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八十五回罗公远预寄蜀当归安禄山请用番将士 内容: 词曰:仙客寄书天子,无几字,药名儿最堪思。 汉戊忽更番戍,君王偏不疑。 信杀姓安人,好却忘危。 调寄“定西番”那罗公远,不知何处人也,亦不知为何代人,其容貌常如十六七岁一个孩子,到处闲游,踪迹无定。 一日游至鄂州,恰值本州官府,因天时亢旱,延请僧道于社稷坛内启建法事,祈求雨泽。 祷告的人甚多,人丛中有个穿白的人,在那里闲看。 其人身长丈余,顾盼非常,众皆属国,或问其姓名居处,答道:“我姓龙,本处人氏。 ”正说间,罗公远适至,见了那人,怒目咄嗟道:“这等亢旱,汝何不去行雨济人,却在此阐行? ”那人敛容拱手道:“不奉天符,无处取水。 ”公远道:“汝但速行,吾当助汝。 ”那人连声应道是,疾趋而去。 众人惊问:“此是何人? ”罗公远道:“此乃本地水府龙神也,吾敕令速行雨,以救亢旱。 奈他未奉上帝之敕令,不敢擅自取水,吾今当以滴水助之,救济此处的禾稻。 ”一面说,一面举眼四下观看,见那僧道诵经的桌上,有一方大砚。 因才写得疏文,砚台池中积有这些墨水。 公远上前把口向砚中池里,一口吸起,望空一喷,喝道:“速行雨来! ”只见霎时间,日掩云腾,大风顿作。 公远即对众人说道:“雨将至矣! 列位避着,不要被雨打湿了衣服。 ”说犹未了,雨点骤至,顷刻之间,如倾盆倒瓮,落了半晌。 约有尺余,方才止息。 却也作怪,那雨落地地上,沾在衣上,都是黝黑的一般。 原来龙神全凭仗仙力,就这口墨水化作雨泽,以救亢旱,故雨色皆黑。 当下人人嗟异,个个欢喜,问了罗公远的姓名,簇拥去见本州太守,具白其事。 太守欲酬以金帛,公远笑而不受。 太守说道:“天子尊信神仙,君既有如此道术,吾定当荐引至御前,必蒙敬礼。 ”公远道:“吾本不喜邀游帝庭,但闻张、叶二仙在京师,吾正欲一识其面,今乘便往见之,无所不可。 ”于是太守具疏,遣使伴送。 公远来至京中,使者将疏章投进,玄宗览疏,即传旨召见。 那日玄宗坐庆云亭下,看张果与叶法善对弈。 内侍引公远入来,将至亭下,玄宗指着张、叶二仙道:“此鄂州送来异人罗公远,二位先生试与一谈。 ”张、叶二人举目一看,遥见公远体弱容嫩,宛如小孩童,将要成冠一般的样儿,都笑道:“孩题之重,有何知识,亦称异人。 ”公远不慌不忙,行至亭阶之下,玄宗敕免朝拜,命升阶赐坐,因指张、叶二仙师道:“卿识此二人否,此即张果先生、叶法善尊师也。 ”公远道:“闻名未曾谋面,今日幸得相晤。 ”张果笑道:“小辈固当不识我。 ”叶法善道:“安有神仙中人,而不识张果先生者乎? ”公远道:“世无不知礼让之神仙,况今二师简傲如此,仆之不相识,亦未足为恨也。 ”张果大笑说道:“吾且不与子深谈,人人都称子为异人,想必当有异术。 吾今姑以极鄙浅之技相试,倘能中窍,自当刮目相待。 ”便与法善各取棋子几枚,握于手中间说道:“试猜我二人手中棋子各几枚。 ”公远道:“都无一枚。 ”二人哈哈大笑,即开手来看时,却果一个也不见了。 只见罗公远袖中,伸出双后,棋子满把的笑说道:“棋子已入吾手中矣,二位老仙翁遇着小辈,直教两手俱空的了。 ”张、叶二仙师,方才惊异,各起身致敬。 正是:学无前后达为先,莫恃高年欺少年。 混沌初分张果老,还同小辈并称仙。 当下玄宗大喜,即赐宴于庆云亭上,给以冠袍,又赐与邸第,尊称为罗仙师。 自此公远常与张、叶二人,谈论仙家宗旨,彼此敬服。 过了几日,张果、叶法善具疏,坚请还山,道:“罗公远道术殊胜臣辈,留彼在京,足备陛下咨访。 臣等出山已久,思归念切,乞赐放还,以遂臣等野性。 ”玄宗知其归志已决,不便强团,准其哲回家山。 有问之处,再候宣召。 二人谢恩出京,凡玄宗天子所赐之物,及各官员所赠之珍奇,一无所受,二人遂各飘然而去。 正是:闲云野鹤,海阔天空。 来去自由,不受樊笼。 自此之后,在京方士辈,只有罗公远为玄宗所尊信,时常召见,叩问长生不死之方。 公远道:“长生无方,只要清心寡欲,便可却病延年。 ”玄宗勉从其说,或时独处一宫,嫔妃不御,后庭宴会,比前也略稀疏了。 杨妃意中甚不欢喜。 时值中秋月明之夜,玄宗不召嫔妃宴集,独自与公远对月闲谈,说起去年上元佳节,曾同张、叶二位仙师,腾空远游,甚是奇异,因问:“先生亦有此道术否? ”公远道:“此亦何难之有? 陛下昔年曾梦游月宫,却不曾身亲目睹,臣今请陛下亲见月宫之景可乎? ”玄宗大喜。 公远即起身,向庭前桂树上折取数枝,用彩线相结,置于庭中,吹口气化作一乘彩舆,请玄宗升舆端坐,又将手中所执如意,化作一只大白鹿,驾车而行,往观月殿。 时当高力士奉差他往,又有一个得宠的太监,叫做辅缪琳,叩头启奏道:“前张、叶二仙师,奉驾行游,曾多带内侍同行,今奴辈愿随驾而往。 ”罗公远道:“月宫非比他处,汝辈何得往观,只我一人护驾足矣! ”说罢,即喝一声道起,只见那白鹿驾着彩舆,腾空而起,真人霄汉。 公远步于空中,紧紧相随,教玄宗只把双眼望着月,千万不可回顾,亦不可他视。 转瞬间已近月宫,公远扶住车子,玄宗凝眸一望,只见月中宫殿重重,门户洞开。 遥见里面琪花瑶草,映耀夺目,远胜昔日梦中所见。 玄宗道:“可入去否? ”公远道:“陛下虽贵为天子,却还是凡躯,未容遽入,只可在外面观望。 ”少顷只闻得异香氤氲,一派乐声嘹亮,仔细听之,正是霓裳羽衣曲。 玄宗听罢,低声问道:“世人称美貌女子,必比之月里嫦娥,今嫦娥已在咫尺,可使朕一睹其冶容乎? ”公远道:“昔穆天子与王母相会,夙有仙缘故也,陛下非此之比,今得至此,瞻仰宫殿,已是奇福,岂可妄生轻亵之念。 ”言未已,忽见月中门户尽闭,光彩四散,寒风袭人。 公远即唤白鹿来驾彩舆,以羽扇障风而行,少顷冉冉有声及地。 公远道:“陛下几触嫦娥之怒,且喜万安。 ”玄宗才下车,只见彩舆仍化为桂枝,白鹿亦不见,如意仍在公远手中。 玄宗又惊又喜。 当下公远告辞回寓。 玄宗还独坐呆想,啧啧叹异。 那内监辅缪琳,因怪公远不许他同往,便进言道:“此幻术惑人,何足惊异,愿皇爷切勿轻信。 ”玄宗道:“就是幻术,亦殊可喜,朕当学其一二,以为娱悦。 ”辅缪琳便逢迎道:“幻术中惟隐身法可学,皇爷若学得时,便可暗察内外人等机密之事。 ”玄宗喜道:“汝言甚是。 ”次日,即召公远入宫,告以欲学隐身法之意。 公远道:“隐身法乃仙家借以避俗情缠扰,或遇意外仓卒相逼之事,聊用此法自全耳。 陛下一身天下之主,正须向阳出治,如易经云:圣人作而万物睹,如何要学起隐身法来? ”玄宗道:“朕学此法,亦藉以防身耳。 ”公远道:“陛下尊居万乘,时际太平,车驾所至,百灵呵护,有何不乐,何欲以此法防身耶! 陛下苦学得此法,只于宫中偶一为之,尚且不可。 况日后以为常情,定将怀玺入人家,为所不当为,万一更遇术士,能破此法者,那时白龙鱼腹,必为豫且所困矣。 ”玄宗道:“朕学得此法,不过在宫中聊为偶戏,决不轻试于外,幸即相传,望先生万勿吝教。 ”公远此时,当不过玄宗再三恳求,只得将符咒秘诀,一一传授,并教以学习之法。 玄宗大喜,便就宫中如法教习。 及至习熟试演,始则尚露半身,既而全身俱隐,但终不能泯然无迹。 或时露一履,或时露冠髻,或时露衣据,往往被宫人觉见。 玄宗立召公远入宫,要他面作此法来看。 公远把手向空书符,口中念念有词,即时不见其形,少顷却见他从殿门外入来。 玄宗便也学他书空作符,捻诀念咒,却只是隐了身子,露出衣冠。 内侍们都含着笑。 玄宗问道:“同此符咒,如何自我做来,独不能尽善? ”公远道:“陛下以凡躯而遽学仙法,安能尽善? ”玄宗因演隐身法不灵,致被左右窃笑,已是怀惭无地了。 见公远对着众人,说他是凡躯,好生不悦道:‘咂是神仙少不得也是凡躯,如何凡躯便学不得仙法,还是传法者,不肯尽传其决耳! “说罢拂衣而入,传命公远且退。 自此玄宗心中怀怒。 恰值宰相李林甫因夫人患病垂危,闻得公远常以符药救人危疾,因亲自来求他,救治夫人之病。 公远说道:“夫人禄命已尽,不可救疗。 况夫人幸得善终于相公之前,生荣死哀,其福过相公十倍矣,何必多求。 ”李林甫怪其言慢,也心中怀怒,是夜其妻果死。 过了一日,秦国夫人忽然患病沉重,杨国忠奉着贵妃之命,来见公远,要求他救治。 公远道:“神仙只救得有缘分之人与能修行之人,夫人夙世既无仙缘,今生又无美行,享非分之福,还不自知修省,恶孽且未易仟除,今得命寿终于内寝,较之诸姊妹,已为万幸矣。 岂复有方有术可疗? 七日之后,名登鬼箓矣! ”国忠怒道:“不能相救也罢,何得妄言谤毁? ”遂回报杨妃。 杨妃大怒,泣奏天子,说道:“罗公远谤毁宫眷,悬殊加咒诅,大不敬上。 ”李林甫也便乘间奏他妖妄惑众。 玄宗已是不悦,况又内外谗言交至,激成十分大怒来了,传旨立即将罗公远斩首西市。 公远在寓邸闻命,呵呵大笑,也不肯绑缚,直飞步至西市中伸颈就刑。 钢刀落处,并无点血。 但见一道青气,从头顶中直出,透上重霄。 正是:如囗宾国王,斩师子和尚。 是亦善知识,以杀为供养。 玄宗一时恨怒,立即命斩罗公远。 旋即自思他是个有道术之人,何可轻杀。 连忙呼内侍快传旨停刑。 及到时却已早杀过了。 玄宗懊悔不已,命收其尸首,用香木为棺椁成殓。 至七日之后,秦国夫人果然病死。 玄宗闻讣,不胜嗟悼,赠恤极其丰厚。 正是:三姨如鼎足,秦国命何促? 死或贤于生,寿终还是福。 玄宗因秦国夫人之死,益信公远之言不谬,念念不忘,然已无可如何。 因思到张果、叶法善,不知今在何处。 遂命辅缪琳往王屋山迎请张果老,他若不肯复来,便往访叶法善。 二人之中,必得其一。 缪琳率了圣旨,带着仆从车马,出京赶行,勿闻路人传说:“张果老先生,已死于杨州地方了。 ”缪琳正在疑信之际,却接得京报,杨州守臣某人上疏,奏张果于本年某月某日,在琼花观中端坐而逝,袖中有谢恩表文一道,其尸身未及收殓,立时腐败消化。 缪琳得了此信,遂不往王屋山去了,只专心访问叶法善居处。 有人说曾在蜀中成都府见过他来,辅缪琳即令仆从人等,望蜀中道上一路而行。 既入蜀境,山路崎岖,甚是难走得很。 忽见山岭上,一个少年道者迤逦而来,口中高声歌唱道:山路崎岖那可行,仙人往矣纵难迎。 须知死者何曾死,只愁生者难长生。 那道者一头歌,一头走,渐渐行至马前。 辅缪琳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原来不是别人,却是一个罗公远。 辅缪琳连忙下马作揖,问:“仙师无恙? ”公远笑道:“天子尊礼神仙,却如何把贫道恁般相戏。 如今张果老先生怕杀,已诈死了。 叶尊师也怕杀,远游海外,无处可寻,不如回京去罢。 ”辅缪琳道:“天子方悔前过,伏祈仙师同往京中见驾,以慰圣心。 ”公远笑道:‘哦去何如天子来,你可不必多言。 我有一封书并一信物寄上于天子,你可为我致意。 “即刻于抽中取出一封书来,内有累然一物,外面重重缄题,付与缪琳收了。 缪琳道:”天子正有言语,欲叩间仙师,还求师驾一往。 “公远道:”无他言,但能远却宫中女子,更谨防边上女子,自然天下太平。 “缪琳私问朝中诸大臣休咎何如。 公远道:”李相恶贯满盈,死期近矣,还有身后之祸。 杨相尚有几年玩福,其后可想而知也。 “缪琳又问自己将来休咎。 公远道:”凡人能不贪财,便可无祸患。 “说罢,举手作揖而别,腾空直去。 缪琳同从人等,无不咄咄称异,想道:”叶法善既难寻访,不如回京复奏候旨罢。 “主意已定,遂趱程回京。 直到宫里,见了玄宗,细细备奏过岭遇罗公远之事,把书信呈上。 玄宗大为惊诧,拆视其书,却无多语,只有四个大字,下注一行小字。 道是:安莫忘危外有一药物名日蜀当归谨附上玄宗看了书同药物,沉吟不语。 缪琳又密奏公远所云宫中女子、边上女子之说。 玄宗想道:“他常劝我清心寡欲,可以延年;今言须要远女子,又言莫忘危,疑即此意。 那蜀当归或系延年良药,亦未可知。 但公远明明被杀,如何却又在那里? ”遂命内侍速启其棺视之,原来棺中一无所有。 玄宗嗟叹说道:“神仙之幻化如此,朕徒为人所笑耳! ”看官,你道他所言宫中女子,明明指是杨妃。 其所云边上女子,是说安禄山也,以安字内有女字故耳。 蜀当归三字,暗藏下哑谜;至言安莫忘危,已明说出个安字了,玄宗却全不理会。 此时安禄山正兼制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坐拥重兵,久作大藩。 又有宫中线索,势甚骄横。 但常自念当时不拜太子,想太子必然见怪。 玄宗年纪渐高,恐一旦晏驾,太子即位,决无好处到我,因此心感不安,常怀异想。 禄山平日所畏忌的,只有一个李林甫,常呼李林甫为十郎,每遇使者从京师来,必问李十郎有何话说。 若闻有称奖他的言语,便大欢喜。 若说李丞相寄语安节度,好自检点,即便攒眉嗟叹,坐卧不安。 李林甫也时常有书信问候他,书中多能揣知其情,道着他的心事,却又顶为布置,安放于此,受其笼络,不敢妄有作为。 那知林甫自妻亡之后,自己也患病起来了。 适当辅缪琳回京时,林甫已卧床上不能起来,病中忽闻罗公远未死,这个吃惊非同小可。 自说道:“我曾劾奏他的,不意他果是一个神仙,杀而不死,今倘来修怨,不比凡人可以防备,却如何解救? ”自此日夕惊惶恐惧,病势愈重,不几日间呜呼死了。 正是:天子殿前去奸相,阎王台下到凶国。 可恨那李林甫自居相位,推有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宠;杜绝言路,掩蔽耳目,以成其奸;妒贤嫉能,排抑胜己,以保其位;屡起大狱,诛逐贤臣,以张其威。 自东宫以下,畏之侧目。 为相一十九年,养成天下之乱,玄宗到底不知其奸恶,闻其身死,甚为叹悼。 太子在东宫,闻林甫已死,叹道:“吾今日卧始贴席矣! ”杨国忠本极恨李林甫,只因他甚得君宠,难与争权,积恨已久,今乘其死,复要寻事泄忿,乃劾奏林甫生前多蓄死士于私第,托言出入防卫,其实阴谋不轨。 又道他屡次谋陷东宫,动摇国本,其心叵测。 又讽朝臣交章追劾他许多罪款。 杨妃因怪他挟制安禄山,也于玄宗面前说他多少奸恶之处。 玄宗此时,方才省悟,下诏暴其恶逆之状,颁贴天下,追削官爵,剖其棺,籍其家产。 其子侍郎李岫,亦即革职,永不复用。 果然应了罗公远所言这身后之祸。 正是:生作权奸种祸殃,那知死后受摧戕。 非因为国持公论,各快私心借宪章。 李林甫死后,杨国忠兼左右相,独掌朝权,擅作威福,内外文武各官,莫不震畏。 惟有安禄山不肯相下,他只因李林甫狡猾胜于己,故心怀畏忌。 那杨国忠是平日所相押,一向藐视他的,今虽专权用事,禄山全不在意。 四处藩镇,都遣人赍礼往贺,独禄山不贺。 杨国忠大怒,密奏玄宗道:“安禄山本系番人,今雄据三大镇,殊非所宜,当有以防之。 ”玄宗不以为然。 国忠乃厚结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要与他并力排挤安禄山。 时陇右富庶甲天下,自安远门西尽唐境,凡一万二千余里,闾闾相望,桑麻遍野,国忠奏言,此皆节度使哥舒翰抚循调度之功,宜加优擢诏。 诏以哥舒翰兼河西节度使,抚制两镇。 禄山闻知,明知得是国忠藉为党援,愈如不乐,常于醉后,对人前将国忠谩骂。 国忠微闻其语,一发恼恨,又密奏玄宗,说:“安禄山向同李林甫狼狈为奸,今林甫死后,罪状昭著,安禄山心不自安,目前必有异谋。 陛下若不肯信,诏遣使往召入觐,彼且必不奉诏,便可察其心矣。 ”玄宗唯唯而起,退入宫中,沉吟不决。 杨妃问:“陛下有何事情,索于心中? ”玄宗道:“汝兄国忠,屡奏安禄山必反,我未之深信。 今劝朕遣使往召入觐,若他不来,其意可知,使当问罪。 我意此儿受我厚恩,未必相负于我,故心中筹画未定。 ”杨妃着惊道:“吾兄何遽意禄山必反耶! 彼既如此怀疑,陛下当如其所奏,遣一内侍往召安禄山。 若禄山肯来,妾兄同陛下便可释疑矣。 ”玄宗依其言,即作手敕,遣辅缪琳赍赴范阳召安禄山入朝见驾。 辅缪琳领了敕命,正将起行,杨妃私以金帛赐之,付手书一封密致安禄山,教他闻召即来,凡事有我在此,从中周旋,包管他有益无损,切勿迟回观望,致启天子之疑。 理琳一一领命,星夜不息,来至范阳。 禄山拜迎敕谕。 辅缪琳当堂宣读道:皇帝手敕东平郡王范阳、平卢、河东节度使安禄山:卿昔事朕 左右,欢叙如家人,乃者远镇外藩,道尔睽隔。 朕甚念卿,意卿亦必 念朕,顾卿即相念,非征召何缘入见? 兹于敕到,即可赴阙,暂来即 反,无以跋涉为劳,朕亦欲面询边庭事也。 见谕速赴来京毋怠。 安禄山接过手敕,设宴款待天使,问道:“天子召我何意? ”缪琳道:“天子不过相念之深耳! ”禄山沉吟道:“杨相有所言否? ”缪琳道:“相召是天子意,非宰相意也。 ”禄山笑道:“天子意即宰相意也。 ”缪琳屏退左右,密致杨妃手书并述其所言,禄山方才欢喜,即日起马星驰到京,入朝面圣。 玄宗大喜道:“人言汝未必肯来,独朕信汝必至,今果然也。 ”遂命行家人礼,赐宴于内殿,禄山涕泣道:“臣本番人,蒙陛下宠擢至此,粉身莫报。 奈为杨国忠所嫉忌,臣死无日矣! ”玄宗抚慰说道:“有朕在,汝可无虑也。 ”是夜留宿内庭。 次日,人见杨妃,赐宴宫中,深情畅叙。 禄山道:“儿非不恋,但势不可久留,明日便须辞行。 ”杨妃道:“吾亦不敢留你,明日辞朝后速走勿迟。 ”禄山点头会意。 次日奏称边政重任,不敢旷职,告辞回镇。 玄宗准奏,亲解御衣赐之,禄山涕泣拜受,即日辞朝谢恩。 随行之时,走马至杨国忠府第,匆匆一见,即刻飞星出京,昼夜兼行,不日到镇。 他恐国忠请奏留之,故此急急回任。 自此玄宗愈加亲信,人有首告禄山欲反者,玄宗命将此人缚送范阳,听其究治,由是人无敢言者。 禄山自此益无忌惮,因想:“三镇之中,守把各险要处的将士,都是汉人。 倘他日若有举动,必不为我所用,不如以番将代之为妙。 ”遂上疏奏称,边庭险要之处,非武健过人者,不能守御。 汉将柔弱,不若番将骁勇,请以番将三十一人,代守边汉将。 疏上,同平章事韦见素,进言说道:“禄山久有异志,今上此疏,反状明矣,其所请必不可许。 ”玄宗不悦,说道:“向者边政俱用文臣,渐至武备废弛;今改用番人为节度,边庭壁垒一新,即此看来,安见番人不可以代汉将? 禄山为国家计,欲慎固封守,故有此请,卿等何得动言其反? ”遂不听韦见素之言,即就批旨:依卿所请奏,三镇各险要处,都用番将戍守。 其旧戍汉将,调内地别用。 自此番人据险,禄山愈得其势,边事不可问矣。 正是:番人使为汉地守,汉地将为番人有。 君王偏独信奸谋,枉却朝臣言苦口。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发布时间:2025-02-10 20:27:38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37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