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卷七岳坟忠迹 内容: 西湖乃山水花柳游赏之地,为何载一个千古不朽的忠勇大英雄于上? 只因他生虽生在相州汤阴地方,往却住在杭州按察司内,死却死在大理狱风波亭上,葬却葬在北山栖霞岭下,故借他增西湖之雄。 你道这本英雄是谁? 他姓岳,单讳一个人字,表字鹏举。 父母生他时节,梦见一个金甲红袍,身长丈余的将军,走进门来,大声道:“我是汉朝张翼德也,今暂到汝家。 ”说毕,即时分娩,父亲因此就取名为飞。 生不多时,忽值河水泛决,母亲姚氏惊慌无措,因抱岳飞、坐在一个大瓮中,冲涛触浪而去。 既而抵岸,出时,母与飞俱无恙,人以此异之。 他生而威武,少负气节,家贫力学,最好学的是《左氏春秋》与《孙吴兵法》。 未冠时节,就能挽三百斤的弓,八石的弯。 他从的一个师父姓周名侗,射得好箭。 日日受他的指教,不数年,早已尽得其妙,左右手都能开弓,发无虚矢。 兼之十八般武艺,件件皆精。 岳飞甚是感激。 后来周侗死了,岳飞痛哭。 每到朔望,必备酒肴楮帛,到坟头去祭奠,风雨不辍。 父母甚喜道:“今日不忘师父之德,异日岂忘君父之恩! ”岳飞既长,闻知二帝蒙尘,不胜愤激,因题《满江红》词一首以见志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抒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仇寇肉,笑谈渴饮刀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只这一首词,而岳公的忠肝义胆,侠气雄心已见于笔墨之内。 此时金兵屡屡犯边,朝廷命刘拾为真定宣抚司,招募敢勇之士,岳飞因而应募。 虽蒙收录在留守使帐下听用,却尚没人知他。 偶一时犯了重法,刀斧手绑去要斩,幸得留守使宗泽出帐,看见他红光满面。 一貌堂堂,不觉大惊,忙喝退刀斧手,亲解其缚,道:“此大将材也,几误大事。 ”正说未完,忽探马报金兀术攻汜水,锋不可当。 宗泽点了五百骑,与他立功赎罪,岳飞领命而去。 恰逢着兀术的先锋恃长胜之势,鼓勇而来。 岳飞也不等他到百步之内,早张起硬弓,轻抽神箭,只听得飓的一声,那先锋早已两脚蹬空,折其性命。 岳飞就这一箭里,飞马冲人,使起丈八点钢枪,就如一条乌龙,翻江搅海,人逢人死,马遇马亡,五百兵无不一以当十。 只这一阵,杀得金兵片甲不存,岳飞方整军而回。 真是: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回。 宗泽见岳飞得胜而回,遂大开辕门,迎他人去,亲自把盏,赏劳众军,遂升他为统制官。 饮酒之间,宗泽对岳飞道:“尔智勇材艺,虽古名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之计。 因把自己的得意阵图传示他。 岳飞因答道:“阵而后战,兵家之常,但当此众寡之际,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宗泽大以为是。 自此之后,天下方知岳飞是员大将。 到了建炎元年,岳飞见高宗心志怠情,因上书道:陛下已登大宝,而勤王之师日集,宜乘敌怠而击之。 黄潜善、汪伯彦,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击中原之望。 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舒气,中原可复。 漫天盖地,不异蚁聚蜂屯;蔽日冲风,有若狐奔兽走。 右绕左旋,旗交处云述雾锁;前遮后拥,军哄时鬼哭神号。 刀剑排百里冰霜;盔甲耀一天星斗。 便是英雄,也应胆落;纵然豪杰,必定心惊。 王彦望见金兵势大,遂不敢前进,竟下了营寨,广排鹿角,密布蒺藜。 岳公因说道:“我兵一到,须急急一战,先挫其锐气。 今下了营寨,固守则可,岂战杀之策哉? 若但如此,则新乡何日可得? 况他众十万,我只七千,须并力向前,方可取胜。 ”王彦听了,惧怕金兵,默默元言。 十个将官,俱面面厮觑,不敢做声。 岳公知众将无能,遂自招引部下的八百个精兵,也不听王彦的号令,竟奋勇杀人金营。 金儿术见他兵少,不以为意。 谁知岳家乃节制之兵,偏能以少击众。 八百个兵,冲人阵来,就似八百个大虎一般。 况岳公一骑当先,远的用箭,箭到即死;近的用枪,枪到即亡。 直杀至他大纛边。 从来大纛之旁,定有大将护守,不料岳公到了大纛下,手起枪落,搠死数人,夺过大纛,其舞如飞,人人见了心胆俱裂,杀得金兵四散五落。 王彦见岳兵得胜,方才率领十个将官一齐杀来,遂复了新乡。 王彦见岳公功成,大有不足之意。 明日,岳公又领了部下,战于候兆川。 奋不顾身,身虽中箭中枪,血染衣甲,只是不退。 众兵见主将如此,那一个敢退? 又赢了一阵。 不意粮少,只得到王彦营中来要粮。 王彦正怀忌刻,只是不发,岳公无可奈何,只得引兵而北。 与金兵战于太行山下;金兀术一员骁将,号为拓拔乌,有一丈多长,奇形怪状,膂力过人,使一柄三尖两刃八环刀,连杀了岳军帐下几个勇士。 岳公大怒,挺身而前,亲自接战。 拓拨虽然有力,怎当得岳公的神勇? 战了五六十合,岳公便左手使枪,逼住了三尖两刃刀,便大喝一声道:“贼酋往那里去? ”随用右手,款扭狼腰,从马上直活捉过来。 金兵见主将被擒,便纷纷乱窜,岳兵一齐上前,杀死不计其数。 回来把拓拔乌枭首祭旗。 隔不得两日,又与金兵接战,金兵队里,黑风大王当先出马,手持双刀,如入元人之境。 岳公一箭射去,黑风大王早一刀拨过了。 岳公见他拨了过第一箭,却把弓弦虚拽一声。 黑风大王见弓弦响,侧身躲过,不知岳公会射连珠箭,早把第二枝箭扣得满,随着弦声就发去。 黑风大王躲不及,恰中在护心镜上,当的一声,火光乱迸。 黑风大王见岳公武艺高强,拨转马头就要走,怎知岳公的丈八钢枪已到背后心窝里,一刺,搠了透穿,将黑风大王从马背直挑起到半空,就像舞婴儿.做把戏的一般。 金兵见了,皆抱头而走。 岳兵又一齐赶杀上去,真似斫瓜切菜。 金兵得命者皆痛哭而去,好不快畅。 有诗为证:黑风拓拔最骁雄,箭饮枪尖尽搠通。 不是金人全不济,强中更自有强中。 岳公既胜之后,知王彦忌刻,遂率所部仍归宗泽。 宗泽一心指望恢复,遂仍以岳公为统制。 后来,不幸宗泽死了,高宗以杜充代宗泽,岳公为统制官。 谁知杜充无志,将迁还建康。 岳公苦谏道:“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 今一举足则此地非我有矣! 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人不能。 ”充不听,竟迁回建康。 后金兵大至,杜充不能抵敌,竟降了金兀术,以致建康失守。 高宗着急,遂奔往明州。 明州即今之宁波府。 岳公闻知,顿足叹息道:“早听吾言,岂致如此。 ”又闻得金兀术既得建康,又趋杭州。 岳公见事危急,只得率领部下三千勇敢之士,走到广德境中。 原来岳公部下有两个大将;一名牛皋,一名王贵,并女婿张宪、儿子岳云,四人俱有万夫不当之勇。 岳公因叫牛皋领了五百骑,伏于左首,听炮声出战;又叫王贵领五百兵,伏于右首,听炮声出战;自领岳云、张宪一千人,皆令衔枚,伏于背后。 打探得兀术兵过后,军中放起连珠号炮来。 牛皋一枝兵从左边杀出,王贵一枝兵从右边杀出,岳公自领了岳云、张宪,从前后背抄转,喊杀连天,飞尘蔽日。 那金兀术出其不意,先自慌了手脚,四散奔走,自相践踏,死者如山。 次日,金兀术合兵又战。 岳公见金兵前列甚盛,白领骁骑,奋勇而前,却不从前军杀人,转从侧里横冲其阵,把他阵势截做两段,首尾不能相顾。 岳公却在他阵中,横冲直撞,指东杀西,就是游龙猛虎一般,将他阵势揉得粉碎,杀得他七零八落。 金兀术又大败了一阵。 岳公收兵而回,犒赏了众军。 因又分付牛皋、王贵:“金兵连日战败,汝二人体辞劳苦,各领五百兵,分两路而去,夜斫其营,我随后即来策应,毋得失事。 ”二将各领命而去。 原来金兀术最善用兵,他也防着劫营,埋伏两枝人马在营左右。 牛皋、玉贵二将正到金营,谁知金营左右伏兵齐出,抵敌个正住。 恰好岳云、张宪两枝兵又到,大家接着厮杀混战,直至天明。 活捉了金将王权,并首领四十余员。 金兵又大败了一阵。 岳公回营,见解到王权,并四十员首领,因思金兵正盛,但可智取,难以力敌,遂喝退了刀斧手,亲解其缚,结以恩义。 四十员首领,即可用之人,都结以恩义。 金兵感恩,情愿效死。 降兵五百余人。 岳公却教自家兵,一半穿了金兵衣甲,拿了兀术旗号,杂于金兵之中,假称放归之人。 到得金营,金兵认做自家之人,开营放进。 才进得营门,众兵一齐发作起来,金兵自先混乱,认不得的谁是岳家的兵。 岳公又乘机随后领兵乱杀。 直杀得:烟尘滚滚,平遮了半天风日;杀气腾腾,贯满了遍地山河。 刀转雪光,闪一闪,头颅忽落;弓弯月样,响一响,脚腿陡翻。 咋擦一声,断送了许多战士;乒乓几阵,结果了无数将军。 初来时,水沸山崩,无人敢敌;败去后,云愁月惨,有足难奔。 金兵连败了六次,便不敢再犯杭州,因要回到建康。 岳公闻知,便先遣轻骑三千,预先分兵埋伏在牛首山左右。 金兵一到,左一枝兵先出,炮声一响,”早竖起岳家旗一面。 金兵接战正急,忽然右一枝兵突出,炮响二声,早又竖起岳家旗二面、金兵忙分一枝迎敌。 又听得炮响三声,早又竖起岳家旗三面,前面突出大队人马,栲栳圈围将转来厮杀。 金兵三面受敌,只望兵少处杀出。 岳公知围他不倒,反故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冲出,却只在后边,用强弓硬弯,雨点般射将来。 金兵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又大败一阵。 岳公又于黑夜,叫死士百人,衣黑衣,混杀进金营。 又令百人于金营左侧,乱鸣鼓角,金兵正不知有多少兵杀进,都自相攻击,死者无数。 喊杀了半夜,这百人胡哨一声,文自聚在一处,乱杀而出。 天暗月黑,又不敢追杀出来,只听得鼓角兀自乱鸣不住。 挨到天明。 金将计点军兵,尸横遍地,皆是自家队里杀的。 到次日二更天,又听得前山鼓角乱鸣,震得山摇地动,寨中人先自胆寒,又乱起来。 及至杀出寨外,那鼓角又寂然无声,岳家军已去得远了。 乱了数日,金兵个个心疑,立脚不定,遂把建康放了一把火,弃之而去,竟奔淮西。 岳公探知他渡江,走静安镇,先从小路而抄到大路,埋伏下两枝人马,候金兵一到,伏兵杀出。 金兵见岳家旗号,先自惧怕,怎能低敌? 金兵虽有禁约,如何禁约得住? 俱各抱头鼠窜,四散奔跑。 岳家军遂复了建康,捷报高宗。 高宗大喜,遂升岳飞为江淮副招讨使,张浚为江淮正招讨使。 此时,只因兀术搅乱中原,便有一班草寇乘机窃发,占据地方。 一个叫做孔彦舟,绰号孔千斤,占据武陵地方;一个张用,绰号张飞虎,占据襄汉地方;一个李成,绰号李无敌,占据江淮湘湖地方。 这三个共连兵数万,围了江州,围得水泄不通。 城中渐渐支持不来。 又有一个马进,绰号马八百,在扬州地方作乱。 高宗因命招讨使张浚,督岳飞、扬沂中分道进讨。 张浚受命,因集诸将计议。 岳公道:“若要解江州之围,须先破他筠州。 筠州破,他见巢穴受伤,则江州之围不必救而自解矣。 ”张浚大喜,从其言。 那时岳公潜出贼右,一箭射其前部落马,然后纵坐下青聪马,挺手中铁枪,冲突其阵。 所到之处,勇不可当。 贼人见了,尽裹将来。 那岳将军全无惧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贼众齐上,岳公展起神威,大喝一声,就如平地起一个霹雳,手起枪落,只见杀人。 贼众慌了,遂一哄而走。 岳公却从后掩杀,马进大败,直奔至筠州。 见事势危急,遂合集围江州之众,背筠河而布阵,绵绵密密,如长蛇之形,直长至十五里。 岳公登高坡一望,见贼势浩大,因说张浚道:“贼势甚众,难以力敌,须用奇胜。 ”张浚是其言。 岳公乃分精骑数千,授杨沂中,叫他乘夜衔枚渡过筠河,约以日中,但听前山炮响,却从山后共击。 杨沂中领计而去。 岳公乃自领三千人马,暗暗伏于远僻险隘之处,却于红罗旗上大书“岳”字,单只着二百个人随着旗帜,在前诱敌。 贼望见岳家旗,虽然惧怯,却见他兵少,便不以为意。 遂分一半人守寨,领十余万人一拥而前。 这二百人怎生抵挡? 只得拖着旗帜而走,贼众随后追来,追不上数里,早听得一声炮响,岳家埋伏之军,早星飞雷掣,一齐拥出。 贼人见了,已自心惊。 战到午时,已将大败,忽又听得山后战鼓齐鸣,杨沂中率领数千精骑,从山背驰下,张浚又自率二千步兵人贼寨。 贼众首尾不能相顾,忙奔乱窜。 岳公令人大叫道:“投降者,尽坐于地,决不妄杀。 ”一时坐而投降者,就有八万余人,贼人大败,马进竟为追兵所杀。 遂复了江筠二州。 岳公又领兵渡江,追杀至薪州黄梅县。 李成、孔彦丹见事急了,只得北走,投降了刘豫。 惟张用还拥着十万之众,为盗于江西。 岳公知他是相州人,因写书招他来降,道:吾与汝同里。 南董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 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 张用见书,叹息道:“真吾父也,若再不见机,死无日矣。 ”遂尽率十万之众,亲自降于辕门。 岳公大喜,出帐迎接,握手论旧,张用遂死心塌地为岳公所用。 由此江淮之地悉平,张浚表奏高宗,以岳飞之功第一。 高宗诏下,进岳飞右军都统刷,屯洪州,弹压盗贼。 到了绍兴二年,又出了一个大盗曹成,拥众十余万,从江西历湖广,据道州、贺州、邵州、彬州,连州,到处骚扰,军民大受其害。 高宗诏岳飞,权荆湖东路都总管。 岳公受命,随即着一个将官,持金字牌、黄旗,招曹成来降。 若不降,则大兵即来诛戮。 曹成见了金字牌旗,正在军中吃饭,慌慌张张,连饭碗都打碎了,大惊道:“岳家军来矣,怎敌得他过? ”随即拔寨而起,分道而遁。 岳公闻报,即选精骑随后追赶,直赶过桂岭。 曹成遂欲以十万之众,守住蓬头岭。 那蓬头岭是个极险隘之处,真个是一夫当关,万人难过。 岳公因分付前军道:“此地极为险峻,兵贵神速,趁他立脚未稳,一鼓破之。 若容他把守停当,便天神也难攻破。 ”那时岳家兵止八千人,却人人奋勇,果然一鼓登岭。 曹成见了心慌,竟逃往连州而去。 岳公因对张宪等一班将士道:“曹成败去,若尽数追杀,则胁从可悯;若纵放了他,又仍聚为盗。 今汝辈但诛其首恶,余众须以恩义招其投降。 切不可妄杀,以累上天保民之仁。 ”张宪等领命。 于是自贺州直到庆、彬、桂,共招降一万余人,与岳兵会于连州。 曹成正被岳兵追赶得上天没路,恰值韩世忠遣将招曹成投降,曹成只得乘机就领了八万人马,诣韩世忠帐下投降。 岳公探知,遂整得胜之军而回。 岭表之地忽平,捷报朝廷,高宗大喜,遂授岳飞武安军承宣使。 到了绍半三年、又出了一个云都大盗彭支,连兵寇掠循州、梅州等十一郡,其势甚是猖獗。 高宗诏岳飞人朝,面谕以剿贼之事。 又以隆祐太后被虔州震惊,密密谕岳飞道:“殄平盗贼之后,可即将虔州百性尽行屠灭,然后报朕。 ”岳飞闻言,忙叩首阶下,道:“愿陛下但诛首恶而赦胁从,庶不负上天好生之德。 ”高宗沉吟半晌,方点首道:“卿言是也。 ”岳公受了君命。 遂领兵径到虔州。 那大盗彭支,恃人多将广,在强盗中也要算一个英勇的,谁知见了岳将军,就不济起来。 到得对阵时,战不上十数合,早已被岳公纵马而上,直律律的捉了过去。 贼党一时惊怖,谁敢上前来? 遂尽数退保于一个固石洞。 岳公恐怕前面攻,他后面走,因访了几个老成居民做向导,领了三百名死士,各带鼓一面从山中小路衔枚而渡,反在他洞背后,将战鼓乱鸣,起来。 贼众大惊,岳军然后一拥而上,破了洞口。 正如瓮中捉鳖,贼人方出投降。 岳公只诛了首恶,余人一概赦免。 虔州百姓个个感其再生,家家香灯跪接,图像供养,岳公既平了云都之难,回朝复命,龙颜大悦,亲洒庚翰,书“精忠岳飞”四字,制大旗以赐之。 岳飞谢恩而出。 有诗为证:制旗既已识精忠,只合存留作股肱。 何事风波亭子上,听谗全不念其功? 那时,许多山贼俱被岳将军平了,谁知又有一个水中的大盗,比山贼更是凶恶。 他一名杨太,又名杨么。 这杨么乘着宋朝之乱,无人料理着他,遂东勾西引聚集了十余万人,屯据湖中,僭号为大圣大王,时时上岸来骚扰地方,掳掠居民,官兵不敢正眼觑他。 他常自夸说道:“我水中有穴,岸上有巢,纵有官兵,也无奈我何? 他若从陆路杀来,我却躲到水里;他若从水路杀来,我却又走到岸上,焉能犯我分毫。 若要犯我,除是飞来。 ”因此骄矜,遂无恶不作,湖襄一带大受其害。 高宗闻之,因命统制王燮,会兵进讨杨么。 不期兵到鼎江,早被杨么率亡命之徒,只一阵,就将官兵几乎杀尽。 报到高宗,高宗大怒。 此时已升岳飞兼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高宗遂降诏,命岳飞移屯于鄂,剿捕杨么。 有人对岳公说道:“杨么屯据水中,水中出没,是他的熟路。 今将军所部皆关西汉子,水战恐非所长。 ”岳公笑道:“兵亦何常之有? 全在主将,陆则陆用之,水则水用之,顾用之何如耳! 岂有不习水战之说哉? ”遂先遣人招谕他来降。 杨么虽狂横,置之不理,早有一个得力贼党,叫做黄佐,最有识见。 因岳家来招谕,他就转了一个念头,遂聚所部商量道:“我见岳节使用兵与众不同,真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连金兵数十万都被他杀败,我与他相抗,万无生理,不如投降他,乃为上着。 ”众亦以为然、遂亲到辕门纳款。 岳公大喜,遂表奏黄佐武义大夫。 随即率骑到黄佐营中按其部垒,有人谏止,俱不听。 到了黄佐营中,出于意外,尽大惊,俯伏在地道:“将军推诚若此,情愿执鞭坠橙。 ”岳公都以温言抚慰,那些人欢声若雷。 岳公接了营垒,以手拍黄佐肩道:“子知顺逆者,必能成功,封候岂足道哉! 我欲汝至湖中,视其可劝者招之,可乘者抚之。 ”黄佐感岳公赤心待人,誓以死报。 那时张浚都督诸军士至潭洲。 他的参政席益见岳兵不战,说他玩寇,将欲奏闻。 张浚道:“岳公,忠孝人也。 兵有深机,胡可易言? ”席盎见张浚说了这一句,羞惭而止。 过不多几日,黄佐欲邀一个贼将周伦,同来投降。 那个周伦不肯听,黄佐因大怒,遂率领自部下的人马,夜袭其寨,把周伦一刀杀了,献于岳公。 岳公大喜,随迁黄佐为武功大夫统制。 此时,岳公胸中已有了成算,正欲剪灭杨么。 适值高宗有旨,要召张浚回去防秋。 岳公忙去见张浚,袖中取出一个小小图儿,送与张浚看。 上面细细开载:杨么屯兵某处,杨钦屯兵某处,俞端、刘铣屯兵某处,某处最险,某处可以进兵。 岳公一一指示道:“已有定画。 都督若少留,不八日可破贼也。 ”张浚道:“王燮已有前辙,君侯何言之易也? ”岳公道:“前日王燮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非今以水寇攻水寇则易。 若因敌将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八日之内当俘诸贼。 ”张浚壮其言。 却说杨么有个心腹之贼,叫做杨钦,曾膂力绝人。 黄佐又甜言苦口,说他来降。 岳公大喜道:“杨钦骁勇,今既来降,贼腹心失矣。 ”遂表授杨钦为武勇大夫,礼待甚厚。 因复遣杨钦到湖中去招降。 杨钦感激不胜,因暗暗对岳公道:“将军招降固妙,然招降者有限,还须如此如此,方可完事。 ”岳公听了,愈加欢喜。 杨钦辞去,果又到湖中,招了俞端、刘铣等来降。 进到辕门,岳公见了,就喝骂杨钦道:“我叫你去湖中把众贼尽招了来降,今却只叫这几个儿来降,原来是个不了汉,见我何为? ”喝令左右拖翻在地,杖了二十,道:“我今且恕你,可速速到湖中,尽数招降,方算你的大功。 ”杨钦喏喏而去,岳公却暗暗调下三万人马,等到黄昏夜静,遂令众兵马衔枚去攻他的陆寨。 众兵马到了,一齐拥人。 那些贼人不曾防备,慌慌张张,无计可施,都大叫“情愿投降”,岳公遂传令准降。 那一夜,就降了七万余人,众人方晓得日间杖杨钦,皆是岳公与杨钦定下之计,欲以攻其所不备也。 有诗为证:鬼神不测是兵机,岂肯客人识是非? 直待战功成以后,方知妙算古今稀。 湖贼此时已降去八九,独杨么还自拥着五万余兵,认做秦关之险,万万无失;又倚着他的大船利害,往来冲突,无人敢当。 他那大船,长有数十丈,两旁俱可以走马,上有城楼,强弓硬弩、刀枪铳石,都藏于城楼之内。 不用船舵,前后做成大车轮数十。 若要运动,着数百人一齐踏动,其去如飞。 他若要追人船,顷刻便到。 人若要追他,便一年也不能够。 两旁又置了撞竿,我船若遇着他的,只一撞便立成矗粉。 以此官兵再奈何他不得。 岳公却想出一计,叫三千人上君山去,听取大木下来,穿成大筏,把那些港汉尽数填塞满了。 又把腐木乱草浮于上流而下,满铺水面。 却捡那水浅之处,叫善骂之人,一头摇着船,一头乱骂,村言恶语,无所不至。 杨么不知是计,见官兵将他丑态都骂尽了,激得杨么怒气填胸,两太阳火星乱爆。 随着人踏动车轮,来追兵官,只引他的船到那水浅之处,草木壅集车轮之内,将车轮碍住,踏他不转。 车轮不转,船便一步也不能行。 岳公乃遣兵,急急与他厮杀。 那贼兵慌了,忙要奔人港汉中去,不料港汉口尽数都是巨筏塞满。 官军却乘筏子,张着生牛皮,以蔽矢石,尽把巨木以撞其舟,官兵见了杨么的船,便都攒拢来,用挠钩搭住。 杨么计穷,忽走到船尾上,扑通的撺入水里,思量赴水而逃。 不期被牛皋看见,早一挠钩搭将起来,一刀斫了首级。 众贼见了心胆俱碎,只得投降。 此时杨么水陆两路,还有八寨。 岳公亲历诸寨,用好言抚慰。 老弱者放他归田,少壮者籍以为军,人人感激。 诸寨中粮草,尽数都搬运将来,其余寨栅,一把火烧个干净。 果然只得八日,斩了杨么,湖湘尽平,张浚闻知,因赞叹道:岳侯真神算也! ”杨么初说“除是飞来”,今果死于岳飞之手,真先谶也。 有诗为证:杨么负固在湖襄,只倚船轮莫敢当。 腐草滞流行不得,飞来真个遇飞亡。 张浚见岳飞用兵如神,遂命驻扎襄阳,以图中原。 且对岳公道:“此君之素心也。 ”未几,伪齐刘豫,遣子刘麟、刘猊,分两路兵寇淮西,声势甚是汹涌。 此时是绍兴七年。 岳公闻信,即上手书,奏道: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江南,盖欲茶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使粘罕得休兵观衅。 臣欲陛下假臣月日,便则提兵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 叛将既还,王师前进,彼必弃汴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 高宗见书,大喜道:“有臣如此,顾复何尤? 进止之机,联不中制。 ”因又召到寝阁,对岳飞道:“中兴之事,一以委卿。 ”岳飞出朝,欲图大举。 不期秦桧力主和议,恶岳公如仇,忙进见高宗道:“不可主战,以失两家和好。 ”高宗听了,因又诏止岳军。 岳公又因论人不合张浚之意,便解兵柄,以终母丧,步归庐山。 后因高宗屡诏,众将跪请,只得趋朝待罪。 高宗再三慰谕,始就原职。 过了数月,岳公又上一本道:臣愿提兵进讨,顺天道,因人心,以曲直为老壮,以逆顺为强弱,则万全之效可必。 钱塘僻在海隅,非用武之地。 愿都上游,用光武故事,亲率六军,往来督战,庶将士知圣意所向,人人用命。 高宗不报。 既而岳飞又上奏,愿进屯淮甸,伺便进击,高宗又不许。 但诏岳飞驻师江州,以援淮浙地方。 岳公久知刘豫一心结交粘罕,独与兀术不合。 一夜,兵士巡哨,偶然捉得兀术手下一个头目,解人帐中。 岳公此时正要离间刘豫与兀术,因心生一计。 遂携灯下来仔细一照,假意喝道:“你是张斌呀! ”那头目被捉,已是一死,忽见岳将军错认了他,就假意应道:“正是张斌。 ”岳公便拍案大怒道:“我前遣你到齐邦,约会刘豫,引诱四太子来,你竟不来,我又遣人到齐,已许我冬天会合,寇江为名,骗四太子到清和地方,你竟无书来回我。 这是怎么说? ”因又拍案大骂。 那头目在下叩头求免,情愿立功赎罪。 岳公听了道:“既是这等,恕你前次之罪,今番与我持书,书去须要约得停当,做得谨密。 若漏泄了一毫机括,二罪俱发。 ”那头目闻言已得了性命,便喏喏连声。 岳公遂写书一封。 约会刘豫,引四太子来寇,乘机擒取之意。 写完以黄蜡封了,对那假张斌道:“你拿此书到齐,有机密事在内,不可差误。 讨了回书来,重重有赏。 ”遂将假张斌腿上割开一片肉,纳蜡丸在内。 那头目只得忍痛而归,见了四太子,备说前事。 将刀割开股肉,取出蜡书。 兀术看了大惊,遂与金主计议,登时领了劲兵,袭破汴京,执了刘豫,废为蜀王,中了岳公之计。 有诗为证:一封书去废奸臣,尽羡玄机已入神。 何事朝廷双耳内,绝无一计去谗人? 岳公见金人废了刘豫,满心欢喜,遂表奏高宗,宜乘废刘之际,因其不备,长驱中原,以图恢复。 高宗又不报。 到了八年,金遣使张通古来说,要归我河南,陕西之地以讲和。 岳公因又上表,言:“金人之言不可信,和好之意不可恃。 相臣谋国不臧,恐遗后世之忧。 ”秦桧见了恨如切骨。 九年正月,金人因别有图,偶归了河南之地,高宗大喜,以为和议讲成,天下无恙,遂降赦大赦天下道:感上穹开悔过之期,而大金报许和之约。 割河南之境土,归我舆图;戢宇内之干戈,用全民命。 大赦天下,咸使闻之。 岳公见了赦诏,不胜叹息道:“此燕雀处堂之势也。 ”因又上疏道:昔娄敬上言于汉帝,魏绛发策于晋公,皆以为盟墨未干,口血犹在,俄驱南牧之马,旋兴北伐之师;盖夷狄不情,犬羊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 图暂安而解倒悬,犹云可也;顾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 臣谓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词而益弊者进。 今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 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颡以称藩。 此时和议已成,这样本章,谁来睬你? 谁知仅仅和得一年,到了次年、金人旧性发作。 兀术四太子早又率领了一万五千拐子马,来攻拱毫二州,好不利害。 这拐子马,军士都坐在马上,披着重铠随你刀枪箭镞,一毫不能伤损。 那马身上也都披着铁甲,用革索穿连,三人为一联放鸟,一放,一联三正,齐跑将起来,势如潮涌,官军怎能抵敌? 接着便输,遇着便走,好生利害。 拱毫守将刘椅纷纷告急。 岳公先遣将去救刘椅,然后自领了雄兵,浩洁荡荡,杀奔郾 城。 既到郾城,早打探得兀术率领龙虎大王、盖天大王与韩当诸头目,放开拐子马,冲杀将来。 岳公见拐子马,果然汹涌,恐挫了锐气,因分付儿子岳云道:“金人所恃者,拐子马也。 以为人马俱着铁甲,万万不能伤,不知马足要走,却不能穿甲。 汝若人阵,不可仰视,只用麻扎刀斫其马足。 马折一足,则三马齐倒,而马上之将自坠。 破金在此一战,汝若不能成攻,即将汝斫作两段,勿谓吾无父子之情。 可拼舍身命,以报朝廷。 吾自领大军随后策应。 ”岳云领了父命,率了敢死骑兵,各执麻扎利刀,候金人的拐子马一阵冲来,他便督领着将士,并不看他上面,低着头只斫马脚。 果然那拐子马一连三正。 斫倒了一正,便三正齐倒。 斫的马脚多,只见一排一排,就如泰山般都崩跌下来。 马上的将官纵如龙似虎,马倒了都倒栽葱跌将下来,夹在马倒中,那里挣扎得起? 任凭岳家军手起刀落,如斫瓜切菜。 正杀得尸横遍野,而岳公又领一枝生力兵前来相助。 遂将这一万五千拐子马杀得一个不留。 盖天大王已斫成肉酱。 兀术与龙虎大王、韩当,仅仅逃得性命。 兀术因大哭道:“吾自海上起兵以来,皆以此取胜,今被他这一阵所完,都无用了,此仇不可不报。 ”这是郾城一捷。 正是:兵体夸烈火,遇水便难支。 若问谁无敌,除非仁义师。 金兀术的拐子马原有五万,今被岳家军斫了他一万五千,他心下不服,又将其余从新整理了,叫马上将士俱用长枪下刺,防他来斫马脚。 依旧一拥,又到郾城来报仇。 岳营闻报,岳云即要领兵出阵。 岳公道:“他既敢复来,定有心防我斫马脚。 若仍前而出,必然不利。 须领三千嵬背军去,方可成功。 ”你道这鬼背军有甚能处? 原来都是岳元帅平日选了三千勇力之士,叫他身披着两重铁甲,左手执藤牌,右手执利刀,日日去跳濠撺涧。 撺跳时一起一伏,都有法度。 若穿着两层铁甲,撺跳得有五七尺高,则脱去铁甲,换了生牛皮甲,便身子轻松,就像蝴蝶儿一般。 若往上一跳,有一二丈高,要斫人头,只如游戏。 故今日用他上斫人头,下斫马脚,使金兵防下不能防上,防上又不能防下。 岳云点头会意,因领了鬼背军而去。 只候拐子马一到,便向前冲杀。 这番的拐子马,虽然防护马脚比前甚严,怎当得三千鬼背军身轻力健,就如猿猴一般。 见他一心防马脚,便先跃上来,乱斫人头。 人头斫慌了,只得提起枪来顾上;不期他又跳下来乱斫马脚。 马脚一倒,便又连片的跌将下来。 你要杀他,他东窜西跳,那里下手? 他要斫你,甚是快便,不须臾,许多拐子马又都结果了,兀术无奈,只得率领残兵落荒而走。 这是郾城第二捷。 有诗为证:你若防于地,他偏跳上天。 正如高国手,着着要争先。 岳云奏凯而回,岳公因对他道:“兀术屡败,既不敢复来,又不舍便去,必定还攻颖昌,颖昌王贵孤军,恐不能支。 汝宜速去相援,方不令他乘隙。 ”岳云领了父命,刚到得颖昌;而兀术果如所算,已领兵而来。 岳云忙率骑兵八百,挺前决战。 王贵又率游奕兵,忙为左右翼。 兀术见了岳云,惊以为神,心先怯了。 及至合战,女婿夏金吾与副统军粘罕孛谨都被杀了,兀术大败,只得遁去。 岳公见金兀术兵势甚衰,中原震动,遂自率了精兵二十万,杀奔朱仙镇,去汴京止得四十五里,与兀术对垒。 先遣岳云领鬼背军五百,上前去击。 兀术见了鬼背军,先自胆丧,战不及数十合,早又大败亏输,自知挣扎不住,只得弃了汴京而逃,思量出塞。 忽有一个书生,拦住马头,叩马而谏道:“太子勿走,岳少保将自退矣。 ”兀术惊问道:“他兵势已如破竹,焉肯自退? ”那书生道:“太子岂不闻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而容大将立功于外者,吾恐岳少保自且不保,况欲成功乎? ”兀术听了书生之言,一时大悟,因又回兵,住于汴京。 此时,岳公已遣梁兴布散德意,已招结两河豪杰韦铨、孙谋等,尽领兵固堡,以待岳元帅来。 又有李通、胡清、李宾、孙琪等,率众来归,还有那磁、相、关、德、泽、潞、晋、绛、汾、隰州诸境,都与岳元帅约日兴师来会。 凡是助岳元帅之兵,旗上都写“岳”字为号。 那时,百姓争挽车牛,多备粮草,以馈岳元帅兵。 一到皆香花灯烛,迎满道路。 金兵队里统制王镇、崔庆,将官李凯、崔虎、华旺等,都率众投降。 龙虎大王名讫查、千户高勇等,俱密受岳元帅旗号,暗以为应。 将军韩当要将部下五万人为附,岳公大喜。 因对众将官说道:“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那时一路百姓,都欢声如雷,只望岳家兵来,如解倒悬。 谁知秦桧力主和议,欲将淮北尽数弃置,教众将班师回朝。 岳公闻知,因上疏道:全人锐气沮丧,尽弃辎重,疾走渡河。 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 秦桧见此数语,晓得他不肯回兵,遂诏张浚、杨沂中等先回,然后对高宗道:“岳飞孤军,不可久留,乞令班师。 ”高宗已听信秦桧和议之言,遂一日发十二道金牌,诏岳飞班师,岂不痛惜! 有诗为证:金人远遁八千里,贼桧班师十二牌。 若听岳家勤剿敌,中原岂更有风霜! 岳公见金牌连诏,知是秦桧之意,愤惋泣下,东向再拜,对众将官道:‘十年心力,废于一旦! 奈何? 奈何? ”众将官都谏道:“此非朝廷之意,皆秦贼蒙蔽圣明。 如今中原震动,四方响应,恢复之时。 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古今矫诏兴师,权以济变。 元帅若领师前进,众将愿出死力,为元帅前驱,擒灭兀术,献于天子,然后归朝待罪,未为晚也。 再不然,请除君侧之恶,诛了秦桧,然后再立功勋,亦未为不可。 ”岳公道:“依君言,明是岳飞反,非秦桧反也,断断不可! ”遂喝退了众将官,即日拔寨,班师回朝,那些百姓遮住马头哭诉道:“我等顶香运草,以迎官军、金人尽知。 将军一去,我等性命休矣。 ”岳公在马上也洒泪道:“诏书既下,我怎敢擅留? 汝等若虑金人,可急急收拾,从我迁徒,庶性命可存。 我为汝暂留两日。 ”众百性忙忙收拾,都扶老挚幼,跟岳元帅迁回。 岳公随上一本,请以汉上六郡闲田处之。 岳公既班师,那金人欢声如雷,仍一齐发作,将岳元帅恢复的城池依然尽数夺去。 岳公回朝,面见高宗,并元一语。 遂力请解了兵柄。 金人所言和约,不上半年,早又分道渡淮,势如风雨,且写书与秦桧:“不杀岳飞,和议必不坚久。 ”故秦桧叫万俟 等,将“莫须有”之事,装成圈套,再三罗织,竟将岳家父子陷在大理狱中,风波亭上,断送了性命,并送了宋室的江山。 好人方才快活,以为得计。 谁知一时之受用有限,而千古之骂名无穷。 人生谁不死? 而岳公一死,却死得香荫苗,垂万世之芳名。 今日虽埋骨湖滨,而一腔忠勇,使才人诗客、游人士女,无日不叩拜景仰而痛惜之,连湖山也增几分颜色。 昔日赵子昂有诗为证:岳王坟上草离离,秋日荒凉石兽危。 南渡君臣轻社稷,中原父老望谁提? 英雄已死嗟何及? 天下中分遂不支。 莫向西湖歌此曲,水光山色不胜悲。 发布时间:2024-12-12 22:15:37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103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