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部红顶商人第一章 (2) 内容: 第二部 红顶商人 第一章(2)“是这样的,有一批米,要借重老大你的船;走海道,由海宁进鳖子门,入钱塘江,运到杭州。 ”尤五又说,“杭州城里的百姓,不但吃草根树皮,在吃人肉了;所以这件事务必要请老大你帮忙,越快越好。 ”“尤五哥,你的事,一句话。 不过,沙船帮的情形,瞒不过你,鳖子门这条路从来没有去过,水性不熟,会得搁浅,岂不耽误大事? ”他紧接着说,“当然,漕帮弟兄可以领路,不过沙船走到江里,路道不对。 这样子,我马上找人来商量,总要想条万全之计。 好不好明天给你回话? ”听得这一说,尤五颇为不悦;心里在想,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到哪里都是冒险;就算承平时候,风涛险恶,也没有什么保险不出事的把握。 说要想一条万全之计,不就是有心推托? 想是这样想,当然决没有发作的道理,不过话要点他一句,“郁老大,”他说,“亲兄弟,明算帐,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请你仔细盘算一下,运费出公帐,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 ”“言重,言重! 尤五哥,你误会了,我决不是在这上头打算盘。 为的是…………。 ”郁馥华觉得怎么样说都不合适,而且也要问问路上的情形,便改口问道:“尤五哥,那位胡道台,我久仰大名,好不好领我会一会他? ”胡道台就是胡雪岩;这几年连捐带保,官运亨通,成了浙江省城里亦官亦商的一位特殊人物;尤五原就有意替他们拉拢见一面,现在郁馥华自己开口,当然毫无推辞,而且表示:“说走就走,悉听尊便。 ”“今天太匆促了! 一则喝了酒,二则,草草未免不恭。 准定明天一早,我去拜访;不知道胡道台耽搁在哪里? ”“他住在舍亲古应春家。 明天一早我来接。 ”“原来是老古那里。 我们也是熟人,他府上我去过;不必劳驾,我自己去就是了。 ”谈到这里,告一段落;而且酒也够了,尤五起身告辞。 一回到古家,七姑奶奶迎上前来,虽未开口,那双眼睛却比开口还显得关切。 “怎么样? ”尤五不答,只问胡雪岩的伤势如何? 这倒是使得七姑奶奶可以高兴的,夸赞伤科医生有本事;胡雪岩的痛楚大减,伤口好得很快,预计三天以后,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也是人到了这里,心就安了。 ”七姑奶奶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郁老大如果肯帮忙;真比吃什么药都有用。 ”“帮忙是肯帮的,事情没有那么快。 先跟小爷叔谈了再说。 ”于是从头谈起。 一旁静听的七姑奶奶,先是一直含着笑;听到郁馥华说要明天才有回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明明是推托嘛! ”“七姐,”胡雪岩赶紧拦住她说:“人家有人家为难的地方。 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儿商量。 ”“我是替你着急,小爷叔! ”“我晓得,我晓得。 ”胡雪岩依旧从容不迫地,“换了我是郁老大,也不能不仔细;海面上没有啥,一进了鳖子门,走在钱塘江里,两岸都是长毛,他自然要 担足心事。 这件事只有这样办,一方面,我们要跟他说实话,哪里有危险,哪里没有危险,出了危险,怎么样应付? 一方面得要请他放点交情;冒一冒险。 俗语说: “前半夜想想人家,后半夜想想自己。 我们现在先想自己,有什么好处到人家那里;人家肯看交情上头,一冒一冒险。 ”“对! ”尤五不胜倾倒,“小爷叔这两句话入情入理;照这样去想,事情就可以办通了。 ”“好吧! ”七姑奶奶无可奈何;转个念头,自己女流之辈,可以不必来管这桩大事,便即说:“天塌下来有长人顶,与我不相干,你们去商量。 ”说完转身就走。 “七姐! ”胡雪岩急忙喊道:“有件事非跟你商量不可。 你请回来! ”她自然又立脚站定。 胡雪岩原是听她的话近乎赌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要她商量,不过既已说出口,倒又不得不找件事跟她商量了。 灵机一动,开口只道:“七姐,上海我半年不曾来过了,最近有没有好的棺子? ”“有啊! ”七姑奶奶答道:“新开一家泰和馆,一统山河的南北口味,我吃过几次,菜刮刮叫。 ”“地方呢,宽敞不宽敞? ”“岂止宽敞? 庆兴楼、复新园、鸿运楼,数得出的几家大馆子,哪一家都没有它讲究。 ”七姑奶奶问道:“小爷叔,你是不是要请客? ”“我的心思瞒不过七姐。 ”胡雪岩笑着回答,是有意恭维她一句;然后转脸看着尤五说:“五哥,你既然委屈了,索性看我们杭州一城百姓的面上,委屈到底,请你出面请个客拿郁老大手下的大小脚色都请到;我们漕帮弟兄,最好也都到场,给足了他面子,看他怎么说? ”“好的。 一句话。 ”“那就要托七姐,定泰和馆的席。 名归五哥出,钱归我出…………。 ”“这用不着你交代。 ”七姑奶奶抢着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定多少桌席。 ”这当然要问尤五,他慢吞吞地答道:“要么不请;请了就不管他多少人了。 我只一张帖子,统请沙船帮全体弟兄;拿泰和馆包下来,开流水席,有一桌算一桌。 ”“这倒也痛快。 就这么说了。 ”胡雪岩向七姑奶奶拱拱手:“拜托、拜托! ”七姑奶奶最喜欢排场热闹,一诺无辞;但粗中有细,想了想问道:“哪一天请? ”“不是要快嘛! ”尤五答说,“要快就在明天。 ”七姑奶奶不作声,将排在门背后的皇历取了下来,翻了翻说:“明天怕不成功,是好日子;总有人做亲,在它那里请客。 后天是个平日,宜祭祀、订盟、余事不宜。 不晓得可以不可以? ”“可以! ”胡雪岩接口便说:“我们这就算订盟。 ”事不宜迟,七姑奶奶当时便取了一封银洋,亲自坐马车到泰和馆去定席。 尤五便找古家的帐房赵先生来,写好一封大红全帖,送到乔家滨郁家,同时又派人去找他一个心爱的徒弟李得隆来办事。 他们兄妹在忙,胡雪岩一个人躺在床上盘算;等尤五再回进来时,他已经盘算停当了。 “五哥,我们现在一桩桩来谈。 米怎么样? ”“我已经关照下去,今天下午就可成局。 ”尤五答道:“虽说多多益善,也要看郁老大有多少船?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他有船,我就有米。 ”“那好。 我们谈船。 郁老大怕来怕去,最怕长毛。 不过不要紧;长毛在岸上,我们在江里,他们没有炮船,就不必怕他。 至多坐了小划子用洋槍来攻;我们自 己能有一批人,备它几十杆好槍,说开火就开火,打他个落流水。 ”胡雪岩又说,“这批人,我也想好了;不知道老古跟杨坊熟不熟? ”尤五懂他的意思,点点头 说:“很熟的。 就不熟也不要紧。 ”“何以呢? ”胡雪岩问。 “小爷叔,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借洋将华尔的人? ”“对啊! ”胡雪岩问,“不是说洋将跟上海道的交涉,都是杨坊在居间接头的吗? ”“一点不错。 杨坊是四明公所的董事;宁波也是浙江,为家乡的事,他没有不肯出力的道理,就算不认识,一样也可以请他帮忙。 ”“我对此人的生平不大清楚,当然是有熟人从中说话,事情更容易成功。 不过,我想是这样,行不行得通,还不晓得。 先要问一问老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必问他,”尤五手一指:“现在有个人在这里。 ”这个人就是萧家骥。 他是一早跟了古应春去办事的;由于胡雪岩关照,王有龄的两封血书要面递薛焕,所以古应春一直守在江苏巡抚设在上海的行署中,等候传见。 为怕胡雪岩惦念,特地先派萧家骥回来送信。 “你看,”胡雪岩对尤五说,“这就是我刚才盘算,要借重洋将的道理。 官场办事,没有门路。 就会行不通;要见薛抚台一面都这么难,哪里还能巴望他派兵替我们护粮。 就算肯派;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走得动的。 ”他加重语气又说:“我主意打定了,决定我们自己想办法。 ”于是尤五将他的打算告诉了萧家骥;萧家骥静静地听完,并未作声。 “怎么样? 家骥! ”胡雪岩催问着:已看出他另有主意。 “这件事有个办法,看起来费事,其实倒容易。 ”他说,“不如请英国或者法国的海军提督,派兵船护送。 ”“这----”尤五首先就表示怀疑,“这行得通吗? ”“行得通的。 ”萧家骥说:“外国人另有一套规矩,开仗是一回事,救老百姓又是一回事。 如果说:这批米是军粮,他们就不便护送;为了救老百姓,当然可以。 ”听这一说,胡雪岩大为高兴;但是,“这要怎么样说法;跟哪个去接头? ”他问。 “我就可以去! ”萧家骥自告奋勇;但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先要问问我师父。 ”“你的师父当然赞成,”尤五接口说道,“不过,我始终不大相信,只怕没有这么好的事。 ”“那也不妨双管齐下。 ”胡雪岩问萧家骥:“你看,我们自己出钱,请华尔派几十个人保护,这个办法可以不可以试一试? ”“试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试的。 ”萧家骥答说:“不过,我看很难。 为什么呢----。 ”为的是第一,华尔部下的“佣兵”,已经为上海道吴煦“惯”坏了,花了大钱,未必能得他们的出死力;第二,这批佣兵是“步军”,在水上能不能发挥威力,大成疑问。 “说得有道理。 ”胡雪岩最不肯掩没人的长处,对萧家骥大为欣赏,“家骥,这件事倒要请你好好帮我一个忙。 ”“胡先生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一个赏识,一个仰慕,于是尤五有了一个计较,暂且不言;要等古应春回来了再说。 “薛抚台见着了。 ”古应春的神情不愉,“小爷叔,王雪公要想指望他肯出什么大力,恐怕是妄想。 ”“他怎么说? ”胡雪岩很沉着地问。 不问还好,问起来教人生气。 薛焕叹了一大遍苦经;又怪王有龄在浙江自己不想办法练军队,军饷都接济了皖南和江西,如今局势一坏,连带上海亦吃紧。 又提到他在江苏的时候,如何跋扈刚愎;言下大有落到今日的光景,是自取其咎之意。 “也难怪他! ”古应春又说:“京里闹得天翻地覆,两个亲王都送了命,如今又是恭王当政;一朝天子一朝臣,曾国藩也快到两江来了,薛抚台署理两江总督 跟实缺江苏巡抚的两颗印把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心境当然不好。 ”“我知道。 ”胡雪岩说,“你没有来之前,我跟五哥还有家骥,都商量过了;本来就不想靠他。 不过,他到底是江苏巡抚,王雪公的折子,一定只有请他拜发。 不知道这件事,他办了没有? ”“这他不敢不办。 ”古应春说,“连催李元度的公事,都已经交待下去。 我还怕下面太慢,特意打了招呼;答应所有的公事,明天都一起办出。 ”“那就不管它了。 我们商量我们的。 ”于是尤五和萧家骥将刚才所谈经过,原原本本说了给古应春听。 这在他是个很大的安慰;本来为了要见薛焕,将大好时光,白白糟蹋,不但生气,而且相当着急。 照现在看起来,路子甚多,事情并不是无处措手,因此愁怀一去,精神大为振作。 “既然如此,我们要把宗旨先定下来;请兵护送的事,能够说动英、法提督,派兵护送,不但力量够强,足可保险,而且还不用花钱,不过有两层顾虑,第 一、恐怕仍旧要江苏巡抚出公事;第二、不是三、五天之内可以办得成的。 ”“慢就不行! ”胡雪岩立即答说,“我现在度日如年,巴不得明天就走。 ”“要快只有雇华尔的部下。 这笔钱,恐怕不在少数。 ”“要多少? ”“要看雇多少人? 每个人起码三十两银子;死一下抚恤一千。 照五十个人算,最少一千五;如果----。 ”如果全数阵亡,就得另外抚恤五万;话到口边,古应春才发觉这话太丧气,果然如此,胡雪岩的性命自然也就不保,所以把话硬咽了下去了。 胡雪岩却不以为意,“一千五就一千五;带队官总要多送些,我不在乎。 倒是,”他指着萧家骥说,“他的顾虑不错,只怕在岸上打惯了仗的,一上了船,? 有劲使不处,有力用不上。 ”“这要问他们自己才知道,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性命到底是拿钱换不来的;如果他们没有把握,当然不敢贸然答应。 我们局外 人,不必自作聪明。 ”古应春最后这句话,颇有告诫学生的意思。 因而原有一番意见想陈述的萧家骥,就不便开口了。 “说到杨坊,我也认识;交情虽不深,倒承他不弃,还看得起我。 今天晚上我就去看他。 ”“对了! 我们分头行事。 此刻大家规定一下,米跟沙船,归我;请洋将归你。 ”尤五对古应春说,“还有件事,你要调一批现头寸来。 ”“这不要紧! ”胡雪岩从手上取下一个戒指,交给古应春:“我往来的几家号子你是晓得的;看存着有多少头寸,你随意调度就是。 ”戒指是赤金的,没有一两也有八钱,其大无比,其俗也无比;但实际上是一枚图章,凭戒面上“胡雪岩印”四个朱文篆字,调集十万八万银子,叱嗟立办。 不过以古应春实力,也还用不到此。 “不必! ”你这个戒指片刻不离身,还是你自己带着。 ”“不然! ”胡雪岩说,“我另外还有用意。 这一次回杭州,好便好;如果将来再不能见面,一切托你料理。 人欠欠人,等我明天开出一张单子来交给你。 ”托到后事,无不惨然;古应春也越发不肯收下他那枚戒指图章,拉过他的手来,硬要替他戴上,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七姑奶奶回来了;少不得询问究竟。 大家都知道她重感情,说破了一定会惹她伤感,所以彼此使了个眼色,随意扯句话掩饰了过去。 “菜定好了,八两银子一桌的海菜席;包他们四十桌。 ”七姑奶奶说,“那里老板说是亏本生意,不过要借这桩生意创招牌。 人家既然看得这么重,人少了,场面不够热闹,面子上不好看,五哥,我倒有点担心。 ”“担什么心? 叫人来场面、吃酒席,还怕没有人? 回头我会关照李得隆。 ”“那末郁老大那里呢? ”“这你更可以放心。 小爷叔想的这个办法,在郁老大求之不得,来的人一定多。 ”尤五又说,“你再要不放心,我叫李得隆放个风出去,说我们包了泰和馆,大请沙船帮,不来就是看不起我们。 ”“那好。 我叫人去通知,再预备十桌在那里。 ”七姑奶奶一面说,一面就走了出去。 “七姐真有趣。 ”胡雪岩笑道:“好热闹,一定是福气人。 ”“闲话少说。 我还有一桩事,应春,你看如何? ”尤五说道:“小爷叔要人帮忙;我说实话,你我去都没啥用处。 我派李得隆,你派萧家骥,跟了小爷叔一路到杭州。 ”“嗯1”古应春略有迟疑的神情。 “不必,不必。 ”胡雪岩最知趣,赶紧辞谢。 古应春实在很为难。 因为萧家骥跟他的关系,与漕帮的情形不同;漕帮开香堂收徒弟,师父之命,其重如山,而且出生入死,不当回事。 萧家骥到底只是学洋文,学做生意的徒弟,到这种性命出入的事,不便勉强,要问问他本人。 但是胡雪岩这方面的交情,实在太厚;能有一分力,一定要尽一分力,决说不出推辞的话来。 同时看出胡雪岩口称“不必”;脸上却有失望的表情,越觉得过 意不过去了。 想一想只有老实说:“小爷叔,如果我有个亲兄弟,我都一定叫他跟了你去。 家骥名为徒弟,到底姓萧;我来问问他看。 ”说到这里,发觉话又不妥, 如果萧家骥胆怯不肯去;岂不又显得自己的徒弟“不够料”,因而只好再加一句掩饰的话:“他老太太病在床上,如果病势不碍;我想他一定会去的。 ”话刚完,门 外有人接口,是萧家骥的声音;他正好走了来听见,自告奋勇:“我去! 我一定去! ”这一下解消了古应春的难题;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但胡雪岩却不能不辞谢----他也知道萧家骥母亲病在床上的话,是古应春为了体恤徒弟,有意留下的一个退步。 只是“光棍好做,过门难逃”;而且这个“过门”,古应春不便来打,要自己开口。 “家骥,我晓得你义气,不过为人忠孝当先,令堂老太太身体不舒服,你该留下来侍奉。 ”“不碍,不碍! ”萧家骥也很机警,很快地答说:“我娘胃气痛是老毛病;两三天就好了。 ”“那就这样吧! ”古应春站起身来:“既然你要跟了去,一切事情要接得上头才好;你跟我一起去看大记杨老板。 ”杨坊开的一家专销洋庄的号子,就叫 “大记”;师徒二人到了那里,杨坊正在大宴客商,相邀入座应酬一番,亦无不可;但古应春为了表示事态紧急,坚辞婉拒;同时表示有个不情之请:需要当然就单 独交谈。 “好! ”杨坊慨然许诺,“请到这面来。 ”就在客厅一角,促膝并坐;古应春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杨坊吸了口气,样子显得颇为棘手似地。 ?“杨兄,恕我再说句不该说的话,浙东浙西,休戚相关;看在贵省同乡的面上,无论如何要请你想办法。 ”“我自然要想办法,自然要想办法。 ”杨坊一叠 连声地说:“为难的是,最近华尔跟吴道台闹意气。 洋人的脾气很倔,说好什么都好;犯了他的性子,不容易说得进话去。 现在只有这样:我先派人去约他,今天晚 上见个面。 等我敷衍完了客人,我们一起去;便菜便酒,你何妨就在这里坐了。 ”说到这话,古应春自然不便再推辞;入席酬酢,同时在肚子里盘算,如何说动华尔? “师父,我想我先回去一趟,等下再来。 ”萧家骥忽然说道:“我要好好去问一问胡先生。 ”“问什么? “洋人做事情仔细,又是打仗;路上的情形,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不然决不肯答应。 ”“一点不错。 ”杨坊大为赞许,“这位小阿弟实在有见识。 那你就快去吧! 两个钟头谈得完谈不完? ” 发布时间:2024-09-08 00:18:03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467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