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十九回 李侍郎拼命骂番王崔总兵进衣传血诏 内容: 诗曰:破唇喷血口频开,毡笠羞看帝主来。 莫讶死忠惟一个,党人气节久残灰。 话说当时兀术将秦桧留住,不放还朝;命将赵三尸首,教秦桧去掩埋了。 又问张邦昌道:“如今殿下已死,还待怎么? ”张邦昌道:“如今朝内还有一个九殿下,乃是康王赵构,待臣再去要来。 ”遂辞了兀术出营,来至朝内,见了道君皇帝,假意哭道:“赵王殿下跌下马来,死于番营之内。 如今兀术仍要一个亲王为质,方肯退兵。 若不依他,就要杀进宫来。 ”道君闻言,苦切不止,只得又召康王上殿。 朝见毕,道君即将金邦兀术要亲王为质、赵王跌死之事—一说知。 康王奏道:“社稷为重,臣愿不惜此微躯,前往金营便了。 ”二帝又问:“谁人保殿下前往? ”当有吏部侍郎李若水上殿启奏:“微臣愿保。 ”遂同康王辞朝出城,来至番营,站在外边。 那张邦昌先进番营,见了兀术奏道:“如今九殿下已被臣要来,朝内再没别个小殿下了。 ”兀术听了,恐怕又吓死了,今番即命军师亲自出营迎接。 李若水暗暗对康王道:“殿下可知道,能弱能强干年计,有勇无谋一旦亡? 进营去见兀术,须要随机应变,不可折了锐气。 ”康王道:“孤家知道。 ”遂同哈迷蚩进营,来见兀术。 兀术见那康王,年方弱冠,美如冠玉,不觉大喜道:“好个人品! 殿下苦肯拜我为父,我若得了江山,还与你为帝何如? ”康王原意不肯,听见说话是原还他的江山,只得勉强上前应道:“父王在上,待臣儿拜见。 ”兀术大喜道:“王儿平身。 ”就命康王从后营另立帐房居祝只见李若水跟随着进来,兀术问道:“你是何人? ”李若水睁着眼道:“你管我是谁人! ”随了康王就走。 兀术就问军师道:“这是何人? 这等倔强。 ”哈迷蚩道:“此人乃是宋朝的大忠臣,现在做吏部侍郎,叫做李若水。 ”兀术道:“就是这个老先生,某家倒失敬了。 天色已晚,就留在军师营前款待。 ”次日,兀术升帐,问张邦昌道:“如今还待怎么? ”邦昌道:“臣既许狼主,怎不尽心? 还要将二帝送与狼主。 ”兀术道:“怎么样送来? ”邦昌道:“只须如此如此,便得到手。 ”兀术大喜,依计而行。 且说张邦昌进城来见二帝道:“昨日一则天晚,不能议事,故尔在北营歇了。 今日他们君臣计议,说道:‘九王爷是个亲王,还要五代先王牌位为当。 ’臣想道:这牌位总之不能退敌,不如暂且放手与他,且等各省勤王兵到,那时仍旧迎回便了。 ”二圣无奈,哀哀痛哭道:“不孝子孙,不能自奋,致累先王! ”父子二人齐到太庙哭了一场,便叫邦昌:“可捧了去。 ”邦昌道:“须得主公亲送一程。 ”二帝依言,亲送神主出城。 方过吊桥,早被番兵拿祝二帝来至金营,邦昌自回守城,不表。 且说二帝拿至金营,兀术命哈军师点一百人马,押送二帝往北。 那李若水在里面保着殿下,一闻此言,忙叫秦桧保着殿下,自己出营大骂兀术,便要同去保驾。 兀术暗想:“李若水若至本国,我父王必然要杀他。 ”乃对军师道:“此人性傲,好生管着,不可害他性命。 ”军师道:“晓得! 狼主亦宜速即回兵,不可进城。 恐九省兵马到来,截住归路,不能回北,那时间性命就难保了。 依臣愚见,狼主不如暂且回国,来春再发大兵,扫清宋室,那时即位如何? ”兀术闻言称是,遂令邦昌守城,又令移取秦桧家属,回兵不表。 且说二帝蒙尘,李若水保着囚车一路下来。 看看来到河间府,正走之间,只见前面一将俯伏接驾,乃是张叔夜。 君臣相见,放声痛哭。 李若水道:“你这奸臣,还来做甚? ”叔夜道:“李大人,我之投降,并非真心。 因见陆登尽节、世忠败走,力竭诈降,实望主公调齐九省大将杀退番兵,阻其归路。 不想冰冻黄河,又将宗泽、李纲削职为民。 不知主公何故,只信奸臣,以致蒙尘。 ”说罢,大叫一声:“臣今不能为国家出力,偷生在此,亦何益哉! ”遂拔剑自刎而死。 二帝看见,哭泣而言道:“孤听了奸臣之言,以致如此。 ”李若水对哈迷蚩道:“你可与我把张叔夜的尸首掩埋了。 ”军师遂令军士们葬了张叔夜,押二帝往北而进。 却说一路前来,李若水对哈迷蚩道:“还有多少路程? ”哈迷蚩道:“没有多少远了。 李先儿,你若到本国,那些王爷们比不得四狼主喜爱忠臣,言语之间须要谨慎。 ”李若水道:“这也不能。 我此来只拚一死,余外非所知也! ”不一日,到了黄龙府内,只见那本国之人,齐来观看南朝皇帝,直至端门方散。 哈迷蚩在外候旨,早有番官启奏狼主:“哈军师解进两个南朝皇帝来了。 ”金主闻奏大喜,说道:“宣他进来。 ”哈迷蚩朝见了老狼主,把四太子进中原的话说了一遍,道:“先令臣解两个南朝皇帝进来候旨。 ”老狼主道:“如今四太子在于何处? ”哈迷蚩道:“如今中国虽然没有皇帝,还有那九省兵马未服,故此殿下暂且回国,在后就到。 等待明春扫平宋室,然后保狼主前去即位。 ”老狼主大喜,一面吩咐摆设庆贺筵宴,一面令解徽宗、钦宗二帝进来。 番官出朝,带领徽、钦二帝来到里边,见了金主,立而不跪。 老狼主道:“你屡次伤害我之兵将,今被擒来,尚敢不跪么? ”吩咐左右番官:“把银安殿里边烧热了地,将二帝换了衣帽,头上与他戴上狗皮帽子,身上穿了青衣,后边挂上一个狗尾巴,腰间挂着铜鼓,带子上面挂了六个大响铃,把他的手绑着两细柳枝,将他靴袜脱去了。 ”少刻,地下烧红。 小番下来把二帝抱上去,放在那热地上,烫着脚底,疼痛难熬,不由乱跳,身上铜铃锣鼓俱响。 他那里君臣看了他父子跳得有兴,齐声哈哈大笑,饮酒作乐。 可怜两个南朝皇帝,比做把戏一般! 这也是他听信奸臣之语、贬黜忠良之报。 下边李若水看见,心中大怒,赶上来把老主公抱了下去,又上来把小主公抱了下去。 老狼主就问哈军师:“这是何人? ”哈迷蚩道:“这是他的臣子李若水,乃是个大忠臣。 四狼主极重他的,恐老狼主伤他性命,叫臣好生看管他,如若死了,就问臣身上要人的,望乞吾主宽恩! ”老狼主道:“既然如此,不计较他便了。 ”众番人看见,说道:“倒好取笑作乐。 ”众番官一面吃酒,一面说笑。 那外国之人,俱席地而坐的。 过了一会,都在上酒之时,不曾防备李若水赶将上来,抱住老狼主,只一口咬了他耳朵,死也不放。 那老狼主疼痛得动也动不得。 那时大太子、二太子、三太子、五太子,文武众官,一同上来乱扯,连老狼主的耳朵都扯去了。 把李若水推将下来,一阵乱刀,砍为肉泥。 正是:骂贼忠臣粉碎身,千秋万古轨为怜? 不图富贵惟图义,留取丹心照汗青。 又诗曰:元老孤忠节义高,牛骥堪羞同一皂。 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宋朝。 当时,众番官俱各上前来请老狼主的安。 那哈迷蚩悄悄着人收拾了李若水的尸首,盛在一个金漆盒内,私自藏好。 那老狼主叫太医用药敷了耳朵,传旨:“将徽、钦二帝发下五国城,拘在陷阱之内,令他坐井观天! ”过不得一二十天,兀术大兵回国,拜见父王奏说:“臣儿初进中原,势如破竹。 ”老狼主大喜。 又说起被李若水咬去一只耳朵之事,兀术再三请安。 老狼主又传旨,命番官分头往各国借兵帮助,约定来年新春一同二进中原。 按下慢表。 再说当年宋朝代州雁门关,有个总兵崔孝,失陷在于北邦,已经一十八年。 善于医马,因此在众番营里四下往来,与那些番兵番将个个合式,倒也过得日子。 这日听得二帝国于五国城内,便取了两件老羊皮袄子,烧了几十斤牛羊脯,又带了几根皮条,来至五国城,对那些平章道:“我的旧主,闻得在此,望众位做个人情,放我进去见他一面,也尽我一点忠心。 ”众平章道:“若是别人,那里肯放他进去;若是你,我们常有烦你之处,就放你进去看看。 但是就要出来的。 ”崔孝道:“这个自然。 ”那平章开了门,放了崔孝进去。 崔孝一头走,一头叫道:“主公在那里? 主公在那里? ”叫了半日,不见答应,自语道:“你看这许多土井在此,叫我向何处去寻。 ”崔孝本是个年老的人了,从早至午,叫了这半日,有些走不动了,不觉腰里也酸痛了,只得蹲在地下睡倒了。 忽然耳中听得叫:“王儿。 ”又听得:“王儿在此。 ”崔孝道:“好了,在这里了。 ”便高叫:“万岁,臣乃代州雁门关总兵崔孝。 无物可敬,只有些牛羊脯并皮袄两件,愿主上龙体康健! ”遂将牛皮条把衣食缚了,送下井去。 二帝接了,道声:“难得你一片好心。 ”崔孝道:“中原还有何人? ”二帝道:“只为张邦昌卖国,将赵王驱入金邦跌死。 只有一个九殿下康王,又被他逼来在此为质,中原没有人了。 ”崔孝道:“既有九殿下在此,主公可写下诏书一道,待臣带着,倘能相遇,好叫他逃往本国,起兵来救主公回国。 ”二帝道:”又无纸笔,叫寡人如何写得诏书? ”崔孝道:“臣该万死,主公可降一道血诏罢! ”二帝听了,放声大哭,只得暗里把白衫扯下一块,咬破指尖血书数字,叫康王逃回中原即位,重整江山,不失先王祭祀。 写了,就缚在皮条上。 崔孝吊起来,藏于夹衣内,哭了一场,辞别二帝。 二帝哭道:“朕父子陷身于此,举目无亲,今得见卿,如同至戚。 略叙数言,又要别去,岂不叫朕痛杀? ”崔孝道:“主公保重龙体,臣若在此,自必常常来看陛下也。 ”说罢,遂别了二帝出来。 众平章见了,大喝一声:“崔孝,你干得好事! ”叫小番:“与我绑去杀了! ”崔孝吃了一惊,真正是:头顶上失了三魂,足底下走了七魄。 不知崔孝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发布时间:2025-01-23 21:09:42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27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