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十七回 细柳营庆赏团圆 内容: 诗曰:斩蛟名将诛番帅,拜雾贤妃退妖人。 父女重逢欣庆幸,血书同上把冤伸。 话说次日黎明时候,王招讨大起追兵,一直踹着朝鲜的大路赶将下来。 那边神武军师方把邬元帅亡灵收殓,已有远探报来说:元朝的熊先锋斩了一条赤蛇,那杀蛟的时候正是邬元帅呜呼之际。 神武真人就有几分明白,方欲收拾逃生,已被元兵围住。 征东元帅坐龙驹,摆动红缨抖虎仪。 喝叫番军传报入,快叫那,云游道士显身躯。 朝鲜军士心慌乱,战兢兢,向里飞跑展令旗。 神武真人闻此报,少不得,泪沾襟袖一声呼。 阿唷罢了罢了,要这残生何用? 军师言讫怒冲霄,拔剑乘龙胆气豪。 带领一班残败士,开船响炮把兵交。 当头撞见王元帅,神武真人魂就消。 勉强催驹摇宝剑,一来一往比低高。 元戎急欲踏番国,就把缠身锦索抛。 真言咒语三回毕,大喝妖人哪处逃。 神武真人抬首看,面如土色放声高。 啊唷不好了,我的性命无常到了! 一言未了已缠身,锦索飞来不放人。 捆做一堆难动手,军师被获入元营。 征东招讨依传令,大踹番营不肯停。 一众番兵无了主,船头罗拜作降人。 军中不见邬元帅,审查方知就里情。 招讨其时心大悦,鞭敲金鼓叫诸君。 今朝杀尽番邦将,眼见得,就要班师转帝京。 伏赖诸君同竭力,保一个,鹰扬宴宴会升平。 合班战将齐称贺,全赖元戎福庇深。 招讨登时传下令,速行赶路不须停。 舟户叩头齐答应,赛宝儿,蹦蹦跳跳启军情。 元帅呀! 小人久惯走东洋,愿引雄师到外邦。 若有军情机密事,小人亦,可领入内探端详。 元戎见说心中喜,连叫贤才说得良。 今日暂停明日走,还有些,内中机密要相商。 能人赛宝称知道,王元帅,就坐中军不起行。 话说王元帅坐在中军,众将列于左右。 传下一声军令,早把神武真人带将进来。 真人低首立于前,也不睁睛也不言。 元帅座中眉一皱,先锋熊浩急开谈。 兵主呀! 可记仙师付锦襄,今朝拿到勿相伤。 元戎且用良言语,劝不回心再作商。 招讨点头称晓得,仙师之命岂能忘。 先锋退下旁边立,元帅开言问细详。 黄冠呀,尔本鸾山道士徒,不该作幕起风波。 扶持小国堪嘲笑,抗逆天兵为若何? 既入法门当静守,还来尘世逞凶图。 如今被获来吾处,你欲归心哪一途? 神武真人闻此语,竟不觉,一声长叹作悲呼。 咳,我好恨呀! 已归道教少嗔痴,悔杀生心在一时。 昔日若能除别念,今朝安得丧全师? 你们要斩无妨斩,已做了,船到江心补漏迟。 神武真人言到此,王招讨,回嗔作喜叫军师。 话说王招讨见说,就知神武军师有了悔意。 遂把弯山道士之言,一一明告。 又将锦囊书付他观看,内中无非是劝他回转仙山等事情。 神武真人不觉喜出望外。 怀抱仙师一锦囊,倒身两膝跪中舱。 叩头相谢王元帅,点破痴愚恩不忘。 只为背师难转洞,既然相唤即归乡。 从今洗涤红尘念,永抱清音不转肠。 言讫叩头求释放,元戎下座诉情肠。 真人呀,你既回心要转山,自然名姓列仙班。 若逢黄鹤吾师面,转致愚言请请安。 我若功成名遂日,必定要,急流勇退听师言。 真人从此归山去,断不可,复动尘心下世间。 我国君王天授命,岂能摇动锦江山。 你如再去投他国,下次相逢不放还。 神武真人称领命,起身相别出舱中。 平空一纵沉东海,水遁中,竟转仙乡下必云。 元帅当时心大悦,三番捷报又差官。 出兵连胜无伤败,一个军丁也未残。 就此长驱临异城,羽书捷报奏龙颜。 元戎独坐中军帐,就把能人赛宝传。 屏退随身诸护卫,叮咛用意探朝鲜。 话说王招讨一见赛宝儿,不知是哪里的欢喜。 就把他叫到面前,轻轻嘱咐。 元戎座上细叮咛,我未行时你就行。 本帅若然兵一到,朝鲜岂肯擅开城。 飘洋货物今俱在,你便乘船作诈谋。 进得城中须打探,访出那,督台卫焕死和生。 若然果在南牢坐,须到牢中看一巡。 见得两公俱现在,探一探,朝鲜国主是何心? 他如不肯求和好,本帅兵临即破城。 彼若有心体圣化,免得我,过于杀害外邦人。 今朝遣你番邦去,办得回来断不轻。 元帅说完呼速去,赛宝儿,叩头应诺就抬身。 洋船一驾如飞去,先入朝鲜探事情。 元帅大兵随后走,滔滔一直向东行。 云帆浩浩风头顺,铁锁沉沉水路平。 跨海征东人马广,晓行夜宿不留停。 战船未到洋船到,赛宝儿,报号先临外国城。 话说这赛宝儿贩货临城,早先到守城的总兵衙门中报号。 那官儿好不欢喜,就拿出些金银钱钞,拣上等的买了几般,都要进献国主的。 知赛宝儿是旧时主顾,又待了酒饭,方始放他出来闲耍。 赛宝相辞出总衙,行囊放在店商家。 一车余货街前卖,随发随收生意佳。 番国衣冠相问买,偏那黎庶尽喧哗。 呼主顾,叫行家,乱掷银钱把价加。 卖这一处又一处,十分热闹与繁华。 推车押货穿街道,不觉行行到一家。 但见那,清清小院半关扉,黄黄墙头有树榆。 门外傍街开小井,细观景况甚依依。 正然猜拟何人住,右扇门开见一姬。 鬓发蓬松高挽髻,身材瘦小短穿衣。 低头不语临方井,手绕麻绳把水提。 赛宝正猜多面善,忽见她,倒身一坐哭啼啼。 啊唷天爷呀! 值家好好度朝昏,不幸男儿坐了牢。 用尽银钱难买命,可怜不久要吞刀。 俺们几口如何过? 终日里,煮饭烧柴受尽劳。 衣食不周犹是可,苦只苦,无钱使用探监牢。 妇人说罢又遮面,哽咽悲啼痛泪抛。 赛宝住车心暗想,忽然记起一根苗。 啊呀是了! 曾记当年贩货临,异乡结识这家门。 此妇是吾盟嫂嫂,她夫姓字唤高清。 前番耽搁朝鲜国,曾与高兄拜一盟。 昔日伊家还富足,如何到此这清贫? 不知犯下何条罪,待我当先问一声。 赛宝想完忙下马,牵车停住绿杨阴。 上前拱手叫高嫂,何故悲啼泪满襟? 我贩洋货重到此,到底是,老哥怎样下监中? 妇人一听把头抬,只喜得,乱叫公公叔叔临。 高老闻呼忙出外,手扶竹杖问连声。 啊唷媳妇儿,可是你赛二叔来了么? 呼亲人,一边走着一边言,拾首观瞧喜万千。 扯着衣襟流下泪,开声先就诉沉冤。 备言误打邻人子,故被他家告了官。 本属误伤非有意,邻人坐实诈银钱。 国王旨下难回挽,一命还当一命捐。 用尽家私无措手,连朝不去探南监。 老翁诉罢悲声吐,少妇旁听血泪涟。 赛宝闻言连顿足,心中一想计双全。 啊唷妙呀! 元戎嘱咐察其风,正虑无由进内中。 趁此机关休错过,何妨只说探盟兄。 若然进得南牢去,看一看,皇甫亭山卫振宗。 赛宝心中存主意,就将货物托高公。 话说赛宝儿就将车货物件存在高家。 拣了几件上等东西,整备去送禁子,打点停当,遂与高大嫂同探南牢。 虎头门外见番军,赛宝从容就用银。 贿既多时人自诺,纷纷放进里边行。 盟兄探过无他事,少妇相辞先起身。 赛宝迟延还不出,故意的,东牵西扯说开情。 一班禁子无催逼,反倒留茶待点心。 赛宝含欢忙启口,哥们不弃感高情。 既然厚待留茶点,此地稽查谅必经。 我国督台皇甫敬,更兼卫焕总兵臣。 二人被获拿尊国,闻说内监此地存。 到底本邦惟我在,欲求见面尽我心。 若蒙哥弟同依允,一见他们我就行。 禁子诈钱言不许,摇头只是笑盈盈。 能人赛宝多加贿,贪利番军一回应。 悄悄前行为引导,重重开销不迟停。 临房二鼓寒风冒,赛宝慌忙向里行。 只见那,黑暗监房昼似宵,阴风惨惨冷萧萧。 被擒将帅无床帐,盘坐尘埃席一条。 这一个,闭口不言伤异域;那一个,低头微叹忆皇朝。 这一个,战靴登地悲千古;那一个,征袖遮容泪点抛。 闻得开监门户响,惨凄凄,说声可是送钢刀? 亭山卫焕惟求死,断不肯,惧死低头顺番邦。 说到此言低了首,一腔壮气怒冲霄。 元人赛宝心悲愤,扑上前来抱了腰。 啊呀二位老爷呀! 我是元人贩货船,今朝特地探南监。 家邦情分心关切,故到尊前候候安。 望乞老爷休痛苦,少不得,灾消难满有时还。 能人赛宝言如此,惊动了,赤胆忠心二位贤。 皇甫元戎睁虎目,一观服色就知缘。 战靴踏地抽身起,揽住来人痛泪涟。 啊唷,我皇甫敬好生有幸,今日里复见元人! 你自家邦本国来,可知道,朝廷曾否派英才? 海中交战如何了? 到底是,哪个兴来那个衰? 社稷未安吾痛恨,边疆尚乱我悲哀。 如言卫焕亭山等,只不过,竭尽忠心与壮怀。 总督说完松了手,依然无言坐尘埃。 总兵卫焕心凄切,虎口之中泪下来。 赛宝慌忙称悄语,岂不怕,国王发怒降奇灾? 小人就此相辞去,望爷爷,忍心耐性等时来。 说完立刻离监禁,二位忠臣亦疑猜。 一见番人加了锁,暗监对坐诉幽怀。 督台长叹低低道,莫是吾邦细作来? 他若果然真贩货,为什么,丢开生意费钱财? 如无使用监难进,两扇牢门哪肯开? 明是家邦差细作,故而相探进监来。 咳,将军呀! 与君被陷已三年,不识何时得转旋? 但愿来人真细作,我和你,重瞻化日与光天。 总兵见说双眉皱,愿得如期就玉全。 当下二公心愈切,万忧一喜转为宽。 不言二位忠臣事,且把能人赛宝言。 话说赛宝探监,得了实信。 本欲向二公通个消息,奈因人多目众,不便显言。 遂出监到他处,打听国王主意如何,兼候王招讨大队人马。 这朝鲜国王近日已接了邬元帅告急文书,内云:新到了元兵,不比前番易破。 出战的将士,能用飞剑飞刀。 部下的兵士,俱会着刀斧而无损伤。 以为难破,欲求再选能人。 朝鲜国王大加惊惧,就有些不欲用兵。 向倚军师作泰山,心中不肯就降元。 召集番国诸臣宰,共议军机事一端。 又为后宫迷酒色,国王无计念江山。 终朝商议无良计,索性把,告急文书放半边。 赛宝时时常窃探,但闻黎庶乱喧传。 这个说,国王近日贪美色;那个说,家邦未必不归元。 敌兵再过东洋海,倒只怕,玉石俱焚一旦间。 赛宝听来兵已近,总衙报号要回旋。 话说赛宝儿出了朝鲜,下船落海,至五月二十二日已接着了王招讨的船只,就把上项事细言一遍。 元帅又悲又喜,吩咐赛宝儿随营候赏。 只等班师之日,请旨封官。 元戎下令起行营,铁锁连舟拔大兵。 万马千军风卷帜,旌旗招展耀云辰。 光闪闪,彩缨映日红成片;色辉辉,甲叶迎风叠作层。 大炮三声天地振,王招讨,红旗一展叫诸军。 啊五营将士,众哨官,即速把城门围了。 一言令下众儿郎,顷刻雄兵困四方。 前部军营排左右,元戎宝帐坐中央。 风飘坐纛书金字,日照旌旗列万行。 遍地雄兵连不断,连城号炮猛难当。 埋锅造饭炊烟起,点将围城铁马忙。 招讨营中餐过饭,他就要,直临城下叫投降。 话说赤云都人马围城,守汛总兵官大惊失色,一面防御入城,一面差报国王。 这时城中百姓一闻此信,只吓得遍野奔逃,绕城恸哭。 朝鲜百姓乱如麻,抱子携孙要离家。 惨惨悲声齐痛哭,嘈嘈乱语共喧哗。 东西南北无方去,围住朝廷拜国家。 啊唷王爷呀! 可怜百姓不能逃,赤云都,人马围城要动刀。 望乞王爷怜众命,快把那,降书一纸献元朝。 若然我主还征战,倒只怕,一国山河保不牢。 百姓悲呼齐伏地,又来了,番邦文武众官员。 纷纷入殿排纱帽,队队登阶集蟒袍。 击鼓撞钟齐请驾,叫一声,吾王千岁快临朝。 里边内监心慌乱,齐出宫门问事苗。 啊唷,官儿们,怎么样了? 武将文官惨惨呼,俱称来了赤云都。 千军万马周围困,元帅军师影也无。 快请国王商大事,内城一破更何如。 合班文武齐声说,内侍惶魂魄无。 啊呀不好了,元兵来了! 内官着急起如飞,直入宫中报是非。 国主贪欢方饮酒,锦帏罗幌拥摈妃。 香飘宝殿敲歌板,日射竹帘暗舞衣。 正换大杯斟美酒,内官飞入报军机。 啊唷王爷呀,祸从天降! 俺家元帅已亡身,神武军师不见形。 此刻赤云都已至,元朝的,红袍将帅困环城。 合班文武齐齐到,一个个,扣鼓敲钟请圣君。 伏乞王爷临主殿,议一议,或降或战怎调停。 国王一听宫官语,只吓得,金杯手内坠在尘。 啊唷一声朝后仰,酒迷肺腑发昏沉。 番妃番后惊呆了,围着胡床叫主君。 朝鲜国主醒回来,倒在龙床叫痛哉。 又醉又惊还又惧,昏沉难以把身抬。 番妃番后齐悲泣,宫女宫嫔尽痛哀。 不按歌声开绛帐,就提舞袖拭香腮。 国王尚未抬身起,又见宫官报进来。 启王爷得知:大元的主帅王华统领合部将官抵城讨战,要王爷上敌楼答话。 朝中文武立请商议军情,乞圣旨定夺。 妃后齐齐劝国王,且临外殿再相商。 朝前三百文和武,难道说,没个忠来没个良。 国王见说长叹气,整冠勉强下龙床。 宫官彩女齐随后,一驾鸾车就起行。 番国后妃齐等信,一个个,不求征战只要降。 朝鲜国王升前殿,众官员,舞蹈扬尘叫圣王。 啊唷主公呀,事情急了,如何此刻临朝? 红袍将士困连城,难道王爷尚未知? 如若再迟三两刻,倒只怕,朝鲜大地属元人。 臣们不敢先专主,请问龙心怎样行? 国主座中言不出,听了听,但闻炮石打高城。 心更惧,意加惊,半晌开言问众卿。 兵已临城难走避,公同商议怎调停。 安邦定国凭文武,何必还来问寡人? 悔杀相从邬帅语,只落得,红袍兵到要求成。 如今彼等无踪影,也不知,元将何能跨海行? 事到其间难坐待,说不得,江山要托众贤卿。 国王言讫容凄惨,俯伏金枝玉叶人。 但见他,扑头象简百花袍,玉带玲珑束半腰。 面似桃花眉似柳,翩翩年少一英才。 上前俯伏金銮殿,叩首三呼奏事苗。 臣东宫驸马燕山丹有事奏闻圣主。 当初世祖乍登基,我国年年进贡仪。 只见忽来神武道,吾王遂欲把兵提。 军师法术犹难胜,再有何人敢敌伊? 若据微臣愚拙见,朝鲜城上插降旗。 咳,国王呀! 事到其间莫避惭,降书一献最为安。 万般留得江山在,也好把,龙子龙孙代代传。 如若吾王心肯允,微臣先向敌楼观。 从容知会王元帅,道达投降一片心。 如若他们还讨战,微臣拼死敢当先。 总然一命遭飞剑,也只是,报国捐躯不汗颜。 驸马言完文武跪,战兢兢,求王恩准燕山丹。 朝鲜国主心无奈,明晓诸臣怕上前。 意欲投降容又愧,他只得,一敲御案叫苍天。 啊唷,苍天呀苍天! 罢了! 此是寡人无福,文武无能,就此投降便了。 驸马王爷尔就行,孤家整备做降人。 可嗟可笑诸文武,枉是衣冠立满庭。 少刻寡人城外跪,看你们,狠心狗肺可安宁? 国王言讫修降表,写一行来叹一声。 文武番官俱俯伏,叩头待罪不抬身。 朝鲜驸马忙辞驾,飞马扬鞭出午门。 带领随身人一众,竟由马道上高城。 慢言驸马来知会,且把红袍将帅云。 话说征东招讨一到朝鲜,就将改姓移名事情对诸将说了,将官们也没有一人不服的。 王元帅遂带领一班将士,整整齐齐立马于朝鲜城下。 望见一位穿百花袍的少年打马道上城,就把白兔骑一催,红缨乾一指,高声说道:那敌楼上的官儿,报与尔家国王知道:三载之前,本帅父亲皇甫亭山,右先锋卫焕俱被你家擒获在此,囚禁南牢内。 今日本帅奉当今万岁爷的圣恩,征讨于尔。 赖大元的国运,诸将的军威,已报尔家军师赶走,元帅斩除,番将番兵招降了大半。 此刻兵临城下,杀将来,少不得玉石俱焚。 尔国主若知时务,立刻差送出卫焕与本帅的父亲,再献降表归顺元朝,本帅也保全尔一国家基业。 如若不听善言,尔就试一试赤云都的厉害如何! 朝鲜驸马见招降,接口慌忙道端详。 上国元戎停宝马,吾家亦有此言商。 当年大胆兴人马,也只为,神武军师怂国王。 若不听从邬帅等,怎么敢,平空起衅犯天邦。 如今国主自追悔,特欲求成就拜降。 皇甫公们俱在狱,只因为,劝降不纳在监房。 如今投顺天朝主,少不得,要送忠臣还故乡。 既是元戎如此语,下官就去见君王。 从今断不重生念,永佩王恩在外方。 驸马说完朝下转,飞骑而往话投降。 征东招讨心中悦,回首传言转帐房。 诸位将军呀,朝鲜既悔可调和,杀伐多时罪孽多。 皇上好生恩德大,料来不责尔同吾。 此时都自回营去,待他们,拜献投降就返都。 合部将军齐踊跃,全营士卒尽欢呼。 元戎立刻回人马,专等投降两国和。 右部先锋皇甫女,悲悲喜喜泪痕多。 初心只待逢亲面,保一个,孝女归国返帝都。 按下征东元帅处,且提外国要求和。 话说朝鲜的驸马燕山丹飞马回朝,报知此信。 国王就传下圣旨,一面差官去请皇甫敬、卫焕出监,一面又到府中挑选贡物。 打点停当,就要拜献降书。 且说下监的差官,一到南牢,高叫道:王爷有旨,速请皇甫元戎与卫总兵出牢。 一声旨下狱官忙,直入南牢到后房。 铁锁敲开门一放,里边惊动二忠良。 心惨切,意彷徨,又听传呼见国王。 一位朝官朝里走,匆匆来意甚慌忙。 开言先叫除枷锁,然后重呼换了裳。 皇甫元戎和卫焕,一齐不解问其详。 差官呀,国主相呼我与伊,不知来意有何机? 口吞饮食心犹愧,不必重更尔国衣。 言讫二人齐洒泪,差官见说笑微微。 今朝相请非凶兆,往日情由不用提。 国主在朝相等候,二公速去莫迟疑。 亭山卫焕惊还喜,枷锁虽脱不换衣。 顷刻身子甚踊跃,登时手足不枷移。 差官催促离监禁,就叫随人快备车。 二位忠臣抬首看,竟不觉,大声悲呼泪沾衣。 啊唷伤哉! 我二人囚禁三年,今日复见天日。 亭山卫焕泪淋淋,就在当天跪在尘。 长叹一声天阙远,今朝只当见吾君。 忠臣思主心如渴,国主差官催促行。 二位忠良方出外,发车直至午朝门。 一班文武齐相接,驸马丹山拱手云:啊唷,二公请了。 三年囚驾在南牢,国主无非惜俊豪。 只为忠臣心不顺,因而枷锁受煎熬。 今朝两位公郎至,兵马围城把恨消。 要请二公回去会,并招国主顺天朝。 我君已恨从前错,故遣差官入禁邀。 恭喜两君患难满,车骑就此返天朝。 亭山卫焕惊还喜,急扯朝鲜驸马衣。 啊唷,何人来了? 驸马忙将少甫言,从头至尾告亭山。 督台一听惊和悦,顿想天妃梦更然。 可喜吾儿能自立,提兵救父下朝鲜。 不知怎样方临此,未识如何已定边? 身在南牢三载远,又能骨肉再团圆。 呀,且住! 堂堂世代功勋,何故更名改姓? 莫非乡国有风波,故此孩儿这等呼。 定是朝廷疑我叛,要拿眷属上京师。 少华故隐真名姓,得以飞身到仕途。 渺渺三年云树隔,也不知,长华母女近如何。 督台当下添悲喜,卫焕时间理会无。 啊唷奇哉! 此事从何而起? 平生只有一裙钗,怎教孩儿救父亲? 莫是哪房堂侄等,把得了,一官半职共东征。 可怜三载南牢坐,今日重能返帝京。 不枉数年甘受苦,皇天无负我忠心。 亭山卫焕心悲喜,便共朝鲜驸马行。 直入朝堂三四步,早观国主降阶迎。 和容悦色殷勤接,回首又呼下旨人。 咳! 宣奴的官儿,怎不与二位更衣进见? 差官跪地禀其言,国主传宣呼大贤。 一拱相迎朝外走,亭山等,亦行常礼问金安。 国主命坐金銮殿,下旨传宣饯别筵。 顷刻宫官陈绮席,登时宝殿下珠帘。 歌姬慢慢敲檀板,舞罢轻轻踏锦毡。 驸马山丹亲敬酒,朝鲜国主请前愆。 自从被获来吾国,也只为,爱重之心要用贤。 二位果然忘北阙,孤家岂屈坐南监? 今朝上国雄师至,我只得,整备车骑相送还。 千乞美言王帅主,屈尊之罪善包容。 嗟吾不得留英杰,妄想前心一旦捐。 国主言完徉掩面,亭山卫焕也凄然。 一齐出席称焉敢,这本是,国主深恩禁两贤。 只为元帝恩典重,因而情愿坐南监。 今朝将转家邦去,我与贤王来说冤。 言讫连吞三盏酒,告辞便欲出朝鲜。 国主吩咐排銮驾,就献降书顺大元。 驸马丹山充贡使,以为请罪在君前。 一声旨下俱齐备,番国亲就请銮舆。 国王其时乘了马,随身只带八官员。 国王手内擎降表,含怒回头叫众官。 尔等肯思惭愧否,看一看,寡人此去跪降元。 一班文武俱低首,自恨无颜不敢言。 当下国王前面走,后随驸马燕山丹。 四车贡物多丰盛,相押同行到外边。 话说朝鲜国王手捧降书,驸马山丹押着贡物,后边是两位难满的忠臣,坐两辆朱略明车,随着国王出外。 朝鲜国内罢交兵,走马立城要拜降。 仪仗不排无士马,几员侍御拥番王。 滔滔一到城门启,望见元朝百帐房。 迭迭层层排宝戟,飘飘荡荡列旗枪。 军威严整英风重,地脉调和旺气长。 隐隐连营生喜色,高高大帐起祥光。 细观如此军规重,自然是,不可交锋只可降。 国主就呼人走报,番官飞马撒丝缰。 咳! 大元守营的蓝旗,快报元戎知道:有俺朝鲜的国王特献降书在此,并送皇甫元戎与卫总兵到了,请军令定夺。 番官传话顺元朝,门外蓝旗喜气高。 人喝一声相候者,飞身就向里边跑。 摇战牌,掖征袍,令字旗儿招两招。 一曲腰时双膝跪,叩头向上启根苗。 报启大元帅得知,万千之喜! 朝鲜国主自家来,送到了,卫焕总兵老督台。 献到降书专候见,帅家下令就分排。 蓝旗报罢军前事,座上元戎笑口开。 啊唷妙呀! 朝鲜国主亲到吾营么? 你说帅爷出来,恭叩大驾。 蓝旗立刻就传呼,元帅营中喜气多。 分付一声牵战马,人员立去带征骢。 长华小姐心悲喜,右部先锋扬翠眉。 随护元戎齐出外,三声大炮震金锣。 远远一望看若何,但见那,莲花宝帐几重开,左右先锋已出来。 白面红颜尽年少,威风凛凛两边排。 绣旗招展香风动,银戟光辉晓日开。 二位先行方出外,又观诸将踏尘埃。 只听得,开道金锣一阵催,营门三炮响如雷。 云铺素练千乘马,日照红缨白顶盔。 队队彩旗迎日照,行行宝剑照光辉。 出来俱是红袍将,雁翅分明八面威。 诸将排班方始住,两边金鼓又齐催。 忽见那,重重传语应声高,坐上外空宝盖招。 飞虎大旗分左右,居中闪出一英豪。 四边金凤朝前映,一朵红缨向后飘。 马上轻提红缨朝,肩头齐罩大红袍。 当胸宝镜孤轮照,插背飞旗八面幡。 盖世英姿堪落胆,出群雄表可魂消。 嵬然独立旗门下,凛凛威风第一标。 国主见时心惧怕,慌忙跳下锦鞍鞒。 抬御袖,整龙袍,忍气吞声曲了腰。 无奈进前三四步,降书一举过眉高。 大元朝主帅在上,小王朝鲜国主跪献降书了。 悔听军师元帅言,不通王化又侵边。 天恩浩荡留情义,拜献降书在马前。 贡物四车今俱到,差官特遣燕山丹。 从今后,年年进贡归皇统;从今后,步步来朝服大元。 再有一些背国化,总凭征伐灭朝鲜。 国王说到将完语,轻轻的,跪在元戎马首前。 招讨一见心大悦,喝声好,跳下描金飞虎鞍。 啊唷,贵王请起。 从今好好守殊方,不可生心夺上邦。 我主为君天授命,岂能一旦失封疆。 你如实意归王化,俺岂肯,不惜苍生伐尔邦。 元帅言完连抚慰,朝鲜国主喜还伤。 是。 谢元帅教训的良言。 国王答应就还驹,驸马山丹同上前。 整整花袍三打恭,口称押贡上京畿。 征东招讨忙扶住,手执降书欠欠身。 啊,朝鲜国主既投降,你自回城便了。 国王交付已皆完,统奉群雄竟自还。 幸得元戎加抚慰,投降之后却心安。 于中元帅慌忙问,二座明车在哪边? 只见后边人拥到,朝鲜驸马就开言。 咳,差官们就送二位大人到营中下车便了。 外国差官应一声,明车推动响朱轮。 元戎统领诸官将,先入中军等候迎。 心喜悦,意凄清,已见双车入正门。 卫焕亭山齐跪下,各人睁看认严亲。 但见皇甫敬怎生模样? 八面威风半点无,可怜三载受消磨。 衣袍碎似鱼鳞甲,颜色全非美玉肤。 步似蛟龙无勇猛,身如病虎少规模。 下车一见亲人面,喜亦多来怨亦多。 卫总兵如何的光景? 容颜不比旧时强,发半白来须半黄。 满面凄凉愁困状,心情犹带别离肠。 明车一下忙观看,要见亲人诉别肠。 话说二位忠臣一下明车,早见征东元帅,靖国女将军,先锋韦勇达,忙忙地一齐迎上前来。 征东元帅泪如倾,靖国将军意似焚。 这一个,飞跃金莲朝外接;那一个,忙移虎步向前迎。 这一个,凤眼将含泪下倾;那一个,芝眉欲展又交颦。 这一个,惊惊喜喜呼严父;那一个,惨惨凄凄呼大人。 东首拜将王帅主,西边跪倒女将军。 拦腰抱住生身父,哽咽悲啼大放声。 啊唷爹爹呀! 悠悠三载相离,匆匆一朝见面。 可怜骨肉久分开,东边迢迢顾不来。 父处何知家被祸,家乡哪晓父当灾。 千辛万苦言难尽,永夜长呼丢不开。 今日一朝重见面,可怜无限是离怀。 啊唷爹爹呀! 保得团圆靠上天,高堂犹幸得双全。 今朝相见无他事,挣了个,忠孝声名到父前。 言讫一齐相抱住,娇声悲哭泪如泉。 督台看见儿和女,由不得,一阵愁来一阵酸。 啊唷娇儿呀! 怎么姐弟一齐都来了? 这也是神明加佑,宗祖阴灵。 嗟吾不得定朝鲜,一旦遭擒坐了牢。 万死不期今富贵,留生情愿受煎熬。 一朝忽见亲儿女,三载犹披旧战袍。 可叹可嗟还可喜,何期相见在今朝。 儿呀,为父擒于异域城,乡间何故祸临门? 今朝姐弟俱皆在,怎不见,苦命夫人你母亲? 骨肉相残离一处,叫儿们,将娘丢去哪方存? 悠悠三载分离事,何不消停细细云? 总督言完垂下泪,双扶子女吐悲声。 这边姐弟谈离别,那处先锋认父亲。 勇达勇彪齐跪下,惨凄凄,呼爹唤叔吐哀音。 啊唷爹爹叔父呀! 可怜出战被擒拿,君听谗言抄了家。 骨肉流离难见面,门庭冷落实堪嗟。 东奔西散无基业,寄迹高山只当家。 若非是,征东元帅君前奏,侄男们,安能平地便荣华。 今朝复见高堂面,真正是,悲亦加来喜亦加。 勇达勇彪齐痛哭,总兵卫焕意如麻。 端详左部呼爹者,容貌分明是女娃。 且视先锋沉下泪,心中又喜又嗟呀。 啊唷这是勇彪贤侄,怎么你亦来了? 左部先锋把首低,答言救父挂征衣。 三载不见心亦渴,敢惜孩儿此身躯。 卫焕听完难说破,亲人相抱复悲啼。 合班将士都相劝,方始抬身整整衣。 先说皇甫敬骨肉相逢,一齐痛哭。 众将官上前劝解,方始停悲。 王元帅请父亲与卫焕更换了常衣,然后合营从头相见。 长华等就将征东之后,朝廷拿解全家,一切遭擒的事情,从头细表,直说到兵到朝鲜,方才住口。 皇甫敬听了这些言语,真个是喜怒哀乐,无不交加。 皇甫亭山叹两声,个中遭遇许多情。 豺狼当道奸臣广,天子明时也不明。 我等若然投外国,安能复聚一家门。 天公不绝忠良后,致使儿们得战赢。 可恨奸雄刘父子,阴谋如此用奸心。 陷人反叛无情甚,夺友婚姻罪孽深。 堪笑健才刘国丈,纵儿不法又欺君。 我无屈膝降番国,他已私书通外人。 如此为人真险甚,倒亏他,身应侯爵在朝门。 咳! 奸臣势恶滔天,难怪人人惧怕。 堂堂正正夺宫袍,只说良缘白首好。 平地风波来得恶,君王圣旨又亲标。 生生断送多才女,叹只叹,兰谷先生也绝交。 啊呀,孟丽君呀孟丽君,难道你这般节烈? 夺袍射柳定良姻,只说他年好事成。 不幸却遭刘氏害,致教圣旨逼重婚。 坠楼投水全身节,愿死轻生有大伦。 忠孝双全真可敬,行为不愧我家人。 刘门害我仍完聚,失却了,孟府千金女俊英。 啊唷多才的烈女! 你竟自捐躯了,我皇甫敬亦当感恩于肺腑。 总督言完顿足呼,放声大恸哭娇姝。 周全皇甫家声正,可惜青年性命无。 闺阁才人真可效,女家豪杰情义多。 吾家如若孩儿广,就令芝田一身孤。 做对义夫和节妇,也不枉,多才烈女跳清波。 如今唯有双儿女,再联姻,辜负冰霜女丈夫。 总督悲伤成一恸,只哭得,征东元帅泪如梭。 啊唷爹爹呀,且休悲感。 丽君尽节正非差,只要孩儿不负她。 父母如闻该喜悦,何须悲痛与嗟呀。 督台长叹抬身起,正正冠袍出帐衙。 啊,左右二先锋,皇甫敬有礼。 我妻我女我儿郎,不是英雄命尽捐。 今日帐前行一礼,来生结草与衔环。 亭山言讫撩袍跪,吓坏了,左右先锋二位贤。 啊唷老伯大人,小侄们禁当不起。 两位英雄跪下来,连连顿首不迟挨。 总兵卫焕忙扶住,元帅重来请督台。 皇甫亭山立起来,元戎伏挽二英才。 帐中相谢俱完毕,王招讨,叫摆团圆喜宴来。 发布时间:2024-07-11 23:01:07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117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