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部红顶商人第七章 内容: 第二部 红顶商人 第七章一早起身,张胖子还保持着多年的习惯,提着鸟笼上茶店;有时候经过魏老板那里,因为同行的缘故,也打个招呼。 魏老板克勤克俭,从来不上茶店;但张胖子这天非邀他去吃茶不可,因为做媒的事,当着阿巧不便谈。 踏进店堂,开门见山道明来意,魏老板颇有突然之感;因而便有辞谢之意。 就在这时候,阿巧替她父亲来送早点,一碗豆腐浆,一团粢米饭,看到张老板甜甜地招呼:“张伯伯早! 点心吃过没有? ”张胖子不即回答,将她从头看到脚,真有点相亲的味道;看得阿巧有些发窘。 但客人还未答话,不便掉身而去;只有将头扭了开去,避开张胖子那双盯住了看的眼睛。 “阿巧! ”张胖子问道,“你今年几岁? ”“十七。 ”“生日当然是七月初七。 时辰呢? ”这下惊了阿巧! 一早上门,来问时辰八字,不是替自己做媒是做啥? 这样转着念头,立刻想到阿祥;也立刻就着慌了! “那个要你来做啥断命的媒? ”她在心中自语;急急地奔到后面,寻着她母亲问道:“张胖子一早跑来为啥? ”“哪个张胖子? ”“还有哪个? 不就是同行冤家的张胖子! ”“他来了? 我不晓得啊! ”“娘! ”阿巧扯着她的衣服说:“张胖子不晓得啥心思,又问生日,又问时辰。 我----,”她顿一顿足说:“我是不嫁的! 用不着啥人来罗嗦。 ”这一说,做母亲的倒是精神一振;不晓得张胖子替女儿做的媒,是个何等样人? 当时便说:“你先不要乱! 等我来问问看。 ”发觉母亲是颇感兴趣的神气,阿巧非常失望,也很着急。 她心里在想,此身已有所属,母亲是知道的,平时对阿祥的言语态度,隐隐然视之为“半子”;那就不但知道自己属意于什么人,而且这个人也是她所中意的。 既然如此,何必又去“问问看”? 岂不是不明事理的老糊涂了? 苦的是心里这番话说不出口;也无法用任何暗示提醒她。 情急之下,只有撒娇;拉住她母亲的衣服不放。 “不要去问!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有啥好问的。 ”“问问也不要紧。 你这样子做啥? ”母女俩拉拉扯扯,僵持着,也因循着;而魏老板却因为情面难却,接受了张胖子的邀请,在外面提高了声音喊:“阿巧娘! 你出来看店;我跟张老板吃茶去了。 ”这一下阿巧更为着急。 原意是想母亲拿父亲叫进来,关照一句:如果张胖子来做媒,不要理他。 不想要紧话未曾说清楚,白白耽误了功夫。 如今一起去吃茶, 当然是说媒;婚事虽说父母之命,而父亲可以做七分主,如果在茶店里糊里糊涂听信了张胖子的花言巧语,那就是一辈子不甘心的恨事。 念头风驰电掣般快,转到此 处,阿巧脱口喊道:“爹,你请进来,娘有要紧话说。 ”魏老板听这一说,便回了进来;他妻子问他:“张胖子是不是来替阿巧做媒? ”魏老板还未答话,阿巧接口:“哪个要他来做啥媒? 我是不嫁的。 ”“咦! ”魏老板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真有些莫名其妙了,“你们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 ”阿巧耳朵灵,心思快,立刻喜孜孜地问道:“那末,他来做啥呢? ”“他说要跟我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 ”他妻子问道:“店里不好谈? ”“我也是这么说。 他说他一早起来一定要吃茶,不然没有精神。 我就陪他去吃一回也不要紧。 ”“好,好! ”阿巧推一推她父亲,“你老人家请! 不过,只好谈主意,不好谈别的。 ”这一去去了两个钟头还不回来;阿巧心里有嘀咕,叫小徒弟到张胖子每天必到的那家茶店里去悄悄探望。 须臾回转,张胖子跟魏老板都不在那里。 这就显得可疑了。 等到日中,依然不见魏老板的影子,母女俩等了好半天等不回来,只有先吃午饭。 刚扶起筷子,魏老板回来了,满脸红光,也满脸的笑容。 阿巧又是欣慰又是怨:“到哪里去了? ”她埋怨着:“吃饭也不回来! ”“张胖子请我吃酒;这顿酒吃得开心。 ”“啥开心? 生意谈成功了? ”阿巧问:“是啥生意? ”“不但谈生意,还谈了别样。 是件大事! ”魏老板坐下来笑道:“你们猜得不错,张胖子是来替我们女儿做媒的。 ”听到这里,阿巧手足发冷;一下扑到母亲肩上,浑身抖个不住。 魏老板夫妇俩无不既惊且毫! 问她是怎么回事? 却又似不肯明说;只勉强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父亲。 到底知女莫若母,毕竟猜中了她的心事;急急向丈夫说:“张胖子做媒,你不要乱答应人家。 ”“为啥不答应? ”“你答应人家了! 是怎么样的人家;新郎倌什么样子? ”“新郎倌什么样子,何用我说? 你们天天看见的。 ”提到每天看到的人,第一个想起的是间壁水果店的小伙计润生,做事巴结,生得也还体面;他有一手“绝技”,客人上门买只生梨要扦皮,润生手舞两把平头 薄背的水果刀,旋转如飞,眼睛一霎的功夫,扦得干干净净,梨皮成一长条。 陈巧最爱看他这手功夫;他也最爱看阿巧含笑凝视的神情。 有一次看得出神失了手,自 己削掉一小节指头;一条街上传为笑谈。 以此话柄为嫌,阿巧从此总是避着他;但彼此紧邻,无法不天天见面,润生颇得东家的器重,当然是可能来求婚的。 第二个 想起的是对面香蜡店的小开,生得倒是一表人才,而且门当户对,可惜终年揭不得帽子;因为是个癞痢。 阿巧想起来就腻味,赶紧抛开再想。 这一想就想到阿祥了;顿时面红心跳。 要问问不出口,好在有她母亲,“是哪个? ”她问她丈夫。 “还有哪个,自然是阿祥! ”“祥”字刚刚出口,阿巧便霍地起身,躲了进去;脚步轻盈无比。 魏老板楞了一会,哈哈大笑。 “笑啥? 快说! 阿祥怎么会托张胖子来做媒? 他怎么说? 你怎么答复他? 从头讲给我们听。 ”这一讲,连“听壁脚”的阿巧在内,无不心满意足;喜极欲涕,心里都有句话:“阿祥命中有贵人;遇见胡道台这样的东家! ”然而胡道台此时却还管不到阿祥的事;正为另一个阿巧在伤脑筋。 阿巧姐昨夜通宵不归;一直到这天早晨九点钟才回家。 问起她的行踪,她说心中气闷,昨天在一个小姊妹家谈了一夜。 她的“小姊妹”也都三十开外了,不是从良;便是做了本家----老鸨。 如是从了良的“人家人”,不会容留她只身一个人过夜;一定在头天夜里就派人送了她回来。 这样看来,行踪就很有疑问了。 于是胡雪岩不动声色地派阿祥去打听。 阿巧姐昨天出门虽不坐家里轿子,但料想她也不会步行;所以阿祥承命去向弄堂口待雇的轿夫去探问。 果然问到了;阿巧姐昨天是去了宝善街北的兆荣里,那轿夫还记得她是在倒数第二家,一座石库门前下的轿。 所谓“有里兆荣并兆富,近接公兴,都是平康路”,那一带的兆荣里、兆富里、公兴里是有名的纸醉金迷之地;阿巧姐摒绝从人,私访平康,其意何居? 着实可疑。 要破这个疑团,除却七姑奶奶更无别人。 胡雪岩算了一下,这天正是她代为布置新居,约定去看的第四天;因而坐轿不到古家,直往画锦里而去。 果然,屋子已粉刷得焕然一新;七姑奶奶正亲自指挥下人,在安放簇新的红木家具。 三月底的天气,艳陽满院,相当燠热,七姑奶奶一张脸如中了酒似的,而且额上见汗,头发起毛,足见劳累。 胡雪岩大不过意,兜头一揖,深深致谢;七姑奶奶答得漂亮:“小爷叔用不着谢我,老太太,婶娘要来了;我们做小辈的,该当尽点孝心。 ”说着,她便带领胡雪岩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看;不但上房布置得井井有条,连下房也不疏忽,应有尽有。 费心如此,作主人的除了没口夸赞以外,再不能置一词。 一个圈子兜下来,回到客厅喝茶休息,这时候胡雪岩方始开口,细诉阿巧姐一夜的芳踪;向七姑奶奶讨主意。 事出突兀,她一时哪里有主意? 将胡雪岩所说的话,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觉得有几件事先要弄清楚。 “小爷叔,”她问:“阿巧姐回来以后,对你是啥样子? 有没有发牢騷? ”“没有,样子很冷淡。 ”“有没有啥收拾细软衣服,仿佛要搬出去的样子? ”“也没有。 ”胡雪岩答说,“坐在那里剥指甲想心事,好象根本没有看到我在那里似的。 ”就问这两句话便够了。 七姑奶奶慢慢点着头,自言自语似地说:“这就对了! 她一定是那么个主意! ”由于刚才一问一答印证了回忆,胡雪岩亦已有所意会; 然而他宁愿自己猜得不对,“七姐,”他很痛苦地问:“莫非她跟她小姊妹商量好了,还要抛头露面,自己去铺房间? ”“贱货! ”脱口骂了一句。 “小爷叔! 这,我要替阿巧姐不服。 ”七姑奶奶的本性露出来了,义形于色地说:“一个人总要寻个归宿。 她宁愿做低服小,只为觉得自己出身不是良家,一 向自由惯了的,受不得大宅门的拘束,要在外头住;说起来也不算过分。 这一层既然办不到,只有另觅出路;哪里来的还到哪里去,不也是顺理成间的事? 就算是从 良,总亦不能喊个媒波来说:我要嫁人了,你替我寻个老公来! 她铺房间自己不下水;遇见个知心合意的,自订终身,倒是正办。 ”听她一顿排揎,胡雪岩反倒心平气和了,笑笑说道:“其实她要这样子做,倒应该先跟七姐来商量。 ”“跟我没商量! 我心里不反对她这样子做;口里没有赞 成她再落火炕的道理。 阿巧姐是聪明人,怎么会露口风? 我现在倒担心一件事;怕她心里恨你,将来会有意塌你的台。 ”“怎么塌法? ”胡雪岩苦笑着,“只要她再 落水,我的台就让她坍足了。 ”“那还不算坍足。 明天她挂上一块杭州胡寓的牌子,那才好看呢! ”一句话说得胡雪岩发楞。 他也听人说过,这一两年夷场“花市”,繁盛异常,堂子里兴起一种专宰冤大头的花样,找个初涉花丛,目炫于珠围翠绕;鼻醉于粉 腻脂香;耳溺于嗷嘈弦管的土财主,筵前衾底,做足了宛转绸缪的柔态痴情;到两情浓时,论及嫁娶,总说孤苦伶仃一个人,早已厌倦风生,只为“身背浪向”有几 多债务,只要替她完了债,她就是他家的人,除此别无要求。 于是冤大头替她还债“卸牌子”,自此从良。 到一做了良家妇女,渐渐不安于室;百般需索,贪壑难填,稍不如意,就会变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这家人家的上上下下,六神不安。 冤大头这才知道上了恶当;然而悔之晚矣! 少不得再花一笔钱,才能请她走路。 这个花样名为“氵忽浴”。 如果洗清了一身债务,下堂求去,两不相干,还算是有良心的;有些积年妖狐,心狠手辣,嫁而复出,还放不过冤大头,顶着他的姓接纳生张熟魏;甚至当筵诉说她的嫁后光陰如何如何? 或者这家人家的陰私家丑,少不得又要花钱,才能无事。 不过,阿巧姐总不致于如此绝情。 胡雪岩问道:“她这样子做,于她有什么好处? 她是理路极清楚的人;为啥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小爷叔这句话说得很实在;阿巧姐应该不是这种人。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反倒好办了。 小爷叔,你交给我,包你妥当。 ”七姑奶奶接着又说:“小爷叔,你这两天不要回去! 住在我这里,还是住在钱庄里;随你的便,就是不要跟阿巧姐见面。 ”胡雪岩实在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料知问亦无用;为今之计,只有丢开不管,听凭她去料理了。 于是他说:“我住在钱庄里好了。 我请了张胖子做档手;趁这两天功夫陪他在店里谈谈以后的生意。 ”“张胖子为人倒靠得住的。 就这样好了! 你去忙你的生意;有事我会到阜康来接头。 ”当天下午,七姑奶奶就去看一个人;是尤五的旧相知怡情老二。 当年因为松江漕帮正在倒霉的时候,弟兄们生计艰难;身为一帮当家的尤五,岂可金屋藏娇? 因而尽管怡情老二说之再三,尤五始终不肯为她“卸牌子”;怡情老二一气之下,择人而事,嫁的是个破落的世家子弟,体弱多病,不到两年呜呼哀哉。 怡情老二没 有替他守节的必要;事实上也不容于大妇,因而重张艳帜。 先是做“先生”;后来做“本家”,跟尤五藕继丝连,至今不绝。 阿巧姐原是怡情老二房间里的人;七姑奶奶去看怡情老二,一则是要打听打听阿巧姐预备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则也是要利用她跟阿巧姐旧日的情分,从中斡旋。 不过自己一个良家妇女,为了古应春的声名,不便踏入妓家;特意到相熟的一家番菜馆落脚,托西崽去请怡情老二来相会。 两个人有大半年不曾见面了。 由于彼此的感情,一向很好,所以执手殷勤,叙不尽的寒温。 怡情老二问讯了七姑奶奶全家,与尤五以外,也问起胡雪岩;这恰好给了她一个诉说的机会。 “我今天就是为我们这位小爷叔的事,要跟你商量。 ”七姑奶奶说:“阿巧姐跟胡老爷要分手了。 ”“为啥? ”怡情老二讶然相问:“为啥合不来? ”“其实也没有啥合不来----。 ”七姑奶奶将家眷属脱困,将到上海;谈到阿巧姐的本心。 语气中一直强调,脱辐已成定局,姻缘无可挽救。 怡情老二凝神听完,面现困惑,“阿巧姐跟我,一两个月总要见一次面;这样的大事,她怎么不来跟我谈? ”她问:“她跟胡老爷分手以后怎么办? 苏州又回不去;而且乡下她也住不惯的。 ”“是啊! ”七姑奶奶接口说道:“不管她怎么样,我们大家的情分总在的;就是胡老爷也很关心她。 一个女流之辈,孤零零地,总要有个妥当的安顿之处才好。 她自己好象打定了主意;不过,这个主意照我看不大高明。 二阿姐,你晓不晓得她在兆富里有没有要好的小姊妹? ”怡情老二想了一下答说:“有的。 她从前没有到我这里来之前,在心想红老六那里帮忙;跟同房间的阿金很谈得来。 阿金我也认识的,现在就住在兆富里,养着个小白脸。 ”“这个阿金,现在做啥? ”“现在也是铺房间。 ”“我猜得恐怕不错。 ”七姑奶奶将阿巧姐瞒着人私访兆富里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推断她是跟阿金在商量,也要走这条路。 “奇怪! 她为什么不来跟我商量? ”“二阿姐,你问得对。 不过,我倒要请问你,如果阿巧姐要走这条路,你赞成不赞成? ”“我怎么会赞成? 这碗饭能不吃最好不吃! ”“那就对了。 她晓得你不会热心,何必来跟你商量? ”“这话倒也是。 ”怡情老二仍然困惑:“我就不懂。 她为啥还要回头来触祭这碗断命饭? ”七姑奶 奶认为要商量的正就是这一点。 猜测阿巧姐预备重堕风尘的动机,不外三种:第一是为生计所逼;第二是报复胡雪岩;第三是借此为阅人之地,要好好觅个可靠的 人,为一世的归宿。 “我在想,”七姑奶奶分析过后,谈她自己的意见:“第一,她不必愁日子不好过,她自己跟我说过,手里有两三万银子的私房;而况分手的时节,胡老爷总 还要送她一笔钱。 至于说到报复,到底没有深仇切恨,要出人家的丑,自己先糟蹋名声出了丑;她不是那种糊涂人。 想来想去,只有这样子一个理由:想挑个好客人 嫁! ”“为了要嫁人,先去落水? 这种事从来没有听说过。 ”怡情老二大为摇头,“除非象阿金那样,挑个小白脸养在小房子里;要挑好客人是挑不到的。 ”这话可以分两方面来听,一方面听怡情老二始终是不信阿巧姐会出此下策的语气;另一方面亦可以听出她不以阿巧姐此举为然。 而无论从哪方面来听,都能使七姑奶奶感到欣慰的。 “二阿姐,我亦不相信七阿巧姐会走上这条路。 不过,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一面是帮我小爷叔的忙;一面也是为阿巧姐的好。 二阿姐,这件事上头,你要看我五哥的分上,帮一帮我的忙! ”怡情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七姑奶奶,说到这话,你该罚! 你的吩咐,我还有个不听? ”她质问着,“为啥要搬到五少来? ”“是我的话说得不对,你不要动气。 我们商量正经;我原有个主意----。 ”七姑奶奶是打算着一条移花接木之计,特地托号子里的秦先生,写信给宁波的张郎 中,想撮合他与阿巧姐成就一头姻缘。 这话说来又很长;怡情老二从头听起,得知张郎中如何与阿巧姐结识,以及后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怅然而返的经过,对此 人倒深为同情。 “七姑奶奶,你这个主意,我赞成。 不过,是不是能够成功,倒难说得很。 男女之间,完全靠缘分;看样子,阿巧姐好象跟他无缘。 ”“不是! 当初是因为我小爷叔横在中间,这面一片心都在他身上,张郎中再好也不会中意;那面,看阿巧姐是有主儿的,知难而退。 其实,照我看,阿巧姐既 然不愿意做人家的偏房,嫁张郎中就再好不过。 第一,张郎中的太太最近去世了,以他对阿巧姐那一片痴情来说,讨她回去做填房,也是肯的;第二,张郎中年纪也 不大。 ”七姑奶奶问道:“阿巧姐今年多少? ”“她属羊的。 今年----,”怡情老二扳指头算了一下,失声惊呼:“今年整四十了! ”“她生得后生,四十倒看不出。 不过总是四十了! ”七姑奶奶停了一下,歉然地说:“二阿姐,我说一句你不要生气,四十岁的人,又是这样子的出身;只怕要做人家的正室,不大容易! ”“岂止不大容易? 打着灯笼去找都难。 ”怡情老二很郑重地问道:“七姑奶奶,张郎中那里,你有几分把握? ”“总有个六七分。 ”“六七分是蛮有把握的了。 我今天就去看阿巧姐,问她到底是啥意思? 如果没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最好;倘使有的,我一定要拦住她。 总而言之,不管她怎么样打算,我一定要做个媒。 ”“你是女家的媒人,我是男家的。 我们一定拿它做成功也是件好事。 ”“当然是好事。 不过,好象委屈了张郎中。 ” 发布时间:2024-09-08 20:13:06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46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