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黑狐狸-第三章 内容: 孟菽斋的宅子座落在东门内一条狭窄的小巷里。 官轿好不容易才抬到了一座高大、重歇山檐的碧绿琉璃瓦门楼下。 衙役将围观的人群驱赶,高高的轿顶摇曳着抬进了年久斑驳的黑漆大门。 罗县令与狄公下得桥来,只见这宅子的前院煞是宽敞古朴,两株参天的紫杉遮了一半院子的荫凉。 凉风习习,甚是凉爽。 两株紫杉间一条青石板路通向一个古色古香的朱柱大厅。 孟菽斋穿戴齐整忙走出来大厅降阶恭迎。 孟菽斋长揖施礼,低声说道:“敝舍出了人命大案,劳动大驾亲临,小民迎迓迟了。 且请罗老爷及县里诸相公先大厅用茶,方便小酌。 ”(迓:读‘讶’,迎接。 ——华生工作室注)“孟掌柜无需这般繁冗礼数,本县身为民之父母,实则百姓侍役。 出了如此人命,焉敢丝忽怠慢,坐误大事? 此刻即烦掌柜引导去那后院宋秀才住房。 噢,此位是我的朋友狄仁杰,浦陽县的县令正堂。 ”孟菽斋领着罗、狄两位老爷,穿过月洞门进入一大花园,沿一排红漆窗棂的平房走来。 一路华木珍果,煞是夺目。 巡官、缉捕跟随在后,腰间挂着的铁链索“啷当”有声。 内宅的女仆急忙走进。 这时狄公发现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正隔着窗棂盯看着他们。 孟菽斋说:“罗老爷、狄老爷,宋秀才住在后院最深处。 半夜出事时,我们一点都没听到有叫喊声、呼救声……”“昨天半夜? 那么你为何直到今天中午才来报案? ”罗应元起了疑心。 “回老爷话,我们是今天中午才发现他死了的。 ——宋秀才早上总是自去大街进早点,早茶也是他自己打点的。 午饭和晚饭则由我这里的女仆送去。 女仆今天中午送饭去时,发现他没开门,便在门首叫了好几声,却是不见声响,担心是病了,慌忙喊来管家撞开门一着,却已……”“原是这样。 ”罗县令点头。 守着那屋的衙役见是老爷来了,忙启键开了房门。 “老爷,你们看这房间被凶手洗劫得成这个样子! 这里原是我母亲生前最喜一爱一的地方,清静雅洁。 她老人家平日里便坐在这窗前读书写字。 可现在,你看那檀木书桌零乱不堪,一抽一屉都拉了出来……”檀木书桌旁笔记、书札、信笺、名刺撒满了一地,一个紫色的牛革钱盒扔在地上,盒里早是空了。 罗县令禁不住说道。 “孟掌柜,我看得出令堂大人是极喜一爱一诗歌的。 ”屋里靠墙一排书架堆叠着一函函的青蓝封皮的书帙。 书册间插着许多丝绸标签。 罗应元随手取下一册正待要翻阅,但一转念,又进口到原处,回头问道:“我想这门帘后便是宋秀才的卧房了吧? ”(帙:读‘秩’。 ——华生工作室注)孟掌柜点了点头。 罗应元伸手将门帘拉到一边。 见这卧房比书房大一些,靠墙一张大一床一,一床一上被褥凌一乱掀一开着。 一床一头上的蜡烛已点完,一床一下一只衣箱被拉出一床一外,箱盖开着,露出一堆杂乱的衣服。 一支崭新竹长笛挂在墙上。 后墙有一扇坚固的门,门后竖着一根粗一长的门闩。 仵作见老爷进来,忙站起侍立一旁。 宋秀才的一尸一体躺在地上。 “狄公见那宋秀才是一个骨骼宽大但瘦削清癯的年轻人。 俊秀的脸上留着短短的胡髭。 发髻松了,头发粘在地上的一滩干凝的血泊里。 一顶满是血污的黑帽子掉在他的头边。 他穿着素白细麻内一衣,脚登一双软毡拖鞋,鞋底上有干上的痕迹。 致命伤在右耳下一个大血口子。 仵作向罗县令深深鞠了一躬,开言道:“启禀老爷,这右耳下的大血口子是用一一柄一砍一刀或大菜刀一捅一破的。 据死一尸一的状况判断来,被杀时间应在午夜前后。 ”罗县令突然问道:“孟掌柜,听你也说死者是午夜被杀,你的依据何在? ”孟菽斋小声答道:“这宋秀才虽脱了袍褂,但尚未上一床一躺下。 我们知道他睡得很晚,有时午夜他的窗户还亮着灯火,我想会不会在他刚要上一床一睡觉时凶手袭击了他。 ”罗县令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知道凶手是如何进得这屋里来的? ”孟菽斋叹了口气,然后回答:“女仆们告诉我她们送饭去时,常见秀才独自兀坐一床一头苦思冥想,很少应答她们的问候,象是有无限的心事缠住。 不过,秀才很少以钱物为意。 昨天夜里准是他忘了闩上这房门,同时也忘了将后院花园的门闩上,故弄出这般事故。 老爷不妨去那花园看看。 ”罗县令一行随孟菽斋一起出了花园后门,见是一条僻静的小巷。 “老爷,这小巷深夜人静时常有些流一浪一汉、乞丐、偷儿出没。 我几番提醒秀才进出花园切莫忘了锁门上闩,这些事儿他很不介意。 今天发现他死了时,这卧房后门正是半开着,花园的门虽关合着,但没有上闩。 这事想来也不难解释。 一个歹徒经过这小巷时发现花园的门半开着,便溜了进来。 他蜇进小屋时满以为屋里的人早睡了,便大胆闯进卧房,正撞上宋秀才,于是动了武。 秀才哪里是歹徒的对手,一刀便被结果了一性一命。 接着那歹徒便搜寻钱财,找到那钱金后,他就拔腿跑了。 ”“秀才这钱盒平日里放有许多钱吗? ”罗县令细问。 “回老爷,这个小民可就不知道了。 他预约了一个月的房金,至少还有半个月的衣食和回京师的盘缠吧:说不定衣箱里还有首饰软细。 ”“老爷,我们很快便能抓得那个杀人凶手的。 ”缉捕道,“那歹徒捞了一大把钱总是要大脚大手地花的,我们可以到酒楼饭馆,赌一场一妓一院去布下眼梢,不愁这凶手不来。 ”“这主意不错,你便派人去行一事,不妨也去那当铺、金市探探风声。 此刻你将死一尸一收厝了抬到街里去。 ”罗县令转脸又问孟菽斋:“你知道宋一文在金华有那些亲戚朋友? ”“回老爷,这宋秀才在金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这半个月来从不见过有谁来寻访他,也不听他说起要拜会某人——他天天只是到县学看书。 ”“孟掌柜,既然宋一文在金华无一亲友,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你要出租你这后院? ”罗县令又问。 “回老爷,半个月前宋秀才去衙里找高师爷登记时,我碰巧也在那里。 高先生知道我要出租后院,便中间作了牙人。 谁知这宋秀才一见我这后院端的喜欢不迭,并说需要的话他还准备延长租期。 这秀才甚是一爱一清静。 ”罗县令道:“孟掌柜,今天不想多打搅你了,我们将尽快勘破此案,捕获凶手。 一有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的。 ”孟菽斋走后。 罗县令禁不住喟叹一声道。 “狄年兄,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晦气。 我正筹划一次诗人的聚会,竟被这秀才的案子坏了许多雅兴。 此刻我得去款待我的那几位上宾。 噢,年兄,不知你看出来没有,这凶手虽是十分的狡狯,但究竟露出了破绽,秀才那顶帽子怎么会掉在他的头边? ” 发布时间:2025-03-09 20:51:03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47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