懂得这是来了事的,说:“有交情。 老爷儿们,我是跟他,不是跟您。 ”老头儿说:“有交情,您请,里边坐! ”大伙把老程搀下柜台,到后边坐下。 大伙一瞧老程膀大腰圆,靛脸朱眉,瞧着真是有点瘆人。 老程气呼呼地把经过一说,老头儿说:“哎,这有什么,先生快给拿十吊钱来! 程爷,您把衣裳穿上! ”老程一听,说:“那不行! 我不能穿上! ”老头儿说:“程爷,咱们不是有交情吗? ”老程说:“您要真给我了事,您给写票儿,不写票儿,钱我不收,我跟他没完! ”老头儿说:“程爷,那您光脊梁啊? ”“那您甭管了,我光惯了。 ”“好,那就给您写票儿! ”当下就吆喝下去了:“虫吃袖破,旧罪衣一件,十吊! ”老程说:“老爷儿们,我这回冲您了! ”老头儿说:“是啊,谁让咱们有交情呢。 ”老头儿对老程光是捧着哄着,就希望快把这位请出去完事。 当下给老程拿来了两串钱,老程接过去,就说:“要不冲您,我们俩人没完! ”“得啦,得啦。 ”“我还跳拦柜出去吧? ”“得,程爷,您别跳拦柜了,您走这边吧! 开旁门! ”老程拿着两串钱,光着脊梁,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老程出了当铺门,走出不远,咚咚咚地一溜烟跑到家去。 到了家门口,喊一声:“妈呀,妈呀,开门来! ”老太太一听:“我儿子找了饭辙来了,气儿足嘛! ”刚一开门,老程乐着就进来了,一直往屋里走,把钱往桌上一放,说:“妈呀,钱弄来了! ”老太太说:“哪儿来的呀? 你怎么光着大板儿脊梁就回来了? ”老程把在当铺的事一说,一边说,一边格格地乐上没完了。 老太太说:“阿丑儿! 这不是正经事啊! 这可是头一回,再要这样,我可不答应你! ”老程说:“妈呀,就是这一回。 ”老太太说:“这就对啦。 阿丑儿,我跟隔壁卖筢子王二给你借来一身旧裤褂,快着换上,你拿俩钱儿,上街买点儿米,买点儿菜,你再买来五斤竹劈子、五斤竹篾子…………”老程说:“买这个干什么? ”“唉,你不知道,你打了三年多官司,我帮王二编筢子,我学会了编竹筢。 咱们买点儿材料,我在家编,你挑到集上去卖,为的是糊口。 ”老程一听,是哈哈大笑,说:“妈呀,好了,就这么办吧。 ”这才引出程咬金卖柴筢、大闹酒楼的节目,下回交代。 发布时间:2025-04-20 23:54:10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73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