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九回鬼算计冷笑似无情小太岁杀人如切菜 内容: 话说邰元释放出了府门,因暗想道:“我为这场冤屈官司,直弄得卖妻,无家可归,有甚颜面见人? 不如离这城中,冷些时再来。 ”因又想道:“我月仙虽去,她父母在家,也须见他一面,说个事出无奈,空负他二人向日好情;并讨了刀锏,才好远去。 我今在此,等到夜静去吧。 ” 遂在府门僻处坐到黑,方举步走出街来,道:“我邰元又不曾杀人作歹事,打得我两条腿恁般难走,好生可恨! ” 便一步步乘黑捱到自己门首。 在门上敲了几下,并不见有人答应,遂自心疑。 忙用手门上一摸,却是紧锁着。 便暗暗叹口气道:“ 必是月仙出嫁,他两人俱送去了。 ” 早有对门左右邻人听见王家门上响动,俱开出门照看,却见邰元立在门首。 只说声:“ 恭喜,大郎回来了! ”便关门自去。 邰元正不耐烦有人来看,得他去了,倒也自在。 因想道:“他虽不在家,只得要卸下门扇进去,免得又向别家出丑。 ” 因用手将锁钮往上一撬,早撬落了一扇,遂闪身入内。 却没灯火,幸喜路径是熟,遂走上楼来。 房门也是锁的,只得用手裂断走入。 忙推开了窗扇,就有亮影照入。 却见房中动用以及床帐箱笼俱在,不胜惊异道:“她既去嫁人,怎一些也不带去? ”因叹口气道:“早是那日不曾破口,果有好心待我。 ” 遂又向床头摸着了佩刀并锏,不胜欢喜。 取刀在手,抽出鞘来,在黑中摇晃得几缕光芒射出。 因放下想道:“我今日还没顿口下肚,不知灶下可有甚充饥,且寻些来。 ” 遂下楼走入灶下,并不见有甚下口的,只得复走出来,立在堂中,暗暗气苦。 不觉有阵酒香,忙将两鼻东西乱闻,便闻到香处。 用手一摸,见壁下有个酒坛,不曾盖好,透出香味。 忙掀开坛口,一手探入,却有半坛老酒在内,不胜快活。 忙提起,嘴对着坛口,骨都都咽落下肚,不时吃完,觉得十分快活。 才上楼倒在床上,一觉睡着。 喜得事在心头,见窗外有了亮光,知是五更,慌忙起来。 打开箱笼,并叠了一个包裹。 摸到箱底,忽摸出一包银两来,还是当日月仙在他包肚内取来藏入。 一时摸着,真是绝处逢生,不胜大喜,遂裂块旧布揣在腰间。 将刀紧好,背上包裹,提着三棱锏慢慢下楼,将大门依旧掇好。 走到东门,不期天早未开,遂立下暗道:“我今若去寻天雄山弟兄,自然相留。 他当日苦劝我在山,同做事业,我只不肯,别了回来。 如今这个模样,怎好走去见他? 若要到母舅家去,近日母舅已死,表弟又与我不合,岂不被他耻笑? ”因想了半晌道:“我记得当日母亲有个妹子,嫁在永城,多年没个信息,不如到那里住些时回来。 ” 遂沿城走到北门,又立了多时,方才随众走出。 寻店买些酒食吃饱,遂慢慢捱走。 因是腿上糊疼,一日不敢多走,一连走了两日。 这日走到下午,觉得十分难走,见前面有个市镇,忙忙走到,寻店安歇。 走入房中,放下包裹刀锏,忙向主人家讨了一盆热水。 脱去衣裤一看,两腿上血脓流淌,烂肉块块下落。 一向没心去看,今日见了,不觉又恼又恨。 只得在热水中浸洗,一时疼痛入骨。 便叫主人家进来,问他买几张棒疮膏药敷治。 主人道:“我这高草镇上虽有膏药,只好贴些疮疖脓窠,并没有棒疮膏药。 只有丁太公家,他大儿子在县中作吏,家中自己配合得上好棒疮药。 我镇上常有人拖欠钱谷受责来家,央情到他家买,每张要纹银一两,贴上便好。 除非是他家才有。 你若出得这块银子,我便与你买来。 ” 邰元道:“ 只要见效,那惜银钱。 ” 遂在怀中取出一幅白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内中约莫有十五、六两白银,森森耀人。 遂称了二两,递与主人道:“烦去买来,我这里立等。 ”主人接了,去不半晌,买了两张来,说道:“ 丁太公说:‘任它毒疮,贴上便就止疼,三日收口,半月痊愈。 只是切忌气恼。 ’若三日不收口,可走去看,另敷别药。 ” 邰元听了,满心欢喜,接来贴上。 过不一会,果是止疼。 到了晚间,吃个醉饱自睡。 不期店中有个小二,看见邰元身边有这些银子,十分动火;到了夜间,料理了店中,推说有事出门去寻人;恰好这人来家,细细说知,那人应允,他自回来店中歇宿。 这人到了二更将尽,便走到店外,放出飞檐走脊的手段,纵身上屋,在檐前轻轻溜下,撬开门扇,走入邰元房内。 见他沉睡,遂取出身边火种向空中一照,轻轻走进床前,在枕边取了白布小包,依旧上屋而去。 那邰元一觉睡醒,忽见窗中射入亮来,不胜惊疑,忙向枕边一摸,喊叫:“有贼! ” 一时惊动主人,叫起火工前后赶捉,并无贼人。 邰元只叫得气苦。 乱到天明,腿上棒疮尽皆迸裂,点立不着地,只睡在床上呻吟叫痛。 店主人见店内失他银两,担着一把干系,只小心来服事。 一连睡了三日,这邰元只得扎挣起来,对主人说道:“前日讨药时,原说着不得气恼,谁知恰恰为事,两腿上比前日更是疼痛。 这丁太公家住在那里? ” 我只得走去烦他一看。 ”店主说明住处,遂自走来。 到了丁家,只见一个老者,两鬓如霜,面色红嫩,在堂前领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那里嘻笑得意。 邰元不便径入,只虚问声:“有人么? ” 丁太公听见外面有人。 连忙走出问道:“ 足下何来”? 邰元道:“ 小子是过路人,只因受了屈棒,前日央人在府上告求了两张膏药,即今疼未止,只得走来求看。 不知老丈可便是丁太公? ” 丁太公连忙答应,请到堂中,施礼逊坐毕,即叫启疮看视了,说道:“我老汉的膏药,贴上再无不效。 如今这般凶势,却是为了气恼所致,急切难愈。 只是足下既是路途,这气恼何来? ” 邰元见他眼力果高,只得将失去银两述知。 丁太公又问道:“我观足下相貌人物,想是与人争斗,被官司受责了。 ” 邰元道:“ 若为争斗倒也没怨。 我是受屈无伸,几致丧命,幸得卖妻完结,才得出来,去奔亲戚。 ” 丁太公听见卖妻完结,不胜惨容,问道:“莫非足下侵匿钱粮,暗消国课,致使卖妻完纳? 不知足下尊姓何名,今投甚人? ” 邰元见他殷殷相问,只得说出始末缘由,并通姓名。 丁太公听了,不胜叹息道:“误失人物,官府也该谅情。 怎恁般毒刑,折人妻子? 但天下冤枉事也甚多,足下既已脱身,还宜自解。 就是失去银两,也不必十分气恼,使疮难愈。 ” 说罢,遂走入内去了半晌,拿着一包细药,与邰元轻轻渗在烂肉上;又换了两张膏药,才觉得一时爽快。 因谢说道:“ 太公药本贵重,怎奈邰元被偷,不能献纳。 此去挣得好时,决不敢忘大德。 ” 丁太公笑道:“足下暂时受屈,老汉亦非求利之人。 今知这些缘故,前途必少路资。 前赐药本,可带去使用。 ” 说罢,遂在袖中取出。 邰元再三推辞,当不得丁太公决要他受。 邰元见他慨然仗义,遂不敢推辞,忙施礼作谢。 丁太公因又问道:“足下此姓,我汉阳甚少。 只有当年一位都尉在此镇守,甚是爱民。 他是北方人,才有此姓。 足下正与他相同。 ” 邰元不便隐瞒,只得说道:“邰都尉就是先人。 ” 遂将寄养以及阵亡之事说了一遍。 丁太公听了,忙起身重礼道:“不期就是都尉世胄,老汉有眼不识,失敬失敬! ”正未说完,忽走进二人。 丁太公喝道:“你两人终日在外闲荡! 今有尊客在此,可过来相见。 ” 二人问道:“ 他是什么人,阿爹叫见? ” 丁太公道:“他是暂时受屈,棒疮疼发,又在本地被偷,我今替他医治。 他的先尊曾在我处镇守,前官之子,安敢不敬? 快过来相见。 ” 二人道:“ 如今却管不着,问他叫什么。 ”丁太公道:“他在汉阳城内居住,姓邰名元。 ” 二人听了大惊,道:“莫不是东门艳冶街住的‘小太岁’么? ”邰元惊应道:“ 二位那处知我贱名? ” 二人急忙上前道:“我二人一向仰慕大名,要来结识。 谁知今日来家,拜识面颜。 ”说罢一齐拜倒。 邰元连忙回拜,搀扶坐定。 邰元将他二人细看,只见:一个是棱棱瘦骨,实具虎背狼腰;一个是短短身躯,的似豹头熊耳。 一个是生死可以相共,一个是患难可以相扶。 一个是会合系於前生,一个是相逢应乎后劫。 从今作出万千般,说着令人堪羡。 不一时,里面送出酒肴,摆设堂中。 正要坐席,忽外面走进个人来,对二人说道:“我前日来家,还不曾来看你弟兄,怎倒来请我? ” 说罢,遂向丁太公作揖。 见有面生人,只拱手道:“请了。 ”邰元连忙拱手。 那人笑对丁谦道:“既承相请,我便是客。 ” 竟不推逊,坐了首位。 丁谦、于德明只是暗笑,向太公暗暗摇手,只得将邰元坐了次位,太公坐了第三,两弟兄横坐。 那人只笑笑傲傲,饮酒吃肉。 邰元不知他是什么人,一时不便动问,只偷眼将他细看。 你道怎个模样? 但见:浓眉若漆,滴溜溜两只乌珠;鼻孔朝天,毛渗渗一张阔嘴。 笑傲一团贼相,谦恭纯是强形。 性灵中有侠有义,行藏内能始能终。 窃取不惊鸡犬,捞摸全用聪明。 前称神算有名人,目下尽云鬼算计。 那人吃了半晌,方问丁谦道:“这位朋友倒象是个汉子,怎憔憔悴悴满脸堆忧? 怎请他陪我们豪爽人吃酒? ” 二人齐说道:“他的忧愁,实有万千也说不尽。 只他前夜歇在店中,被人取了他的盘费银两,气恼得棒疮迸发。 今日走来,我阿爹要替他医好留在家中。 我弟兄甚是怜他失物,不知哥哥可晓得些去路? 千万告知一二。 ”那人笑道:“这地方除了我,还有甚人? 是我偷的。 他既是个苦人,我便还他。 只是他为不见了银子愁苦,还是别有什么愁苦? 他叫什么名字? ” 二人便笑说道:“我们先前若一径说出他的大名来,你便要赔罪送还,便显不出你的义侠来。 你今就肯还他,便是你的好处。 如今说你知道,却是你不识面、到处替他传名、要结识的‘小太岁邰元’。 我二人方才拜了他做哥哥,你今当面,难道还不拜他,还是这般上坐? ”那人听了,便看着邰元,一连三、四声冷笑,尽皆吃惊。 那人因对邰元说道:“我向来实晓得你是条汉子,要来结识拜做哥哥,再不能够。 如今却有了臭名,被人说坏,我听了甚是不服,有些怪恼。 还认你后来的有些好作用,谁知你钟不敲,鼓不响,静悄悄的竟走到这里来! 也只索罢了,只是问你落人圈套,放出监来,你还是晓得了风声不敢做对头,逃躲出来的? 你还是竟一些不晓得风声,自己走来散闷的? 可细细说我知道,我就有个分别了。 ” 邰元忽见这人说话嘲笑,心中十分恼怒。 又听见他弟兄说他一向想慕,一时不便变脸。 只急得大声问道:“ 我有甚落人圈套? 什么臭名? 须知落人圈套,只因自不小心,脱落了人的珠子,吃这场屈官司。 臭名儿只不过吃追逼不过,情愿认赔,当官卖妻赔还,是救一时性命,不肯埋没。 人到患难时,卖妻卖子也是常有的事,也不叫什么坏名丧耻。 这些事俱是我做我为,人人共见共闻。 终不然自己做的事,又去问谁? 你且说闻知风声便怎么,不曾闻知风声又怎么? 今日却要分别还我。 ”说罢直立起身来。 那人见邰元发急,全然不理,只坐着,慢腾腾吃着酒,说道:“ 你若落人圈套被人暗算,竟坐在鼓中,只不过一时不察,还不失英雄豪杰面目,只今日我便拜你做哥哥;你若晓得暗算,怕他势力,甘心让他,前夜得你这包龌龊银两,我一毫不曾动,只掷还你,使你好去逃生。 我如今问你:你的妻子可叫王月仙? 可知她是几时出门,如今在什么人家? ”邰元见他说话有因,只得按住了性子,坐下道:“我妻子正叫王月仙,是官媒变卖,当堂交纳银两,便是纳银人讨去。 我出监时,恐人指笑,只在黑夜中回家,谁知家中并没一人。 只住了一夜,五更捱门走出,并不曾问人,知嫁了甚人? 这便是实话。 ” 那人听完,便哈哈大笑,立起身来道:“你还是个好汉,也不枉我向年想念。 今又费了一片心机,天叫你来相遇。 我今先拜了你做哥哥,慢慢与你说知。 ”说罢,向着邰元倒地便拜。 邰元满肚皮疑感,又不知他什么人,见他这般屈拜,只得出位搀扶。 一时那里扶得起来,只得连忙答拜完。 那人立着,满脸是笑,说道:“兄弟便是汉阳管界,就住在前面其邻堡。 只因我有些手段,能跳高墙,踏得险壁,任他藏得隐密,放得安稳,也要被我算计它到手。 故此人叫我是‘ 鬼算计常况’。 我做这没本生意,却是存心偷奸偷诈,不偷贫苦,好结豪杰。 一向在外,全凭眼见耳闻,遇了豪杰便要结识。 当日结 了 杨 幺,已 将 哥 哥 好 名 说 知,他 在 那 里 想 念你。 ”邰元听了,大笑道:“你原来就是常况! 你倒结识了杨幺,只可恨我还不曾见面。 ” 常况道:“哥哥在那里知我名姓来? ”邰元遂将天雄山接去退敌,他们弟兄因述杨幺说你好处,俱在那里想慕。 “ 谁知今在无意中,恰遇见了兄弟。 你今有话,可细说知。 ”常况道:“我对哥哥说,却是一时不要气恼。 我前日在城内打听得一家奸诈致富,这夜便去算计他。 乘黑入内,伏在他房中,等睡熟下手。 不期他夫妻只不睡着说话,我便细听。 却将哥哥家的事当了一件新闻,一递一口的笑说。 先说哥哥自恃本事,不放人在眼内,街上人俱不喜欢,巴不得弄出事来。 然后将哥哥出门,王月仙在家,一日在楼窗与黄金公子两下调情;回家与都趣合计,叫王志到家做活,使人假报王志死信,将月仙哄到园中,各遂心愿;哥哥那日来家敲门,这快活三郎正同月仙在楼上饮酒,王婆谎说寿日,放走快活三郎;他便设计着月仙将包肚弄破,都趣来邀寄珠,彼时珠子已落在他槛内;遂埋伏了人,这都趣暗使人泼油将哥哥滑倒,送放入府中。 已嘱托上下谋死,还亏得相公明白,不许害人性命;又却不得他面情,只替他追逼。 追逼时,俱有他家人看动刑具,还亏哥哥禁受得起。 黄金、都趣遂商议官卖赔偿,明娶月仙为妾。 当日银两俱是库中借用。 哥哥进监时,即抬了月仙到家,如今两人好不自在快活。 王志夫妇亦时常接去,家中门户,吩咐邻人替他看管。 故此哥哥这夜到家,俱不曾见。 ” 邰元听了这些缘故,只急得恼怒填胸,直立起身来,大叫一声:“杀这奸夫淫妇! ” 往前一步,不期棒疮迸裂,往后倒地,昏迷不省人事。 众人大惊,连忙搀扶灌救,渐渐醒来。 只叫疼痛难禁。 丁太公将常况不胜埋怨,忙扶入小房睡好。 一面劝解,一面上药。 常况道:“我叫哥哥不要气恼! 身子这般狼狈,若一造次,是不 能 害 人 反 为 人 害。 莫 若 在 此 住 些 时,再 做 计较。 ”丁太公也劝说道:“从来杀奸,须在奸处可杀。 若与他告理,他如今已是当官买娶,你便告下天来,也辨不明白。 只在舍下调养好了,日后娶个贤德的成家。 切不可为此不洁之妇,想去轻生。 ” 丁谦、于德明也再三苦劝,邰元点头称谢。 丁谦使人去取了行李、刀锏,常况取了银子来。 自此四人只在一处,将邰元百般调理。 不知不觉已是半年有馀,邰元已是精神如旧,便自暗暗思算了一番。 次日对三人说道:“我当日原要到姨母家去,相见一面。 不期蒙太公与三位弟兄相留,住有半年。 我今细想太公说话,实是有理。 如今且到姨母家走遭,再来计较。 只今别过。 ” 三人见他坚执要行,只得治酒送别。 邰元将铁锏寄下,只将佩刀悬带,提了包裹作别。 太公与三人直送至路口,别过自去。 常况见他去远,忙对二人说了几句,取了一杆朴刀,随后赶来。 这邰元走了半晌,见离得已远,遂踅回身,望小路而走。 不两三日,已进了汉阳城内。 因见天色未晚,恐人识认,忙走入僻巷中,寻个小酒店,只吃到夜深出门,望斜石街来。 早见黄家门首十分热闹,忙闪立在对过影壁。 暗想道:“他今前面有事,此处必是提防。 莫若到后面去。 ” 遂走过门首,依着房屋,转入一条小巷。 抬头见有一间过街小楼,窗棂未掩,里面点着灯火,一阵阵飘出香来。 邰元道:“这是他家的过街楼,必是有路可通。 我今只消上这楼去,便是不通,也可上屋,看光景下手。 ” 遂走到楼下,将包裹弃下,只一按跳起,一手搭住窗棂,将身蹿入楼中。 却见供着一堂佛像,有个和尚在那里打坐。 邰元忙上前一手按住,抽出刀来低喝道:“若敢声张,即便杀你。 ” 这和尚吓得浑身抖战,哀求道:“我是黄金公子供养在此,与他祈佑的,并没财物藏积。 ” 邰元道:“我不是要你财物,只问此处可通公子内里? ” 这和尚见是问路的,方才放心说道:“ 通是不通,只有一间小小便门可通。 ” 邰元道:“ 便门在那里? ”和尚道:“小僧在此不起炊爨。 一应斋供俱是里面着俊童俏婢从便门击梆传送。 小僧听了梆声,便去取吃。 只这所在,若是挖掘便可过去。 ” 邰元遂押他走看,却是个转关洞,只消搬开木桶,便可挨进。 邰元看明,即应手一刀,将这和尚砍倒。 见桶上俱是铁索锁住,遂用手裂断,掀开木桶,钻身入去,却是一条夹道,黑"深远。 遂摸走了多时,才走到总路口。 早见远远一个人,提着一盏纱灯走来,忙闪入夹道,让他走过。 即从背后赶上,将这人一手夹定,一脚踢灭了纱灯,走入夹道中问道:“你可说出公子新娶的王月仙卧房在那里,我便不杀你。 ” 那人吓得魂胆俱消,只得说道:“ 她的卧房在花园中百媚奸。 ”邰元道:“花园往那里去? ” 那人道:“ 你只走过总路,转右首去,便是花园。 门却是锁着的,不得入去。 ”邰元道:“既是王月仙的房在园中,公子要早晚往来,怎么又锁? ” 那人道:“ 这是走园中的路,公子到她卧房,里面有通路。 ” 邰元听明,又问道:“ 他今夜前面为甚热闹? ” 那人道:“因大主母生子,今夜是众帮闲公分,叫优人扮对,与公子贺喜。 ” 邰元道:“ 可知有个都趣在内么? ”那人道:“ 他是公子心腹,怎么没有? ” 说未完,邰元将他一刀劈死。 遂到总路,走入右首,两扇石门牢锁。 便用手举着双环并锁往上一提,早脱落了半扇石门,将身侧入。 掩好石门,遂一路往园中探看。 只见各处俱有楼台亭庑,不知这百媚轩在那里,遂蹑步走来。 忽透出几句声音,即随声音窃听。 见是一带竹屏,满架蔷薇正开放得十分烂漫。 遂立住窃听,却听见里面正是月仙同人说话,便不胜欢喜。 遂分开花径,拨开几根小竹,闪近窗前。 再一细听,却听见里面是她母女二人在那里一高一低的说话,却听不明白。 只听见后面月仙说的两句道:“若守定这蠢物,怎得有这般富贵。 ”邰元听了,按捺不住,即一手扳开窗扇,踊身跳入,大喝道:“贼淫妇! 只叫你这富贵可得长久! ” 王妈妈忽抬头,见是邰元,忙叫声:“啊呀! ” 邰元即一刀劈去,跌倒半边。 那王月仙急往床后去躲,早被邰元赶上,揪过头发,一刀割下头来。 复将王妈妈头割下,并在一处,一手提着,将灯打灭。 因想道:“房屋深远,逢人便杀,一时也杀不了。 不如上屋省便。 ”遂踊身跳上。 只听见前面箫管鼓乐,遂轻轻一层层的走到大厅屋脊上,便往后檐跳下。 见穿堂内许多仆妇俱背立着,看外面跳对故事。 邰元遂众黑处闪立,只见外面上席是公子一人,都趣、王志与众帮闲俱四散横坐。 看得亲切,只一脚踢开众仆妇,抢出厅来,将两颗人头血淋淋掼在公子席上,直震得碗碟皆翻。 公子抬头见是邰元,已是失色;再看席上,却是月仙母女俱杀,一时魂飞魄走,忙要逃避,早被邰元一刀砍来分做两截。 转身抢杀都趣、王志,一时厅中大乱,外面管门仆从,忽见厅上杀人,忙赶入喊叫捉贼,俱将棍棒拦住去路,打上厅来。 邰元一时杀不出路来。 正然着急,早有一人从外杀入,大叫:“天雄山好汉全伙在此,为邰元报仇! ” 说罢举刀杀来,众仆从一时心慌,便没命的往黑处躲避。 那人又大叫:“邰元哥哥快跟我来! ”邰元看明大喜,一齐杀出门来逃走,只因这回逃走,有分教:脱笼寻义士,解网遇冤家。 不知可能逃脱,且听下回分解。 发布时间:2024-12-14 20:30:52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04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