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四十七回 访丽君圣旨颁行 内容: 诗曰:圣旨颁行访丽君,忽来湖广路飘云。 云南项氏南金女,真赝难逃藻鉴分。 话说当下天子散朝,孟相等回家,也不过当个新闻说笑。 那武宪王父子却像添了一桩心事,倒有些疑假疑真。 走马回府,便向内宫而来。 忠孝王爷恼更疑,将冠一探气长吁。 王妃看看东平面,笑动香腮叫句奇。 呀,奇哉! 又有什么不遂意了? 国丈攒眉启口云,细言朝内怎生情。 王妃听说惊还讶,貌既美来诗亦好,试观多半孟千金。 若言那幅新图上,大料也,世界之中没此人。 不过自家描得美,故而画里任娉婷。 今朝既有姣娥至,倒休将,无故真容作证明。 咳! 你爷儿们不要疑忌,就是一个绝色佳人,受了千辛万苦少不得也要憔悴的。 你看金雀宫媳妇初进门时,面庞儿又黄又瘦,这如今调理得真正似个如花。 那湖广送来的孟小姐,如若娶到家中将养几时,自然也就分外齐整也。 国丈闻言把口开,孤家也在这边猜。 图中委实无双貌,哪有姿容恁美哉? 必定自身描得好,本人谅亦不能谐。 若观送到裙钗女,也有容来也有才。 虽则未如图画上,也可与,东宫媳妇一班排。 亲翁总说非真女,孤却难于一处裁。 尹氏王妃眉皱皱,沉吟良久笑颜开。 啊,王爷! 去接苏奶奶来罢,我们细细地问她一问。 她是千金一乳娘,自然件件晓端详。 只消去接伊来问,就知道,图上真容短与长。 如若本身原不及,必然就是那红装。 皇亲父子齐称好,立刻传言道纪纲。 孟府请回苏奶奶,家中有事要商量。 其人奉命如飞去,走到了,丞相衙前已夕阳。 话说家人至孟府述知来意,门上人遂入内堂报闻。 孟夫人道:必为这件事了。 苏娘子,明日去罢。 窦氏就叫门公出去,说今日天晚了,孟太太相留,明日一早回来。 那边王府家丁回去禀复。 这孟太太设个小宴,与娘子饯行。 孟太夫人病已康,连朝家务亦铺张。 于时饯别苏娘子,亲敬了,酬谢勋劳酒一觞。 叮嘱那桩休泄漏,这时不可便声扬。 苏家娘子称知道,膳后归房着叠箱。 瑞柳已闻归去信,真正乐煞小梅香。 心快活,意慌忙,在侧相帮也束装。 只有那班诸姊妹,人也不舍与悲伤。 话说缃梅等那班侍女,闻得瑞柳要去了,都向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 这瑞柳满心里要报喜信去,在相府中如坐针毡一般,还有什么舍不得? 见她们啼哭之际,倒脱了一件旧绸衫,急急来还文杏。 乱叫道:二姐姐,还了你这件衫子,我明朝要回去的。 文杏又恼又笑地道:我们舍不得,你倒这般高兴! 缃梅一边揩泪一边说道:三妹子,我等也不及饯行了,下次补情吧。 众人说罢尽伤心,瑞柳于时也泪淋。 叙了许多言共语,方才各自进房门。 一宵夜事且休表,次日清晨便起身。 娘子临窗梳洗毕,低呼瑞柳便叮咛。 今朝回转亲王府,不可多言孟宅情。 瑞柳连声称晓得,心中暗暗笑难禁。 于时娘子更衣毕,已报鱼轩在外迎。 遂把箱笼铺盖发,拜辞了,太夫人与少夫人。 丫鬟也共同盟别,缃梅等,两眼红红送出门。 窦氏当时乘轿起,侍女随后坐车行。 一临忠孝王爷府,当当当,云板三敲报内闻。 尹氏太妃差婢接,东平千岁出堂迎。 先看搬进行囊类,后见苏家奶奶临。 恰值多姣刘燕玉,大家都在合宫门。 从头礼罢齐归坐,略致寒温三两声。 瑞柳丫鬟偏着急,巴不得,高高兴兴说新闻。 立于忠孝王爷后,暗扯宫袍外幅襟。 千岁不知其中故,回眸一看反吃惊。 呀,瑞柳,你怎么拉出我来? 王爷言罢把身抬,坐了沉香榻上来。 整顿宫袍言好笑,连连扯我实奇哉。 丫鬟羞得通红脸,无可如何就走开。 一道香茶呈送了,王妃坐上笑盈腮。 啊,苏亲母,昨者遣人来接,一则家下没人料理,二来有件事情相商。 只因为,吾乡督抚奉皇宣,遍访千金护送还。 昨日已经临殿下,朝廷召问在金銮。 她言女扮男装出,相共荣兰出了滇。 行到贵州身染病,遇见个,荆襄路姓继为男。 带回湖广通城县,却被干娘察隐端。 盘出真情知是女,复原依旧作红颜。 后来路家夫妻死,归到庞门娘母前。 照看俨如亲养者,偏偏不久又归泉。 表兄表嫂支门户,在伊家,如是匆匆竟数年。 知得天恩欲察访,遂将名字报当官。 因而督抚差人送,今至都中拜圣颜。 啊,苏亲母! 她是这样说,哪晓得孟相爷不认。 朝廷复又试其才,诗亦清新做得来。 只为龙图言假冒,大家心内动疑猜。 如今收进皇宫里,消停着,察出真情再主裁。 啊,苏亲母,我恐怕果是千金,岂不害她在皇宫里么? 因而接尔转家门,闻个分明放了心。 孟府千金尔乳哺,自然细底尽知闻。 容颜端的如何样,图上比来真不真? 以实当虚冤屈了,岂非有害贵千金? 王妃言讫其中故,苏娘子,满面春风应一声。 话说苏娘子应道:正是,妾身也闻得孟相爷回家说有这件勾当。 但是我们小姐委实生得无双,休说画上有假,孟千金本身还要齐整多哩! 那江妈公然也坐在下边椅上,听见这些说话,巴不得以真为假,埋没了孟小姐,好待她刘郡主。 得时就挨上来道:哪里有千金小姐在低三下四的人家住了几年的道理,自然不是孟小姐了。 节孝夫人只是笑,也不说长道短。 这个瑞柳一闻江妈开口,就忍不住起来。 立在苏家奶奶边,斜转秋波观两观。 忠孝王爷窥见了,忙忙开口叫丫鬟。 呀,瑞柳说什么? 你叫苏奶奶快讲。 娘子登时面色更,连声不过是关情。 丫鬟着意难瞒得,她索性,笑启朱唇叫一声。 啊,苏奶奶! 你不要含糊了。 孟小姐已经认了,还瞒些什么? 国丈王妃笑更欢,东平千岁急当先。 含悲拉住苏娘子,又是欣然又惨然。 啊唷,苏岳母呀! 你好狠心呀! 孟小姐到底如何了? 为什么当面瞒我? 今朝必要见分明,半句相瞒也不听。 孟府千金何所在? 快些实说快些云。 王妃国丈齐围定,逼得个,娘子呆痴没处分。 节孝夫人言带笑,也开金口吐娇声。 呀,苏奶奶,快说呀! 也叫大家欢喜欢喜。 立起身来向众吁,苏家娘子言详细。 咳! 太妃千岁呀,待妾身说就是了。 请坐下,好讲话。 孟太夫人卧在床,请医调治不安康。 龙图侍讲多忧愁,父子双双暗地商。 别位用方俱没效,只好请,当朝丞相郦明堂。 小王爷呀,孟相爷说:郦大人的容貌像小姐,姓名又像小姐。 去了这个玉字,不是千金的芳讳么? 不若相邀到府门,请他看看太夫人。 果然正是千金女,见了这,母在垂危必认亲。 娘子方才言到此,小王爷,一声惊唤痛加欣。 啊,苏岳母呀,郦丞相就是孟千金么? 娘子含欢说慢些,少不得,妾身细细数根基。 龙图父子商量定,侍讲亲身去请伊。 真正事情逢凑巧,撞见个,堂官荣发更希奇。 啊,小千岁,你道那堂官是谁? 说也奇怪! 他竟像,小姐同行那女鬟,容颜甚善是荣兰。 那时侍讲心疑惑,就请了,郦相明堂到府门。 看病之中原要认,偏偏有客至门阑。 韩氏太太夫人嫂,看望而来已入轩。 郦相于时回避去,开了个,煎方二剂便叫还。 啊,小王爷! 哪晓得郦丞相这一回去,竟不肯来看了。 宿于内阁办朝情,连次相邀自隐身。 直到那天初五日,方才候着请临门。 啊小千岁,那孟少老爷预先叮嘱过夫人,叫孟太太见郦相在房时,竟掀开了帐子,扯住了认起亲来。 她如当下认椿萱,一笔勾消不必言。 如若其时还未说,竟然昏迷在床前。 夫人受计先筹算,到了那,初五临期便这般。 忠孝王爷听至此,喜欢得,愁眉双展急开言。 啊唷,苏岳母,那郦丞相竟是孟千金么? 初五日可曾就认? 你不要相瞒一句,细细从直言明啊! 苏家娘子笑呼王,不要慌来不要忙。 我既已经言到此,自然索性诉端详。 于是郦相来房内,孟太夫人便假装。 做个病重光景样,掀开帐子坐牙床。 紫袍一把拉将住,竟说亲生你撇娘。 千岁呀,那郦大人看见夫人扯住,倒忙忙地走远床前。 太太其时就发昏,牙关咬紧合双眼。 大家呼唤未苏醒,郦丞相,也上前来叫母亲。 孟府夫人方始转,相认后,果然真是个女千金。 苏家娘子言于此,喜坏了,王府门中一众人。 话说苏家娘子说到了孟夫人发晕,郦丞相认亲,那武宪王夫妻父子,真正是惊喜交加,非一言可足。 亭山国丈笑微微,满面春风捋虎须。 背靠盘龙金交椅,手加额上叫声齐。 啊唷,奇哉! 公然孟小姐就是当朝郦相。 一见真容我就疑,道她名字亦跷蹊。 果然不出孤家料,孟亲翁,已在前番认了伊。 啊唷,怪哉,怪哉! 既然郦丞相已经认过,怎么孟亲家府上瞒着我皇甫门中? 当年射柳定婚姻,孟氏千金属我门。 虽则而今为宰相,这一段,夺袍良偶必须成。 亲家如此瞒吾处,莫不是,二姓之姻悔了心? 啊,苏亲母,我这里空着灵凤宫,正搁起王妃花诰,也算不负千金了。 为什么亲家那边这般见怪? 苏亲母,你把不言的缘故细细地谈来。 国丈亭山道罢言,王妃时下骇兼欢。 笑生两颊红霞上,春到双眉翠黛边。 扯住东平千岁手,一声惊唤叫芝田。 啊唷,芝田儿啊,哪知你的原配,就是你的老师! 深闺弱质一裙钗,她竟有,如此能来如此才。 凛凛威威居极品,堂堂爵位列三台。 这般女子真奇绝,还倒把,患难儿女提拔来。 啊唷,真真奇事,从古至今哪有这样赛过男儿的女子! 我皇甫门中倒托了一个媳妇,方能重整门庭,实在喜出意外。 苏家亲母快些言,孟府家人为甚缘。 一品当朝儿媳妇,我们岂肯放松宽。 朝前上个陈情表,少不得,成就鸾交凤友缘。 尹氏太妃真喜悦,忠孝王,幽情万种口难言。 话说忠孝王听了这个喜信,那心中的悲喜也说不出口来。 只问了一声:认亲后因何瞒隐? 苏奶奶道:孟太夫人等,原埋怨小姐说:为什么父母在京仍然隐瞒? 为什么夫家兴旺依旧不言? 小姐倒说得好:当初不说呢,还有刘国丈在朝。 倘然逼迫交加,岂不是自招其祸? 如今不言呢,忠孝王娶了刘门郡主,王府中家道已成。 况且我做着朝廷宰相,还有继父母都在京中,要靠着自己的,更兼又入赘梁门,这一说明了,难道干爹干娘冷落回家? 相府千金另行婚配? 如若梁丞相一恼,上个本章道:欺哄朝廷,戏弄大臣,搅乱阴阳,误入婚姻,这四条重款一来,我就是个大剐的大罪。 请问父母,还是说的是呢不说的是? 苏娘子话未言完,忠孝王双眉一皱,大恼道:啊唷唷! 孟岳母好不明白,见她这样说,难道就不为我分辨两句! 苏奶奶道:孟太太原向小姐说:女婿那边空着灵凤官,搁起王妃诺命,未尝有负于你。 忠孝王回嗔作喜道:郦丞相怎么说呢? 苏娘子道:小姐说,虽然如此,从古至今,哪有个老师嫁门生的道理。 武宪王听了,不觉靠椅拈须,哈哈大笑。 于时说罢认亲情,娘子含欢整袖云。 小姐临行曾有语,叮咛万嘱太夫人。 若将消息通王府,一定要,惊天动地奏圣君。 况且未知皇喜怒,天心不悦便遭刑。 只因小姐言如此,孟太太,隐忍情形怕说明。 为此妾身难泄露,也防贻祸到千金。 王爷知道休轻忽,这事还当斟酌行。 娘子言完前后故,闹乱了,风流年少小王亲。 双眉柳叶攒还放,两颊莲花退复生。 意沉沉,背手绕堂微露笑;情默默,低头弄袖半含嗔。 忽然想到忧心处,立顿朝靴叹一声。 咳,总是爹娘害我! 旧年若许上这一道辞婚表去,那郦丞相也肯出来。 都是爹爹与母亲,逼生逼死逼成婚。 当初许上辞婚表,郦丞相,也动些些不忍心。 她若说明成就了,岂非郡主亦成婚? 偏偏性急难容缓,务必要,陷却儿为薄幸人。 今日果然伊为此,这一件,疑难之事怎调停? 王妃见说微微笑,连把痴儿叫两声。 咳,痴儿呀痴儿! 埋怨什么? 虽则娶了金雀宫媳妇,现在留着正房,放着花诰的,有何薄幸? 于今既得知了喜信,只消得上本陈情便了。 恩求赐配一封章,自然是,天子当朝作主张。 胞姊现今为帝后,难道不,驾前帮助奏君王? 这样事件何难处,真正痴儿枉着忙。 芝田呀,只须当朝上表,就赐你花烛成亲了。 有朝廷做主,难道怕孟府中赖了婚不成! 孟家亲母也痴呆,为甚相瞒口不开。 我女现为天子后,怕什么,难将弟妇叫回来。 只须一本朝中去,这段良缘就合偕。 尹氏太妃言讫喜,王爷也觉放愁怀。 咳! 母亲,便这般说,据孩儿看来,也不容易。 王爷道罢也含欢,国丈夫妻尽乐然。 郡主倒还无甚恼,江妈听得气冲肝。 面青唇白容颜变,只把那,怒目睁睁视女鬟。 瑞柳一观心内恼,又嗔又笑自偷言。 啊唷,江三嫂,你睁着眼睛看,我难道怕了不成? 再把那个喜信儿说出来,索性气她一气。 瑞柳于时喜气高,扬眉吐气乐滔滔。 一观娘子明言毕,这丫鬟,又上前来道事苗。 话说瑞柳见说完了孟小姐的情节,她又笑嘻嘻地上前说道:太王爷,太王妃,小千岁,还有一个喜信哩,义烈夫人也有个着落了。 那武宪王夫妻并东平千岁乱哄哄齐齐问道:啊唷奇哉! 怎么义烈夫人也有了着落了? 苏娘子又嗔又笑,把瑞柳看了一眼道:这样个瑞柳姐,真假不知,冒冒失失,又在此乱道。 答应道:虽则有些意思,也不过望梅止渴。 孟家太太想千金,要到那,梁相衙中问信音。 自办几般精洁果,差了个,耿三媳妇往梁门。 请安郦相大人好,并问场中主考宁。 去后回来相诉说,也是个,传闻说话未为真。 咳! 妾身哪有这个造化。 耿三娘回家说:那郦太太的面貌竟与苏姑娘一般。 孟太太道:这个梁丞相原是云南人,想必映雪投池时,被他救去承继做了女儿,搭彩楼招着小姐。 等他出场来待我相问,必定就是映雪。 所以小姐安安稳稳地住在梁家。 这言不过试猜疑,未见真来未见虚。 瑞柳姐于旁首听,就在此,胡言乱语把它提。 苏家娘子陈明毕,喜坏了,国丈爷儿与太妃。 话说武宪王等听了这些缘故,一齐惊喜道:啊唷,奇哉! 奇哉! 可见得该是姻缘,再拆不开的。 不枉了我们留着碧鸾宫,并请来的官诰,公然她尚在人间。 消停一本奏君王,她与千金共合谐。 皇甫门中真大幸,三宫媳妇尽贤哉。 定期就要完花烛,到了那,吉日真正闹不开。 灵凤宫房才排设,碧鸾南院又铺排。 孟家小姐交杯后,义烈夫人含香来。 热闹繁华言不尽,那时候,孩儿可喜可开怀。 咳! 真正谢天谢地,孟小姐有了佳音,苏姑娘也有了喜信。 实可嘉来实可嘉,双双喜事到吾衙。 怪不得,树头灵鹊朝朝叫;怪不得,房内明灯夜夜花。 今日果然知喜信,祥征吉兆早临家。 王妃国丈言完笑,小千岁,弄得心中乱似麻。 一片春风笼玉面,万重喜色印红霞。 欣然坐在沉香榻,唤了个,瑞柳丫鬟着实夸。 啊唷,看你不出,倒有此为主忠心。 是了,方才你拉我时节,原要告诉我这桩喜事。 哪晓得这么个糊涂小千岁,反说起来了。 话说忠孝王爷到灵凤宫中,那两厢房的书童,就来伺候。 一个捧茶过来,笑嘻嘻道:小王爷,今日恭喜,有了两桩喜事了。 王爷也笑了一笑说道:你们去罢,不要在此服侍。 书童答应出书堂,带转双扉自转厢。 年少王亲多得意,宫门一闭锁灯光。 移张金角盘龙椅,坐在真容供桌旁。 含笑含情频顾盼,又嗔又怨细端详。 凝眸良久神魂荡,叫了声,不远孤家入洞房。 啊唷,芳卿呀,芳卿,孤家一封表去,就与你花烛成亲了。 啊呀妙呀,那其间好生欢喜。 笙歌送入洞房内,锦帐挑开见玉容。 待得酒阑人散后,就好到,销金帐里逞春风。 王爷说罢心欢悦,又不觉,想后思前动曲衷。 呀,孟府千金呀! 只道芳卿一女郎,不知流落在何方。 我为尔,彩亭虚供王妇诰;我为尔,灵凤存留正室房。 我为尔,寂寞寒衾甘忍耐;我为尔,风流乐事不思量。 我为尔,久闻宫殿自孤宿;我为尔,三载光阴义未忘。 孤本欲,辞圣访妻游天地;孤本欲,挂冠被氅入仙乡。 平生富贵全抛去,原配恩情俱念将。 不道今朝闻喜信,卿就是,保和学士郦明堂。 啊唷,奇哉! 奇哉! 世上竟有此钗裙。 女扮男装易服逃,孤贞独保智谋高。 三元连捷登金榜,一品飞腾立圣朝。 如此奇才如此貌,看起来,古今惟我孟多姣。 咳! 好生惭愧,我皇甫少华倒靠的是妻子提携。 感卿当位奏明君,皇榜招贤挂午门。 有罪之人俱报免,这就是,暗中预为丈夫心。 少华赖有提携力,方能够,忠孝全而事业成。 堪敬你来堪愧我,竟做了,丽君名下一门生。 啊唷好一个滑稽多智的能人,素日间竟不露一些情节。 我为芳卿似画中,因而引诱看真容。 何期尔竟多机变,装一个,不觉之形乱我胸。 啊唷,刁滑的芳卿呀,尔骗得尔夫够了! 见孤说话恁伤悲,面上全无惨淡形。 反劝我,数载之中先纳妾;反劝我,三年以后再联婚。 自家现做当朝相,还要说,近代何人作女臣? 如此言词回答我,孤自然,丢开妄想不疑心。 啊咳,丽君这狠心人呀,尔也忒聪明狡猾! 前日和谐郡主辰,要迎师母郦夫人。 聪明狡猾谁如尔,随口而言说有娠。 哄得孤家心更信,就不敢,门生无礼犯师尊。 谁知竟是真原配,老实尔夫太尽情。 啊,芳卿呀,你也有朝吐露,公然已认过了爹娘了! 孟家岳母竟相瞒,见我毫无一句言。 不是女鬟来报信,孤家还在梦魂中。 如今此事迟延了,已入场中做试官。 待到芳卿将出院,那时一本奏金銮。 啊唷妙呀,那时候也不怕老师不嫁门生了。 更兼映雪一姑娘,难道佳人果未亡? 如是相门梁小姐,孤家竟,定期双娶二红装。 咳! 映雪姑娘呀,可敬你投池的烈性。 小姐仇人你不从,昆明池上表清风。 孤家感德无由报,也将卿,排作夫人受诰封。 你若果然梁小姐,就可以,洞房花烛碧鸾宫。 咳! 孟府千金,苏家烈女,若临花烛之期,就说不得我门生无礼了。 那时节,先与老师和偕伉俪,再同师母成就夫妻。 这般配合古今无,大胆门生要算孤。 师母师尊都嫁我,少华造化是如何。 今朝得此真消息,等只等,一道飞章请敕符。 忠孝王爷思到此,喜欢得,朝靴登地笑容多。 坐视良久抬身起,自执红灯入绮罗。 话说忠孝王凝思良久,不觉坐到三更,方立起身来,自己携灯入户。 但见那:朱门推入外房间,寂寂无人思悄然。 宝帐双垂春减色,金炉半冷夜生寒。 残灯坐有摇屏影,良久难逢在洞仙。 富贵深宫女锦绣,只少个,倾城倾国一婵娟。 王爷不觉容凄怆,长叹连声掩了门。 咳! 怎能得孟丽君在此! 年少王爷叹两声,含情独自展孤衾。 除冠脱服俱完毕,就被去帏欹了身。 自是闷来方磕眼,果然喜到更精神。 王爷知得佳消息,倒觉清清梦不成。 按下这边千岁事,且谈金雀一夫人。 话说刘郡主,这时方晓得了此番信息。 虽则不甚生嗔,到底有何欢喜? 归到香房脉脉然,也无欢笑也无言。 凝眸半晌凭几坐,到底何时俯枕边。 晚膳吃完昏省过,呆呆孤坐绿窗前。 一枝残烛摇红影,几缕余香透碧烟。 良久未闻千岁至,只觉得,兰闺寂寞更伤惨。 啊唷,奇哉! 此刻还不见他来。 每日黄昏就到房,谈谈笑笑对灯光。 怜香惜玉恩情美,携手齐眉义气长。 许久温存相伴惯,今朝不至好凄凉。 有心唤婢关门罢,犹恐他来扫兴行。 且是消停权等待,东平王子或临房。 夫人想罢依然候,静坐深宫待粉郎。 但听得,沉沉更鼓绕垣墙,一记敲终二记传。 只等得,篆影绿窗金兽冷;只等得,烛光红动玉钗残。 只等得,怨色微微生脸上;只等得,嗔霞淡淡起腮边。 美人坐到三更后,就是靴声悄悄然。 却说刘燕玉坐到三更还不见王爷入室,那些侍儿们都在那里打瞌睡。 江妈立起来冷笑道:郡主呀,小王爷是不来的了,我们关上门儿罢。 那郡主托着香腮,点头答应。 江妈随即把灯携,关好堂门入内居。 侍女等人都去了,又关寝室两朱扉。 回身走到纱窗下,叹口气,扯扯多姣郡主衣。 呀,郡主啊,你如今不要这般软弱了,孟小姐与苏家的女儿都有信息哩。 老少王爷与太妃,你看看,这般欢喜与惊奇。 她们如若于归了,自然是,一党同心把你欺。 先进山门当算大,休得要,低头眠眼奉承伊。 爹娘远在边关地,自己才情要放些。 你若再行如此软,那时越发被人欺。 休懵懂,莫痴迷,我的言辞是与非? 郡主呀,还有一件,你看那瑞柳的丫头,妖装作态的拉扯起小王爷来。 千岁虽然走避开,因她报信甚欢怀。 丫头恃了些微爱,必定装妖与卖乖。 郡主宽松如不管,小王爷,闲花野草一齐来。 多姣听罢江妈语,点头沉吟半晌呆。 皱皱眉头叹口气,立起来,就移妆匣卸金钗。 回身坐在牙床上,解却湘裙换睡鞋。 素足横担先款款,香勾半着又挨挨。 容惨淡,意痴呆,暗自疑来暗自猜。 啊唷,薄幸的王子,奴为你受千辛万苦,方才嫁得你为夫。 依你愿终耽搁奴,只因为,难违父母强调和。 今朝当面分明怨,却是爹娘误了我。 咳,偏心的夫主呀! 你今朝得了孟小姐的喜信,就这般冷落奴家了。 每日清闲就步临,同行同坐慢温存。 相催迅速迟迟去,不住地,叫句夫人叫句卿。 今日得闻双喜信,公然竟自转中庭。 也不走来观一遍,叫奴家,开门直等到三更。 而今未娶犹如此,他日里,成了亲时倍绝情。 咳! 那孟小姐做到了一品朝官,性情是不知怎么骄傲的了。 况我亡兄逼走他,多因结怨在奴家。 天长地久同相处,岂没有,失礼忘规半点差。 彼是正房奴侧室,也只好,吞声忍气暗嗟呀。 更有映雪苏门女,今作螟蛉在相衙。 伊亦哥哥凌逼过,相逢又是一仇人。 若是倚势欺了我,孟小姐,必怪奴而必护她。 忠孝君侯动了怒,那时候,泼天风雨打残花。 咳! 可笑我江乳母的这些言语,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为了。 孟府千金岂等闲,官居一品掌朝权。 夫家尚且她提拔,自然是,堂上翁姑更喜欢。 况复至亲俱在此,父兄当道做高官。 自身又及为原配,她的这,势焰滔天岂比凡。 话说西宫苏映雪,现今承继大家门。 虽于穷士门中出,已做了,相府千金赫赫然。 再有正妃为护庇,真所谓,泰山之稳不须言。 她都完备修来福,惟我孤寒实可怜。 生母早亡依嫡母,在家已是受熬煎。 后归庵内辛勤极,每日里,服侍姑娘那一班。 咳! 我只道受了这此磨折,自然是苦尽甘来。 忆昔当初未毕姻,尚无原配孟千金。 痴心还道她亡了,自然是,一进门来做正宫。 哪晓替婚伊现在,又添映雪一钗裙。 将奴安置东宫内,留着中间待丽君。 忠孝亲王相守义,头一夜,洞房就是冷清清。 况因亦有三年愿,我倒也,难怪儿夫太薄情。 况复翁姑多爱惜,声名赤,巍然不啻正夫人。 谁知孟府千金出,更添了,映雪投池也复生。 欢喜未完愁又到,命中造定任该应。 咳! 奴家若比她们,真正是万分不及。 家风已是喻权奸,瓦解冰消骨肉残。 兄长惨亡刑部狱,爹娘远在雁门关。 惟奴嫁入亲王府,孤苦伶仃谁可怜。 可笑江妈言得好,说怎么,山门先进我为前。 她都如此滔天势,奴怎敢,胆大包身出此言。 手段才情施不得,刘燕玉,惟凭乖顺保清闲。 夫人思罢长吁气,换上了,红睡鞋子入帐间。 独拥罗衾情默默,孤凭绣枕意恹恹。 只因心内生烦恼,直到将明梦始全。 住表东宫刘燕玉,且说那,风流公子小王亲。 话说忠孝王心中有事,这一夜里打点怎么上本,怎么完婚,竟着忙得未能睡着。 早晨起来,先吃了早点。 冠带毕,暗暗想到:虽则苏奶奶泄漏消息,还要向岳父母问个明白。 若然轻忽上表章,倒休叫,刁滑芳卿抵赖将。 岳母岳父为了主,那时不怕郦明堂。 王爷想罢心欢喜,整顿衣冠出内堂。 看看日光天尚早,暗思且自到东房。 呀,正是。 孤家昨日竟没有到金雀宫一行,不要被她说有了孟小姐就冷落她了。 从来妇道最多心,必怨孤家太薄情。 此刻出门天尚早,不如且去略温存。 王爷想罢临金雀,只见江妈已起身。 寂静内室刚着卷,深沉绣户早开门。 夫人床上又安寝,默默无声拥锦衾。 千岁见时忙步近,看了看,多姣睡态可怜生。 容带笑,眼含情,用手推推叫一声:啊呀芳卿好睡! 夫人惊醒凤眼开,低声相呼为甚来。 忠孝王爷朝内坐,昨宵有失伴妆台。 心忙意乱无闲暇,终日沉思甚挂怀。 敢问夫人可睡好,莫不是,梦魂飞出楚阳台。 咳,好极了,孟小姐公然有信! 孤家一本奏明君,不久完成射柳婚。 孟氏千金花烛后,那时就要伴夫人。 三年长素由卿吃,百夜恩深在我亲。 鱼水之恩真永远,莫贪片刻梦巫云。 王爷言讫相观笑,刘燕玉,一番嗔痴化喜欣。 整顿衣裳推枕起,也同千岁语殷勤。 少年王子消停坐,饮了盏,嫩叶香茶立起身。 郡主于是临宝镜,东平千岁出房行。 发布时间:2024-07-12 00:24:10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119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