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十二回 凑盘川陆书归里 借青跌吴珍结怨 内容: 话说陆书被月香的丈夫揪住右手,持刀当胸刺来,吓得陆书一声大叫,惊醒来却是一场大梦。 周身汗如雨下,但见房中残灯微明,窗外月光如纸,好不诧异。 因想道:"我看月香与我百般思爱,万种绸胶,曾经发多少誓,赌多少咒,何能像这梦中这言语,如此薄情! 这总是我自己疑惑,故有此梦。 "忽又转念想道:"月香从前待我虽好,这因自从同我要金兜索子,我未曾与他,现在待我的光景不似从前,或同这梦一样亦未可知? "胡思乱想,一夜何曾合眼。 天色才明,就将小喜子喊起。 小喜子道:"大爷今日有甚么事,起这么早? "陆书道:"你不必问,快些取水净面。 "小喜子赶忙取了面水与陆书,洗漱毕,出了抬昌号客寓,直奔教场方来茶馆。 今日过于来早,贾铭们尚未曾到。 陆书泡了碗茶,等了好一刻工夫,贾铭。 吴珍。 袁猷。 魏璧方才陆续而来,彼此招呼,一桌坐下吃茶,各用点心。 贾铭道:"陆贤弟,你可晓得花打鼓先说月香记挂着他,请你去,是真是假呢? "陆书道:"或者是月香打发他来请我,亦未可知。 "贾铭道:"贤弟,我劝你不必迷了。 昨日带局不来,我们就知道那里要远你了。 今日花打鼓请你那些话都是假的,只有同你要银子这句话是真的。 你今日有了银子,到那里去开发,他们仍是照常一样恭维你;若没有银子,未必不冷眼招待。 况且你自己若是没有银子,也就没意思空手去了。 我昨日已曾谈过,但凡吃相饭的人家要与客家打帐,总是这般光景。 "吴珍道:"吃相饭的能有几个好心肠,总是这认得银子不认得人。 "袁猷道:"这也难说,自古道:'色不迷人人自迷’,这些吃相饭的一般也有被客家迷住的。 总然一句话:少张三不还李四。 这些顽笑地方也是前世注定了的孽缘。 "魏璧道:"我看陆哥哥代月嫂子不错,在他身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月香未必能于好意思暂时变脸,如此薄情。 "贾铭道;"你我不必乱议,再望后看就知道了。 "陆书听他们这一句,那一句,又想起夜来梦中光景,根不能插翅飞到进玉楼,试看月香真假。 又因没有银子,怕萧老妈妈子唠叨,心中十分着急,坐立不安,行止两难。 袁猷懂得陆书心意,遂邀约众人同到饭馆里吃了午饭,仍在方来吃茶,至晚又约到强大家摆酒。 散后,陆书回到抬昌号客寓,叫小喜子泡了一壶浓茶,闷厌厌的坐在房里品若。 小喜子侍立在旁,陆书道:"你去睡罢,我稍坐一刻也就睡了。 小喜子道:"小的该死,有句话到了今日不能不说了。 "陆书道:"你有话,为何不说呢? "小喜子道:"老爷在家里把银子与大爷到扬州来原是办姨奶奶的,那知大爷到了这里,人也未曾看着一个,把那带来的许多银子花用完了。 小的看月相公那里近日待大爷的光景,比从前大不相同,大爷还是痴呆呆的恋在那里。 大爷的银子已花用完了,金器是换掉了,衣服是当的了,小的呆想:月相公那里也不能不要身价,白白的把几个人送与大爷! 尽管在此地住一日累一日,若再几天,秋风一起,那岂不是个笑话呢! 大爷如果欢喜月相公,舍不得他,在小的愚蠢主意,不如赶紧回去,将这话禀明老爷,拿几百银子到扬州来,将月相公买回去就是了,何必在此空耽搁呢! 大爷想想小的话,是与不是? "陆书叹了一口气道:"呆娃子,我怎么不想回去,如今银子已用完了,人也未曾办得,现在又将些金器换掉,衣服当了许多,在这地方回家去,如何对得住老爷太太! 再者进玉楼,欠他许多银子,他那里何能让我就走! 三来连盘缠总没有分文,如何回去呢? "小喜子道:"大爷若说是回去对不住老爷太太,大爷到了扬州,就该办个人早早回去。 如今银子已用完了,说也无益。 自古道;'丑媳妇兔不得见翁妨’,况且平昔大爷在家中,比这事大的也不知多少,老爷太太又何曾说过大爷的不是! 在小的看,这却不消忧虑。 若说是欠进玉楼的银子,大爷在他家花了若干,如今就少他几两银子,他敢不许大爷回去! 若说没有盘缠,大爷可同袁大爷们商议,小的看他们与大爷朝夕不离,又是结拜过的,自然要设法让大爷回去的。 "陆书道:"我自有道理,你去睡罢。 "小喜子答应,先去睡了。 陆书吃了几碗茶,和衣倒在床上,越想越烦,一夜无眠。 待至天明,将小喜子喊了起来,取了面水,陆书洗漱毕,到教场方来茶馆,泡了茶等候。 贾铭。 吴珍。 袁猷。 魏壁陆续来到,招呼在一桌坐下。 正在闲谈,只见花打鼓走近席前,请叫众位老爷,就向陆书要银。 今日的话不似昨日乱转,勒逼要了带着走的光景。 陆书当着众人,不好回说没银,遂道:"你不必罗嗦了,今日午后,我一定送银子到你家来就是了。 "花打鼓不肯,尽管站在旁边,贾铭们说之至再,花打鼓方才去了。 陆书此刻要想到月香那里去,又没有银子,不能前去;欲想回家,又无盘缠,进退两难。 将袁猷约在另席道:"小弟欠进玉楼的银子,你看他如此攒逼,小弟竟不好意思回他。 欲想返舍取了银子,再到扬州归给他家,但是没有盘缠,又有些衣服当在这里,如何回去? 思维至再,还望哥哥代小弟筹画,帮扶小弟回去。 改日来扬,连哥哥那项,一并归赵。 "袁猷道:"愚兄那几两银子,贤弟还提他做甚么。 至于那进玉楼的事,早知道你在他家花用不少了,就是欠他几两银子,也不为亏负他家。 但是盘缠赎当,约莫要多少方可敷衍呢? "陆书道:"小弟些金器不必说了,所有衣服当了十几两银子,怕昌号欠该几千钱房饭,再加盘川,需得二十余金才可将就动身。 "袁猷道:"贤弟且请稍坐,让我向大哥们说,代你打算。 "陆书道:"一切拜托。 "袁猷人席,将陆书所谈的话向贾铭。 吴珍。 魏璧舍知,吴珍道:"不是我出头船儿先烂底,帮朋友要谅谅自己,不必拉狮子,相应是各尽其道。 "贾铭。 魏璧均道:"如此甚好。 "袁猷道:"如今事不宜迟,今日就要叫船,明日好让陆兄弟回去。 你们看花打鼓叮着要银那般光景,若是明日遇见了,大家总不好看。 "贾铭遂将陆书拉人了席,向众人道:"我们今日还在强大家公分顽一天,代陆兄弟饯行。 明早各备程仪,好让陆兄弟取当。 雇船回府。 "陆书道:"承诸位哥哥。 兄弟盛情,心感之至。 今日不必再破钞了。 "贾铭们定然要请。 各用早点之后,邀请着陆书同到强大家里,吩咐小喜子先到码头将船雇定。 众人在强大家,中。 晚摆了两台酒。 临散之时,众人商议约定:次早在埂子街太平楼茶馆取齐,省得到方来撞见花打鼓,又要唠叨。 陆书辞别众人,回到怕昌号,住了一宿。 次早起来,洗漱毕,将房。 饭算清,带着小喜子到了太平楼,泡了茶来,随后袁猷已到,招呼人席。 等了好一刻工夫,贾铭。 吴珍。 魏璧方才陆续到齐。 吴珍道:"陆兄弟不要嫌菲,我这连日实是桔据。 "拿出两块洋钱递在陆书面前。 贾铭送了三两银子。 魏璧是四千钱一张钱票,递在袁猷手里。 袁猷心中想道:"我原打算他三人每人送四五两银子,我今日带了八两银子,凑着就可以敷衍让他回去。 那知他们如今凑算起来,还不足十二千文,连赎当尚且不彀。 怪不得人说:"酒食朋友朝朝有,急难之中无一人",他们昨日吃两台酒,每人派三千多钱,又不能向他三人增添,添在今日帮助朋友,岂不好呢! "心中虽是如此,又不能向他三人增添,只得转递与陆书。 向三人道过谢,各人用过点心,袁猷会了菜钱,众人同到抬昌号内。 先叫小喜子将钱票取了钱来,拿银子。 洋钱凑着向当典里将所当的衣服赎了出来,又将房。 饭钱开发清楚,并无余剩钱文。 袁猷道:"大哥们同陆兄弟叫人发行李,请先上船去,等兄弟再为设法,即刻就来,好开发船钱,让陆兄弟开船。 "众人答应。 袁猷带着自己小肠赶到平昔共交易的钱店内,再三言说,暂借了十千钱,叫小厮肩着出了钞关,到了河边,小喜子站在船头,招呼袁猷同着小厮上船。 到了舱里,将十干钱交与陆书道:"兄弟,你可以敷衍彀回去了。 "陆书感谢不尽,当将船钱开发清了,又叫小喜子将零星物件买齐上船。 陆书向众人道:"弟在贵处,诸蒙哥哥。 兄弟雅爱,今日又蒙厚赐,足感盛情。 小弟返舍,大约早只半月,迟则一月,即到贵地,再为奉谢罢。 "众人道:"一切简慢,望匆嗔怪。 回到贵府,代请老伯父。 伯母金安。 沿途顺风,保重要紧! "陆书又向袁猷附耳道:"小弟去后,拜托老仁兄到月香那里,向他说我家内有信来,有件要紧事情赶回去一走,不久便来。 所有欠项,我来时归给,断不短少,叫他自己保重,不必记挂着我。 至于我同他说的那句话,待我来扬定办,叫他不必焦愁。 "袁猷笑道:"贤弟但放宽心,那里自有愚兄照应,所有贤弟这些话,定当转达。 "陆书千叮吁万嘱咐,袁猷心中虽是好笑,不便当面说他,这是唯唯答应。 贾铭。 吴珍。 袁猷。 魏璧向陆书作辞,陆书送至船头,四人上岸,望着陆书开船去了,贾铭们带着小厮进城,分路各散。 他们四人照常仍在强大家聚会,花打鼓找寻两日,未曾看见陆书。 后来问贾铭们,才知道陆书已经回家去了。 花打鼓回去将这话告诉萧老妈妈子同月香,听了道:"罢了罢了,算是打发冤家离了眼前,省得他在这里胡牵。 "从此月香又接别的客家,民自不表。 再说那前次在教场方来条馆向袁猷们说新闻的吴耕雨,住家相离强大家不远,他与强大家分帐伙计桂林相好,在那里住宿,不把镶钱是不消说了,他凡到那里,总耍桂林恭惟他的鸦片烟,还耍放个差,借个当头。 常时同桂林要银钱使用。 桂林惧他威势,敢怒不敢言。 这几日因在摊局上输多了,见吴珍是桂林身上长窖,又是个关鸦子,遂同桂林商议:想同吴珍借个当包。 桂林听他这话,心中原不喜欢,又不好拦阻,凝了一凝道:"你自己同他去说,我是不管。 "吴耕雨也未喷声,去了。 又过了两日,这一日午后,吴耕雨到了强大家内,适值吴珍在桂林房里开灯吸烟,吴耕雨就揭起门帘,进了房来,向吴珍拱拱手道:"宗兄请了,请了。 "桂林见他进房,赶忙立起,请叫了一声吴大爷。 吴珍也就立起身来答礼,邀请人坐,老妈献茶装烟,吴珍请问过吴耕雨姓名,吴耕雨又谈了些世务套话,遂向吴珍道:"久慕你宗兄是个大朋友,我兄弟有件小事,特来同你相商。 "吴珍道:"请教,请教。 "吴耕雨道:"没有别的事,我兄弟这连日输滑了脚,同你宗兄相商,挪借二三十千钱,不拘甚么利息,大约两个月归赵。 宗兄如不委心,我兄弟请贵相知同强大做个包,还中断不有误。 "吴珍听了不好当面回绝,遂道:"是了,稍宽两日再为覆命。 "吴耕雨又拱拱手道:"拜托,拜托。 "出了桂林房门,到别的相公房里坐下。 桂林瞒着吴珍,送了一盒子鸦片烟与吴耕雨过瘾。 吴珍仍又睡到床上吃烟,向桂林道:"我在外面顽也不是一年了,不是自己摆脸,我也不鸦,还有三分把势气味。 可笑这吴耕雨,不知把我当作甚么人看待,好容易的钱,开口就是二三十千,你说好笑不好笑! "桂林道:"他们这种人要算是糊黏黏,靠打把势过日子。 如今他既向你开口,据我说,不拘多寡弄几文栽培他,省得为这点小事恼个人呢! "吴珍道:"像你这样说法,除非我不在外面顽笑,今日你借,明日他借,我还没有这些钱借与人呢! 像他这种把势,这号光棍,我眼睛里也不知见过多少,我就是不栽培他,看他能怎样奈何我! 若说是赌狠,那前次在你家闹事的尤德寿。 燕相,不知被那家堂名里送了个访,前日被府大爷差人捉了去,每人打了几百下小板子,总是一面大枷,现在枷在教场里示众呢! 我劝他放安静些,不要碰到巧意头上不是顽的。 "桂林道:"你既没钱借与他,方才因何不当面回绝他呢? "吴珍道:"适才我若当面回他,怕他过不去,所以含糊答应。 他明日必来问你,你向他说,就说;我说是这连日没钱,无处腾挪,叫他莫怪。 "桂林道:"你却乖巧,把这难宇与我写了。 "吴珍道:"横竖他不是同你借钱,你就照我这话回他就是了。 "桂林答应。 两日后吴耕雨到强大家,向桂林道:"我前日向吴珍说的那句话,他如何说法? "桂林就将吴珍背后所说的话,一字不瞒,总告诉吴耕雨。 听了冷笑了一笑道:"我却把他作个朋友,那晓得是个不吊子! "气勃勃的出房去了。 桂林等吴珍来时,将吴耕雨生气的话告诉,吴珍并不介意,那知吴耕雨因此怀隙,要想设谋陷害吴珍。 不知有何计策,且看下回分解。 发布时间:2024-11-26 00:08:23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93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