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一百十一回〃日盗簪逢场作戏先期祝寿改扮乔装 内容: 且说丁、蒋、鲁、陆四位将白玉堂骨殖盗出,又将埋藏之处仍然堆起土丘。 收拾已毕,才待回身,只听那边有人啼哭。 蒋爷这里也哭道:“敢则是五弟含冤前来显魂么? ”说着话往前一凑,仔细看来,是个樵夫。 虽则明月之下,面庞儿却有些个熟识。 一时想不起来,心中思忖道:“五弟在日,并未结交樵夫,何得夤夜来此啼哭呢? ”再细看时,只见那人哭道:“白五兄为人,英名一世,志略过人。 惜乎,你这一片心血,竟被那忘恩负义之人欺哄了。 什么叫结义? 什么叫立盟? 不过是虚名具文而已。 何能似我柳青,三日一次乔妆,哭奠于你? 啊呀! 白五兄呀,你的那陰灵有知,大约妍媸也就白明了。 ”蒋爷听说,猛然想起果是白面判官柳青,连忙上前劝道:“柳贤弟,少要悲痛。 一向久违了。 ”柳青登时住声,将眼一瞪道:“谁是你的贤弟! 也不过是陌路罢了。 ”蒋爷道:“是,是。 柳员外责备的甚是。 但不知我蒋平有什么不到处,倒要说说。 ”鲁英在旁,见柳青出言无状,蒋平却低声下气,心甚不平。 刚要上前,陆彬将他一拉,丁二爷又暗暗送目,鲁英只得忍住。 又听柳青道:“你还问我! 我先问你:你们既结了生死之交,为何白五兄死了许多日期,你们连个仇也不报,是何道理? ”蒋平笑道:“员外原来为此。 这报仇二字,岂是一性一急的呢。 大丈夫做事当行则行,当止则止。 我五弟已然自做聪明,轻身丧命。 他已自误,我等岂肯再误? 故此今夜前来,先将五弟骨殖取回,使他魂归原籍,然后再与他慢慢的报仇,何晚之有? 若不分事之轻重,不知先后,一味的邀虚名儿,毫无实惠,那又是徒劳无益了。 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员外何得怪我之深耶? ”柳青听了此言大怒,而且听说“白玉堂自做聪明,枉自轻生”,更加不悦,道:“俺哭奠白五兄是尽俺朋友之谊,要那虚名何用? 俺也不和你巧辩饶舌。 想白五兄生平做了多少惊天动地之事,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似你这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不过作鼠窃狗盗之事,也算得‘运筹’与‘决胜’,可笑啊,可笑啊! ”旁边,鲁英听至此,又要上前。 陆彬拦道:“贤弟,人家说话,又非拒捕,你上前作甚? ”丁二爷亦道:“且听四兄说什么? ”鲁英只得又忍住了。 蒋爷道:“我蒋平原无经济学问,只这鼠窃狗盗,也就令人难测! ”柳青冷笑道:“一技之能,何至难测呢。 你不过行险,一时侥幸耳。 若遇我柳青,只怕你讨不出公道。 ”蒋平暗想道:“若论柳青,原是正直好人,我何不将他制伏,将来以为我用,岂不是个帮手。 ”想罢,说道:“员外如不相信,你我何不戏赌一番,看是如何。 ”柳青道:“这倒有趣。 ”即回手向头上拔下一枝簪来,道:“就是此物,你果能盗了去,俺便服你。 ”蒋爷接来,对月光细细看了一番,却是玳瑁别簪,光润无比,仍递与柳青,道:“请问员外,定于何时,又在何地呢? ”柳青道:“我为白五兄设灵遥祭,尚有七日的经忏。 诸事已毕,须得十日工夫。 过了十日后,我在庄上等你。 但只一件,以三日为期。 倘你若不能,以后再休要向柳某夸口。 你也要甘拜下风了。 ”蒋平笑道:“好极,好极! 过了十日后,俺再到庄问候员外便了。 请! ”彼此略一执手,柳青转身下岭而去。 这里,陆彬、鲁英道:“蒋四兄如何就应了他? 知他设下什么埋伏呢? ”蒋平道:“无妨。 我与他原无仇隙,不过同五弟生死一片热心。 他若设了埋伏,岂不怕别人笑话他么? ”陆彬又道:“他头上的簪儿,吾兄如何盗得呢? ”蒋平道:“事难预料。 到他那里还有什么刁难呢? 且到临期再做道理。 ”说罢,四人转身下岭。 此时,水手巳将骨殖坛安放好了。 四人上船,摇起桨来。 不多一会,来至庄中,时已四鼓。 从北侠为首,挨次祭奠,也有垂泪的,也有叹息的。 因在陆彬家中,不便放声举哀。 惟有徐庆,张着个大嘴痛哭,蒋平哽咽悲泣不止。 众人奠毕,徐庆、蒋平二人深深谢了大家。 从新又饮了一番酒,吃夜饭,方才安歇。 到了次日,蒋爷与大家商议,即着徐庆押着坛子先回衙署,并派两名伴当沿途保护而去。 这里,众人调开桌椅饮酒。 丁二爷先说起柳青与蒋爷赌戏。 智化问道:“这柳青如何? ”蒋爷就将当日劫掠黄金述说一番。 因他是金头太岁甘豹的徒弟,惯用蒙汗药酒、五鼓鸡鸣断魂香。 智化道:“他既有这样东西,只怕将来倒用得着。 ”正说之间,只见庄丁拿着一封字柬,向陆大爷低言说了几句。 陆彬即将字柬接过,拆开细看。 陆彬道:“是了,我知道了。 告诉他修书不及,代为问好。 这些日如有大鱼,我必好好收存。 俟到临期,不但我亲身送去,还要拜寿呢。 ”庄丁答应,刚要转身,智化问道:“陆贤弟,是何事? 我们可以共闻否? ”陆彬道:“无甚大事,就是钟雄那里差人要鱼。 ”说着话,将字柬递与智化。 智化看毕,笑道:“正要到水寨探访,不想来了此柬,真好机会也。 请问陆贤弟,此时可有大鱼! ”陆彬道:“早间渔户报到,昨夜捕了几尾大鱼,尚未开用。 ”智化道:“妙极! 贤弟吩咐管家,叫他告诉来人,就说大王既然用鱼,我们明日先送几尾,看看以为如何。 如果使得,我们再照样捕鱼就是了。 ”陆彬向庄丁道:“你听明白了? 就照着智老爷的话告诉来人罢。 ”庄丁领命,回复那人去了。 这里众人便问智化有何妙策。 智化道:“少时饭毕,陆贤弟先去到船上拣大鱼数尾,另行装篓。 俟明日,我与丁二弟改扮渔户二名,陆贤弟与鲁二弟仍是照常,算是送鱼,额外带水手二名,只用一只小船足矣。 咱们直入水寨,由正门而人,劣兄好看他的布置如何。 到了那里,二位贤弟只说:‘闻得大王不日千秋,要用大鱼。 昨接华函,今日捕得几尾,特请大王验看。 如果用得,我等回去告诉渔户照样搜捕。 大约有数日工夫,再无有不敷之理。 ’不过说这冠冕言语,又尽人情,又叫他不怀疑忌。 劣兄也就可以知道水寨大概情形了。 ”众人听了,欢喜无限,饮酒用饭。 陆、鲁二人下船拣鱼,这里众人又细细谈论了一番,当日无事。 到了次日,智爷叫陆爷向渔户要了两身衣服,不要好的。 却叫陆、鲁二人打扮齐整,定于船上相见。 智爷与丁二爷惟恐众人瞧着发笑,他二人带了伴当,携着衣服,出了庄门,找了个幽僻之处,改扮起来。 脱了华衣,抹了面目,带了斗笠,穿上渔服,拉去鞋袜,将裤腿卷到磕膝之上;然后穿上裤衩儿,系上破裙,登上芒鞋,腿上抹了污泥。 丁二爷更别致,鬓边还插了一枝野花。 二人收拾已毕,各人的伴当已将二位爷的衣服、鞋袜包好。 问明下船所在。 到了那里,却见陆、鲁二人远远而来,见他二人如此装束,不由得哈哈大笑。 鲁英道:“猛然看来,真仿佛怯王二与俏皮李四。 ”智化道:“很好。 俺就是王二,丁二弟就是俏皮李四。 你们叫着也顺口。 ”吩咐水手就以王二、李四相称。 陆、鲁二人先到船上,智、丁二人随后上船,却守着渔篓,一边一个,真是卖艺应行,干何事司何事,是最不错的。 陆、鲁二人只得在船头坐下,依然是当家的一般。 水手开船,直奔水寨而来。 一叶小舟悠悠荡荡,一时过了五孔大桥,已离水寨不远。 但见旌旗密布,剑戟森严。 又至切近看时,全是大竹扎缚。 上面敌楼,下面瓮门,也是竹子做成的水寨。 小船来至寨门,只听里面隔着竹寨问道:“小船上是何人? 快快说明。 不然就要放箭了! “智化挺身来至船头,道:“住搭拉罢,你做嘛放箭? 俺们陈起望的,俺当家的弟兄都来了,特地给你家大王送鱼来了。 官儿还不打送礼的呢,你又放箭做吗呢? ”里面的道:“原来是陆大爷、鲁二爷么! 请少待,待我回禀。 ”说罢,乘着小船不见了。 这里智化细细观看寨门。 见那边挂着个木牌,字有碗口大小。 用目力一视,却是一张招募贤豪的榜文,智化暗暗道:“早知有此榜文,我等进水寨多时矣,又何必费此周折。 ”正在犯想,忽听鼓楼咕喽咕喽的一阵鼓响,下面接着堂堂堂几棒锣鸣,立刻落锁抬拴。 吱喽喽门分两扇,从里面冲出一只小船,上面有个头目,躬身道:“我家大王请二位爷进寨。 ”说罢将船一拨,让出正路。 只见左右两边却有无数船只一字儿排开,每船上有二人带刀侍立,后面隐隐又有弓箭手埋伏。 船行未到数步,只见路北有接官厅一座,设摆无数的兵器利刃。 早有两个头目迎接上来道:“请二位爷到厅上坐。 ”陆、鲁二人只得下船,到厅上逊座献茶。 头目道:“二位到此何事? ”陆彬道:“只因昨日大王差人到了敝庄,寄去华函一封,言不日就是大王寿诞之期,要用大鱼。 我二人既承钧命,连夜叫渔户照样搜捕。 难道头领不知,大王也没传行么? ”那头目道:“大王业已传行。 这是我们规矩,不得不问。 再者也好给跟从人腰牌。 二位休要见怪。 ”原来此厅是钟雄设立,盘查往来行人的。 虽是至亲好友,进了水寨必要到此厅上。 虽不能挂号,他们也要暗暗记上门簿,记上年月日时,进寨为着何事,总要写个略节。 今日陆、鲁之来,钟雄已然传令知会了。 他们非是不知道,却故意盘查盘查,一来好登门簿,二来查看随从来几名,每人给腰牌一个。 俟事完回来时,路过此处再将腰牌交回。 一个水贼竟有如此这样规矩! 且说头目问明了来历。 此时渔户、水手已然给了腰牌。 又有一个头目陪着陆、鲁二人,从新上了船,这才一同来至钟雄住居之所。 好大一所宅子,甚是显赫,犹如府第一般。 竟敢设立三间宫门,有多少带刀虞侯两旁侍立。 头目先跑上台阶,进内回禀。 陆、鲁二人在阶下恭候。 智爷与丁二爷抬着鱼篓,远远而立,却是暗暗往四下偷看。 见周围水绕住宅,惟中间一条直路,却很平坦。 正南面一座大山,正是军山,正对宫门。 其余峰岭不少,高低不同。 原来这水寨在军山山环之间,真是山水汇源之地。 再往那边看去,但见树木丛杂,隐隐的旗帜招展,想来那就是旱寨了。 此时却听见传梆击点,已将陆、鲁弟兄请进。 迟不多时,只见跑出三四人来,站在台阶上,点手道:“将鱼抬到这里来。 ”智爷听见,只得与丁二爷抬过去。 就要上台阶儿,早有一人跑过来道:“站住! 你们是进不去的。 ”智化道:“怎么,俺们是嘛行子,为什么进不去呢? ”有一人道:“朋友,别玩笑。 告诉你,这个地方大王传行得紧,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了。 ”智化道:“怎么着? 俺们是闲杂人? 你们是干嘛的呢? ”那人道:“我们是跟着头目当散差使,俗名叫做打杂儿的。 ”智爷道:“哦,这就是了。 这么说起来,你们是不闲尽杂了。 ”那人听了道:“好呀,真正怯快! ”又有一个道:“你本来胡闹,张口就说人家闲杂人,怎么怨得人家说呢? 快着罢,忙忙接过来,抬着走罢。 ”说罢,二人抬过来,将鱼篓抬进去了。 不知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发布时间:2025-03-20 00:03:06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54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