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第二二四回 内容: 巧语释微嫌 寂寂荒山求异宝玄功消浩劫 茫茫孽海静沉沙话说这次霞儿走的是由山阴到山阳的直径,虽经枯竹老人指示,又由空中飞行,不照下面山径行走,比较要近上好几十倍。 但是大荒山为东方天柱的主峰,地域广大,方圆三万余里。 无终岭和南星原两地还是相隔最近的,但即使照直前飞,无须绕越,也有四千余里之遥。 并且近无终岭一带,山高谷深,尽是螺旋曲径,上有枯竹老人所设天罗,不能冲空飞越。 三四百里的途程,往复回环,竟要加出好几倍。 须把这一带禁地走完,始能升空直飞。 迂回曲折,歧路尤多。 适见图影稍微记忆不真,略一走岔,入了歧途,便须费上许多心力,还要格外留神,始能寻到正路,真比前面十之八九的途程,要难得多。 霞儿看出不是容易,欲速反缓。 越过峰前危崖以后,特地将遁光放慢,收了灵符,谨照适见瀑布上面途径缓缓前飞。 瞬息便可飞越的路程,竟飞行半个时辰方始飞完。 往前数十里,便到那极高峻的横岭,知道没有走错,大功告成了一半,不由心神为之一振。 飞越过岭,山阴这一面虽仍冰雪纵横,暗雾昏茫,但是人已升空,可以自在飞行。 前途已似康庄,毫无阻滞,便把遁光加急,电射星流,往前驶去。 不消多时,山势越往前越高,渐近两半交界的大荒全山最高之处,越过山脊,就是山阳,离南星原只千余里了。 霞儿遁光随着山势上升,见沿途光景越发惨淡,草木生物早已绝迹,地上不见一点石土,到处都是万千年前凝积的玄冰陈雪,气候奇寒,微风不扬。 遁光由寒氛冷雾中急穿而过,发出飕飕尖声。 仰望山谷,雄奇伟大庄严,静荡荡地矗立在高空之中。 下视来路,冻雪沉昏,冷雾弥漫,只身后云烟波卷中,露出丈许大小一条缝隙,知是遁光冲过之处。 霞儿暗忖:“这里寒气融积数千丈,连点微风都无,冰雪万仞,亘古不消,真比西藏大雪山顶还冷得多。 休说常人不能攀援,便是寻常修炼多年的人,也禁不住这酷寒奇冷。 自来真仙也未必能有人经此,我仅凭本身法力,竟能从容飞渡,也颇可自豪呢。 ”正寻思间,忽见对面天上隐现微光,有似曙色。 晃眼便已飞近山脊之上,离绝顶分界处只有里许。 霞儿刚把遁光暂停,待取囊中竹叶书柬观看,猛想起弟子米明娘在神獭岛失陷,只推算出先忧后吉,底细难知。 枯竹老人还曾询问有无话说,心急入谷借宝,忘了询问。 也不知她倒底有无机缘遇合,应了偈语,来此把宝借去? 平日何等心细,怎这次略微贪功心急,便多疏忽? 幸与卢妪尚有渊源,妖物受她驱策,不致危害。 否则同门三人,只自己刚收一个门人,便保全不住,岂非笑话? 可见谋走后动,欲速不达,遇事仍是心急不得。 随想,随探手法宝囊内,将那两片竹叶取出,分展开来一看,上有不少字迹。 原来卢妪十年前破例收一徒弟。 近来也时往人间行道,因仗炼有灵丹,只以元神幻化,入世济人。 不似老人苦行,直去投身转世,内外功行同修并重,所以将来成就以及抵御最后末劫,比较俱要差些。 但她法宝神奇,又有两种灵丹,所收门人颇好,将来可为之助,仿佛有恃无恐,行事极为任性,更与老人夙仇不解。 此次霞儿如独自先见老人,彼必不快,向其借宝,难免推拒。 所幸明娘中途失陷,那用法宝擒她的,便是卢妪新收弟子白癞。 此女相貌奇丑,性情古怪,也似乃师。 入门不久,功力虽差,却有两件厉害法宝。 日前恰值神獭岛鱼仁来参谒卢妪,白癞忽然静极思动,欲乘乃师入定神游之便,随鱼仁回岛小住,就便抽空私往中土,报复昔年杀母之仇。 鱼仁本和她交好,又知乃师溺爱,向不嗔怪,日后又有好多相需之处,逆她不得,便同了去。 白癞本是中土人家女儿,年才九岁,母亲受了侧室奸谋谗害,备受夫妾二人虐待自尽。 她又生具怪相,不得父爱,乃母一死,益受酷毒,实在受罪不过,半夜里由后门逃出,乞讨为生,自觉无拘无束,快活非常。 夙根本厚,人又机智,心志尤坚。 这日正往东行,忽发奇想,打算顺着日色照直前行,逢山过山,遇水渡水,看走到天地尽头之处,是甚情景。 仗着生来力大身轻,能耐劳苦,每日认准方向奔驰。 先还乞讨为生,嗣走完中土,渐入边野无人之境,渐觉山中食粮甚多,野兽、果实以及嫩草俱可充饥,便不再伸手向人乞讨。 无心中又吃了两次灵药,不特身轻如燕,竟能凌波飞行。 这一来,减去水路艰难,遇到风浪水宽之处,便把身带的一块木板放向水上,行远气疲,便站在上面歇息,少时重又提气,踏水而渡。 水陆奔驰,五六年无日休歇,历程数万里。 也不知被她经过多少省地国都,蛮夷部落,最终来到东海,转入大荒的边角上,用前法备了食物,在海面上行走。 不料海洋辽阔,连行七日,粮已吃完,仍寻不到可以备办干粮的岛屿与陆地。 海行已非一次,这类事常遇到,真个无法,便在海中捞些海藻小鱼,也可充饥。 加上自服灵药以后,能耐饥渴,胆子更大,绝粮并不心慌,仍往前行。 白癞绝食已有二日,连海藻、小鱼也没处寻,看天色要起大风,进退两难,心正愁思,海上忽起飓风。 她那木板比人还大,系在背上可供坐卧。 另又带有鱼叉、小刀,风浪、巨鱼皆所不畏。 谁知年纪太小,这次风力忒猛,忽然一山浪打来,将她抛起半空,人虽由浪花中飞起,背上木板连同包裹却被打了一个粉碎四散。 万里海洋如何提气飞渡? 只好相度浪头,避开来势,不令打中,随波驶去。 也不知流出了多远,与狂风苦斗又是二日一夜,白癞纵能耐饿,也是不济,已然手足麻木,再也支持不住。 匆迫中猛又一个掀天巨浪打来,那水力何等巨大,总算人还机智,识得水性,一见浪来,知道此时入水必被水力压成肉饼,四肢碎裂,再如被它当头压下,更无生路。 求生情急,咬牙切齿,运足全身之力,双足踏波,箭一般拼命朝前穿去,欲使浪头打向空处。 乘它二次浪起,人只落到浪头之上,便可相随起伏,暂保残生。 哪知力已用尽,虽穿出了险地,仍被扫着了些,当时闭气昏死。 幸浮在浪头之上,那地方恰离神獭岛近,一浪打向岛边沙滩,昏死三日。 鱼仁正在修炼,还未发现。 卢妪却自心动警觉,一算来因,知有大用,亲自赶来救醒,度往大荒为徒。 一去十余年,始得重来,想起母仇,身世冤苦,立即赶往中土复仇。 霞儿师徒到日,她正杀了那妾回来。 初生犊儿不知利害,以为师父向来不与人交往,既来岛上,便是敌人,竟用宝网将明娘擒去。 不料空中又有敌人现身,太乙神雷连珠般打下,依了她,还想将霞儿一齐擒去。 鱼仁看出来人不但法力高强,手中并持有禹鼎,怎敢再动,忙即劝阻。 一面避入卢妪所设临危藏伏的山腹中去,外观一色浑成,复有法术掩护,幻人目光,极难看出。 霞儿又算出卦象颇吉,也未细搜。 刚一飞走,鱼仁便认出明娘是己故交,忙和白癞说明,此人为访自己而来。 立即放起,互相引见,盘问来意。 明娘自是老练机智,只说此行是为专诚拜谒仙婆,以偿夙愿,恐海上阻滞,烦一老前辈护送至此,先来向鱼道友请问仙婆赐见与否。 鱼仁心善,又料定卢妪与她有缘,立即应诺。 本意为之先容,未敢做主引去。 事有凑巧,明娘灵慧,说话动人,白癞与她一见投缘,仗得师宠,一口应允,并还当日起身。 刚到南星原谷外,正值卢妪神游归来。 白癞入内一请,卢妪先听引来外人,颇为忿怒;要将明娘重责逐回,及至暗中查看来人,竟是以前愿见之人。 便走往谷外对明娘道:“齐道友是我故人,既派他女儿来此借我镇山之宝,又不是不知枯竹老怪是我对头,为何先去寻他,使其日后说嘴? 如非念你以前拜山时至诚,又曾对你心许,休看将来我有借重齐道友之处,也决不允。 你借此宝回去,功劳不小。 你一末学后进,我给你这大人情,将来有事相寻,不可延误。 ”明娘闻言,喜出望外,忙说:“家师奉祖师之命,本欲先来此地,因无终岭相隔太远,枯竹老人与家师祖素无渊源,万一不允借宝,还须另外设法。 时日已迫,又知仙婆与家师祖为旧友,必可赐借。 弟子又自告奋勇,力说昔年仙婆怜鉴,被弟子体会出来,如来拜见,必蒙俯允。 为想双方同时并进,归途来此,也能够方便一些,才与弟子分途行事,并非敢于轻慢。 还望仙婆鉴谅。 ”卢妪冷笑道:“你休为她掩饰。 就照你所说,你已在神獭岛失陷,虽知我不会伤你,又时机紧急,舍你不顾,独自前行,但那两封书柬均在她的身上,如看得我重,便应就近先来见我。 就是老怪物和我暗斗已数百年,见她先来我这里,他必不喜。 我见她因我误事,也必设法补救。 她偏过门不入,不是轻我,还有何说? 法宝可借,但无如此容易。 她既是峨眉教祖爱女,远涉辽海,途中又连破我的禁制埋伏,适用慧光查看,她又将行迹隐去,防我看出,可见法力必甚高强。 照我前例,有人寻我,除非来人至诚感动,还须与我有缘,我才撤禁,令入而外,便须将我谷口内所设迷阵破去,方许到我南星原内。 你且候在谷外,等她回来,破法入见。 能进南星原,自无话说;不能,宝也必借,只是必须自己突围而出,或是自等难满,我却不能撤禁放她呢。 ”明娘知她性情古怪,从来好胜,说到必做,求说无用。 法力又极高强。 听此口吻,已然立意为难,比起寻常要胜十倍。 师父恐难从容进退,好生愁急。 因霞儿飞遁神速得多,米、白二女不如远甚,又在神獭岛上耽延了多半日才起身;到后,又隔了些时,卢妪神游才归,好些耽延。 这时,霞儿与枯竹老人相见,两下里虽是势均力敌,但吃老人占了先机,早用慧光查出南星原动静,暗代霞儿隐去行藏,所以卢妪查看不出就里,又是一气。 她这里情形,却被对方看去。 霞儿不知那竹叶另具隐迹之用,见上面大意略说前事外,并说:卢妪和老人一样,末劫将临。 只因天生刚愎之性,宁折不弯,明知妙一真人将来是个福星,因忿霞儿先见老人,犯了小性;又因老人有心气她,预先行法把霞儿行藏隐蔽,看不出身带灵符,到时必以迷阵做难题。 可是此妪比老人还要好胜,她那迷阵,从未有人破过,如被破去,必以为生平之耻,另以法力为敌。 教霞儿先把法宝要过,令明娘带了先行。 破阵入见之时,如见她面上皱纹忽隐,便是忿急,百无顾忌,不可与敌,速用灵符护身,由她头上急冲过去。 卢妪身后悬有一个法台,上有她近年防御末劫做替身的法物,平日人看不见。 她见这等情景,当霞儿道法高强,知她底细,不顾困人,必以全力回救。 乘此时机,速往东南方遁走,离却南星原,再转入回路。 以霞光飞遁之速,骤出不意,必可脱身。 万一再被追来,不必回斗,只把太乙神雷往后打去,一面加急飞行,便无事了。 霞儿刚刚看完,青光一闪,竹叶忽然化去。 暗忖:“卢妪和父亲相识,法力又高,如何可以冒昧? 枯竹老人虽是好意,但是双方夙仇,焉知不是利用? 好在宝物已允借用,我既是后辈,稍屈何妨? 对方原是不知身有破阵灵符,自恃太甚,等阵被人破去,面子难堪,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岂不两败? 何不将计就计,能使知难而退,免生嫌怨,不更好么? ”霞儿主意打定,又往上飞,晃眼越过岭脊,眼前一亮,便入了光明世界。 山阳景物,比起山阴,简直大不相同。 霞儿顺岭下降,只见远峰凝翠,近岭摇青,到处嘉木成林,碧草如茵,繁花似锦。 那些林木多是七八抱以上。 时见幽鹿衔芝,灵猿摘果,花开十丈,叶大如船。 沿途珍禽奇兽,时有发现,好些俱非山海经上所有。 端的景物灵奇,令人应接不暇,心急前途,也无心观览,千余里路,一晃便已飞到。 那南星原也在一个山谷以内,谷口外,一片危崖当中,现一圆月形的大洞,高大几及十丈。 壁上满是千年老藤,苔藓肥润,厚达三尺,一片浓绿,更无杂色。 遥望内里景物,更较谷外清淑美妙。 那迷阵却没在谷内。 枯竹老人那里还有三百六十五峰可以辨认,这里只是琪花如笑,瑶草含烟,看不出一点形迹,天气又很清明,决不似伏有杀机。 白癞刚由谷外走进谷去,只米明娘一人在外守候,遥闻破空之声,挟着一道金光,电驰飞来,恐师父径自入谷,误蹈危机,忙要迎上,霞儿已早看见,降下地来。 明娘方欲先说前事,霞儿早知就里,自然会意。 故意说道:“时机已迫,无暇多言,且等见过仙婆,回去再说吧。 ”随即恭恭敬敬走上前去,面向谷口礼拜道:“弟子齐霞儿,奉家父妙一真人之命,赶来大荒,向仙婆和枯竹老人各借一件法宝。 本应先来参谒,因过神獭岛,小徒为岛主擒去,知道仙婆宽宏,岛主不奉命不敢加害,又以时机紧迫,只得先行。 为求迅速,欲和小徒分道行事。 这一来,剩下弟子一人,分身无计。 枯竹老人与家父又仅神交,不知允否。 只好变计,专诚拜谒仙婆,并请指示玄机,使弟子到山阴,不致虚行。 因沿途所经各岛颇多梗阻,心想家父属在故交,借宝一用,断无不允。 而仙婆道法高深,玄机微妙,无远弗瞩。 小徒神獭岛失陷,尚可说是仙婆清修千年,事出无意,或者一时念不及此,嗣后当无不知之理。 何以每过一关,仍多阻难? 心中惊疑。 路过南星原以前,默运玄机,虔加估算,才知仙婆神游在外,尚未回山,如若来此守候,虽然日内必归,不致误事,但无终岭之行,却恐延误;又推算出山阴无甚阻滞,去了回来,正好赶上。 只得遥拜仙居而去,未曾登岸。 到时,蒙枯竹老人传声接谈,令破三百六十五峰迷阵入内。 弟子法力浅薄,本非所及,幸来时,家父深知两地旧例,带有家师祖长眉真人所遗灵符,侥幸通行,将宝物借到,赶紧来此拜求。 尚望仙婆俯允,暂借吸星神簪一用,俾弟子师徒完成大命,感恩弗浅。 ”话刚说完,忽见谷中奇光明灭,烟岚杂沓,雷霆大震。 约有半盏茶时,忽如破锣的老妇口音说道:“令尊是我故人,你奉命借宝,过门不入,迹近轻侮。 本来应稍惩戒,幸我适以慧光查照,得知借宝因由。 那驼子也与我有一面之缘,他那好友赤杖仙童更是我的至交。 你又说得这般至诚,不问是否全真,我总神游未在,你恐误事,情有可原。 虽不再与你为难,但你自老怪物那里走来,我终不愿见你。 你那徒弟倒是与我有缘,人更至诚,我谷中设有迷阵和两种禁制,你如进来,以为所阻,我又不肯为不愿见的人撤去。 可命你弟子米明娘入内,作为你师徒分途行事,各完使命便了。 ”霞儿暗笑:“你分明是见我灵符藏在胸前,神光外映,恐令入谷堕了声威,自家量浅,借我几句话,自行收风。 只要能把法宝借到,交谁不是一样? ”随口恭答:“弟子愚昧无知,恐误时机,遂致失礼。 多蒙仙婆大度包容,谨当遵命。 ”话刚脱口,忽听厉声喝道:“谁不知我刚愎量小,你却说大度包容,讥嘲我么? ”霞儿忙道:“弟子怎敢放肆? 仙婆鉴宥。 ”又听老妇狞笑一声:“我昔年宁失天仙位业,致令千年以来多生烦恼,便为本性难移,不肯改却。 米明娘可即进来,见我取宝,另外还有别物相赠。 谷中迷阵,重要之处适已撤去,一入谷口,可舍明就暗,自有明灯引路。 我这迷阵,与老怪物大不相同,中有无穷奥妙,出入皆难。 如见奇物美景,不可涉足,只做不见,自可无害。 我再命癞女接引好了。 ”明娘闻言,忙下拜称谢,起身走进。 霞儿知不投机,视若路人,不愿多言,静立在外相候。 约有半个时辰,才见一个头大身扁,巨目翻睛,塌鼻高颧,满头黄发,头与项一般粗细,上身甚短,下身颇长,手长过膝,掌大如箕,腿细脚大,穿着一身黑锦短衣裤,臂腿全裸,露出一身紧绷绷的白肉,东一块红,西一块紫,通体斑斓,似人非人,似怪非怪,奇丑无比的少女,引了明娘,一起说笑走出。 明娘进内,一瞥即隐。 出时也一瞥即现。 谷中早复原状。 以霞儿的道力法眼,竟未看出一点迹象,心中也颇佩服。 当下由明娘向双方引见。 霞儿实嫌白癞丑恶,略一致谢。 问知明娘宝借到手,还得了十五粒九转百炼灵丹。 说是仙婆以天痴门下有多人重伤残废,非此不治,全赠妙一真人应用,下余的留备未来之需。 霞儿喜出望外,忙率明娘拜谢。 卢妪也未还言。 随向白癞作别起身,白癞似颇依依,霞儿装着心急归程,也未怎理。 师徒二人避开谷口,便驾遁光同飞。 且喜归途平顺无阻。 飞到东海岸停下,互相略谈经过。 打开锦囊一看,那巽灵珠不特附有用法,并附小柬,说是暂不必还,不久尚有他用,到时老人当自收回。 霞儿笑对明娘道:“此行大出意料,枯竹老人真讲情面。 卢妪得道多年,怎的这等怪性,喜怒无常? ”明娘道:“白癞平日听鱼仁说,二老人一般古怪。 师父如先往南星原,老人相待,恐还要厉害呢。 二老不知是甚深仇,对别人都不如此,只彼此一有沾连,无论哪一位全是如此。 弟子见她时,口吻神情也极卖好,她对师父所说,直是故意,不知何故? ”霞儿也竟难测,一算时机未误,终以早日赶到为是,随又飞起,赶到铜椰岛,果在限定日内。 众仙问完前事,对霞儿师徒自是奖许有加。 妙一真人对霞儿道:“地底毒火,尚须三日夜始能喷完。 众弟子已各有使命,事毕便由此起身,多半不回仙府。 我儿已入佛门,不是本门弟子,只是汝师好意,知你孝心,特意舍却数十年功课,回山效力。 你比灵云及众弟子法力较高,又有禹鼎至宝,寻常妖邪多非汝敌。 此后修积功行,自会见景生情,随缘行事,无须再为叮嘱。 汝弟子米明娘虽出旁门,性情根骨俱是上乘。 她和卢妪还有一段因果,此次所得灵丹大是重要,适才还剩六粒在此,不久便有大用。 我和汝母及各位伯叔尊长回山,便须遵照先师仙谕,同修大法,以完未来仙业,不到三次峨眉斗剑以前,极少出山。 现时群邪披猖,不特原有一些妖邪,如妖鬼、尸魔,以及华山、五台等遗孽,尚在横行。 开府前后,又树下不少强敌,多半极恶穷凶,邪法神妙。 轩辕老怪、司空妖道尤为此中巨擘。 危机隐伏,尚未发现的尚不在内。 而边山红发老祖、天残和地缺门下孽徒,以及幻波池艳尸崔盈、小南极群凶、四十六岛妖人,也均要相继与之恶斗。 众弟子等虽然受命自天,终属末学新进,法力不济。 只因缘福深厚,多有奇遇,所用法宝、飞剑,不是前古奇珍,便是仙传至宝,又得各位前辈仙人嘉许期爱,百计维护,本人也各能知自爱,修为勤奋,始能勉力应付。 以我静中推算,除却三五人屡世修积,天生福厚者外,未来险难尚多。 运数所限,只有几人能以己力人定胜天,其余终须应劫。 师长同门只能事后补救,难以先为解免。 此丹乃卢妪以数百年苦功,共用七百余种灵药百炼而成。 所炼无多,专为她本人应付末劫之用。 炼成之后,万分宝贵,这多年来,只赠了一粒与一同道,一半还是借以试验此丹灵效如何,否则也还未必。 此回竟以十五粒相赠,固然是想结交我与天痴道友师徒,别有深心;但她竟不惜耗神,默参未来,为我师徒预防,盛意也极可感。 异日如须明娘往助,务要立刻起身,并将你那禹鼎带去,不可贻误。 此丹灵效无比,不特起死回生,无论为多厉害的邪法、飞刀、飞剑所伤,只要肢体尚在,有此一粒,便可接续还原,与陷空岛万年续断、灵玉膏各有胜场,非同小可。 你等众弟子有难时,前往救治之后,便追随乙、凌、白、朱等各位尊长,随时为众弟子策应好了。 ”霞儿此次回山,一半帮助本门修积,完父母当年对师祖所发宏愿;一半仍是因为孺慕殷切,意欲借此多承色笑。 闻言便说:“女儿既无专任,何妨仍许女儿居住仙府,俾遂女儿孺慕之私? 遇到各位世兄弟妹有事,再行出去,不是一样么? ”妙一真人笑道:“女儿已将成道,如何还是这等痴法? 我和汝母回山以后,便须虔修大道,轻易不能相见,你便居仙府,也见不着。 而众弟子因是修为日浅,成就太易,注定该有磨折,吉凶全由自招,承受消弭,各凭缘福,事情仍须经历。 他们又均奉命各有去处,往往同时遇险,休说你一人,便诸位前辈仙人,也未必全能为之解免。 适才命你接应,不过姑尽人事,聊作后援而已。 如在仙府居住,以我儿的法力和仙府新得异宝,众弟子有难,极易查知,先为防范,岂非仍是逆数而行么? 这等行径,于众弟子只暂免目前,得于此者,必失于彼,反而加重。 只可随机补救,若先为解免,大非所宜。 至于你虽无有专司,反倒成了多多益善。 你此次回山,所为何来? 当时均应在外修积,始能符你初愿,如何可以随侍不出呢? ”又命善遇明娘,不妨多加传授。 霞儿一一敬诺。 妙一真人知道妖尸败逃,更无妖邪敢再犯险。 毒火喷完,劫灰便须下降,海中数千里方圆地域,尚有无量生物,欲早日行法,移向远海,免致临时迁移,不免小有伤害。 便请乙、朱、天痴三人相助,以铜椰岛为中心,各向一方,分四面行法移运。 天痴上人叹道:“道兄端的顾虑周详,此举真乃亘古以来未有的大功德,即此已完昔年宏愿而有余了。 ”妙一真人道:“此乃众志成城,上格天心,方得消弭巨灾浩劫,感召祥和。 功德固是不小,全仗天心仁爱及众位道友鼎力相助,小弟因人成事,如何敢贪天功,以为己有? ”朱由穆笑道:“齐道友也不必太谦,固然众人出力,连我也不无微劳,决不妄自菲薄。 但是天机微妙,何人得知? 就算长眉师伯预示先机,试问此时同门诸位道友,何人有此毅力胆识,敢以已成仙业,甘冒古今未有奇险,稍一应付失宜,便堕泥犁,与万劫不复之害相拼? 道友这多年来,如履如临,日常筹计,百甚种因,预为布置,还在其次。 我等出力虽多,首倡者谁? 长眉师祖仙示,也只指明时地,略示机宜,一切仍由道兄主持全局,相机应付,我等不过依令奉行。 道兄功劳最大,何必谦虚乃尔? ”妙一真人还未答言,乙休已接口笑道:“小和尚,你忒认真。 虽然出家人不讲世故,到底神仙也应谦和有礼,才好相与。 他是主体,邀了你们同来成此盛业,难道请人相助,事成之后,却把别人一概抹煞,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只说是他一人之功不成? 事实俱在,功之大小,早眷天心,何庸多说? 根本痴老儿就不该那么说,你一恭维,他当然不能实受,总须谦让两句,才合情理不是,他如答说:‘不错,此事只我一人之功,非我不可。 连你们来都是多余,不过凑凑热闹,摇旗呐喊,壮点声威。 ’你就是没有火性的佛门弟子,听了这些话,不动嗔恶二念才怪。 自己欠通,还说人家不应谦虚。 他不这么说,又怎说呢? ”朱由穆道:“驼子这张利口贫舌,实实惹厌,我岂是这种心意么? ”乙休笑道:“你们这些假道学,我最不信服。 你语气明说他不应谦虚,却说心意不是。 佛家戒打诳语,口是心非,犯戒一也;听我一说,你便红脸,已动嗔恶之念,犯戒二也;佛法禁毁谤人,你却骂我贫舌利口,犯戒三也。 霎时之间,连犯三戒,还说什么四大皆空,一尘不染呢。 ”朱由穆笑道:“驼子专喜颠倒是非,捏造黑白,并还恩将仇报。 看你下次遭劫,谁再相援? 我自落言诠,已居下乘,似你这等妄人,何值一辩? 我不理你了。 ”乙休笑道:“小和尚,多年不见,仍然一逗便急。 我驼子向不说装门面的话,铜椰岛是我生平第二次丢人的事。 我大约还有一次劫难,我已早想好帮忙的人,不劳费心了。 ”乙、朱二人本是两世患难良友,说笑已惯,妙一真人、天痴也都知道,俱被引得笑了起来。 朱由穆转向妙一真人道:“莫为驼子打岔,误了海底生灵,我们一同动手吧。 ”四仙随议定方略,各择一面,开始运用仙、释两家道法,由本岛起始,将方圆四五千里以内大小生物,一齐移向远海中去。 天痴上人本来好胜自负,又以素擅五行禁制,以为此举擅场,必比三人先完,哪知大谬不然。 四人各向一方,同时动手,仍是妙一真人与朱由穆二人最早毕事,也最完善无遗。 天痴上人空自大显神通,运用五行挪移大搬运法,费了许多精神,结果勉强步武神驼乙休。 但是禁法稍猛,不能皆顺物之性,一半行法,一半诱引,竟有好些年久通灵的水族受了伤害。 经此一来,才知功力仍是不济,棋输一着,处处相形见绌,不是可以勉强。 心中好生愧服,把平日骄矜之念,为之一祛。 这次行法,因是量多物杂,一意保全,也费了一日夜工夫。 一晃三天,火穴中烟势日衰,已成强弩之末。 妙一真人见大功即将告成,到了明早日出以前,劫灰便须下降。 笑对天痴上人道:“前次小徒易鼎、易震无知冒犯,尚有法宝遗留磁峰之上,不知可能推情掷还么? ”天痴上人忙道:“前日相见,便欲奉还,只为连日追随诸道友行法,移散生灵,未暇及此。 适才已命小徒楼沧洲去取了。 ”妙一真人又道:“此役本系天劫所使,遂致诸位道友各有误会。 鼎、震二小徒因随众弟子奉有职司,致迟请罪。 乃祖易周先生与道友本系知交,事已过去,贫道已与通函,说明此劫经过。 所望看在薄面,互释前嫌,勿再介意,如何? ”天痴上人已知自己无力与这些仙人为敌,加以劫后之身,心存谨慎,巴不得有人出头言和;何况妙一真人处处公直,毫无轩轾,所施于己甚厚。 日前已然说过,今又重提,焉能不允。 接口答道:“前本无知,事由误会,道兄一言,无不应命。 ”妙一真人随唤易静和鼎、震兄弟一同降落,向主人请罪赔礼。 天痴上人连忙唤起,极口慰勉,说:“易氏兄弟虽是疏忽,因有妖党中人追来,情有可原,当时已然处罚。 现在双方亲如一家,以后同辈相遇,互相扶助。 旧事过去,无须再提。 齐道兄太甚谦虚。 ”楼沧洲恰自宝藏中将易氏弟兄所失之宝取来,随即交还。 易氏弟兄正为和金、石、二甄六人约定一同行道,这几位师兄弟各有至宝随身,自己法宝多在铜椰岛失去,相形见绌,好生愁闷,最可惜的是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一见发还无损,好不欢喜,忙各拜谢领去不提。 时已深夜,天到子正,穴中毒火便已喷完,只剩丝丝残烟,摇曳上升。 一会儿,残烟也已喷尽。 妙一真人便照预计发令,将手一挥,穴上深井一般的大光筒便即撤去。 众弟子立驾遁光,散出阵外,分布空中九宫方位上。 十余位仙人也各降下,与乙休、天痴上人相见,说笑一阵。 众仙遥看残月西斜,海中鱼介生物全部迁徙,海面上静荡荡的,只剩波涛向海岸冲击,吞吐呜咽。 仰望空中,玄真子与妙一夫人同在八九千寻以上,不见一点形影。 那毒烟烈火破空直上,所发风雷之声也早静止,显得夜景分外幽寂,与日前猛恶之势迥乎天渊之别。 众仙俱都纷纷祝贺,共庆功成,只等东方微明,便起施为。 一会儿工夫,启明星耀,东方渐有曙色。 妙一真人刚喝得一声:“起! ”便听高天空里异声大作,宛如无数天鼓当空齐鸣,更有千万神兵,铁甲天马,万蹄杂沓,自天杀来。 便是雷霆暴震,声势也无如此猛烈。 说时迟,那时快,众仙已争先飞起,晃眼数十百道金光霞彩,满空交织,大地立现光明,映得上下四外俱成金色。 那匹练般的金霞,闪电也似在空中略一掣动,便即互相联合。 只是改直为横,又分作了上下三层,每层相隔约数百丈,其长何止千丈,宛如三道经天长虹,交叉横亘空中。 一面众弟子也把各人飞剑,联合成了四道较短的光虹,分四面围列在末层金虹之外。 妙一真人、朱由穆与神驼乙休三人,早飞出最高一层金虹之上相待。 同时空中异声也越来越近,隐见无数火星,明灭乱迸,聚在一起,大如山岳,瀑布也似往海面上倒泻下来,眼看越来越近。 妙一真人为首,喝一声:“疾! ”一道极大的金光,离手飞上前去。 那火星便是空中太火毒焰,被罡风消灭以后所剩劫灰,吃玄真子行法禁制,合成一股其大无比的灰瀑,自万丈高空倒泻下来,灰沙互相摩擦激荡,发出无量火星,由上向下,如火山飞堕一般,加上异声怒吼,惊天动地。 妙一真人一道金光,迎头一裹,挤得那灰瀑势益猛恶,由金光环绕中直泻下来。 众仙所结三道经天长虹,早已列阵相待。 最高一道金虹首先迎住,两边金光往上一翘,成了一道长河,将劫灰盛住。 左边一头,便渐渐往前伸去,劫灰齐往金河中注入。 只听轰轰发发之声,金光闪耀,霞彩横空,上接一根通天火柱,顿成亘古不见之奇。 约有盏茶光景,金河的一头未动,一头已伸长了二三百里,渐渐低垂,斜注海中。 劫灰由金河中顺流而下,海水立即怒沸,骇浪如山,直上遥空。 数千丈大小的劫灰,互相击撞,声如暴雷。 那金河随在海面上由近而远,纵横移动,约有刻许工夫,便离去本位。 由妙一真人手指一道金光,紧束后尾,往东方移去。 空中劫灰仍然往下怒泻,那第二道金虹便迎上去,接个正着。 仍是如法炮制,化成金河,一头向西方伸长,渐注入海。 所到之处,海水尽沸,东西两应,势更强烈。 这时红日正由天边升起,朝云晓霞,一层层齐幻金光,上有金虹斜挂,下有骇浪飞腾,端的气象万千,奇丽无恃。 第二道金虹伸得渐远,神驼乙休便放出一道红光,束住光尾,向远方海中移去。 第三道金虹又复接上,前两道金虹,本离岛伸长二百里以外,方始下注,近海边百余里内,尚无劫灰注入。 所以这次金虹不是一头下垂,待了一会儿,忽在空中闪了几闪。 朱由穆手扬处,飞起一团佛光,将灰瀑围住,口喝:“诸位道友,我等各显神通,点缀一个奇景如何? ”这第三道金虹,本是法力最高的几位仙人主持,闻言会意,立将金河展开,化成一张华盖,越展越宽,外边俱都向下,将全岛罩住,离海面不过两三丈。 那灰柱由佛光中直泻下来,分向四边流坠,泻入海中,散布得均匀已极,由下往上,宛如一顶硕大无朋的金幕。 四边火珠如潮,滚滚飞落,由上往下,又似一朵万丈金莲,挟着无量星沙,自天倒挂,煞是奇观。 因是离开海面,做一大圆圈,同时下注,朱由穆又频使神通,使那无量星沙远近飞布,激得掀天巨浪,潮涌而起,令人心惊目眩,又是一番奇景。 个把时辰过去,第一、第二两道金河放完了劫灰,先后飞回,改为一南一北,接向上面。 相继接够了数,仍和先前一样,向南北两头伸长出去,注入海中。 近岛的一圈,因是地方不大,头一次劫灰便将海底布够了数。 妙一真人看二人去后,微笑道:“朱道友转劫归来,仍是这等天真,我如晚到一步,这铜椰岛上许多琪花瑶草,日久岂不被灰毒烧死,那被乙道友所断铜椰灵木,如何重生? 沉沙不可复起,地底灵泉恐受流毒,趁此片刻余闲,且为此岛添一新景吧。 ”随纵遁光飞起,手掐灵诀,指着海中,立有一道金光飞出,电转星驰,环岛飞行三匝,回到原处,一闪即隐。 随又用手朝外一指,一声霹雳过去,环着铜椰岛四围,忽起海潮,由岛边沙滩起,宛如击石投水,化成一个水圈,由小而大,往外推展开去。 最前浪头,约有三四十丈高下,里许来宽。 全圈一般平,无甚高低,直推出百里以外,忽然停止,直似环岛添了一圈浪城。 浪花尽管翻流不休,却是通体高低如一,不消不退。 天痴上人因众仙行法早有成竹,妙一真人又未招呼,未便插手,正率门人在岛上旁观赞佩,一见妙一真人为本岛添此奇景,好生欣慰,赶忙过去称谢。 妙一真人笑道:“我知此岛多产嘉木灵药,虽仗元磁精气种育,也还靠了此岛有灵泉滋润之故。 初意留这环岛四边百余里,不使劫灰下注,不料一时疏忽,未曾先说。 朱道友见金虹分载灰沙,一东一西,有似天河倒泻,他不知那劫灰重逾山岳,又是热毒异常,若有少许触及地面,生物沾上,立被灼死。 何况又自八九千丈高空倾天下注,头两道天河已然移开,须另有承受。 那第三道天河,原备更番接替之用。 见猎心喜,不假思索,见岛一带劫灰尚未注入,只图奇景壮观娱目,却未防到灵泉真脉正藏海底,近岛一带劫灰下压日久,必被侵蚀脉络,渗入其内。 此灰奇毒,须受多年海水冲刷,始能消受,全岛草木岂不遭殃? 我在远处看见,又不便拦他高兴,只得等大家饱了眼福,再行赶来阻止。 我想本岛本产不少巨鲸,现均行法徙去,即使近岛百余里未布劫灰,鱼类无知,稍微游远,便中灰毒。 如将此灰行法禁制,在海底逼起一圈长堤,再将鲸群移回,有此一圈阻隔,不致游向圈外中毒,岂非绝妙? 不过毒灰虽被推向外圈,因受禁制,不能再受潮汐冲刷,岁月一久,便要继长增高。 三百六十年后,必成一圈五色河堤,高出水面。 同时,它那余毒,也逐渐由河孔中,往外圈发泄出去,与受海水冲刷,并差不许多。 彼时圈中之水,使其化咸为淡,成一环湖,或在堤上另开门户,与海相通,便悉随尊便了。 ”天痴上人连声称谢,笑问道:“小弟前次愚昧,不知天数,几肇杀身灭形之祸。 多蒙道兄鼎力解免,感谢之情,不消说了。 但是小弟自来疏狂,不曾轻受人惠,又以昔年走火身僵,山居清修,杜门多年,同道中往还极少。 乃日前白犀潭赴约,来去途中,俱中埋伏。 小弟或尚无妨,随去弟子却多不免伤陷。 不意暗中竟有佛法解救,并还屡现金字告警,预示趋避,人却不肯相见。 自思平生友好,佛门中人极少,即有也道成证果,是何因缘如此为力? 也曾再三留意,查看踪迹,终如神龙见首,不见端倪。 最后,归途又有人解围,方有一小沙弥影子,略闪即逝,相貌既未看清,而照所驾遁光,虽是上乘传授,以他破乙道友仙法,功力似还未到,好生不解。 适才想起,道兄对此一劫早识先机,一切预有安排,而那沿途相助之人,行径又似与乙道友相识,不是道兄所托,也心知底细。 先见朱道友所放佛光,颇与日前所见相似,当着乙道友不便明问。 适又见他飞身上空,所运金光更为相似。 受人暗助,连个名姓来历俱未知悉,岂非笑话? 道友当必有以告我。 ”真人便把白眉和尚命朱、李二人暗助之事说了,并说:“那小沙弥便是阿童,现在第二道天河上相助行法。 ”上人闻言,方始明白,连道惭愧不迭。 真人仰望高空,光华闪动,知将告成,便与上人道声:“少时再谈。 ”纵遁光迎上前去。 多半日光阴过去,空中灰沙虽仍下降,势已大减。 数千里方圆海底,按预定尺寸快布满了,所差无几。 妙一真人身刚飞起,那空中四五道金光,也已随了余灰一同下降。 这时三道天河,只有一道载了灰沙远去,两道做十字形,高低横亘。 妙一真人仰望灰柱,尾梢散漫,搅成了一团浓雾。 本似一根撑天灰柱往下飞堕,因为尾梢降势稍缓,颇有中断之处,事出意外。 幸是道妙通玄,法力无边,一见有异,不等向高空传声遥问,手向下方一指,口中传声发令,命将两道大河连合为一,化成一面天幕,将全岛罩住,迎接来势,并命分宫守候的众弟子,小心戒备,各将剑光宝光八面围住,以防灰沙散漫。 说时迟,那时快,就十几句话的工夫,空中余灰带着后尾一团浓雾,自天飞堕。 玄真子、妙一夫人、乙休、朱由穆四人,各指一道金光,紧随沙雾之后,也一同飞落。 眼看相隔那面金光天幕不远,中间一段,忽似花炮迸雪,当空爆炸,灰沙中无量数的火星,宛如箭雨飞蝗,随着万千道浓烟满空飞射。 仗着众仙应变神速,上下四方均有戒备。 妙一真人更是成竹在胸,早见及此,一见毒灰爆烈,双手一扬,立有十道金光匹练般飞出,当空伸长,分十面远远斜横空中,挡住斜飞之势。 同时,下面光幕往上飞去,分列空中。 众弟子各用剑光法宝,齐往中间逼去。 上空,玄真子等四仙,也将金光化成一面华盖,缓缓压来。 有那众弟子阻挡不及、横送出去的,被那横空十道金虹阻住去路,平兜过来。 不消半盏茶时,上下四外齐向中间紧拢,成了合钵之势,直似数千丈大的圆盒,将那无量劫余灰沙包藏在内,通体浑成,毫无一丝缝隙。 只有金光万丈,映彻海面,烛照云霄。 众仙随施法力,将众弟子的剑光逐渐撤出。 光球逐渐缩小,约减到百十丈光景,妙一真人才指明地点,令其就此飞入海底,再行如法散布。 众仙应诺,共指金球,朝远方海面上飞去。 头一道天河,乃是本门师兄弟主持,早将灰沙放完归来,收了剑光,落下相待。 妙一真人知已功成无事,也率门人降下。 遥望光球沉入海底以后,那一片海面立涌起无数撑天水柱,有无量数山大的水泡冒起,爆声如雷,震撼海岳。 本来环岛数千里海底更平添了十来丈厚一层毒沙,到处波翻浪涌,惊涛山立,汹涌奔腾,声如巨雷,不曾片刻宁静;再吃这么大一个光球挟着绝大量的毒沙落往海底,飞舞散布,声势更盛,自不必说。 那光球虽然上有极深海水,精光宝气依然上透层波,掩藏不住。 只见一个百丈金轮的影子,光芒万道,在天边无数撑空晶柱之中星丸跳掷,出没升降,翔转飞驰,映出半天金霞,比起海上日出之景,还要雄伟得多。 未去长幼众仙,俱都赞叹不置。 隔了一会儿,遥望海上金轮忽散,化作十余道金光,飞起空中,略一掉转,相继飞来。 晃眼近来,光华敛处,玄真子等十来位仙人一齐现身。 妙一真人忙率众迎上前去,分别礼谢,互相又庆贺了一阵。 妙一真人便问玄真子等四仙,适才眼见已快收功,如何又生变故? 玄真子答道:“我和弟夫人引了烈焰,直上两天交界之处,如法行事。 虽然万年太火毒焰厉害,我们既要使它布散高天,借乾罡之气灭火化沙,消灭火毒;又须聚在一起,只在那千百里禁制圈中,不令随风吹散。 乾天罡风又与寻常风力不同,本是极难之事,幸仗天心仁爱,恩师法宝妙用,我和弟夫人又极小心谨慎,不过比预料多费了些心力。 一连数日夜,俱都平安过去。 哪知到了快要收功时节,忽有警兆。 心神一动,我和弟夫人忙运玄机推算,竟是轩辕老怪为与本门寻仇,自知不济,不敢妄动,自装好人,暗中示意妖徒,费了许多心机,加上两件异宝和妖徒最宠爱的妖妇,哀词厚礼,把昔年被恩师逐出中土,遁往北极附近黑伽山落神岭潜伏的本门仇敌老妖丌南公,诱激出来。 “这老妖孽本就记着恩师的仇,逃时声言必报。 不过照他心意,还觉不到报仇时机,欲待机会到来,再将本门长幼一网打尽。 一则为宝物、美色所动,二则被妖徒一激,意欲一试。 便运妖光,查看我们虚实,竟被看出此间之事。 再一推算,本门气运正盛,又建立这一场大功德,自然以后上天降福,方兴未艾。 照此下去,直无报仇之日。 一时忿极,仗恃所居高出云空,只比灵峤仙府略低百丈的二天交界之处,我们如非专为他留心,虔加推算,决算不出,事隔多年,自不会料到他卷土重来。 说也侥幸,他如径去峨眉,我们纵有人在彼防守,恐也非他敌手,就许被他残毁一番。 他偏自恃,仍是当年好胜心情,以为本门长幼多集于此,乘虚袭入洞府,胜之不武。 但又深知他虽旁门左道,不似妖尸冥顽孤行,八百年苦功,已将修到地仙之位。 这场善功如为所败,引起浩劫,自身必应天诛,万劫不复,不敢冒失。 他用妖光查看时,这里全功已成七八。 意欲候到我们大功告成之前赶到,先乘我和弟夫人行法正急之际,下毒手暗算。 然后就势飞下,与本门长幼和在场诸道友为仇,伤得一个是一个。 下余等他妖法炼成,再作打算。 哪怕我们得天独厚,未必如愿,好歹总可出点怨气。 未到以前,以为我等骤出不意,必有伤亡。 而天空劫灰已去七八,照此行径,至多铜椰岛和左近海面受灾,俱是无人之地,水中生物又经师弟徙走,造孽不大。 哪知仍然被我算出。 他那来势特快,我和弟夫人正说抵御之策,便带一有力妖党飞来。 一则时机紧迫,未及报警;二则恃有恩师新赐法宝,还有一道灵符,不曾明示用法,分明为他而设。 恩师未预示先机,自然认作无足轻重。 我们事前大意,不曾防到外敌,也由于此,一时疏忽,以为无害。 又知诸位道友在下面各有职司,正在收功吃紧之际,我忽告警,徒乱人意,于事未必有所助益,因此不曾告警。 一面仍自施为,一面各运玄功,分化元神迎敌。 “没想到老妖孽法力远非昔比,连那妖党均非弱者。 我和弟夫人空身还能应付,而这时满空劫灰,正由禁制圈中往下急降,尚未放完,必须敌我兼顾,一心二用,未免吃亏。 恩师所赐灵符未注功效,放将出去,只可防身,不能克敌。 他那法宝也颇厉害,相持时久,诸多可虑。 弟夫人正打算向师弟传声密告,请分一二能手升空相助,忽见乙、朱二位道友飞上,四人合力夹攻,他自相形见绌。 弟夫人不惜冒险,连施诸般法宝,妖党首先受伤。 朱道友又放佛光,发出舍利。 他见势不佳,方始说了几句异日寻仇的大话,先令同党遁去。 他临去时,想是恶气难消,忘却来时顾忌,也许他是想使我们多费手脚,竟用玄功变化,乘我们一点破绽,元神闯入圈内,将我们禁法破去,震散灰沙,方纵妖光遁走。 余灰少说还有万丈方圆一团不曾降完,虚而不实,禁制一破,全都爆散,闹得两天交界满是火星灰雾,散乱横飞。 恐随罡风吹堕人间,贻害生灵,而事前禁制,已不可能,灰中毒气已见天风,胀力又是绝大。 总算我等四人应变尚速,一见不好,也没顾及追逐妖人,不约而同,各以全力施为,收摄聚集,一面又将罡风挡住。 弟夫人出力最多,又纵遁光连挥宝扇,满天追逐阻挡,相助推拢,一面仍使下注。 经此一散一聚,合力防御,才未生出大枝节来。 “太火初灭,毒气尚盛,上天下地,过于广大,若迫束过紧,为害尤烈。 早料到毒气经风,必要自行膨胀,摩擦愈烈,愈生变故。 但是收尾一圈,费了许多事强行聚拢,中杂乾天罡煞之气,一个不好,二次爆裂,发出亘古未有的巨震,我们修道人自是无妨,这千里以内所有大小岛屿全被震裂,海水逆上千百丈更在意中,就说水族已徙,各岛生物总还不少,本岛就非少数,岂不全数遭殃? 对它轻了不好,重又不好,只有在快要降完未爆发前,大家合力将它包没,送入海内;再开一口,徐徐散布,方可无事。 其势不能兼顾,仗着诸位道友应变神速,早合成一光幕,向上反兜相待。 师弟又率众门人,分列天空中戒备,才放了心。 果然还未降完,便已爆裂。 这亘古未有之奇灾浩劫,大凶极险,侥幸平安渡过,勉奏全功。 只出两次不妨事的小波折,真可喜可贺也! ” 发布时间:2024-06-27 23:23:24 来源:番茄文学网 链接:https://www.kuansang.com/book/100345.html