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三部(2)萧瑟洋场第六章 内容: 第三部(2) 萧瑟洋场 第六章汇丰银行的买办曾友生,为人很势利,喜欢借洋人的势力以自重。 他对胡雪岩很巴结,主要的原因是,胡雪岩跟汇丰银行的“大班”,不论以前是否认识,都可以排闼直入去打交道,所以他不敢不尊敬;但胡雪岩却不大喜欢这个人,就因为他势利之故。 但这回他是奉了他们大班之命,来跟胡雪岩商量,刚收到五十万现银,需要“消化”,问胡雪岩可有意借用? “现在市面上头寸很紧,你们这笔款子可以借给别人,何必来问我这个做钱庄的? ”“市面上头寸确是很紧,不过局势不大好;客户要挑一挑。 论到信用,你胡大先生是天字第一号的金字招牌。 ”曾友生陪着笑说:“胡大先生,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请你挑挑我。 ”“友生兄,你言重了。 汇丰的买办,只有挑人家的,哪个够资格来挑你? ”“你胡大先生就够。 ”曾友生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除了你,汇丰的款子不敢放给别人,所以只有你能挑我。 ”“既然你这么说,做朋友能够帮忙的,只要我办得到,无不如命。 不过,我不晓得怎么挑法? ”“无非在利息上头,让我稍稍戴顶帽子。 ”曾友生开门见山地说:“胡大先生,这五十万你都用了好不好? ”“你们怕风险,我也怕风险。 ”胡雪岩故意问古应春:“正中堂有二十万银子,一定要摆在我们这里,能不能回掉他? ”古应春根本不知道他说的“王中堂”是谁? 不过他懂胡雪岩的意思,是要表示阜康的头寸很宽裕,便也故意装困惑地问:“呀! 小爷叔,昨天北京来的电报,你没看到? ”“没有啊! 电报上怎么说? ”“王中堂的二十万银子,一半在北京,一半在天津,都存进来了。 ”古应春又加一句:“莫非老宓没有告诉你? ”“老宓今天忙得不得了,大概忘掉了。 ”胡 雪岩脸看着曾友生说:“收丝的辰光差不多也过了,实在有点为难。 ”“胡大先生,以你的实力,手里多个几十万头寸,也不算回事;上海谣言多,内地市面不坏。 加上五荒六月,青黄不接的时候,阜康有款子,不怕放不出去,你们再多想一想看。 吃进这笔头寸,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胡雪岩点点头停了一下问道:“利息多少? ”“一个整数。 ”曾友生说:“不过我报只报八五。 胡大先生,这算蛮公道吧? ”“年息还是月息? ”“自然是月息。 ”“月息一厘,年息就是一分二。 这个数目,一点都不公道。 ”“现在的银根,胡大先生,你不能拿从前来比,而且分家借有扣头,不比这笔款子你是实收。 ”胡雪岩当然不会轻信他的话,但平心而论,这笔借款实在不能说不划算,所以彼此磋磨,最后说定年息一分,半年一付;期限两年,到期得展延一年。 至于对汇丰银行,曾友生要戴多少帽子,胡雪岩不问,只照曾友生所开的数目承认就是。 胡雪岩原来就已想到要借汇丰这笔款子,而汇丰亦有意贷放给胡雪岩。 彼此心思相同,加以有胡雪岩不贪小利、提前归还这很漂亮的一着,汇丰的大班,愈发 觉得胡雪岩确是第一等的客户,所以曾友生毫不困难地将这笔货款拉成功了,利息先扣半年,曾友生的好处,等款子划拨到阜康,胡雪岩自己打一张票子,由古应春 转交曾友生,连宓本常都不知道这笔借款另有暗盘。 司行中的消息很灵通,第二天上午城隍庙豫园的“大同行”茶会上,宓本常那张桌子上,热闹非凡,都是想来拆借现银的。 但宓本常的手很紧,因为胡雪岩交代,这笔款子除了弥补古应春的宕帐以外,余款他另有用途。 “做生意看机会。 ”他说:“市面不好,也是个机会;当然,这要看眼光,看准了赚大钱,看走眼了血本无归。 现在银根紧,都在脱货求现,你们看这笔款子应该怎么用? ”古应春主张囤茶叶,宓本常提议买地皮,但胡雪岩都不赞成,唯一的原因是,茶叶也好,地皮也好,投资下去要看局势的演变,不能成上发生作用。 “大先生,”宓本常说:“局势不好,什么作用都不会发生,我看还是放拆息最好。 ”“放拆息不必谈;我们开钱庄,本意就不是想赚同行的钱,至于要发生作用,局势固然有关系,主要的是看力量,力量够,稍为再加一点,就有作用发生。 ” 胡雪岩随手取过三只茶杯,斟满其中的一杯说:“这两只杯子里的茶只有一半,那就好比茶叶同地皮,离满的程度还远得很;这满的一杯,只要倒茶下去,马上就会 到外面,这就是你力量够了,马上能够发生作用。 ”古应春颇有领会了,“这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 ”他说:“小爷叔,你的满杯茶,不止一杯,你要哪一杯发生作用? ”“你倒想呢? ”“丝? ”“不错。 ”古应春大不以为然。 因为胡雪岩囤积的丝很多,而这年的“洋庄”并不景气;洋人收丝,出价不高,胡雪岩不愿脱手,积压的现银已多,没有再投入资金之理。 “不! 应春。 ”胡雪岩说:“出价不高,是洋人打错了算盘,以为我想脱货求现,打算买便宜货,而且,市面上也还有货,所以他们还不急。 我呢! 你们说我急不急? ”忽然看出这么一句话来,古应春与宓本常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你们倒说说看,怎么不开口。 ”“我不晓得大先生怎么样”宓本常说:“不过我是很急。 ”“你急我也急。 我何尝不急,不过愈急愈坏事;人家晓得你急,就等着要你的好看了。 譬如汇丰的 那笔款子,我要说王中堂有大批钱存进来,头寸宽裕得很,曾友生就愈要借给你,利息也讨俏了;只要你一露口风,很想借这笔钱,那时候你们看着,他又是一副脸 嘴了。 ”“这似乎不可以一概而论。 ”古应春总觉得他的盘算不对,但却不知从何驳起。 “你说不可一概而论,我说道理是一样的。 现在我趁市价落的时候,把市面上的丝收光,洋人买不到丝,自然会回头来寻我。 ”“万一倒是大家都僵在那里,一个价钱不好不卖;一个价钱太贵,不买。 小爷叔,那时候,你要想想,吃亏的是你,不是他。 ”“怎么吃亏的是我? ”“丝不要发黄吗? ”“不错,丝要发黄。 不过也仅止于发黄而已,漂白费点事,总不致于一无用处,要掼到汪洋大海。 ”胡雪岩又说:“大家拼下去,我到底是地主,总有办法好 想;来收货的洋人,一双空手回去,没有原料,他厂要关门。 我不相信他拼得过我。 万一他们真是齐了心杀我的价,我还有最后一记死中求活的仙着。 ”大家都想听他说明那死中求活的一着是什么? 但胡雪岩装作只是信口掩饰短处的一句“游词”,笑笑不再说下去了。 可是当他只与古应春两个人在一起时,态度便不同了,“应春,你讲的道理我不是没有想过。 ”他显得有些激动,“人家外国人,特别是英国,做生意是第一 等人。 我们这里呢,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叫啥四民之末;现在更加好了,叫做无商不奸。 我如果不是懂做官的诀窍,不会有今天。 你说,我是不是老实 话? ”“不见得。 ”古应春答说:“小爷叔光讲做生意,一定也是第一流人物。 ”“你说的第一流,不过是做生意当中的第一流,不是四民当中的第一流。 应春,你不要晕淘淘,真的当你做生意的本事有多少大! 我跟你说一句,再 大也大不过外国人,尤其是英国人。 为啥? 他是一个国家在同你做生意;好比借洋款,一切都谈好了;英国公使出面了,要总理衙门出公事,你欠英商的钱不还,就 等于欠英国女皇的钱不还。 真的不还,你试试看,软的,海关捏在人家手里;硬的,他的兵舰开到你口子外头,大炮瞄准你城里热闹的地方。 应春,这同阎王帐 一样,你敢不还? 不还要你的命! ”胡雪岩说话的语气一向平和,从未见他如此锋利过。 因此,古应春不敢附和;但也不敢反驳,因为不管附和还是反驳,都只会使得他更为偏激。 胡雪岩却根本不理会他因何沉默,只觉得“话到口边留不住”,要说个痛快,“那天我听吴秀才谈英国政府卖鸦片,心里头感慨不少。 表面上看起来,种鸦片 的,都是东印度公司,其实是英国政府在操纵,只要对东印度公司稍为有点不利,英国政府就要出面来交涉了。 东印度公司的盈余,要归英国政府,这也还罢了。 然 而,丝呢? 完全是英国商人自己在做生意,盈亏同英国政府毫不相干;居然也要出面来干预,说你们收的茧捐太高了,英商收丝的成本加重,所以要减低。 人家的政 府,处处帮商人讲话;我们呢? 应春,你说! ”“这还用得着我说? ”古应春苦笑着回答。 “俗语说: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 政府也是一样的。 有的人说,我们大清朝比明朝要好得多,照明朝末年,皇帝、太监那种荒唐法子,明朝不亡变成没有 天理了。 但是,货要比三家,所谓货比三家不吃亏,大清朝比明朝高明,固然不错;还要比别的国家,这就是比第三家。 你说,比得上哪一国,不但英法美德,照我 看比日本都不如。 ”“小爷叔,”古应春插嘴说道:“你的话扯得远了。 ”“好! 我们回来再谈生意。 我,胡某人有今天,朝廷帮我的忙的地方,我晓得;象钱庄,有利息轻的官 款存进来,就是我比人家有利的地方。 不过,这是我帮朝廷的忙所换来的;朝廷是照应你出了力、戴红顶子的胡某人,不是照应你做大生意的胡某人,这中间是有分 别的。 你说是不是? ”“爷叔,你今天发的议论太深奥了。 ”古应春用拇指揉着太陽穴:“等我想一想。 ”“对! 你要想通了,我们才谈得下去。 ”古应春细细分辨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以后问道:“小爷叔的意思是,朝廷应该照应做大生意的? ”“不错。 ”胡雪岩说:“不过,我是指的同外国人一较高下的大生意而言。 凡是销洋庄的,朝廷都应该照应;因为这就是同外国人打仗,不过不是用真刀真槍而已。 ”“是,是。 近来有个新说法,叫做商战,那就是小爷叔的意思了。 ”“正是。 ”胡雪岩说:“我同洋人商战”,朝廷在那里看热闹,甚至还要说冷活、扯后腿,你想,我这个仗打得过、打不过人家? “当然打不过。 ”“喏! ”胡雪岩突然大声说道:“应春,我胡某人自己觉得同人家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明晓得打不过,我还是要打。 而且,”他清清楚楚地说:“我要争口气给朝廷看;教那些大人先生自己觉得难为情。 ”“那,”古应春笑道:“那不是争气,是赌气了。 ”“赌气同争气,原是一码事。 会赌气的,就是争气;不懂争气的,就变成赌气了。 ”“这话说得好。 闲话少说,小爷叔,我要请教你,你的这口气怎么争法? 万一争不到,自扳石斗自压脚,那就连赌气都谈不到了。 ”这就又谈到所谓“死中求话的仙着”上头来了。 胡雪岩始终不愿谈个打算,事实上他也从没有认真去想过,此时却不能不谈不想了。 “大不了我把几家新式缫丝厂都买了过来,自己来做丝。 ”此言一出,古应春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胡雪岩一向不赞成新式缫丝厂,现在的做法完全相反,实在不可思议。 然而稍为多想一想,就觉得这一着实在很高明。 古应春在这方面跟胡雪岩的态度一直不同,他懂洋文跟洋人打交道的辰光也多,对西方潮流比较清楚,土法做 丝,成本既高、品质又差,老早该淘汰了。 只因为胡雪岩一直顾虑乡下丝户的生计,一直排斥新式缫丝,现在难得他改变想法,不但反对,而且更进一步,自己要下 手做,怎不教人既惊且喜。 “小爷叔,就是洋人不跟你打对台,你也应该这样做的。 你倒想----”古应春很起劲地为胡雪岩指陈必须改弦易辙的理由,第一是新式缫丝机器,比手摇脚踏的“土机器”要快好几倍,茧子不妨尽量收,收了马上运到厂里做成 丝,既不用堆栈来存放干茧,更不怕茧中之蛹未死,咬出头来;第二,出口的匀净、光泽远胜于土法所制”第三,自己收茧,自己做丝,自己销洋庄,竞“一条鞭” 到底,不必怕洋人来竞争,事实上洋人也无法来竟争。 这三点理由,尤其是最后一点,颇使胡雪岩动心;但一时也委决不下,只这样答一句:“再看吧! 这不是很急的事。 ”但古应春的想法不同,他认为这件事应该马上进行。 胡雪岩手里有大批干茧,如果用土法做成丝,跟洋人价钱谈不拢,摆在堆栈里,丝会发黄;如果自己有厂做丝直接外销,就不会有什么风险了。 因此,他积极奔走,去打听新式缫丝厂的情形,共有五家,最早是法国人卜鲁纳开设的宝昌丝厂,其次是美商旗昌洋行附设的旗昌丝厂。 第三家去年才开,名为公和永,老板是湖州人黄佐卿。 此外怡和、公平两家洋行,跟旗昌洋行一样,也都附设了丝厂。 这五家丝厂,规模都差不多,也都不赚 钱,原因有二:第一,是干茧的来路不畅,机器常常停工待料。 第二,机器的效用不能充分发挥,成品不如理想之好。 据说,公和永、怡和、公平三家打算联合聘请 一名意大利有名的技师来管工程。 其余两家,已有无意经营之势,如果胡雪岩想收买,正是机会。 古应春对这件事非常热中,先跟七姑奶奶商量,看应该如何向胡雪岩进言。 “新式缫丝厂的情形,我不在清楚,不过洋丝比土丝好,那是外行都看得出来的。 ”“东西好就不怕没有销路。 ”古应春说:“小爷叔做什么生意,都要最好的;现在明明的最好的东西在那里,他偏不要,这就有点奇怪了。 ”七姑奶奶想了一下说:“我来跟他说。 ”“七姐,不是我不要。 我也知道洋丝比起土丝来起码要高两档。 不过,七姐,做人总要讲定旨、进信用,我一向不赞成新式缫丝,现在反过来自己下手,那不是反复小人? 人家要问我,我有啥话好说。 ”“小爷叔,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世界天天在变。 我是从小生长在上海的,哪里会想到现在的上海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家西洋,样样进步;你不领益,自己吃亏。 譬如说,左大人西征,不是你替他买西洋的军火,他哪里会成功? ”“七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洋丝不好----”“我知道,我也没有误会。 ”七姑奶奶抢着说:“我的意思是,人要识潮流,不识潮流,落在人家后面,等你想到要赶上去,已经来不及。 小爷叔,承你帮应春这么一个忙,我们夫妇是一片至诚。 ”“七姐,七姐,”胡雪岩急忙打断,“你说这种话,就显得我们交情浅了。 ”“好! 我不说。 不过,小爷叔,我真是替你担足心思。 ”七姑奶奶说:“现在局势不好,听说法国人预备拿兵舰拦在吴淞口外,不准商船通行,那一来洋庄不动,小爷叔,你垫本几百万银子的茧子跟丝,怎么办? ”“这,这消息,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替我看病的洋大夫说的。 ”“真的? ”“我几时同小爷叔说过假话? ”“喔,喔,”胡雪岩急忙道歉,“七姐,我说错了。 ”“小爷叔,人,有的时候要冒险,有的时候要稳当,小爷叔,我说句很难听的话,白相人说的有床破棉被,就要保身家。 小爷叔,你现在啥身家? ”胡雪岩默然半晌,叹口气说:“七姐,我何尝不晓得? 不过,有的时候,由不得自己。 ”“我不相信。 ”七姑奶奶说:“事业是你一手闯出来的,哪个也做不得你的主。 ”“七姐,这你就不大清楚了,无形之中有许多牵制,譬如说,我要一做新式缫丝厂,就有多少人来央求我,说你胡大先生不拉我们一把,反而背后踢一脚,我们做丝的人家,没饭吃了。 这一来,你的心就狠不下来了。 ”七姑奶奶没有料到,他的话会说在前头,等于先发制人,将她的嘴封住了。 当然,七姑奶奶决不会就此罢休,另外要想话来说服他。 “小爷叔,照你的说法,好比从井救人。 你犯得着,犯不着? 再说新式缫丝是潮流,现在光是销洋庄;将来厂多了,大家都喜欢洋机丝织的料子,土法做丝,根本就没人要;只看布好了,洋布又细又白又薄,到夏天哪个不想弄件洋布衫穿? 毛蓝布只有乡下人穿,再过几年乡下人都不穿了。 ”“这不可以一概而论的。 ”“为啥不可以,事情是一样的。 ”七姑奶奶接着又说:“从井救人看自己犯得着、犯不着是一桩事;值得不值得救,又是一桩事。 如果鲜龙活跳一个人,掉在 井里淹死了,自然可惜;倘或是个骨瘦如柴的痨病鬼,就救了起来,也没有几年好活,老实说,救不救是一样的,现在土法做丝,就好比是个去日无多的痨病鬼。 ”她这个譬方,似乎也有点道理,胡雪岩心想,光跟她讲理,没有用处,只说自己的难处好了。 “七姐,实在是做人不能两面三刀,又做师娘又做鬼。 你说,如果我胡某人是这样一个人,身家一定保不住。 ”七姑奶奶驳不倒他:心里七上八下转着念头,突然灵机一动,便即问道:“小爷叔,照你刚才的话,你不是不想做新式缫丝厂,是有牵制,不能做,是不是? ”“是的。 ”“那么牵制没有了,你就能做,是不是。 ”“也可以这么说。 ”“那好,我有一个法子,包你没有牵制。 ”“你倒说说看。 ”“很容易,小爷叔,你不要出面好了。 ”“是…………”胡雪岩问:“是暗底下做老板? ”“对! ”胡雪岩心有点动了,但兹事体大,必须好好想一想,见此光景,七姑奶奶知道事情有转机了,松不得劲,当即又想了一番话说。 “小爷叔,局势要坏起来是蛮快的,现在不趁早想办法,等临时发觉不妙,就来不及补救了。 几百万银子,不是小数目;小爷叔,就算你是财神,只怕也背不起这个风险。 ”这话自然是不能当为耳旁风的;胡雪岩不由得问了一句:“叫哪个来做呢? ” 发布时间:2024-09-08 21:53:05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47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