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八十五回 月娘识破金莲奸情 薛嫂月夜卖春梅 内容: 「人家养女甚无聊,倒踏来家更不合,口称爹妈虚情意,权当为儿假做作;人户只嫌恩爱少,出门翻作怨仇多,若有一些不到处,一日一场骂老婆。」话说吴大舅保月娘,有日取路来家不题。 单表潘金莲,自从月娘不在家,和陈经济两个,家前院后庭,如鸡儿赶弹儿相似,缠做一处,无一日不会合。 一日金莲眉黛低垂,腰肢宽大,终日恹恹思睡,茶饭懒咽。 叫经济到房中说:「奴有件事告你说,这两日眼皮儿懒待开,腰肢儿渐渐大,肚腹中捘捘跳,茶饭儿怕待吃,身子好生沉困。 有你爹在时,我求薛姑子苻药衣胞,那等安胎,白没见个踪影! 今日他没了,和你相交多少时儿,便有了孩子。 我从三月内洗换身上,今方六个月,已有半肚身孕。 往常时我排磕人,今日都轮到我头上! 你休推睡里梦里,趁你大娘还未来家,那里讨贴坠胎的药,趁早打落了这胎气离了身,奴走一步也伶俐。 不然弄出个怪物来,我就寻了无常罢了! 再休想抬头见人!」经济听了便道:「咱家铺中,诸样药都有,倒不知那几庄儿坠胎? 又没方修合。 你放心,不打紧处,大街坊胡太医,他大小方脉、妇人科都善治,常在咱家看病。 等我问他那里赎取两贴与你吃,下胎便了。」妇人道:「好哥哥,你上紧快去,救奴之命。」这陈经济包了三钱银子,径到胡太医家叫问。 胡太医正在家,出来相见声诺,认的经济西门大官人女婿,让坐说:「一向稀面,动问到舍,有何见教?」经济道:「别无干渎。」向袖中取出白金三星:「充药资之礼,敢求下良剂一二贴,足见盛情!」胡太医说道:「我家医道大方脉、妇人科、小儿科、内科、外科、加减十三方、寿域神方、海上方、诸般杂症方,无不通晓。 又专治妇人胎前产后。 且妇人以血为本,藏于肝,流于脏,上则为乳汁,下则为水月,合精而成胎气。 女子十四而天癸至,任脉通放,月候按时而行。 常以三旬一见,则无病。 一或血气不调,则阴阳愆伏。 过于阳则经水先期而来,过于阴,则经水后期而至。 血性得热而流,寒则凝滞。 过与不及,皆致病也。 冷则多白,热则多赤。 冷热不调,则赤白带。 大抵血气和平,阴阳调顺,其精血聚而包胎成。 心肾二脉,应手而动。 精盛则为男,血胜则为女,此自然之理也。 胎前必须以安胎为本,如无他疾,不可妄服药饵。 待十月分娩之时,尤当谨护。 不然,恐生产后诸疾。 慎之! 慎之!」经济笑道:「我不要安胎,我今只用坠胎药。」胡太医道:「天地之间,以好生为本。 人家十个九个只要安胎的要,你何如倒要坠胎? 没有! 没有!」经济见他掣肘,又添了二钱药资,说:「你休管他,各家人自有用处。 此妇子女生落不顺,情愿下胎。」这胡太医接了银子,说道:「不打紧,我与你一服红花一埽光,吃下去,如人行五里,其胎自落矣。」有西江月为证:「牛膝蟹瓜甘遂,定磁大戟芫花,斑毛赭石与碙砂,水银与芒硝研化。 又加桃任通草,麝香文带凌花。 更燕醋煮好红花,管取孩儿落下。」经济于是讨了两贴红花一埽光,作辞胡太医,到家递与妇人,一五一十说了。 到晚夕,煎红花汤吃下去,登时满肚里生疼。 睡在炕上,教春梅按在身,只情揉揣。 可霎作怪,须臾,坐净桶,把孩子打下来了! 只说身上来,令秋菊搅草纸,倒将东净毛司里。 次日掏坑的汉子,挑出去一个白胖的小厮儿。 常言:「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消几日,家中大小,都知金莲养女婿,偷出私肚子来了。 都说吴月娘有日来家,往回泰安州,去了半个月光景。 来时正值十月天气,家中大小接着,如天上落下来的一般。 月娘到家中,先到天地佛前炷了香,然后西门庆灵前拜罢,告诉孟玉楼众姊妹家中大小,把岱岳庙中及山寨上的,从头告诉一遍,因大哭一场。 合家大小都来参见了。 月娘见奶子抱孝哥儿到根前,子母相会在一处,烧布、置酒,管待吴大舅回家。 晚夕,众姊妹与月娘接风,俱不在话下。 到第二日,月娘路上风霜跋涉,着了辛苦、又乞了惊怕,身上疼痛沉困,整不好了两三日。 那秋菊在家,把金莲、经济两人干的勾当,听的满耳满心。 要走上房告月娘说,二人怎生偷出私肚子来,倾在毛司里,乞掏坑的掏出去,何人不看见;又被妇人怎生打骂,含恨正没发付处。 走到上房门首,又被小玉哕骂在脸上,打耳刮子打在脸上,骂道:「贼说舌的奴才,趁早与我走! 俺奶奶远路来家,身子不快活,还未起来,趁早与我走。 气了他,倒值了多少的!」骂的秋菊忍气吞声,喏喏而退。 一日,也是合有事。 经济进来寻衣裳,妇人又和他在翫花楼上两个做得好。 被秋菊走到后边,叫了月娘来看,说道:「奴婢两番三次告大娘说,不信。 娘不在,两个在家明睡到夜,夜到明,偷出私肚子来,与春梅两个都打成一家。 今日两人,又在楼上干歹事! 不是奴婢说谎,娘快些瞧去!」月娘急忙走到前边,两个正干的好,还未下楼。 不想金莲房檐笼内,驯养得个鹦哥儿会说嘴,高声叫:「大娘来了!」春梅正在房中,听见迎出来。 见是月娘,比及楼上叫妇人,先是经济拿衣服下楼往外走,被月娘喝骂了几句,说:「小孩儿没记性! 有要没紧,进来撞甚么?」经济道:「铺子内人等着,没人寻衣裳。」月娘道:「我那等分付,教小厮进来取。 如何又进来寡妇房里,有要没紧做甚么? 没廉耻!」几句骂得经济往外金命水命,走投无命。 妇人羞的半日不敢下来。 然后下来,被月娘尽力数说了一顿,说道:「六姐,今后再休这般没廉耻! 你我如今是寡妇,比不的有汉子,香喷喷在家里,臭烘烘在外头。 盆儿罐儿,都有耳躲,你有要没紧,和这小厮缠甚么? 教奴才们背地排说的碜死了! 常言道:『男儿没性,寸铁无钢,女人无性,烂如麻糖。』,『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你有长俊正条,肯教奴才排说你? 在我跟前说了几遍,我不信。 今日亲眼看见,说不的了! 我今日说过,要你自家立志,替汉子争气。 像我进香去,两番三次被强人掳掠逼勒;若是不正气的,也来不到家了。」金莲吃月娘数说,羞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口里说一千个没有。 只说:「我在楼上烧香,陈姐夫自去那边寻衣裳,谁和他说甚话来?」当下月娘乱了一回,归后边去了。 晚夕西门大姐在房内,又骂经济:「贼囚根子,敢说又没真赃实犯拿住你? 你还那等嘴巴巴的! 今日两个又在楼上做甚么? 说不的了! 两个弄的好碜儿,只把我合在缸底下一般! 那淫妇要了我汉子,还在我根前拿话儿栓缚人。 毛司里砖儿,又臭又硬! 恰似强伏着那个一般,他便羊角葱靠南墙,老辣已定! 你还在这屋里雌饭吃?」经济骂道:「淫妇,你家收着我银子,我雌你家饭吃?」使性往前边来了。 自此以后,经济只在前边,无事不敢进入后边来。 取东取西,只是玳安、平安两个往楼上取去。 每日饭食,晌午还不拿出来,把傅伙计饿的只拿钱街上荡面面吃。 正是:「龙鬬虎争,苦了小獐。」各处门户,日头半天老早关了。 由是,与金莲两个恩情又间隔阻了。 经济那边陈宅房子,一向教他母舅张团练看守居住。 张团练革任,在家间住。 经济早晚往那里吃饭去。 月娘亦不追问。 两个隔别约一月不得见面。 妇人独在那边,挨一日,似三秋,过一宵,如半夏。 怎禁这空房寂静,欲火如蒸? 要见他一面,难上之难。 两下音信不通,这经济无门可入,忽一日,见薛嫂儿打门首经过。 有心要托他寄一纸柬儿,到那边与金莲,诉其间阻之事,表此肺腑之情。 一日,推门外讨帐,骑头口径到薛嫂家,栓了骡子,掀帘便问:「薛妈在家?」有他儿子薛纪、媳妇儿金大姐,抱孩子在炕上,伴着人家卖的两个使女。 听见有人叫薛妈,出来问:「是谁?」经济道:「是我问薛妈在家不在?」金大姐道:「姑夫请家来坐,俺妈往人家兑了头面,讨银子去了。 有甚话说? 使人叫去。」连忙点茶与经济吃。 少坐片时,只见薛嫂儿来了。 同经济道了万福,说:「姑夫那阵风儿吹来我家?」叫金大姐:「倒茶与姑夫吃。」金大姐道:「刚纔吃了茶了。」经济道:「无事不来。 如此这般,与我五娘勾搭日久,今被秋菊丫头戮舌,把俺两个姻缘拆散。 大娘与大姐甚是疏淡我。 我与六姐拆散不开,二人离别日久,音信不通,欲稍寄数字进去与他。 无人得到内里,须央及你,如此这般,通个消息。」向袖中取出一两银子来:「这些微礼,权与薛妈买茶吃。」那薛嫂一闻其言,拍手打掌笑起来,说道:「谁家女婿戏丈母? 世间那里有此事! 姑夫你实对我说,端的你甚么得手来?」经济道:「薛妈禁声,且休取笑! 我有这柬帖封好在此,好歹明日替我送与他去。」薛嫂一手接了,说:「你大娘从进香回来,我还没看他去。 两当一节,我去走走。」经济道:「我在那里讨你信?」薛嫂道:「往铺子里寻你回话。」说毕,经济骑头口来家。 次日,都说薛嫂提着花箱儿,先进西门庆家上房看月娘。 坐了一回,又到孟玉楼房中。 然后纔到金莲这边。 金莲正放卓儿吃粥。 春梅见妇人闷闷不乐,说道:「娘,你老人家也少要忧心。 何仙姑人人说:『日日有丈夫,是非来入耳。 不听自然无。』古昔仙人,还有小人不足之处,休说你我。 如今爹也没了,大娘他养出个墓生儿子来,莫不也来路不明? 他也难管我你暗地的事。 你把心放开,料天塌了,还有撑天大汉哩! 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于是筛上酒来,递一锺与妇人,说:「娘,且吃一杯儿暖酒,解解愁闷。」因见阶下两双犬儿交恋在一处,说道:「畜生尚有如此之乐,何况人而反不如此乎?」正饮酒,只见薛嫂来到,向前道了万福,笑道:「你娘儿两个好受用。」因观二犬恋在一处,笑道:「你家好祥瑞! 你娘儿们看看,怎不解许多闷?」于是又个万福。 妇人道:「那阵风儿今日刮你来? 怎的一向不来走走?」一面让薛嫂坐。 薛嫂儿道:「我镇日不知干的甚么,只是不得闲。 大娘顶上进了香,迟看着他,刚纔好不怪我。 西房三娘也在根前,留了我两对翠花,一对大翠围发,好快性,就秤了八钱银子与我。 只是后边住的雪娘,从八月里要了我二对线花儿,该二钱银子来,一些没有支用着,白不与我,好悭吝的人! 我对你说,怎的不见你老人家?」妇人道:「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快,不曾出去走动。」春梅一面筛了一锺酒,递与薛嫂儿。 薛嫂连忙道万福,说:「我进门就吃酒。」妇人道:「你到明日,养个好娃娃。」薛嫂儿道:「我养不的,俺家儿子媳妇儿金大姐,到新添了个娃儿,纔两个月来。」又道:「你老人家没了爹,终久这般冷清清了。」妇人道:「说不得,有他在好了! 如今弄得俺娘儿们,一折一磨的! 不瞒老薛说,如今俺家中人多舌头多。 他大娘自从有了这孩儿,把心肠儿也改变了,姊妹不似那咱亲热了。 这两日,一来我心里不自在,二来因些闲话,没曾往那边去。」春梅道:「都是俺房里秋菊这奴才,大娘不在,霹空架了俺娘一篇是非,把我也扯在里面,好不乱哩!」薛嫂道:「就是房里使的那大姐? 他怎的倒弄主子? 穿青衣,抱黑柱,这个使不的!」妇人使春梅:「你瞧瞧那奴才,只怕他来觑听。」春梅道:「他在厨房下拣米哩,这破包篓奴才,在这屋,就是走水的槽,单管屋里事儿,往外学舌。」薛嫂道:「这里没人,咱娘儿们说话。 直道昨日,陈姐夫到我那里,如此这般告诉我,干净是他戮犯你们的事儿了。 陈姐夫说,他大娘数说了他,各处门户都紧了。 不许他进来取衣裳、拿药材,又把大姐搬进东厢房里住。 每日晌午还不拿饭出去与他吃,饿的他只往他母舅张老爹那里吃去。 一个亲女婿不托他,到托小厮,有这个道理? 他有好一向没得见你老人家,巴巴央及我稍了个柬儿,多多拜上你老人家,少要焦心,左又爹也是没了,爽利放倒身大做一做,怕怎的? 点根香怕出烟儿,放把火倒也罢了!」于是取出经济封的柬帖儿递与妇人。 拆开观看,别无甚话,上写红绣鞋一词:「祆庙火,烧皮肉;蓝桥水,渰过咽喉。 紧按纳,风声满南州。 毕了终是染污,成就了倒是风流。 不甚么,也是有! 六姐妆次〈下书〉经济百拜上。」妇人看毕,收了入袖中。 薛嫂儿道:「他教你回个记色,与他写几个字儿稍了去,方信我送的有个下落。」妇人教春梅陪着薛嫂吃酒,他进入房。 半晌,拿了一方白绫帕,一个金戒子儿,帕儿上也写着一词在上,说道:「我为你耽惊受怕,我为你折挫浑家,我为你脂粉不曾搽,我为你在人前抛了些见识,我为你奴婢上使了些锹筏;咱两个一双憔悴杀!」妇人写了,封得停当,交与薛嫂,便说:「你上覆他,教他休要使性儿往他母舅张家那里吃饭,惹他张舅唇齿。 说你在丈人家做买卖,都来我家吃饭,显得俺们都是没处活的一般,教他张舅怪或是未有饭吃,教他铺户里拿钱,买些点心和伙计吃便了。 你使性儿不进来,和谁赌鳖气哩? 都是贼人胆儿虚一般!」薛嫂道:「等我对他说。」妇人又与薛嫂五钱银子,作别出门。 来到前边铺子里,寻见经济,两个走到僻静处说话。 把封的事物递与他:「五娘说,教他休使性儿赌鳖气,教他常进来走走;休往你张舅家吃饭去,惹人家怪。」因拿出五钱银子与他瞧:「此是里面与我的。 漏眼不藏丝,久后你两个愁不会在一答里? 对出来,我脸放在那里?」经济道:「老薛,多有累你!」深深与他唱喏。 那薛嫂走了两步,又回来,说:「我险些忘了一件事,刚纔我出来,大娘又使丫头绣春叫进我去,叫我晚上来领春梅,要打发卖他。 说他与你们做牵头,和他娘通同养汉。 敢就因这件事?」经济道:「薛妈,你只个领在家,我改日到你家见他一面,有话问他。」那薛嫂说毕,回家去了。 果然到晚夕月上的时分走到,领春梅到月娘房中,月娘开口说:「那咱原是你手里十六两银子买的,你如今拿十六两银子来就是了。」分付小玉:「你看着到前边收拾了,教他罄身儿出去,休要他带出衣裳去了。」那薛嫂儿到前边,向妇人如此这般:「他大娘叫我领春梅姐来了。 对我说,他与你老人家通同作弊偷养汉子,不管长短,只问我要原价。」妇人听见说领卖春梅,就睁了眼,半日说不出话来。 不觉满眼落泪,叫道:「薛嫂儿,你看我娘儿两个没汉子的好苦也! 今日他死了多少时儿,就打发我身边人! 他大娘这般没人心仁义,自恃他身边养了个尿胞种,就放人躧到泥里! 李瓶儿孩子周半还死了哩,花巴痘疹未出,赤道天怎么算计,就心高遮了太阳!」薛嫂道:「孩儿出了痘疹了没曾?」妇人道:「何曾出来了? 还不到一周儿哩!」薛嫂道:「春梅姐,说爹在日,曾收用过他。」妇人道:「收用过二字儿! 死鬼把他当心肝肺肠儿一般看待,说一句听十句,要一奉十。 正经成房立纪老婆,且打靠后! 他要打那个小厮十棍儿,他爹不敢打五棍儿。」薛嫂道:「可又来大娘差了! 爹收用的恁个出色姐儿,打发他,箱笼儿也不与;又不许带一件衣服儿。 只教他罄身儿出去,邻舍也不好看的!」妇人道:「他对你说,休教带出衣裳去?」薛嫂道:「大娘分付小玉姐便来,教他看着休教带衣裳出去。」那春梅在傍边见打发他,一点眼泪他没有。 见妇人哭,说道:「娘,你哭怎的? 奴去了你耐心儿过,休要思虑坏了。 你思虑出病来,没人知你疼热的。 等奴出去,不与衣裳也罢。 自古好男不吃分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正说着,只见小玉进来,说道:「五娘你信我奶奶,倒三颠四的! 小大姐扶持你老人家一场,瞒上不瞒下,你老人家拿出他箱子来,拣上色的包与他两套,教薛嫂儿替他拿了去,做个一念儿,也是他番身一场。」妇人道:「好姐姐,你到有点仁义!」小玉道:「你看谁人保得常无事? 虾墓、促织儿,都是一锹土上人!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面拿出春梅箱子来,是戴的汗巾儿、翠簪儿,都教他拿去。 妇人拣了两套上色罗段衣服鞋脚,包了一大包;妇人梯已与了他几件钗梳簪坠戒子,小玉也头上拔下两根簪子来,递与春梅。 余者珠子缨络、银丝云髻、遍地金妆花裙袄,一件儿没动,都抬到后边去了。 春梅当下拜辞妇人、小玉,洒泪而别。 临出门,妇人还要他拜辞拜辞月娘众人。 只见小玉摇手儿。 这春梅跟定薛嫂,头也不回,扬长决裂,出大门去了。 小玉和妇人送出大门回来。 小玉到上房回大娘,只说罄身子去了,衣服都留下没与他。 这金莲归进房中,往常有春梅娘儿两个相亲相热,说知心话儿。 今日他去了,丢得屋里冷冷落落,甚是孤恓,不觉放声大哭。 有诗为证:「耳畔言犹在,于今恩爱分;房中人不见,无语自消魂。」 发布时间:2024-11-15 21:18:08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87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