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一部乱世孤主第三十六章 再战安祥城 内容: “战争已经开始了,不可大意。 ”久松佐渡守俊胜骑着马来来回回巡视着城池东北的堡垒,“今川治部大辅的家臣当中,雪斋禅师谋略第一。 稍有不慎,他们便可能攻进尾张。 ”多日阴雨绵绵,但今天天空逐渐晴朗起来,红土和沙地清晰可辨。 前天传来战报,今川军队已经开始对安祥城发动进攻,那之后却再无消息。 以前信秀总会令俊胜出兵增援,但此次却令他原地待命。 俊胜原以为信秀有独自应对的自信,但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听说自从信长成婚以来从未出那古野城一步的平手政秀,现作为信秀的幕僚赶往了安祥城。 安样 城城主是信长的异母哥哥信广。 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都已经离开尾张,如此一来,尾张防守便变得薄弱。 因此信秀让俊胜不要出城的真实目的,应该是----万一安祥 城被攻破,也有个退路。 他们是在冈崎城东作战,还是把敌人诱进了安祥城? 到现在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俊胜深感不安。 于是,他一大早便派竹之内久六前往安祥城打探消息,自己则 纵马巡视,鼓舞士气。 阿古居谷秋收已毕,领民们很快就要迎来一个富裕的丰年;但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敌人攻进来,烧房掠地,身为守护的他将颜面扫地。 巡视了一 圈,他返回城中。 若是座大城,城池本身便已是完备的军事要塞,但阿吉居这样的小城,只不过是一个弱小大名的官邸。 “於大,给我水。 ”俊胜把缰绳递给下人,穿过院子,来到内庭,“战况让人担心,按理应该有消息来了。 ”他在走廊上坐下,满身是汗。 微风徐徐,送来些许 凉意。 於大端着水匆匆走了过来。 一个新的生命已经孕育在她的身体里。 当她决心把自己完全交给俊胜之后,不久就怀上了这个孩子。 “生死有命…………不是天命难违,而是互相杀戮。 ”俊胜一边喝着水,一边轻声道,“莫要太操劳。 你一身系两命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竖起耳朵。 一阵急促的 马蹄声从山谷那边传了过来。 俊胜顿时紧张起来。 他猛地放下茶碗,立起身:“难道是久六回来了? ”不止一匹马。 除了久六,肯定还来了其他人。 “主公在哪里? ”从马厩旁的柿树那边传来久六急促的声音,俊胜立刻起身,旋又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声道:“久六,我在这里。 ”於大满脸期待,静静地望着俊胜。 久六匆匆走了进来,带着一个年轻武士。 “我中途碰见林新五郎大人的属下上田孝政,他正打算来本城。 ”俊胜激动地点点头,“那么,战事如何? 你是来汇报战况的吗? ”“正是。 ”年轻武士单膝跪在院中。 “莫要隐瞒,快快讲来。 ”俊胜回头看了看於大,催促道。 “安祥城…………已经落入敌手。 ”年轻武士语气激动地说完,颓然垂头,几欲泪下。 “信广城主呢? ”“他已----”“怎样? ”“被敌人俘虏了。 ”“唉! ”俊胜仰面朝天,低吟了一声,“古渡和那古野方面的援军呢? ”“当平手中务大辅和织田大人飞驰前来,安祥城已经陷入重围,信广大人也已落入敌将太原雪斋之手。 ”“接着说! ”“是。 雪斋不但巧言善辩,尤擅排兵布阵。 信广大人被囚于二道城,四周筑起了围墙。 ”“攻占安祥城后,敌人是偃旗息鼓,还是要趁势…………”“他们正在加紧攻打上野城。 ”年轻武士猛地抬起头,“这样下去,那古野将万分危急。 主公要求阿古居立刻增援上野城。 ”俊胜点点头。 既然上野城已经受到攻击,形势必已十分危急。 “难道他们…………我知了。 你稍事歇息,立刻回去复命。 ”他向久六递了个眼色,久六施了一礼,扶起那武士。 一旦完成使命,年轻武士顿时浑身无力。 “安祥城陷落了…………”使者下去后,俊胜回头看着於大,小声自言自语道,“平静了这么久的阿古居,就要进入冬天了。 ”於大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於大从和俊胜完全不同的立场上考虑安祥城。 安祥城,那是松平氏历代祖先居住的地方,亦是冈崎的门户。 竹千代之父广忠曾经那样执著地要夺回安祥城,最后 终于悲哀地死去。 这次,织田信秀的长子又因该城失陷而落入了敌手。 信秀对于这座城,倾注了怎样执著的念想? 争夺、杀戮,只要人类存在,这个修罗世界便永远 无法避免争斗吗? 久六回来了,虽然知道事态严重,但他并没显出意外的神色。 “久六! ”俊胜道,“增援上野城,刻不容缓。 你马上准备。 ”“大人,”久六道,“大概已经迟了。 ”“即使迟了,也必须前往! ”久六又道:“依靠小城上野,根本无法阻挡气势汹汹的今川大军。 大人还是牢牢守住此地,派在下前往那古野城吧。 ”“你…………去做什么? ”“劝他们讲和。 若古渡信秀大人听不进我言,我就去劝说信长公子。 ”“你怎样说? ”“用松平竹千代交换信广。 ”俊胜猛回头,尖锐地盯着於大。 於大似也颇感意外。 “用竹千代交换信广…………可以吗? ”“应该可以。 ”久六答道,“今川治部居心深不可测。 他声称为冈崎而战,但一旦冈崎少主到手,他便师出无名了。 ”俊胜默默地看了看於大,如今他已经很爽快地答应於大给竹千代送衣物了。 “那么,竹千代能平安回去吗? ”“说不准。 ”久六干脆地回答。 於大顿时愁云满面。 竹千代如果继续留在热田,她还能秘密地送衣物过去,若将竹千代转往骏府,她就爱莫能助了。 可怜的竹千代,三岁便与母亲分离,六岁就被送出去做人质,途中又被劫持到织田氏,接着父亲广忠不明不白死去。 这次,又要作为交换的条件,被迫离开已经住惯了的热田。 “久六,”沉默了许久的俊胜小声道,“若是对方的计策倒无可非议,但我不会那样做。 ”於大忽然伏倒在榻榻米地板上。 她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过了半晌,久六又道,“这是个意外频频的乱世。 这些计策也不一定会让人送命。 可能信广大人获救,竹千代也可以在其他地方继续活下去…………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请务必派久六作为使者前去。 ”俊胜沉默不语,等待着於大停止哭泣。 用竹千代交换信广。 若能够因此而停战,倒也不失为一法。 但将竹千代送到骏府,后果究竟会如何? 由於大去决定吧。 如果於大同意,那么她必须忍受长期被监视的屈辱;如果她不同意这个办法而继续和竹千代保持联系,将招致织田家更多的猜疑。 “夫人。 ”走廊下传来侍女的声音。 於大抬起头,擦去眼泪。 “洞云院的住持想见夫人。 ”洞云院乃久松家的家庙。 一峰禅师来了。 俊胜向久六递了个眼色。 他知道於大曾经发愿向禅师敬献《观音经》血书,每日里她都用血书写经文。 血书里凝聚着对竹千代的爱。 不,是比爱更深厚的愿望, 她祈祷即将出生的久松血脉,能和竹千代结成坚不可摧的兄弟情谊。 久六点头站了起来。 禅师此时和於大相见,亦可帮助她作出选择。 二人出去后,禅师立刻走了进来。 很自然地坐在上首。 “我是劝说夫人来的。 贫僧有件东西想让夫人看看。 ”“哦…………是寺中之物吗? ”“是。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比宝物更为珍贵。 请夫人收拾收拾,贫僧在大厅里展示。 ”於大点点头,跪伏在地。 洞云院近在咫尺,与阿古居城只隔一遒山冈。 於大和禅师并肩走出房间。 小小阿古居城此时已经沸反盈天。 无疑,武士们正准备随时增援上野城。 掩体里的军官跃马飞驰,在大门外临时搭建的指挥帐中进进出出。 艳阳高挂,风却寒冷异常。 “哎。 ”禅师道,“本来没有战争,佛祖会将所有人带去极乐世界。 ”於大双手合十。 她每走一步,就能感觉到腹中胎儿的动静。 生与死都令人悲伤。 树叶飘落在禅师肩上。 於大呼吸急促,紧跟其后攀上石台阶。 竹千代出生时正值寒风凛冽的严冬,而这次临产期则在立春前后。 如果丈夫此战发生不测,腹中的孩子将来就坎坷无数了。 何况,继续让竹千代寄人篱下,实在太残酷了。 难道她生的孩子都要遭受命运无情的戏弄吗? “到院子里去吧。 ”禅师不时回头看着於大,微笑道,“夫人个性坚强,能够参透世事。 事法界固然敌我相对,但在理事无碍法界却没有敌我之分。 所以您不必为此身心疲惫。 ”“是。 ”“听说您敬献血书经文,有人非常感佩,想特意登门拜访。 ”“哦? ”“见面就明白了。 请吧。 ”“那么…………你说的宝物,莫非就是指那个人? ”“对,正是此人。 经文也好,人也罢,都是一样。 内心慈悲之人就是一本活的经书。 自然不正是活文章吗? ”他笑着穿过本堂边的侧殿,转过卧龙松。 客殿的隔扇悄然打开。 於大不觉向内张望。 “啊! ”她停下脚步。 一个尼姑戴着头巾,一身出门的打扮,正在走廊下向这边凝望。 头巾下炯炯有神的目光,带着某种不寻常的意味。 不是在做梦吧? 於大以为今生再也不能与母亲相见了。 母亲因为天生美貌,而不得不频频改嫁,命运坎坷。 如今,她手持念珠,静静地站在那里,清澈的双眸满含慈爱之情。 “夫人怎么了? 这不是您日夜思念的人吗? ”禅师淡淡地说,“这是最好的经文,您还不快快前去。 ”“是…………是。 ”於大如梦初醒一般,向前走去,差一点摔倒。 她正了正衣襟,道:“母亲。 ”华阳院仍然没动。 四年不见,眼前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女儿已经出落得十分成熟,更富有智慧,也更坚韧了;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紧紧注视着於大,似乎要看穿女儿的心。 “注意脚下。 ”禅师正提醒着,於大已经踉踉跄跄靠近走廊,偎依到母亲身边,哽咽道:“母亲…………”华阳院默默地拉着於大的手,走向门里。 “莫要叫我母亲。 我已经斩断尘缘,皈依佛门,法号源应。 ”“是…………是。 ”於大顺从地点点头,但并没有松开母亲的手。 这次见面太过意外,於大有满腹想说的话、想倾诉的事、想打听的消息。 华阳院扶於大坐定。 “因为住持的好意,能够让默默无闻的贫尼见到久松佐渡守夫人,贫尼非常高兴…………”“於大也很高兴。 ”“夫人,贫尼就要移居骏府了,便想到各处寺庙给人们许许愿。 ”於大点点头,坐正了。 虽然自称斩断尘缘的尼姑,但母亲现在和织田氏的敌人松平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和母亲在这里见面,不用说俊胜,就是禅师,恐怕也会受牵连。 “我顺便去了刈谷的楞严寺…………”“哦。 ”“夫人供奉的那些东西…………”华阳院有些哽咽,剧烈地咳嗽起来,“经过椎木邸,接着又去了绪川的乾坤院。 ”“母亲…………”於大忍不住开口道。 母亲好像是在重温她比於大更加悲惨的命运之路。 但为什么要移居到骏府去? 是被迫移过去,还是主动提出来? 於大想问个究竟,但她发现这屋里还有一个人,是母亲带过来的侍女。 那女子坐在不远处,像是在为她们望风。 华阳院从於大的目光中看出她的心思。 “夫人还记得植村新六郎的女儿小夜吗? ” 发布时间:2024-09-14 22:55:50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50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