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兵六 内容: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无常形,以诡诈为道。 若息侯诱楚子谋宋。 ]故能用示之不能用,[言己实能用师,外示之怯也。 若孙膑示弱而制庞涓。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欲近而设其远也,欲远而设其近也,诳曜敌军,示之以远,本从其近。 若韩信之袭安邑,陈舟临晋而度夏阳。 ]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待,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 [多设诈变,出东见西,攻南引北,乱之,使彼章惶离乱,而不集聚。 ]合于利而动,[暴之使离,乱之使不齐,动兵而战。 ]不合于利而止。 ’春秋时,晋声子谓楚令尹屈建曰:‘若敖之乱,伯贲之子苗贲皇奔晋,以为谋主。 及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阵。 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阵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栾书时将中军,范燮佐之。 易行,谓简易兵备,欲令楚贪己,不复顾二穆之兵。 易,以豉反。 行,胡郎反。 ]中行、二郤必克二穆,[郤锜时将上军,中行偃佐之,郤至佐新军。 令此三人分良以攻二穆之兵。 楚子重、子辛皆出穆王,故曰二穆。 锜,鱼绮反。 ]吾乃四萃于其王族,必大败之。 ”[四萃,四面集攻。 ]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熸,[夷,伤也。 吴楚之闲,谓火灭为熸。 子廉反。 ]子反死之。 郑叛、吴兴,则苗贲皇之为也。 ’汉初,韩王信反,高帝自往击。 至晋阳,闻信与匈奴欲击汉,帝使人使匈奴。 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匿,藏。 ]徒见老弱及羸畜。 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易击。 帝使刘敬复往使匈奴,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 [见,示也。 ]今臣往,徒见羸胔老弱,[胔音渍,谓死者之肉也。 一说胔读曰瘠,瘠,瘦也。 ]此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 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 ’是时汉兵已踰句注,二十余万兵已业行。 帝怒,以为沮吾军,[沮谓止,坏也。 材汝反。 ]械系敬广武。 遂往,至平城,匈奴果出奇兵围高帝白登,七日然后得解。 后汉末,孙策遣军攻陈登于匡琦城。 贼初到,旌甲覆水,群下咸以众寡不敌。 登乃闭门自守,示弱不战,将士衔声,寂若无人。 登乘城观形势,知其可击。 乃申命士众,宿整兵器,昧爽,开南门,引军诣贼营,步骑钞其后。 贼周章,方结阵,不得还船,登纵兵乘之,贼遂大败。 陈武帝东讨杜龛,侯安都居守。 北齐军入据石头,游骑至于阙下。 安都闭门偃旗帜,示之以弱,且令城中曰:‘有登陴看贼者斩。 ’及夕,贼收军还石头,安都夜令士卒密营御敌之具。 明晨,贼骑又至,安都率甲士三百人,开东西掖门与战,大败之,贼乃退还石头,不敢逼台城。 后周末,隋文帝作相之初,尉迟迥拒命,遣将于仲文率兵定关东。 军次蓼堤,迥将檀让拥众数万,仲文以羸师战,让悉众来拒,仲文伪北,让军颇骄。 于是遣精兵左右翼击之,大败让军。 进攻梁郡,迥守将刘子宽弃城遁走。 【示怯】周初,武王问太公曰:‘敌人先至,已据便地,形势又强,则如之何? ’对曰:‘当示怯弱,设伏佯走,自投死地。 敌见之,必疾速而赴,扰乱失次,必离故所,入我伏兵。 齐起,急击前后,冲其两旁。 ’战国赵将李牧,常居代雁门,备匈奴。 以便宜署吏,市租皆输入幕府,为士卒费。 日击数牛飨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闲谍,厚遇战士。 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 ’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 如是数岁,亦不亡失。 然匈奴谓牧为怯。 赵王让牧,牧如故。 王怒,使他人代将。 岁余,匈奴每来,出战,数不利。 复遣牧。 牧至,如故约。 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 边士皆愿一战。 于是乃具选兵车得千三百乘,骑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彀弓弩者十万人,悉勒习战。 大纵畜牧,人众满野。 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 单于闻之,大喜,率众来。 牧多为奇阵,张左右翼击之,破杀匈奴十余万骑,单于奔走。 十余岁不敢近边。 战国韩、魏相攻,齐将田忌率兵伐魏。 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 孙膑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皆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 兵法,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军,[蹶犹挫也。 蹶,纪劣反。 ]五十里而趋利者军半至。 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 ’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卒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 ’乃弃其步兵,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 [并,毕正反。 ]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 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下。 ’于是令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 ’庞涓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 读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军大乱,庞涓乃自刎。 隋炀帝大业中,彭城贼张大彪、宗世模等众至数万,保县薄山,寇掠徐、兖。 隋将董纯讨之。 纯初闭营不与战,贼屡挑之不出,贼以纯为怯,不设备,纵兵大掠。 纯选精锐击贼,合战于昌虑,大破之,斩首万余级,筑为京观。 隋末,山贼孟让众号十万,屯盱眙。 炀帝遣王世充保都梁山以拒之,久不与战,乃宣言士卒亡叛,使贼中闻之。 让果大笑曰:‘王世充文法吏,何能为将。 吾当生缚之。 ’于是进攻其栅,充与战,佯不胜。 让益轻之,乃分兵虏掠。 世充知其可击,令军中移灶撤幕,设方阵四面而出战,大破之,虏男女十万余口,让仅以身免。 【示缓】战国秦伐韩,军于阏与。 赵王召问赵奢,奢对曰:‘道远险狭,譬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 ’王令奢救之。 兵去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 ’秦军武安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震。 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奢立斩之。 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 秦闲来,奢善食遣之。 闲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 ’奢既已遣秦闲,乃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 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 奢纵兵击破之,阏与围解。 后汉末,曹公进军攻袁尚将审配于邺,先凿堑围,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 审配遥见,笑而不出争利。 曹公令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之。 数月,城中饿死过半。 尚将马延临阵降,遂克邺城。 魏将司马宣王征公孙文懿,贼保襄平,宣王进军围之。 会霖潦,大水平地数尺,三军恐惧,欲移营。 宣王令军中敢有言徙者斩。 都督令史张静犯令,斩之,军中乃定。 贼恃水,樵牧自若。 诸将欲取之,皆不听。 司马陈圭曰:‘昔攻上庸,八部并进,昼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拔坚城,斩孟达。 今者远来而更安缓,愚窃惑焉。 ’宣王曰:‘孟达众少而食支一年,吾将士四倍于达而粮不淹一月,以一月图一年,安可不速? 以四击一,正令半解,犹当为之。 是以不计死伤,与粮竞也。 今贼众我寡,贼饥我饱,水雨乃尔,功力不设,虽当促之,亦何所为。 自发京师,不忧贼攻,但恐贼走。 今贼粮垂尽,而围落未合,掠其牛马,钞其樵采,此故驱之走也。 夫兵者诡道,善因事变。 贼凭众恃雨,故虽饥困,安肯束手,当示无能为之。 若取小利以惊之,非计也。 ’既而雨止,遂合围。 起土山地道,楯橹钩橦竞发,矢石雨下,昼夜攻而拔之。 后魏末,万俟丑奴称乱关右,魏将贺拔岳讨之,军于汧、渭之闲,宣告远近曰:‘今气候渐热,非征讨之时,待至秋凉,更图进取。 ’丑奴闻之,遂以为实,分遣诸军散营农于岐州之北百里细川,使其大将侯伏侯元进领兵五千,据险立栅。 其千人以下为栅者亦有数处,且田且守。 岳知其势分,乃密严备。 晡时,潜遣轻骑先行断诸路,于后诸军尽发。 昧旦,攻围元进栅,拔之。 诸所俘执皆放之,自余栅悉降。 岳星言径趣泾州,其刺史侯长贵亦以城降。 丑奴乃弃平亭而走。 【声言击东其实击西】后汉初,岑彭将兵三万余人南击秦丰,拔黄邮,丰与其大将蔡宏拒彭等于邓,数月不得进。 彭夜勒兵马,申令军中,使明早西击山都。 乃缓所获虏,令得逃亡,归以告丰,丰即悉其军西邀彭。 彭乃潜兵渡沔水,击其将张杨于阿头山,大破之。 从川谷闲伐木开道,直袭黎丘,破诸屯兵。 丰闻大惊,驰归救之。 彭依东山为营,丰与蔡宏夜攻彭,彭先为之备,出兵逆击之,丰败走。 后汉初,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弇征之,[弇音甘。 ]张步将费邑分遣其弟敢守巨里。 弇进兵先胁巨里,使多伐树木,扬言以填塞坑堑。 数日,有降者言邑闻弇欲攻巨里,谋来救之。 弇乃严令军中趣修攻具,宣勒诸部,后三日当悉力攻巨里城。 阴缓生口,令得亡归。 归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将精兵三万余人来救之。 弇喜,谓诸将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诱致邑耳。 今来,适其所求也。 ’即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冈阪,乘高合战,大破之,临阵斩邑。 既而收首级以示巨里城中,城中恟惧,费敢悉众亡归张步。 时张步都剧,使其弟蓝将精兵二万守西安,又令将万余人守临淄,相去四十里。 弇进军画[胡麦反]中,居二城之闲。 弇视西安城小而坚,且蓝兵又精,临淄名虽大而实易攻,乃勒诸将校后五日攻西安。 蓝闻之,晨夜警守。 至期夜半,弇勒诸将皆蓐食,会明至临淄城。 护军荀梁等争之,以为宜速攻西安。 弇曰:‘不然。 西安闻吾欲攻之,日夜为备;临淄出不意至,必惊扰,吾攻之一日必拔。 拔临淄即西安孤,张蓝与步隔绝,必复亡去,所谓击一而得两者也。 若先攻西安,定不卒下,顿兵坚城,死伤必多。 纵能拔之,张蓝引军还奔临淄,并兵合势,观人虚实,吾深入敌地,后无转输,旬月之闲,不战而困。 诸君之言,未见其宜也。 ’遂攻临淄,半日拔之,入据其城。 张蓝闻之大惧,遂将众亡归剧。 【示形在彼而攻于此】春秋时,越伐吴,吴子御于笠泽,夹水而阵。 越为左右句卒,[句卒,钩伍相着,别为左右屯也。 ]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进;吴师分以御之。 越以三军潜涉,当吴中军而鼓之,吴师大乱,遂败之。 [左右句卒为声势,以分吴军而三。 《吴越春秋》曰:‘越伐吴,起军于江南,乃具左右军,将有私卒六千人为中军。 日昏,乃令左军衔枚溯江五里,右军衔枚沿江五里,夜半鸣鼓,吴师闻之,大骇曰:“越人来攻我乎? ”因分其军为二阵拒越,越王乃以其中军衔枚,潜涉不噪,以袭攻之,吴师大败。 ’此语左氏传同,其语小异,故附于注末。 ]汉王遣将韩信击魏,魏王盛军蒲阪,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渡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渡军,[以木为器,如罂。 以度军无船且尚密。 ]袭安邑,虏魏王豹。 汉吴王濞反,汉将周亚夫率师御之,壁于下邑。 吴师奔壁东南,亚夫使备西北,吴果以精兵奔西北,不得入,乃大败之。 [亚夫悟之而胜。 ]后汉将吴汉、岑彭讨公孙述,述使其将延岑等悉兵拒广汉及资中,又遣将侯丹率二万余人拒黄石。 彭乃多张疑兵,使护军杨翕与臧宫拒延岑等,自分兵浮江下还江州,[今南平郡,即汉江州县。 ]溯都江而上,[都江,成都江。 ]袭击侯丹,大破之。 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余里,径拔武阳。 使精骑驰广都,去成都数十里,势若风雨,所至皆奔散。 初,述闻汉军在平曲,故遣大兵逆之。 及汉军至武阳,绕出道延岑军后,蜀地震骇。 后汉马援为陇西太守,发步骑三千人击先零羌。 羌将其妻子辎重移阻于允吾谷,[允吾,音铅牙。 ]援乃潜行闲道,掩赴其营。 羌大惊坏,复远徙唐翼谷中,援复追讨之。 羌引精兵聚北山,援陈军向山,而分遣数百骑绕袭其后,乘夜放火,击鼓叫噪,虏遂大溃。 后汉末,黄巾贼起,汉将朱俊率兵讨之。 贼帅韩忠据宛拒俊,俊兵少不敌,乃长围结垒,起土山以临城内,因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 俊自将精卒五千,掩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惧乞降。 后汉末,曹公与袁绍相持官渡,绍遣将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曹公北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 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擒也。 ’公从之。 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 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 遂解白马围。 后汉末,曹公击破马超,超走凉州,关中平。 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 ’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 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徐晃等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 连车竖栅,为甬道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 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 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蓄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后汉末,蜀将关羽围曹公将曹仁于樊,又围将军吕常于襄阳。 曹公遣将徐晃救仁,以羽难与争锋,遂前至偃城。 晃到,诡道作都堑,示欲截其后,贼烧屯走。 晃得偃城,两面连营,稍前,去贼围三丈所,未攻。 贼围头有屯,又别屯四冢。 晃扬声当攻围头屯,而密攻四冢。 羽见四冢欲坏,自将步骑五千出战,晃击之,退走,遂追陷与俱入围,破之,或自投沔水死。 曹公令曰:‘贼围堑鹿角十重,将军致战全胜,遂陷贼围,多斩首虏。 吾用兵三十余年,及所闻古之善用兵,未有长驱径入敌围者也。 ’后汉末,田国让守马城,为鲜卑攻围之十重。 国让密严使司马建旌旗,鸣鼓吹,将步骑从南门出,胡人皆属目往赴之。 国让将精锐自北门出,鼓噪而赴,两头俱发,出虏不意。 虏众散乱,皆无弓马,步走二十余里,僵尸蔽地。 魏将司马宣王征公孙文懿,次于辽水。 文懿遣将军卑衍、杨祚等步骑数万阻辽隧以距之,围堑二十余里。 宣王令其军穿围,盛兵多张旗帜出其东南,贼尽锐赴之。 乃泛舟潜济急东北,斜趣襄平。 衍等恐襄平无守,夜遁走。 魏将郭淮讨叛羌,其羌师屯河关、白土故城,据河拒官军。 淮见形上流,密于下渡兵据白土城,击,大破之。 蜀将诸葛亮出斜谷,司马宣王屯北原。 亮盛兵西行,诸将皆欲攻西围,郭淮独以为此见形于西,欲使官兵重应之,必攻阳遂耳。 其夜果攻阳遂,有备不得上。 十六国前燕将慕容垂讨丁零翟钊于滑台,次于黎阳津,钊于南岸拒守,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百余艘,载疑兵列仗,溯流而上。 钊先以大众备黎阳,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拒。 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镇、骁骑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 钊闻而奔还,士众疲渴,走归滑台,钊携妻子率数百骑北趣白鹿,垂遣追击之,尽擒其众。 东晋末,宋武帝遣将朱龄石伐谯纵于蜀。 宋武曰:‘往年刘敬宣出黄虎,无功而退。 贼谓我今应从外水往,而料我当出其不意,犹从内水来也。 如此,必以重兵守涪[音浮]城,以备内道。 若向黄虎,正堕其计。 今以大众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敌之奇也。 ’而虑此声先驰,贼审虚实,乃别有函书,全封付龄石,署函边曰:‘至白帝乃开。 ’诸军虽进,未知处分所由。 至白帝,发书,曰:‘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臧熹、朱林于中水取广汉,使羸弱乘高舰十余,由内水向黄虎。 ’众军乃倍道兼行,谯纵果备内水,使其大将谯道福以重兵戍涪城,遣其将侯辉、谯诜等率众万余屯彭模,夹水为城。 龄石至彭模,诸将以贼水北城险阻众多,咸欲先攻其南城,龄石曰:‘不然。 虽寇在北,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尽锐以拔北垒,南城不麾而自散也。 ’遂攻北城,诘朝战,至日昃,焚其楼橹,四面并登,斩侯辉、谯诜,仍回军以麾,南城即时溃散。 宋刘道济为益州刺史,刑政失中,群盗蜂起,攻围州城。 道济将裴方明出东门,破贼三营,斩首数百级。 贼虽败,已复还合。 方明复伪出北门,回击城东大营,杀千余人。 时天大雾,方明等复扬声出东门,而潜自北门出攻城北、城西诸营,贼众大溃,于是奔散。 西魏末,岷州羌据州城反,魏将独孤信讨之。 信勒兵向万年,顿三交谷口。 贼并力拒守,信因诡道趋绸松岭。 [绸,直留反。 ]贼不虞信兵之至,睹风奔溃。 乘胜逐北,径至城下,贼并出降。 西魏末,凉州刺史宇文仲和据州不受代,魏将独孤信率兵讨之。 仲和婴城固守,信夜令诸将以冲梯攻其东北,信亲率壮士袭其西南,迟明克之。 [迟,直吏反。 未明也。 天未明之顷,已袭之,事毕然后天明,明迟于事耳。 ]隋汉王谅作乱,遣其将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内。 隋将史祥讨之,军于河阴,久不得济。 祥谓军吏曰:‘余公理轻而无谋,才用素不足称,又新得志,谓其众可恃。 恃众必骄。 且河北人先不习兵,所谓拥市人而战,不足图也。 ’乃令军中修攻河阳具。 公理使谍知之,果屯兵于河阳内城以备祥。 祥于是舣船河南,公理聚甲以当之。 祥乃简精锐于下流潜渡,公理率众拒之。 祥至湨[古阒反]水,两军相对,公理未成列,祥纵击,大破之。 孙子曰:‘利而诱之,亲而离之。 ’[以利诱之,使五闲并入,辩士驰说,亲彼君臣,分离其形势。 若秦遣反闲,欺诳赵君,使废廉颇而任赵奢之子,卒有长平之败。 ]【示无备,设伏取之】后魏将傅永守楚王戍,萧齐将裴叔业来攻。 永令填塞外堑,夜伏战士一千人于城外。 晓而叔业等至,顿于城东,列阵,将置长围。 永所伏兵于左道击其后军,破之。 叔业乃令将佐守所列之阵,自率精甲数千人救之。 永上门楼,观叔业南行五六里许,便开门奋击,遂摧破之。 叔业进退失图,于是奔走。 左右欲追之,永曰:‘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直堕吾计中耳。 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丧其胆。 俘此足矣,何假逐之。 ’后周韩褒为汾州刺史,州界北接太原,当千里径。 先是,高齐寇数入,民废耕桑,前后刺史,莫能防捍。 褒至,适会寇来,褒乃不下属县。 民既不及设备,以故多被抄掠。 齐人喜,相谓曰:‘汾州不觉吾至,先未集兵,今者之还,必莫能追蹑我矣。 ’由是益懈,不为营垒。 褒已先勒精锐,伏北山中,分据险阻,邀其归路。 乘其众怠,纵伏击之,尽获其众。 孙子曰:‘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耳目。 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以我之清净,待彼之諠哗,此治人心者也。 故太公曰:‘事莫大于必克,用莫大于玄默。 ’]【示强】春秋时,楚将子元以车六百乘伐郑,师于桔柣之门。 [桔柣,郑远郊之门也。 桔,胡结反。 柣,徒结反。 ]又入自纯门及逵市。 [纯门,郑外郭门也。 逵市,郭门道上市。 ]悬门不发,效楚言而出。 子元曰:‘郑有人。 ’[悬门施于内城门。 郑示楚以闲暇,故不闭城门。 出兵而效楚言,故子元畏之不敢进。 ]诸侯救郑。 楚师夜遁。 郑人将奔桐丘,谍言曰:‘楚幕有乌。 ’乃止。 [谍,闲也。 幕,帐也。 ]春秋时,楚大饥,戎伐其西南,[戎,山夷也。 ]庸人帅群蛮以叛楚,[庸,属楚之小国。 ]麇人率百濮将伐楚。 [百濮,夷也。 麇,居筠反。 ]于是申、息之北门不启。 [备中国。 ]楚人谋徙于阪高。 [楚险地也。 ]蔿贾曰:‘不可。 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 夫麇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故伐我也。 若我出师,必惧而归。 百濮离居,将各走其邑,谁暇谋人? ’乃出师。 旬有五日,百濮乃罢。 自庐以往,振廪同食。 [往,往伐庸也。 振,发也。 廪,仓也。 同食,上下无异馔。 ]春秋时,晋文公率诸侯伐楚,楚将子玉从晋师。 晋退三舍,楚师不止,晋师又次于城濮,楚师背酅[音携]而舍,[酅,陵险阻名。 ]文公患之。 听舆人之诵[恐众畏险,故听其歌诵。 ]曰:‘原田莓莓,[莫柸反。 ]舍其旧而新是谋。 ’[高平曰原。 喻晋军美盛,若原田之草莓莓然,可以谋立新功,不足念旧惠也。 ]公疑焉。 [疑众谓己背旧谋新。 ]晋大夫狐偃曰:‘战也! 战而捷,必得诸侯。 若其不捷,表里山河,必无害也。 ’[晋国外河而内山。 ]晋车七百乘,韅、[呼见反。 ]靷、[与进反。 ]鞅、[于两反。 ]靽。 [音半。 五万二千五百人也。 在背曰韅,在曰靷,在腹曰鞅,在后曰靽,言驾乘修备。 ]晋侯登有莘[古国名]之墟以观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 ’遂伐其木,以益其兵。 [伐木以益攻战之具。 盖以示强。 ]终败楚师。 春秋时,晋侯伐齐,齐侯登巫山以观晋师。 晋人使司马斥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旆而疏阵之。 [斥,候也。 疏建旌旗以为阵,示众也。 ]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旆先,[伪以衣物为人形也,建旆以先驱。 ]舆曳柴而从。 [以扬尘。 ]齐侯见之,畏其众也,乃脱归。 [脱,不张旗帜也。 ]春秋时,晋声子聘楚,谓令尹屈建曰:‘子仪之乱,析公奔晋,以为谋主。 绕角之役,析公曰:“楚师轻佻,易震荡也。 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钧同其声]楚师必遁。 ”晋人从之,楚师宵溃。 晋遂侵蔡,袭沈,获其君,败申、息之师于桑隧,获申丽而还。 郑于是不敢南面。 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 ’汉景帝时,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李广[中官之幸贵者。 ]勒习兵击匈奴。 贵人将数十骑出猎,见匈奴三人,与战,被射伤。 中贵人走广,广曰:‘是必匈奴射雕者也。 ’[雕善飞,故使善射者射。 ]广乃遂从百骑以驰三人,令其骑张左右翼,而广身射彼三人,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射雕者也。 遥见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阵。 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 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若走,匈奴追射我立尽。 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诱之,必不敢击我。 ’广令诸骑曰:‘前。 ’未到匈奴阵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 ’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 ’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 ’胡骑遂不敢击。 有白马将出护其兵,于是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之,而复还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 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卒不敢击。 向夜半时,胡兵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皆引兵去。 诘朝,广乃归其大军。 后汉廉范为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 虏众盛,不敌。 会日暮,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燃火。 虏遥见火多,谓汉兵救至,待朝将退。 范乃令军中蓐食,晨往击之,斩首数百级,虏自此不敢向云中。 后汉虞诩为武都太守,以讨叛羌,羌乃率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 羌闻之,乃分钞旁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余里。 令吏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 或问:‘孙膑减灶而君增之。 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何也。 ’诩曰:‘虏众多,吾兵少。 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 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 众多行速,必惮追我。 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 ’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众万余,攻围赤亭数十日。 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先用小弩。 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 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 诩因出城奋击,多所杀伤。 明日悉陈其众,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换衣服,回转数周。 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 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余人于浅水设伏,候其走路。 虏果奔,因掩击,大破之。 蜀将诸葛亮屯于阳平,遣魏延诸军并兵东下,亮唯留万人守城。 魏将司马宣王率二十万众拒亮,而与魏延军错道,迳前,当六十里。 侦[昌郑反]候白宣王说亮在城中兵力弱。 将士失色,亮是时意气自若,勒军中皆卧旗偃息,不得辄出庵幔,开西门,扫地却洒。 宣王疑其有伏,于是引军北趣山。 亮谓参佐曰:‘司马懿谓吾有强伏,循山走矣。 ’候逻还白,如亮所言。 宣王后知,深以为恨矣。 后汉末,陈登为广陵太守,孙策遣军攻登于匡琦城。 登使人求救于曹公,而密去城十里理军营处所,多取柴薪,两束一聚,相去十步,纵横成行,令夜俱起火,互然其聚,城上称庆,若大军到。 贼睹火惊溃,登勒兵追奔,斩首万级。 西晋杜元凯伐吴,陈兵于江陵,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 吴都督孙歆震恐,与吴将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旋皆破之。 十六国后赵石勒荆州监军郭敬寇晋襄阳,勒驿令敬退屯樊城,戒之使偃藏旗帜,寂若无人,彼若使人观察,则告之曰:‘自爱坚守,后七八日大骑将至,相禁不复得走矣。 ’敬使人浴马于津,周而复始,昼夜不绝。 侦谍还告晋南中郎将周抚,抚以为勒军大至,惧而奔于武昌,敬遂入襄阳焉。 十六国前凉张重华以谢艾为军师将军,率骑三万,进军临河。 后赵石勒将麻秋以三万众拒之。 艾乘轺[音遥]车,冠白,[苦洽反]鸣鼓而行。 秋遥观而怒曰:‘艾年少书生,冠服如此,轻我也。 ’命黑槊[音朔]龙骧三千人驰击之。 艾左右大扰。 或劝艾乘马,艾不从,乃下车踞胡床,指挥处分。 贼以为伏兵发也,惧不敢进。 又遣将缘河截其后,秋军乃退。 艾乘胜奔击,遂大败之,斩秋将杜勋、汲渔,俘斩一万三千级,秋走马奔大夏也。 东晋末,宋武帝为将,讨海贼孙恩,恩在扈渎。 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请为前驱。 宋武曰:‘贼兵甚精,吴人不习战,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 可在后为声援。 ’不从。 是夜,宋武多设伏兵,兼置旗鼓,然一处不过数人。 明日,贼率众万余迎战。 前驱既交,诸伏皆出,举旗鸣鼓。 贼谓四面有军,乃引退,嗣之追奔,为贼所没。 宋武且战且退,贼既盛,所领死伤且尽。 宋武虑不免,至伏兵处,乃止,令左右脱取死人衣。 贼谓当走反停,疑犹有伏。 宋武因呼更战,气色甚猛,贼良以为然,乃引军去。 宋武徐归,然后散兵稍集。 东晋末,桓玄篡晋,宋武帝起义讨玄,玄使将桓谦、何澹之屯覆舟山。 武帝使羸弱登蒋山,多张旗帜,玄不之测,大惧。 武帝与刘毅等分数队,进突谦阵,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 时东北风急,毅军放火,烟尘张天,鼓噪之音,震骇京邑。 谦等诸军,一时奔散。 萧梁将冯道根守阜陵。 初到阜陵,理城隍,远斥候,有如敌将至者。 众颇笑之。 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 ’理城未毕,会魏将党[德浪反]法宗、傅竖眼率众二万,奄至城下,道根堑垒未固,城中众少,皆失色。 道根命广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军战,败之。 魏人见意闲,且战又不利,因退走。 西魏将宇文测行绥州事。 每岁河冰合后,突厥即来寇掠,先是常先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 测至,皆令安堵如旧。 乃于要路数百处并多积柴,仍远遣斥候,知其动静。 是年十二月,突厥从连谷入寇,去界数十里,测命积柴之处,一时纵火。 突厥谓有大军至,惧而遁走,自相蹂践,委弃杂畜及辎重不可胜数。 测徐率所部收之,分给百姓。 自是突厥不敢复至。 梁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虽称藩于西魏,而尚有二心。 西魏将杨忠自樊城观兵于汉滨,易旗递进,实骑二千,登楼观之,以为三万,惧而服焉。 【敌军攻城久不下,师老,击败之】后汉初,庞萌、董宪反,与苏茂、佼强[佼音效]合兵三万,急围桃城。 光武时在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三千,步卒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 旦日,诸将请进,贼亦挑战。 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挫其锋。 城中闻车驾至,众心益固。 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 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余日,众疲困而不能下。 及吴汉等到,乃率众军进桃城,帝亲自搏战,大破之。 十六国前赵刘曜败石勒将石季龙于高堠,[今绛州闻喜县界。 ]遂围洛阳。 勒将亲救,程遐等固谏曰:‘刘曜乘胜兵盛,难与争锋,金墉粮丰,攻之未可卒拔。 曜悬军千里,势不支久。 不可亲动,动无万全,大业去矣。 ’勒大怒,按剑叱遐等出。 召徐光而谓之曰:‘刘曜乘高堠之势,围守洛阳,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也。 然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师老卒殆,以我初锐击之,可一战而擒。 若洛阳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以北,席卷北向,吾事去矣。 程遐等不欲吾亲行,卿以为何如? ’光对曰:‘刘曜乘高堠之势而不能进临襄国,更攻金墉,此其无能为也。 悬军三时,无攻战之利,若銮旗亲驾,必睹旌奔败。 定天下之计,在今一举。 ’勒笑曰:‘光之言是也。 ’使内外戒严,有谏者斩。 命石堪、石聪、桃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使石季龙进据石门,以左卫石邃都督中军事,勒统步骑四万赴金墉。 勒顾谓徐光曰:‘曜盛兵成皋关,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 ’勒诸军至成皋。 勒见曜无守军,大悦,乃卷甲衔枚诡道兼路,出于巩、訾之闲。 知曜陈其军十余万人于城西,弥悦。 勒入自宣阳门,升故太极前殿。 季龙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攻其中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城西而北,击其前锋,大战于西阳门。 勒躬贯甲胄,出自阊阖,夹击之。 曜军大溃,于阵擒曜,以徇于军。 发布时间:2025-01-08 20:59:49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197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