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十八回 饮鸩酒顷刻命归阴 羁犴狱吁嗟忠被谤 内容: 且说神宗天子望下问道:“丞相、国舅同来见朕,有何章奏? ”奸相先奏道:“内阁侍读大学士巨吕国材有本奏闻陛下:昨夜初更,有一人投至臣府,报告机密,自称雁门关署镇国王高廷赞麾下的马兵宋四,年三十一岁,有机密事特来出首。 臣略问几句,他的话颇诬及主帅,臣非刑官,不敢深究,即命人送至锦衣卫衙门,交御史苏端究治,尚未得实。 事关社稷,不敢不奏,望乞圣裁。 ”奏毕,俯伏金阶。 苏老爷也奏道:“锦衣卫御史苏端上闻陛下:臣勘得宋四所供主帅高廷赞通金谋反,据臣愚见,高廷赞决非谋逆之人。 察得宋四似有虚情。 他说二月十九日北安王耶律泰至雁门关祝寿,与高廷赞夜宴私谈,他在窗外得闻谋叛等语。 臣想宋四乃营中马卒,何由得入帅府? 一不可信。 再者,谋叛大事,总然商酌,岂有绝不通人之理? 臣因此将他责打三十大板,尚未吐实。 未曾请旨,不敢覆勘。 乞吾主圣裁。 ”天子闻奏,惊异非常,说道:“昔日先帝在位时,常向臣称说高、杨、曹、郑.史、马、石、王这八家武臣,俱是开国元勋后人,忠贞英勇,大有乃祖之风,皆国家股肱,尽堪委用。 更有高廷赞乃皇祖姑之嫡孙,玉洁长公主之嗣子,为人忠孝廉明,乃栋梁之才,柱石之臣也。 朕谨遵垂训,不敢少忘。 那镇国王自十三岁在皇父驾前建下奇功无数,佐朕以来,竭诚尽力,忠君报国之心,朕所深知。 今日宋四突然告逆,朕料未必果有其事,丞相以为何如? ”奸相见问,连忙奏道:“万岁明察万里,臣与国舅苏端亦曾揣度此事,那宋四不是惧罪私逃,定是高廷赞的仇人唆使。 ”天子点头道:“先生此言不出朕料,虽然如此,必须召镇国王来京与宋四面质,此案方得明白。 奸相未及回奏,只见侍郎闻锦出班上殿,驾前拜倒,口呼万岁,奏道:“宋四出首镇国王谋叛之事,乃一面之词也,其中必有原故。 乞吾主降旨一道,臣愿效犬马之劳,至雁门去察动静。 如宋四所言不实,即当重治其罪;如镇国王果有异谋,臣虽文臣,管保捉他进京,明正国法。 当日镇国王北伐,乃丞相与臣共保,果有逆谋,甘领举保非人之罪。 ”天子道:“事尚未真,卿且勿言。 ”那吕国材听得此言,心下着忙,连忙奏道:“闻侍郎条陈虽好,莫如暂待数天,乞吾主降旨宽刑,等宋四伤好,严加审讯,自然能得实情,那时再作道理。 果有叛情,降旨拿问;如涉可疑,再去察访,亦不为晚。 臣愚昧之见,吾主以为可否? ”那吕国材谏阻闻侍郎察访边情,却是为何? 不说不知。 这就是他奸险过人之处。 闻侍郎乃闻贵妃的胞兄,为人忠正神明,临事无私。 若到了雁门,宋四放马失马惧罪脱逃之事一定查明,那高廷赞谋叛之事自然立时伸雪,不但高公不肯受诬,即雁门文武与闻侍郎也要一力保他不反。 所以用几句缓言阻其前去,专等宋四一死,无丁对证,留下这几句口供,不但高公无可辨白,也使天子难以轻释,作成疑案,他好从中用力暗算高公。 这就是他的深心毒算,人所不及。 且住! 那宋四无灾无病,旺跳跳的,如何就会死呢? 那奸相阴谋诡计,说来令人发指。 原来那一晚赐宋四酒饭之时,暗丟眼色与吕用,却是与他酒饭中下上毒约。 此约名为欢笑散,乃东莱僧所赠,下在饮食,并无异味,使人吃将下去,不疼不痒,定血散气,暗泄元神,七日之内,不知不觉,一晕而绝。 奸相今日的条陈,令人听着全是为国的忠言,那里知他尽是挟私为己? 当下神宗点头准奏,降旨相、侍郎归班,谕御史苏端宽刑十日,待宋四伤好,严加审讯,得实奏覆。 三人口呼万岁,叩首平身,退步下殿。 内侍传宣将朝散,帘卷金钩驾转宫。 百官退出午门外,乘马坐轿各西东。 别的官员不必表,单表忠直苏正卿。 回至府中用过饭,又到衙门去理刑。 判断别事早堂毕,传进了押牢节级叫张荣。 禁子叩头听吩咐,老爷开言把话明:“本卫今早去奏主,逃军宋四事非轻。 当今万岁亲吩咐,现带伤痕难动刑。 宽限十天然后审,你千万小心看守在监中。 饮食调匀加仔细,且把刑具略宽松。 用些良药敷伤口,热汤频洗好消疼。 待其伤平好审问,好取实供奏主公。 本卫之言须紧记,不可疏忽误事情。 ”禁子连连答应是,退步翻身往外行。 张荣领命,到了监中,十分照应宋四。 宽了刑具,又与他洗伤敷药。 两三天的工夫,伤口渐平。 宋四心中着实感念,取出银子来,叫小牢子们买些酒肉,大家吃喝。 不觉到了七天,这日宋四又拿二两银子请张节级合众牢子们酬谢吃酒,买了许多肉鱼菜蔬,整治出来,大家打围坐下,斟上白酒,彼此大吃大喝。 那宋四眼望押牢张节级,含春带笑叫恩人:“念小人,身带刑伤难动转,那几天一疼一个小发昏。 不是张兄见怜悯,宋四难免不归阴。 还有列位贤兄长,时时照应费辛勤。 小弟无可图恩报,水酒一杯表寸心。 每位先敬三大盏,望乞开怀饮几巡。 ”众人回言说:“不敢,些须小惠未足云。 当言说,公门之内好行善,又只为前世前因缘分深。 且等你官司恭喜出监后,咱兄弟拜个朋友认门亲。 ”宋四含笑说:“很好,若不见弃弟谨遵。 不是小人说狂话,不久就出这虎头门。 万一时来交了运,到那时,吐气扬眉也是人。 列位的面前全照应,务必要答报今朝这段恩。 ”众人听毕哈哈笑,说:“宋兄实是有良心。 但愿你发福生财鸿运至,兄弟们定要求帮找上门。 ”大家说笑同欢饮,虎咽狼餐把酒肉吞。 宋四又把张兄叫:“贵耳留神听弟云:斗胆奉烦劳贵步,到我家中送信音。 离此不远元宝巷,吕相府西边斜对门。 家有老父六十岁,妻单子幼未成人。 我来他们不知晓,还当我在雁门关中当马军。 必然忆念心牵挂。 又搭着少弟无兄缺至亲。 送信稍带银十两,交与拙荆好救贫。 嘱咐他们休害怕,不久回家探满门。 ”禁子回言说:“容易。 些小微劳弟尽心。 ”宋四正然说梦话,只觉得两眼发黑一阵昏。 浑身冷汗如珠滚,登时间唇如白纸面如金。 手中杯箸拿不住,响亮一声掉在尘。 身体无主朝后仰,禁子着忙站起身。 大家伸手忙扶住,只见他把嘴一张腿一伸。 说话之间,那宋四气绝身亡。 禁子张荣只因领了苏公的吩咐,又是奉旨的钦犯,他这一死,老大的干系堆上身上,当下直吓的魂不附体。 众小牢子也都惊慌无措,一个个七手八脚,一齐向前把宋四扶起,捶腹拍胸。 高声呼唤,还指望他醒来。 叫了半天,见他气息全无,身上渐渐冰凉,就知不济事了。 乱了一回,竟无可奈何,只得去禀苏公。 苏公闻报,甚是惊疑,亲带仵作从人,把宋四的尸首抬至监外,脱去衣服,浑身上下仔仔细细验看了几遍,并无半点伤痕。 苏公尚是犹疑,又命人将太医院的董二老爷请来,问:“那世人杂症中可有这等猝死之病么? ”董二老爷把宋四的手验了一遍,问道:“此人可是头晕心慌,一身冷汗么? ”苏公道:“禁子回禀说,他正然吃饭,猛然跌倒,冷汗如浇,口吐涎沫,就断气了。 ”董二老爷闻言,闭目摇着脑袋参想了多时,拍手道:“是了,是了? 这人乃是火脱痰绝之症。 彼时若有明人在旁,不容他跌倒,急急搀架起来,不松手的扶他行走,将清痰降火之与他服下,百中还可活二三,这是万病中第一个恶症,最令人措手不及,所以往往不救。 学生方才细看了他面色,明明是个紧脱无疑了。 ”苏公听了董二老爷这番议论,也就去了疑心。 董二老爷吃了茶,道别告辞回去。 苏公遂即打轿上朝,到了午门,知会守门太监,内侍传宣出来:“万岁召国舅光明殿见驾。 ”苏老爷随旨而进,参见已毕,俯伏奏道:“臣遵旨宽刑,令宋四调养,伤痕渐渐平复。 不意今早猝然而死。 臣亲验数次,遍体无伤,皮色不改,又非中毒,太医董测断为火脱痰绝之症,现今未殓,乞圣意定夺。 ”神宗听毕苏公奏,紧皱龙眉不作声。 宋四今日暴病死,这宗公案怎得清? 欲待去召高免不了百官议论朕不明。 欲待不究这宗事,谋反大逆岂非轻。 神宗越想无主意,宝座上半晌方才吐玉音。 吩咐国舅且暂退,命内侍口传圣旨召四人。 太监领旨出宝殿,乘马如飞走不停。 召的是侍郎闻锦吕丞相,汝南王与保国公。 二文二武将朝进,拜舞山呼叩圣明。 神宗爷吩咐平身命赐坐,敬礼宰辅叫先生:“今召卿等非别事,为的是边军告密事一宗。 这而今宋四卒死无质证,真假虛实终得明。 斟酌善处寻国典,众卿与朕设调停。 ”天子说毕一夕话,汝南王离坐躬身把主称。 郑老爷口呼万岁,奏道:“依臣愚见,镇国王断无此事,莫如暂且勿究,急急传谕各府州县,要路添兵,紧守严防。 等至来春,便见分晓。 宋四曾云来春举逆,若来春无事,则宋四之言不实可知矣。 ”侍郎闻锦与保国公一齐说道:“老千岁所见极当,我二人亦愿将禄位保高廷赞不反。 ”天子道:“镇国果无此事,迟缓几时,倒也罢了;如果是实,岂非养虎贻患么? ”保国公与汝南王闻爷齐呼万岁,奏道:“圣意不安,且候至来春,如镇国王果有叛情,请先斩臣等三人之首,以正误国之罪。 ”天子未及开言,只见吕相从容说道:“汝南王,保国公,闻国舅所见虽高,不过是察高镇国素日为人,又恐折了国家栋梁,故以身家相保。 这固然是三位大人爱主忠心,就是学生愚昧之见,凭高延赞所行所为,也未必是造反之人。 只是一件,无风之水未必起浪,宋四此举亦有来因。 镇国离乡已十馀年,知他近况如何? 所以学生心中也不敢作准。 虽料其未必有,亦不敢断其必无。 且主上江山要紧,若缓至来春,万一鼓噪而进,那里斩了二位之头,亦不能退逆贼之兵,奈何,奈何! 宋四虽死,口供尚在,这段公案若不勘审,何以得明? ”三位见他说得有理,一齐点头称是。 天子闻道:“丞相何以处之? ”奸相说:“依臣愚见,趁此形迹未彰,不可降旨拿问,也不必遣使察边。 我主另点雁门总镇一名,召他回朝,即交锦衣卫审问。 御史苏端判事如神,必能断明真假。 若果无罪,释之未晚;真有逆谋,即行问罪,亦免的养成大患,追悔无及矣。 臣言已尽,伏惟天鉴。 ”当下神宗点头准奏,即点宁波侯海静为雁门总镇,召镇国王回朝。 钦差太监同璧,临行天子亲嘱,命他至彼细察宋四私逃之故,暗访高廷赞叛谋真假。 那老公乃是宁佐的心腹,与吕相都是一气,领旨出朝,与诲老爷一同起身,不日到了雁门。 高公率众迎至帅府,读了圣旨,交割了兵符,即便摆宴款待了钦差、新镇。 次日与同老公一同起身,将校兵丁送出六十里之外,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镇国王为国忘家十二载,受尽了千辛万苦与风霜。 三十七岁离故土,四十九岁转回乡。 方去时掩口髭頾如墨染,这而今五绺乌髯尺半长。 一路上庄村店道多更改,相识人高年故旧赴泉壤。 这老爷途中走着增感概,吊古思今心暗伤。 那日走至燕地界,斜抄南道过渔阳。 郑安宁马上躬身呼千岁:“老爷在上听端详。 何不多行二十里,北路便过麒麟庄。 顺便到家通个信,路过瞧瞧也不妨。 ”老爷摇头说:“不可,我本是奉旨回京朝帝王。 未到龙楼参圣主,怎敢先去探家乡? 岂不闻禹王治水整九载,三过其门不进房? 虽然不敢比贤圣,为人臣,先公后私礼应当。 ”安安不敢多言语,急忙顿辔把鞭扬。 在路行来非一日,冬至方得到汴梁。 郑安宁先押行李到杨府,高老爷掸尘伺候在朝房。 同太监进宫复命夹缴旨,正遇着神宗天子在昭阳。 深宫午宴刚完毕,只见那回事的宫人跪在旁。 “启上万岁,今有司行太监同璧回朝复命,在宫门外候旨。 ”天子道:“宣来见朕。 ”侍儿答应一声,不多时同太监随旨而进。 参驾已毕,俯伏奏道:“奴才奉旨到雁门关,将镇国王高廷赞召到,现在午门候旨。 ”天子道:“宋四私逃之故,可曾访清? ”同璧道:“奴婢至彼留心细问,那宋四果是雁门关的马兵,人人都知他暗暗私逃,就是不知为着何事。 而且诏旨到日,高廷赞面上颇有惊慌之色,勉强奉诏而来,一路时有嗟叹之声。 又访得北安王耶律泰不时以厚礼相赠,彼此宴会,十分亲密。 这都是雁门关军民所共知者,奴婢不敢不奏。 ”天子闻言,龙颜大怒,道:“这等看来,高廷赞果是反了,可恼哇! 朕与你骨肉至亲,君臣之义,虽有功劳,酬以高官厚禄,国恩似海,何曾亏负於你,竟自半途改节! 盖棺论定,诚非虚语。 谋反大逆,断难容恕,国法无私,朕岂徇情! ”苏、闻二位娘娘见皇爷在盛怒之际,也不敢谏言。 当下天子传出旨来,命将高廷赞拿付锦衣卫,交御史苏端审问奏覆,钦命宁佐监审。 原来大宋的国规,除了民间的词讼,大凡文武百官有罪交法司审问,必令太监监审,以便回奏。 那宁佐领旨出朝,带着御林军校到了朝房来拿高公。 高公爷正然候旨,只见宁佐捧着旨,带一群穿白靴的,雄赳赳走将进来,面南站立,喝叫:“镇国王高廷赞跪听宣读! ”老爷连忙拜倒,口呼:“万岁,万万岁! ”宁老公宣读了圣旨,吩咐拿人。 高公此时如梦初觉,方知宋四所陷,心中无病,全无惧怯之形,言不失措,面不改色,叩首谢恩,宽了朝服,换上罪衣。 众校尉向前上了绳索。 宁佐捧旨乘马在前,一齐簇护到锦衣卫衙门。 宁佐先入,不多吋,青衣出来捉人,校尉交了犯人,各自回去。 这里青衣把高公带至大堂,此时苏爷与宁佐并坐堂上,上面悬着圣旨。 高公一见,向上跪到。 苏老爷闪目留神朝下看,打谅这为国忘身的矍铄翁。 相隔数载今朝见,只见他不似当年少壮容。 银盆脸色微苍老,长髯五绺已过胸。 骨格如昔清神在,眼细眉长目似星。 一团正气无邪色,不见惊慌惭愧形。 跪在堂下高五尺,玉柱金梁一样同。 虽着罪服无冠带,暗含英气与威风。 苏公看罢心暗叹,不由起敬在心中。 慢吐洪音朝下问:“镇国留神仔细听。 从先建下功似海,你曾与皇家出力尽忠心。 岂不闻有始无终人可笑,豹死留皮人要名。 因何半路心更改,闻你与耶律塞北通。 宋四来京将你告,莫非其中有别情? ”高公见问开言道:“大人在上请听明。 若问宋四的原故,他本是犯官麾下一马兵。 私逃只为失官马,不敢回城怕受刑。 犯官既然通塞北,怎肯活捉耶律通? 宋四听见谋反话,是何对证是何凭? 大人何不提宋四,当堂质证自然明。 ”苏公开言才要讲,只见那宁佐微微笑一声。 且说宁太监冷笑开言说:“咱家虽非问官,奉旨监审,说句话儿可也使得。 宋四既失了官马,又复私逃,罪上加罪,镇国何不行文知会州县,捉获回去,按罪施刑,故意纵放,是何原故呢? ”问至这句话,高公顿了一顿。 却是为何? 听愚细表。 自宋四失马那日,同伴人等先进城去,替他回禀:因陡起狂风,马群失散,宋四失马两匹,尚在山中巡找未回,烦小人等先带八匹回见元帅,他寻着时即来交令。 过了几天,不见宋四回城。 高公明明知他惧罪私逃,意欲下令捉回,因念那些马步兵丁跟随日久,打仗冲锋,忘生舍死,好容易从刀枪林中逃出了这条性命,熬至太平时候,偶有无心之失,怎肯加诛? 彼时他若随众回城,以情哀告,不过打他几棍,也就罢了。 他今这一私逃,罪上加罪,拿回来时到不得不斩了。 因怀了这段仁慈,所以不肯行文捉获。 遂下令知谕兵丁道:“宋四寻马未回,多应死於野兽之口,失马之罪,已死不究。 本帅代伊买马交官,尔等自兹以后,小心看放,不得故犯。 ”因此把这事压下。 今日宁佐问到其间,高公明知未拿宋四的好心反受其害,所以顿了一顿,只得把肺腑情由说了一遍。 宁佐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 你既然当了兵权,不得不申明军令,一马兵不能治,何以服三军之心? 你方才几句话,圣上见了,不但不信,还要动怒,咱家怎敢回奏? ”高公听了,心中大怒,伸眉竖眼,叫一声:“宁佐! 你这意思,是叫高某把这叛逆通金之名担当起来么? 我高廷赞之心,如青天白日,怎肯屈认这玷祖辱宗的恶名,以留万世之耻? 速提宋四来对,便见分晓。 ”宁佐说:“实对你说罢,宋四早已暴病身亡了。 圣上如今单要在你口中取供。 ”高公道:“宋四失马私逃,就是我的口供,别者不知。 ”宁佐扭着头看着苏公,尊声:“国舅,听见了么? 看他这个光景,不得不用刑。 ”苏老爷满面含嗔,站起身来,举手让道:“学生枉居此位,不会问事,请老公公坐下,替下官一问,学生且在一旁听供如何? 宁佐闻言,满脸通红,连忙也就站起谢罪道:“不敢,不敢。 咱家不过是度埋之言,老大人不要见恼。 国舅只管明裁,咱家领教就是了。 ”苏老爷点头微笑道:“学生奉旨勘问镇国,今云宋四因失马而逃,与宋四所供不符。 学生怎肯妄自动刑? 老公公奉旨监审,不过听诉取供。 今镇国口供在此,你且拿去进呈御览,候主上如何降旨便了。 ”宁佐只得回答:“有理,有理。 ”遂把招纸袖了,回宫。 天色将晚,苏爷也就散衙,传禁子将高公收监,嘱咐道:“镇国王乃是好人,这场官司大半是屈,你须小心服侍,违背吾言,一定重责不恕。 ”张荣答应一声:“小人遵命。 ”当下苏公退堂候旨。 但不知宁佐怎去回奏,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三十回 发布时间:2024-12-19 00:19:41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07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