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十节低垂的阴霾 内容: 低垂的阴霾,飘零的冷雨,伴随着砭人肌骨的凄风,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愈发显得孤独清冷。 没有人欢马叫的场面,没有以往威风八面的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侍卫随从,昨日今天的对比竟是这等强烈,刘荣像经霜的枝叶一样打不起精神,他彻底蔫了。 负责护送的中尉郅都没好气地训斥道:“我的王爷,你倒是走啊,像你这样磨磨蹭蹭,驴年马月能到江陵啊! ”“将军还当宽容一二,小王自幼不曾走这远的路,而今两腿犹如铅重,是一步也挨不动了。 ”“怎么,难道让本将军背着你赶路吗? ”郅都抬腿一脚狠踢过去,“你就是爬也得爬去。 ”刘荣被踹了个大前趴,挣扎着坐在地上喘粗气:“郅将军,请看在小王年幼的份上,帮我雇一辆车吧! ”“顾车,你有钱吗? ”郅都蔑视地冷嘲热讽,“你而今不是太子了,被废就等于是废人一个,身无分文还想摆谱,做梦去吧! ”刘荣摸摸索索从胸前掏出一柄手指长的金如意,“将军,这是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看能否变卖一下以为雇车之费用。 ”郅都一把接过,看得出做工精细,足色赤金,至少也要价值几百两白银,立时揣到自己怀中:“好吧,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苦差事。 等着,我去给你雇车。 ”少许,伴随着一阵阵“吱吱扭扭”的响声,一辆牛车来到了刘荣面前。 驾车的车夫跳下车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左眼是明显的玻璃花,在冷风中鼻涕哈拉子一齐流下来,说话也是嗑嗑巴巴:“上,上,车吧! ”刘荣再看这辆车,一头老牛瘦得皮包骨,木车棚子眼看就要散架,打补丁的布篷坏损了多处,风一刮呼呼达达。 郅都不耐烦地催促:“你倒是上车呀! ”刘荣心说,给你那样一柄金如意,就雇来这样一辆破车,但他不敢直言:“这车,只恐是挨不到江陵。 ”“嫌它不好,皇上的銮驾好,可惜你没那个福分。 痛快上车吧,再不上我就打发回去了。 ”落到这步田地,刘荣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极不情愿地爬上了破牛车。 一路晓行夜宿,栉风沐雨,历尽千辛万苦,这一日总算是熬到了江陵。 郅都到江陵府衙去投递公文,刘荣就在衙前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江陵府官吏出迎。 好一阵子,郅都才和一个衙役一同出来。 两个人也没怎么理睬他,只是打个招呼让刘荣跟着走。 拐过几条街巷,到了城东北角十分偏辟的地方。 前面是一所破败的关帝庙,刘荣跟着走进荒凉的庭院。 郅都告诉刘荣:“这里就是你的住处,自己看哪间屋子好,随你挑拣一处下榻。 ”刘荣逐屋看了看,不是缺门少窗,就是顶漏墙破,而且各屋全都是潮湿发霉,那气味呛入肺腑令人作呕。 刘荣手掩鼻子后退几步:“这里,实在是难以安眠。 ”“而今你不是太子了,还想住你那个东宫啊? 你将就着住吧! ”“我,”刘荣胆怯地看着郅都,“请将军通融一下,给换个住处吧,好歹我还是临江王呢! ”“你就别再做美梦了,实话告诉你,还嫌地方不好呢,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千之喜了。 ”“这…………”刘荣无话可说了,乖乖地蜷缩在潮湿的屋地上。 衙役将郅都领走了,自然是酒肉款待。 刚端起杯未及下咽,长公主的信使从京城赶到,交给郅都密信一封。 郅都拆看后当信使面烧掉,信使随后马不停蹄回京复命去了。 郅都哪里还顾得上喝酒,他重又走回破败的关帝庙。 一盏如豆的油灯,照着饥渴交加的刘荣,望见郅都到来,真是如遇救星一般:“郅将军,我已是饥饿难忍,不管是好赖吃食,你总要赏我一些。 ”“还有心思吃饭? ”郅都想起长公主密信中要他尽快结果刘荣性命的指令,琢磨着如何下手。 “而今小王方知,人是铁饭是钢啊! ”郅都见他还是个少年,思前想后不忍下手,心说,还是让他自己了断,也免得日后自己良心受到谴责。 便有意渲染说:“殿下,你可知道,栗姬娘娘已被斩首弃尸于市了。 ”“这,这如何可能! ”刘荣当真如受当头一棒,因为他将复出重返京城的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我该怎么办哪!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京中传来消息,圣上也要将你斩首啊! ”“父皇他竟会这样绝情! ”“不除掉你,如何册立新太子啊! ”郅都引导说,“与其圣旨到身首异处,倒不如自己了断还留个全尸。 ”“这…………”“殿下,这种日子是人过的吗?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俗话说,早死早脱生,也省得活受罪了。 ”“咳! 小王好命苦啊! ”刘荣已是无路可走,当夜缢死在关帝庙中。 太子自缢的消息传到京师,传到冷宫,本已心灰意冷的栗姬,也失去了生存的精神支柱,随之精神失常。 几日后便病饿交加死在了冷宫。 临咽气时,还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儿不当那个受罪的皇帝了,他升天了,接我去享福,他升天了,接我去享福。 ” 发布时间:2024-08-30 23:00:56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417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