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五回 狮子街复开铺面 王三官打妇休妻 内容: 且说西门庆次日饭时才起来。 梳洗已毕,过上房来,天香儿递了茶。 官人想着屏姐的话,对月娘说:“新来的丫头,你屋里也使不了。 他二娘楼上只一个楚云,把玉香拨与他使罢。 ”正说着,春娘来了,与月娘道了万福,叫楚云照看玉香,说:“你倒有了伙计了玉香与春娘磕了头又往楚云唱诺说求姐姐照应。 ”一旁侍立。 说着珍珠儿、素兰放桌子,夫妻饮酒,摆了许多的嗄饭。 早饭已毕,丫环递了茶,漱了口。 西门庆到书房里来,春鸿、文珮请了安。 官人叫文珮把韩二叫了来问话。 不多时,韩二来了,与西门庆磕了头,说:“爹叫有何吩咐? ”官人说:“我要问你一句话,你在湖州贩了货来无有? ”韩二说:“无甚好货,带了些绒线、湖珠来。 ”官人说:“正为此事。 因你南边住过,丝棉上在行。 我要仍开起绒线绸缎铺来。 少个主管帮你。 你想想谁好? ”韩二道:“这个不难,现成的。 ”西门庆道:“你说是谁? ”韩二说:“来兴儿两口子现在闲着。 老爹何不叫了来,小的看柜,叫他帮着。 他又是熟手。 如今比先在行多了。 ”官人道:“他媳妇死了,那里又蹿出一口子来了? ”韩二道:“不是别人,就是奶子如意儿。 ”官人听了,由不得喜上眉梢,说:“既如此,就叫他来。 铺面也得修理。 用多少本钱! ”韩二道:“有现成的货物,先开了绒线店,慢慢的再上临安贩绸缎不迟。 ”话休饶舌,单说韩二次日见了西门庆领了二百两纹银,与来兴商量,置了碗盏家伙,铺面重新见新,把他的货物也搬进去,算了一百两银子。 看了黄道日,祭了财神,插金花,挂红绫,鞭炮连声,开了张。 念喜歌的拥挤不动。 这边生药铺仍旧倒回吴二舅,也来贺喜,邻舍铺面都来挂红。 韩二、来兴治酒款待,西门庆也来坐席。 吴二舅与官人斟了盅,众铺户每人递酒三盅。 大家归坐,开怀畅饮,只吃的日落归宫。 大官人不觉大醉而归,扶着春鸿一直到春娘楼上。 一进门就躺在床上,春鸿要下楼,春娘道:“囚根子,你忙什么? 等着。 ”于是与官人盖了斗篷,一翻身酣睡如雷。 春鸿看着画儿只是笑。 画的是一轴春睡图,似活人一样,把小优儿看呆了。 春娘轻轻打了一下说:“那画儿上有什么? 俗话说,老婆看相,萝卜蘸酱。 ”拉着他的手说:“我瞧瞧你有几个斗。 ”看了半日,似醉如痴,一句话说不出来。 原来春梅早看上春鸿,碍着丫环无处下手。 发了半日呆,说:“小兔羔子倒有造化,你不喝茶吗? ”于是叫香玉递了盅茶,说:“你坐下。 ”春鸿不敢坐,趴在地罩栏杆上喝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回说:“你娘的捏酸,快滚罢! ”春鸿才要下楼,说:“你回来,我有话说。 ”春鸿答应着,仍趴在地罩栏杆上。 春娘说:“得了空,我与你下盘棋,不知你会下不会下。 ”春鸿会意,说:“下就是了。 ”春娘心中暗喜,又怕官人醒了,无奈何,赏了一个闻香的佛手打发他去了。 西门庆睡到二更才醒了。 楚云递上茶来,灯下观看,越显得红白,伸手拉住,望春娘说:“睡的我浑身发皱,我要与你们打个官铺,你依不依? ”春娘道:“怪行货子,又无脸了。 你要看他,外边睡去。 ”西门庆道:“不能不能。 ”楚云就要跑,官人揪住,一手拉着春梅,叫玉香关门出去。 不容分说,拉到床上,点着灯,一场风雨。 睡到天明,叫香玉着王六儿做三鲜鸡蛋汤。 王六儿道:“爹叫谁累着了? ”小丫头道:“我不知道。 昨日爹醉了,睡至二更才醒。 叫我出来,与楚云姐姐他们屋里打着玩来。 ”王六儿一声无言语,做了鸡蛋汤交与香玉拿上楼来。 三个人每人吃了半碗,喝了几口酒,剩下的给香玉吃了。 要了洗脸水,梳洗已毕。 官人瞅着二人只是笑。 春娘道:“楚云,骂这个无脸的行货子! ”于是打成一家,连小丫头也不回避了。 过了几日,正值春光明媚,又到了元宵佳节。 十三日是蓝如玉的生日。 西门庆叫在花园大卷棚摆酒与蓝姐庆寿。 又是灯节,满堂挂起羊角灯、纱灯、各色花炮。 又搭了个盒子架,立了一架秋千。 官人上座,月娘、春娘相陪,屏姐与孝哥打横。 蓝姐斟了酒与官人、月娘、春娘、屏姐,行了礼归位坐下。 上了大盘大碗寿桃、寿面,仆妇王六儿、如意儿、碧莲、芙蓉带了丫环天香、玉香、素兰、紫燕与蓝姐磕了头。 下面小玉、楚云、秋桂、珍珠儿,琵琶筝笛,鼓板弹唱南曲儿昆腔戏。 饮至天晚,掌上灯烛,照如白昼。 先放一架盒子,是大吉葫芦带唾火;又放一架,是万盏莲灯代风火轮。 春鸿、文珮二人放了几挂鞭,又放了几桶大花。 官人与众姊妹一齐喝采。 月娘、春娘要看秋千,西门庆道:“不许乱抢,叫他们挨次打来我看。 ”先是小玉打了个金鸡独立,果然飘洒。 次是楚云打了个童子拜佛,甚是好看。 后是秋桂打了个双飞雁儿,像个蝴蝶一般。 末后是珍珠儿打了个过梁直柳,把月娘吓的说:“丫头,别打了,不是玩的。 ”珍珠才慢慢与楚云、小玉秋桂拿对打来。 有诗为证:红粉面对红粉面,玉酥肩靠玉酥肩。 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蟾宫谪降仙。 又放了一回花炮。 丫环们端上元宵来,每人吃了一碗。 满园中笑语喧哗,灯月交辉,十分有趣。 天有二鼓时候,才各自归房安寝。 西门庆手拉着蓝姐,秋桂跟随,步月而行,回房去了。 不必细说。 话分两头,单说王三官自从打了官司,见无动静,老孙、祝麻子又时常的缠他,在院里宿歇。 一个月有二十日不上家。 黄羞花时常苦劝,一概不听。 一日大醉而归,吐了一炕。 黄氏又劝至再三,王三官大怒,骂道:“不贤良的醋坛子,少爷娘教训的娼妇,母鸡要打鸣儿,阴盛阳衰。 几次不理你,得了计了! 女人倒管男人? ”越说越恼,把妇人揪着头发痛打一顿。 剥了上罩衣服,只穿着小袄儿跪在地下。 写了一纸休书,打上手模,叫家人:“与我掏出去,冻死饿死才好,永远不许上门。 ”家人再四央求,执意不从。 无法,把黄羞花拉出大街,闭门去了。 可怜如花似玉的个女子,只落得举眼无亲,可往那里去? 放声大哭,哭了半日,一跤跌倒,昏将过去。 幸遇文嫂路过,见地下躺着一个不动,摸了摸,有气儿。 说:“这个人醉了,看看是谁? ”留神一看,把文嫂吓了一跳。 说:“这不是招宣府的三奶奶么? 怎么躺在这里? ”忙上前扶起坐在地上,厥了半日才气转苏醒过来。 “哎哟”一声,睁开二目。 见文嫂在旁,一把抓住,放声大哭。 文嫂问起来历,才知是休出不要的。 说道:“情节可悯,哭也无益,打主意要紧。 ”黄氏说:“有什么主意? 不过一死。 ”文嫂说:“若有六黄太尉,谁敢惹你! 可怜见的,跟我去罢。 自古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 ”黄羞花无投无奔,只得点头,跟着文嫂含羞忍辱。 带回家中,给了两件旧布裙衫遮体。 正值他儿子分了家,与他煮茶打饭。 哭的眼肿,只要寻死觅活。 自己叫着自己:“黄羞花,你好命苦! ”想在家跟着六黄太尉,锦衣美食,爱如珍宝。 择取门当户对,聘到王府,何等荣耀。 谁知叔父去世,父母双亡,一旦婆婆不慈,郎君薄幸,将我陷入此地。 落得身为下贱,给媒婆为奴。 有心自尽,又无胆气。 若甘心忍奈,何日是个出头? 想到此,不觉泪如雨下,又不敢高声。 文嫂道:“大姐不必着急,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也不是长法。 我与你找个好男子嫁到他家,强如受罪。 ”黄氏半晌无言,奈身不由己,进退两难。 文嫂催的紧,无奈说:“任凭嫂嫂,只要救我的命罢。 ”文嫂道:“这个不难。 只要听话,你虽在王府当少奶奶,这兔儿不在那窝里,少不的见景生情。 ”说罢,提了花箱出门去了。 毕竟此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发布时间:2024-07-20 20:06:34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16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