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部崛起三河第三十八章 曳马野之围 内容: 永禄十年秋至元龟元年(一五七零。)春天,整整三年时间,可以说是尾张之鹰和三河之鹫纵横驰骋的岁月。 永禄十年十一月,织田信长从鹰野回归途中,悄悄将正亲町天皇派来的密使迎到家臣道家尾张守家中,得到了进京之机。 同月二十,他又迎娶武田信玄之女做了 长子奇妙丸信忠之妻。 如此一来,又巩固了自己的后方。 此时,这对小夫妻仅仅十一岁。 次年七月二十八日,信长终于以拥立足利义昭为名,实现了渴望已久的进京 大计。 这次进京之途可谓长路漫漫,距在田乐洼取今川义元之首已有八年。 在这八年中,信长先是和三河之守松平家康结盟,接着灭掉了美浓斋藤家族,然后笼络甲斐武田信玄,在防备伊势北岛的同时,将最小的妹妹市姬嫁给近江小谷城的浅井长政,可谓费尽心机。 已故将军足利义辉之弟在其兄被松永久秀杀后,一直流浪于越前、近江一带。 信长拥立义昭进京,首先将把持京城实权的三好人驱赶到了摄津、河内一带,次后于十月十八,拥立义昭为征夷大将军。 无疑,义昭不过是信长的傀儡,信长已掌握了实权,终可号令天下了。 在此期间,三河之鹫松平家康也在一步一步巩固自己的地盘。 永禄十年十二月,家康得到敕许,改姓德川。 当时的家康时称藤原后裔,时认源氏后代。 如直接称源氏,则有损平氏后裔信长的面子,家康思虑再三,终于改姓为德川。 德川姓氏源于新田源氏,但家康并未 取“德”字,而是用“得川”二字。 后来,家康将松平氏祖先太郎左卫门亲氏德阿弥作为他的远祖,方才改姓“德川”。 据传,家康的祖先得川亲氏为了逃避上野乡 里战乱,改名德阿弥,并化装成时宗僧侣,游历诸国,最后入赘贺茂郡松平村,方才定居下来。 亲氏德阿弥中的“德”字,除隐藏着“得川”中的“得”字,也是为了不忘旧姓。 总之,“德”蕴藏的丰富含义,引起了家康的无限遐想。 他一方面有以德平天下之意;一方面也表明自己乃源氏之后,如信长发生万一,则可以取而代之,号令天下。 永禄十一年年末,和武田信玄分割了骏河、远江的家康,被称为德川左京大夫源家康,时年二十有七。 想到信长三十五岁就成功进京,家康不禁热血沸腾,他无疑也想施展抱负。 正月就要来临,家康仍然身在军中。 他已经进军到远州稻佐郡井伊谷的城山,离曳马野城二里半之遥。 住在曳马野城内的是饭尾丰前的遗孀。 “作左,我要在正月之前入曳马野。 ”家康道。 此次行军的主奉行,乃本多作左卫门重次。 他头戴方巾,铠甲外披着布羽织,坐在篝火旁。 看到家康的身影,他猛地站起来,将自己坐的扶几推到家面前。 “听说主公与饭尾丰前的遗孀相熟。 ”“哦。 是我在骏府时的幼年好友,是个很要强的女人。 ”作左卫门望着营寨外波光粼粼的滨名湖。 “今晚进攻如何? ”“不必。 她会归降,她应恨氏真。 ”作左卫门看了一眼家康,默默地给篝火添着木柴。 北风中,劈啪作响的木柴腾起浓烟,从家康身边向城山方向飘去。 “作左,你知道她丈夫丰前为何被氏真害死? ”“不知。 ”“人们本以为丰前会在桶狭间一役中战死,实则平安无事,但竟遭到氏真的怀疑,认为他私通织田氏,甚至怀疑他和我有秘密往来…………”作左卫门似听非听的样子,躲避着烟雾。 他比家康更了解,饭尾丰前是如何在中野河原被氏真欺骗至死的。 不知道家康从前和那个女人究竟有过什么关系,但据说丰前曾经非常怀疑他的妻子。 当年丰前在中野河原因为氏真送命时,曾经喃喃道:妻子恐怕要携城池献给 三河野种了…………然后才气绝身亡。 而家康现在陈兵在此,等待着丰前的遗孀前来归降,看来丰前临终前所言,并非捕风捉影。 事实上,主力中的年轻武士们对此已经 心怀不满,议论纷纷了。 “听说主公在骏府时,曾经和未出嫁的饭尾遗孀有染。 ”“嗯。 我也听说了。 主公那时更想要当时叫阿龟的饭尾遗孀,而不是筑山夫人。 ”“无论以前怎么样,总不能因为那种事情而拖延战事。 如果没有人主动出击,我们只能在这井伊谷中过年了。 ”年轻气盛的本多平八郎忠胜最为不满。 这天他看到对方依然城门紧闭,丝毫不见动静时,也不待家康的命令,道:“我去看看。 ”便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阵。 而家康对此还一无所知。 “作左,一个女人驻守的城池! 我们有必要去摧毁一座明知会归顺的城池吗? ”“但是主公,恐怕那只是您一厢情愿? ”“我一厢情愿? ”作左看了家康一眼,又转脸盯着浓烟。 “听说饭尾的遗孀是个十分刚烈的女子。 ”“哦。 是个要强的女人…………”“若裹足不前,她怕不会前来归顺。 ”“你的意思是要进攻? ”家康苦笑着道,“再等等,必有使者前来。 ”作左卫门又沉默了。 传言似乎是真的。 他不禁为家康担心起来,担心他因为女人而看不清现实。 他认为,正因那个女子刚烈,被先夫怀疑和家康有染,不经一 战,她是决不可能向家康投降的。 其实,不仅作左卫门这样想,本多平八郎、鸟居元忠和神原小平太等,都有这种想法。 如此滞留下去,今川氏真的大军一旦越过小 笠压过来,将会有什么后果? 家康在这个问题上似乎迟钝起来。 因此,众人才请求作左卫门向家康进言,要求立刻进攻。 “作左,烟太浓了,再添些柴木。 ”作左一边弯着腰添木柴,一边想,家康要是早些到民居中支好帐篷就好了。 如果他继续留在此处,万一平八郎之事传开,就大事不妙了…………正想到这里,队伍中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作左,发生了什么事? ”作左卫门向家康施了一礼,向人群走去。 “嚷什么! 吵到主公了。 ”“左卫门,你来给我评评理。 ”一只手被大久保忠佐拉住的神原小平太,带着哭腔对作左道,“平八郎的部下前来报告,说平八郎忠胜被出城的敌人包围,处境危险。 我们能袖手旁观吗? 能眼睁睁看着平八郎被杀而无动于衷吗? ”“不要嚷! ”作左卫门扭过头,果然看到一个下人坐在角落里,喘着粗气。 “平八郎是从哪里发起进攻的? ”“他直奔敌人的正门,报上名字,然后开始叫骂,问城里还有没有活人,他本多平八郎忠胜一人前来了,如果有活人,就出来迎战…………”“结果就有人出城迎战了? 有多少人? ”“被三百多人团团围住,像个阿修罗一般疯狂挥舞着长枪…………”小平太又嘤嘤哭泣起来。 “虽无主公命令,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八郎被杀。 我已经准备好受罚。 让我小平太去吧。 ”“不行! ”身后传来家康的声音。 小平太暗叫一声糟,却也毫无办法。 作左卫门慢慢回过头去,发现家康正瞪眼盯着众人。 晨雾慢慢散了。 看到家康已清楚了眼前这一切,小平太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主公,主公。 请派人前去接应平八郎。 他被敌人团团包围,危在旦夕。 ”“不! ”家康吼道,“作左,平八是受谁之命前去进攻的? 他为何敢擅自前去? ”“在下对此一无所知。 ”“你以为这样就与你无关了? 小平太也好好听着:你们休得慌乱,我自有道理。 ”“主公! ”小平太又喊叫起来,“现在情势危急。 您怎么训斥我们也不为过,但平八郎忠胜…………”“你是怕他会战死? ”“如果让他在这里战死,必将有损我军威名。 平八郎已得伊贺八幡的神示,说他是三河珍宝、英名远播的名将…………主公,请您稍后再责骂我等。 请----”“你若是执迷不悟,杀无赦! ”“主公就这样眼看着平八郎被杀而坐视不管吗? ”家康手按刀柄,大步走到小平太身边,突然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小平太本能地“啊”了一声,全身发抖。 周围变得黯淡,晨雾涌上前来。 “你们从何时开始无视军纪? 你们怎么就不能懂我半分,听从我的命令? ”家康说到这里,终于转变了语气,“我反复告诫你们,单枪匹马乃是匹夫之勇。 用弓 箭、薙刀打斗的时代快要过去了,现在是火枪的时代。 军纪严明的军队方能取胜。 我屡屡叮嘱,你们就一点也不能领会吗? 如不服从我的命令,别说平八郎,就是小 平太、彦右卫,我也决不轻恕! 要记住,德川的家臣决不止你们几个人。 ”“…………”“平八即使突破重围回来,违反军纪之事仍不可恕。 被我杀是死,战死也是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们明白吗? ”无人应答。 伏在地上的小平太紧咬嘴唇,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作左,你好好看管这些年轻小子。 如再有胆敢违抗命令者----杀无赦! ”说完,家康大步走了开去。 众人一时默默无语。 “啊呀,火快灭了,快加木柴。 ”作左卫门道。 篝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我说过,主公定会生气。 ”他双手交握,冷冷道。 “但饭尾的遗孀明知是平八郎,居然主动出来迎战,太出乎我预料了。 ”“你身为奉行,为什么不替平八郎说句话? ”一直默默不语的大久保忠佐突然转身对作左卫门道。 忠佐是大久保常源、硬汉新八郎忠俊之侄。 “不能火上浇油。 他早晚会息怒。 ”“如果平八郎战死后主公才息怒,那还有什么意思。 ”作左卫门看了看忠佐,道:“平八会战死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战死? ”“我怎么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我才没阻止他。 他虽有勇无谋,但对于逼近自己的危险,却能知其一二。 ”“那你刚才所说竟是何意? ”作左卫门缓缓摇摇头道:“我本以为,主公是对饭尾遗孀旧情难忘而迟迟不进攻,并为此而不快,但我好像错了。 ”“因为旧情难忘? ”“是,我曾这么想。 主公和筑山夫人不和,他如今身体强壮,年纪轻轻,定然内心寂寞。 向那个女人卖个人情,展示自己的能力:如何,以前的三河孤儿回来了…………哼,年轻人必有这种想法。 但主公考虑的,好像不止这些。 ”作左卫门刚说到这里,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平太突然站了起来,拿过枪。 “我去。 ”“等等。 ”作左卫门并不起身,“你还想继续激怒主公吗? ”“我必须去,我心已定。 ”“你的决定太轻率了。 我已经说过,平八郎不会死,你没听明白吗? ”“他不能死,我要去。 如果是平八郎和小平太两个,主公也许就不忍下手了。 小平太决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眼看着平八郎被杀而无动于衷。 ”“小平太! 你太轻率了,主公怎么会让平八郎战死? ”“但他不是说,决不饶恕平八郎吗? ”“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他会消气的。 如果主公想杀平八郎,只是因为你对主公的侮辱,主公决没有那么糊涂。 ”小平太站住,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四周更加阴暗,只有各处的篝火分外清晰。 “我还是要去。 ”小平太向帐外走去。 但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怪物似的。 “什么人? ”他的叫喊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多作左卫门飞速站起身,奔到帐外。 小平太的枪尖正指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像是村人家的孩子。 让作左卫门大感 惊奇的是,少年在枪尖下并未瑟瑟发抖,单是圆睁双眼,眼神极不寻常。 他破破烂烂的裤子里露出了大腿,因为天寒而冻得通红,脚上穿的是一双破鞋。 发布时间:2024-09-15 21:53:18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50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